林飘一看这小姑娘娇娇弱弱的, 躺在床上喘口气都费劲,像是活不起了的样子,话都不敢大声说, 怕把她的小心肝给吓到了。
林飘在一旁特意为他搬来的软凳上坐下“倒也不必如此说, 是病就有法子治,若是总觉得治不成, 心里往不好的地方想,那样才是真的不好了。”
黄知韫看着比黄丽姝温和许多,脸型也更柔和,林飘想到她和沈鸿的婚约, 又见到她这个病怏怏的样子, 心情也有些复杂。
黄知韫说一句话咳三声,是处处小心,样样恭敬,已经提前拿林飘当长辈看待了,对他十分的温顺,说什么都愿意表示认同。
林飘在这边没坐多久, 黄丽姝也赶了过来,自然说了来瞧黄知韫,没想到居然恰巧遇见了林飘。
黄丽姝还是带着一盏燕窝过来的,说是特意为黄知韫准备的,提前炖了整整三个时辰, 是天刚蒙蒙亮就叫人炖上的, 这个时辰才能刚好赶着端过来给她吃。
黄知韫见着了黄丽姝, 原本随和的状态就消失了,瞧着有些冷冰冰的,也不爱搭理黄丽姝。
林飘在旁边坐着也感觉尴尬, 这对姐妹虽然同出一胞,但性格上天差地别,显然相处得也不是特别的好。
就连黄丽姝送过来的燕窝,黄知韫一口也都不愿意吃,黄丽姝温声送到她唇边她都抿着嘴偏开了头。
一旁的夫人和丫鬟各种打圆场,说黄知韫吃得太饱了,说她本来就不爱吃燕窝,虽然这东西对身体好,总劝着她吃,但她总是不吃,叫她们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这种假装和睦实际一片废墟的关系林飘是真的受不了,他可以在这种关系里假装得很好,但是但凡能躲开的情况下,他都会马上闪避得远远的。
林飘稍微坐了一会,让黄知韫好好养病,借口家中还有事,先起身离去了。
毕竟他们两家只是订婚,也谈不上一家人,他来看一眼就够了,没有再多留他的道理,便好好的将他送出了门。
黄丽姝代她母亲,一路将林飘送到门口,林飘心里疙疙瘩瘩的,心情很坏。
回到家里正好沈鸿中午回来了一会,便抓住沈鸿说这件事。
“我去瞧了黄知韫。”
沈鸿见他神色并不舒展“怎么了吗”
“我总觉得她病得蹊跷。”
“你觉得是谁做的”
“不清楚,但我莫名有点怀疑黄丽姝。”林飘叹了一口气“真烦。”
他趴在桌上,打不起精神,他心里疙疙瘩瘩的不是怀疑黄丽姝对黄知韫做了什么,他烦的是这种绞杀关系,在上京的每一个地方都能看见。
权利和感情的互相绞杀,每个人都想要再向上一步,即使黄丽姝真的对黄知韫做了什么,她图的是沈鸿吗不,她图的是这个婚约,这个一看就十分荣耀的婚约,作为一个合作的纽带,一个象征符号,这段关系带来的利益越大,这个符号也就越烨烨生辉。
背后的皇权斗争,从龙之功,皇上的垂怜,嗅到利益的味道便要将其他的人狠狠绞杀。
林飘始终觉得,向上生长为的是更好的生活,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重要的人,但上京的贵族大部分都活得太没有感情温度了,叫林飘看了心里难受。
“虽然也不关我什么事,但看了还是不开心,感觉被影响到了,她们家气氛不好。”
沈鸿看向他“往后你便不要去黄家了,看过一次也算有心意在了,黄家本就腐朽,虽然发家时间并不算长,和韩家比起来,他们是新世家中根基最不稳定的,如今他们靠的就是太傅的余威。”
林飘点了点头“我听说太傅特别厉害,他们家全是他这一手带起来的,手底下三个儿子也有出息,外放了两个,还有一个在上京,如今孙子也要出仕了,应当正是兴旺快活的时候,怎么好似他们家的人都有些过得不开心。”
“太傅当年是力排众议支持陛下登位的老臣,向来受陛下尊敬,他出身寒门,却提议当时还年轻的陛下削弱科举,偏重推举制,以此稳固世家各族对陛下的支持,如此持续了十二年,陛下忌惮世家,觉得埋下了祸患,后才再次侧重于科举,太傅有许多高见,包括君子戴帽子一定要正,若是不正便是心不正,相貌丑陋的人心思也一定不正,所谓相由心生,若是犯罪应该从重处罚,女子穿罗裙一定要穿素色,不可太过张扬,哥儿不可戴鲜艳的珠宝让人误以为他是女子等等,他三个儿子,娶的都是他选好的世家的女,进门前为做表率,他下令将他儿子身边陪伴多年的通房或丫鬟,全都发卖了。”
“啊”林飘惊讶的看向沈鸿,好家伙,这是黄太傅的黑料收藏机吧,这些都给他摸得清清楚楚的了。
“他从寒门出身之后便同世家交好,断绝了贫寒学子向上的仕途,十二年中不知多少学子抱憾而终,或是投河上吊,这十二年中唯一一个走到了上京的贫寒学子,只有包玄一人,包玄始终建议陛下侧重科举,他嘴上说削弱推举,实际想要的是却是废除推举,最后被查了一个通敌叛国,满门抄斩的罪。”
“我去”林飘傻眼了,果然大人的恩怨情仇就是不一般,动不动就背着满门的血债。
“飘儿,你还记得易赢吗”
“谁”
“在州府时,他上门来想要送一套宅子给你的那位商人。”沈鸿觉得有必要给林飘先提个醒。
“他当时是不是和你说过,他有个很敬仰的邻居哥哥,也是贫寒出身,苦读得以发迹,那个哥哥就是包玄,他后来做生意得了包玄的提携,包玄死后他他设法躲过一劫,但心里不甘,一直想替包玄报仇,一直在用各种方式结识交好贫寒学子,想要抓住时机。”
林飘听得一个头比两个大,他懂沈鸿的意思了,就是这些人都是奔着利益和复仇来了,黄家想要争夺利益,但黄家背后还有别的人想要他们付出代价。
林飘抓到一个点“你在州府的时候和易赢见面了”
“我们在州府住的宅子就是易赢的老宅。”
林飘惊了一下“你的意思的你要帮他除掉黄家”
“不,我想告诉你,即使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和黄家结亲让自己惹上这样不干不净的麻烦,黄家目光短浅,一味巴结世家且心狠手辣,必然要受到反噬,所以无论你在黄家看见什么,感觉到什么,她们到底在纠缠什么,未来又会如何,都不用觉得和你有什么关系。”
“啊”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为了安慰他。
林飘点了点头“行了行了知道了,不难受了,如今中秋晚宴就在眼前了,你能去参加吗”
“应当有我。”
林飘点了点头,他作为筹办的参与者,和小月娟儿都能去参加,到时候他们能在宫中相见,也算一起过了中秋,只是二婶子他们在外面,他们要被分作两拨人过中秋了。
因为要和二婶子他们分开过中秋,林飘提前还准备定了一批玉兔花灯给他们,到时候让他们挂在院子里装点一番整天气氛,见灯如见面,也算陪着他们了。
林飘这边勾着手指倒计时,四,三,二。
在中秋晚宴的倒数最后一天,皇后一则惊天霹雳的大消息,说他送去的玉兔仙衣不小心被弄坏了
叫他快去宫中瞧一瞧能不能补救。
林飘火速赶到宫中,看着那锦盒中不小心被划破的下摆的衣衫。
容嬷嬷在一旁看着,神色难得有些焦急“今日本是拿出来,叫献舞者穿在身上练习一番,也不知道勾到了哪里,扯破了一块,你来瞧瞧,如何补救。”
林飘凑上去看,嫦娥仙衣的下摆被扯破了一道裂缝,也不是不能补,但是林飘这边没有手艺这么好的人,而且就算有也时间不够,需要晴雯病补雀金裘的手艺,那么大一条口子,也得有个两天的时间。
皇后瞧着他皱着眉头,一脸愁容心痛的样子“可是没有法子了”
林飘回过神来“啊不是,回皇后,草民这里还有一套嫦娥仙衣,明日中秋晚宴穿这套新的就好,这破损了的草民带回去瞧瞧如何修补。”
皇后一听喜出望外,倒也不用发愁了“你倒是是仔细谨慎的,做得很不错。”
“是草民是分内之事。”
林飘在第一件衣服才刚做好的时候就叫大家赶制了第二件,倒不是他谨慎小心,他想着到时候宫里面表演嫦娥献月,他在宫外的新店里面挂上这套嫦娥仙衣,营销一下这就是宫里正在表演的嫦娥所穿的衣服,然后把他们的新店弄成中秋打卡参观景点,这样引流一番,倒是歪打正着。
破掉的衣服回去让人仔细补一补,然后高高挂起来照样展出,也不凑近细看,也不需要表演,影响不到什么。
林飘叫小月捧上新的嫦娥仙衣,也并未说什么,他要是再嘱托一番什么要好好保存未免太多嘴了,人家未必不知道东西的重要性,便只做自己分内之事,然后告退离去。
出了宫门,林飘叹了一口气,小月在一旁道“衣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破了,要知道献舞的人练习这么多次,她穿着长袖长衫,也没一次划破过,怎么换上我们的衣服就划破了。”
“谁知道呢,反正新的衣服已经送上去了,就算再划破也只会是在宴会上划破,总归这个衣服是有机会在众人面前亮相一番了,剩下的看她们自己如何做吧。”
林飘还没加入宫斗,就在宫斗的边缘打了一个转,这大半个月已经要被打得晕头转向了。
“咱们还是适合做生意赚钱,这皇宫里弯弯绕绕的也太恼人了。”
就林飘和后宫接触的这段时间来说,宫斗和一些朝堂斗争并不创造什么价值,只是在用争斗不断的内耗和消磨掉各种人力资源和物质资源,是很无聊的事情。
回到家中,林飘把能交代的都先交代清楚了,让人去修补衣服,告诉他们补好之后依然在明天夜里挂出来在月明坊中展示。
中秋这样的大日子将近,原本繁华的上京更加热闹了起来,街头街尾提前挂上了许多彩灯,家家户户都备了月饼,不管是自己做还是去街上买,爱吃还是不爱吃,总是要有一碟子能放在桌上才算像样。
街上四处飘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味,是赶制月饼馅料和烤出月饼的味道在四处蔓延。
中秋当天,林飘早上的早饭就是肉糜粥,肉馅的小包子,一块蒸肉饼连饼带汤,然后便是月饼,好几个口味的月饼,切成块,他一个口味尝上一块,剩下的便给秋雨和夏荷她们吃,算是分享,也算是赏赐,是一些固定项目。
林飘不想太早去宫里,所谓能者多劳,去得太早了没事干也得假装很忙的样子,何况他也不是去吃席的,而且去做幕后的,更不能去得太早,免得她们隔空打起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场,岂不是更加尴尬。
林飘拖到吃过了午饭,小月和娟儿已经着急得坐不住了,才准备好出门,登上马车前往皇宫。
宴会在皇宫中最大的宫殿举行,他们幕后人员要么是侯在外面的,要么是在侧殿找个地方猫着,等待传召,当然一般是不传召的,毕竟一切都看皇帝有没有这个心情,他要是好奇的问起来这个衣服舞蹈是谁想起来之类的,那林飘就能露个面,要是只顾着看,没心情问,那就没什么露面的机会了。
这种大型晚会和团建没什么区别,但比团建严格多了,参与宴会的文武官要先按照品级穿着他们的朝服先集合,然后等候在特定的宫门外,每一拨人要由不同的长官带着走进来,不能有错漏,每个人负责的版块都不同,状态类似军训。
然后是按身份等级划分的座位,比较大的官还能享受到一个特殊待遇,就是皇帝赐茶。
皇帝赐茶,他们磕头谢恩,对于没有资格磕头的其他官而言,他们的脑门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其他官员没资格单独给皇帝磕头,只能在集体行礼中表达一下自己对陛下的敬仰,每次进入叩头环节,还一定要奏固定的乐曲,专属于叩头的bg停下来之后,大家的开场也就差不多了,可以好好坐着看表演和互相吹捧了。
林飘在侧殿猫着,坐在一个角落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表演要开始了。
刚开始有杂戏,然后是一些地域风舞蹈,比如南方的舞种和北方的舞种就不一样,既然有外国使臣在,那肯定是要展示一番的。
后台没人管束林飘,皇后妃子嬷嬷们都在宴席里,能管林飘的人基本都没有,林飘也并不僭越,只从侧殿找了个角度偷偷看出去,看见了殿中的歌舞升平。
独舞难免冷清,场中基本都是群舞,表演人数没有下过二十个人,个个如同繁花一般,水袖舒展,裙摆绚烂,柔美似水,动作整齐划一的舒展着优美的肢体。
丝竹管弦和编钟轻响着,四周是灯海一般的柔和光线,是下午开始的宴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殿中早就点亮了烛火,灯台如树,枝桠散开,每个灯台上罩着一个乳白色的纱罩,将光线笼罩成一片柔和,整个殿中灯火通明,犹如白天。
林飘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着,找半天都没看见沈鸿在哪里,大约是被别人挡住了,尤其是视线中的几个卷毛后脑勺,还戴着彩锦的帽子,一看就是外国友人。
好几个小国来拜见的使臣,他们穿着他们国家的衣服,金银披挂,锦衣宝石,都十分的绚烂,还有一些穿着比较粗糙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就是简单的草原衣衫,腰带还缝着纯黑的兽皮,虽然做得很不错,很有粗犷的美感,但对比大宁的一切,看起来不值一提。
这各类表演,然后请外国友人上场即兴表演一下,有跳胡旋舞的,也有跳大神,虽然都得到了陛下许多赏赐,但跳胡旋舞的得到的是赞叹,跳大神的得到的只有嗤笑。
跳大神的那位很不爽,当场就要闹起来,被几位大臣安抚下去了,说了一通吹嘘他的好话,他得了台阶还不依不饶的,破防程度五颗星,最后还是皇帝懒得计较,说他跳得有草原的英武才善罢甘休。
林飘看呆了,低声道“居然还能在这种地方吵架,我以为所有人来参加这种宴会都不敢随便说话呢。”
小月和娟儿也惊呆了“那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他跳得难看还不许别人笑吗,居然要这么多大官去哄他,竟然没人怪他失礼。”
林飘想了想“他们看外邦人估计跟看猴子似的,这种要紧场合才不会计较,毕竟咱们注重场面,蛮子可不注重,真翻了脸岂不是耽误了这么大的一场盛会。”
“也是。”
林飘想了想,在上京这种地方,反正林飘就没见过一个当面翻脸的,不管事情弄成什么样,赵若风在他面前都是进退有度从不失礼的,更别提别的人了。
上京人的生存法则和行事标准就是,在对方没完全倒台之前,背地里往死里整你,不耽误咱们见了面好声好气打招呼的说话。
需要好好学习。
林飘在那乌泱泱的宴席座位中,终于浪里淘金看见了沈鸿的身影,他官职说大不大,说小又真的不小,和皇帝走得近,时不时会受到召见,因为颇受皇帝重视,给他定的座位比他原本的品阶靠近皇帝许多,倒也混到了一个居中的位置。
尤其是沈鸿之前提出重用科举出身的仕子,让他们多年寒窗苦读的学问能够得到施用,作为新科状元,沈鸿做青年热血状说这番话倒是很合适,虽然私底下也没少和世家往来,把名声赚了,场面也稳住了,没被世家喊打喊杀,也没有真的大刀阔斧开始改革,但皇帝显然是真的有这个意思了,借着这个由头就要重用沈鸿。
林飘觉得沈鸿才是真正的狐狸,反正皇帝只要没把职务和好处真的给到他手里,他就光热血沸腾,该好好和世家相处还是相处着的,并没有喊个口号就急着要提枪上阵了。
待到百花献舞上场,真是流水一般的鱼贯而入,美人娇艳如花,花如美人,百花献春的景象一出,在场无不哗然,发出难以遏制的惊讶唏嘘之声。
一片轻纱落下,丝竹管弦之音骤盛,嫦娥在百花中落下的时候,顺着一根月光般的绸带飘然而下,衣袂长袖飘飘然如御风飞翔,她脚下微点,如同踏空而行,轻挥衣袖,无数花瓣在仙衣间随风洒落,花雨纷纷,步步生莲。
林飘在侧殿偷偷的往外看,认可的点了点头,果然在衣袖里多缝一个小袋子是没错的,这样举手投足之间,只要微微振袖,就有花瓣簌簌落下。
百花在下方等候,嫦娥在空中飞了三圈,表演了一番各种优美造型,袖子里的花瓣也撒得差不多了,便抓着丝绸轻轻踏在下方百花们两人交叠的手掌上,一路如同踏花而行,一直到步步行低,落在地上放开丝绸,捧起提前放置在前方的月饼,踏上阶梯,做了一个娇羞柔美装,献上了月饼。
皇帝早知道会有这样一个节目,若是不通知他,突然有人从大梁上跳下来,是跑不到他面前来就要被带走的。
但即使他早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嫦娥献月的献艺,还是忍不住被面前的一幕所惊艳。
美人身着出尘白衣,不沾一丝人间尘埃,衣衫上银白绣线如月光流淌,在室内光线下更加烨烨生辉,往面前一站,肌肤雪白,容色鲜妍,真如嫦娥仙子一般。
他一时有些看入了迷,还是一旁的皇后唤了他一声“皇上。”
他才笑道“原是嫦娥仙子来此,好,有赏。”
一旁的公公上前接过大月饼放在桌上,然后按皇上的吩咐,把月饼分了一下,送给几位大臣和番邦使臣一起同食。
照旧,官比较小的没得吃。
别说皇帝看呆了,在场的人都看傻眼了,不分男女,但女性回神得比较快,男的还在回味中,尤其是那几个番邦使臣,更是目瞪口呆,心悦诚服,对大宁上国的实力和艺术水平都表示了赞叹和敬仰。
陛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此十分满意和愉悦,之后便是收尾的节目,然后皇帝发表一番演讲,奖赏重臣,再宣布给异邦时辰前来觐见的赏赐,磕头的bg再次响起,众人三叩首,谢恩后帝后先离去,然后是妃子和皇子们,等到他们离开之后,百官依序离去。
很好,没召见幕后人员,看来皇帝很高兴,只顾着和别人嘚瑟家中的实力,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份实力背后有多少努力,或许是想营造一种赢得很轻松的氛围。
终归今晚无事,也没人盯梢了,在后台的宫女见无事,便说他们可以出宫回家了,若是有事会再召见他们,让他们不要在宫中逗留,沿着来路自己回去。
林飘也不是第一次来回了,路都熟了,宫女也不打算护送他出去,一个是必要性不大,二是林飘也没这么大的面子,需要护送进护送出的。
林飘从侧殿带着小月和娟儿溜出去,混进了人群的边缘中,远远跟在后面。
出皇宫的秩序就没有进皇宫时这么好了,走出宫殿后大家基本按照各自的交友圈聚在一起向外走,在公公和侍卫们松散的护送中向外走。
天色黑了,外面的灯光暗了许多,林飘没看见沈鸿到底在哪里,想着他可能也和同事在一起,便也不急着找他。
“我们先走出去,等到了外面的马车上自然就见着他了。”
小月和娟儿点点头,像两只小鸡仔一样一左一右紧紧跟在他身边。
林飘知道她们在这样的场合中有些害怕,那么多男人,那么多大官都在前面,她们都不敢走快了,怕走得太近走到他们前面去了。
林飘当即伸手一左一右挽住了她俩的手,让她俩能安心一点。
她们跟在后面,还能听见大家各种的议论声,比如年纪大点的官员,都是在谈家国大事,偶尔谈一谈这宴会上的月饼,茶水,如何的名贵,如何的好,主要是彰显自己得到了皇上赏赐的月饼和茶水。
中年这一块就是抒发意气,感慨一番家国,觉得大宁越来越好了,自己也越干越精神了,要好好努力为大宁添砖加瓦。
再年轻一截的,基本都是在讨论百花献舞和嫦娥,吟诗赞叹一番,什么昔有洛神,今有嫦娥,从头发丝赞叹到脚尖,讨论起了辞藻形容的问题。
在这些声音中,最格格不入的就是偶尔飘进耳朵里的一两声大叫。
“嫦娥我要嫦娥”
没人理睬,众官也只当没听见,或者相视一摇头,暗暗讥笑这蛮子的粗俗无礼。
显然,外国友人还没从艺术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犹如魂被勾走了一般,要么在叫着嫦娥,要么就是满目艳羡的赞叹着大宁的地大物博国富民强。
他们看向天上那轮滚圆的月亮,忍不住发出感慨。
“过往我觉得家乡的月亮才是最好的月亮,如今才发现,大宁仿佛月亮都比沙漠中圆。”
“这里的空气都带着女子和花朵香甜的味道,仿佛流淌了百年的美酒。”
他们心中满是喟叹,望着这繁华的大宁,这轮圆满的月亮,这世间的圣地,家乡之外新的心之所向。
他们虽受生边地,但心之所向却是这样如梦似幻的国度。
众使臣目光交汇,都是同样的赞叹和向往。
林飘听他们宁月圆的言论断断续续听了一路,一直走到了宫外,找到了他们家的马车,带着小月和娟儿快步登了上去。
沈鸿还没上马车,他站在略远的地方,身旁围绕了一圈青年到中年的官员,他神色温和淡笑,似乎正和他们说着什么,众人都很信服他的样子,他的容貌和气质毕竟已经在这里了,加上鹤立鸡群的高个子,整个人的领导者风范很强,即使林飘听不见他在说是什么,也有种这种人说出口的话肯定靠谱的第一感觉。
沈鸿同众人说了一会话,然后向众人道别,将他们先送上了马车,边聊边送,不卑不亢,却又礼貌和蔼到了极点,对每个人的尊重都给到了位,没有冷待任何一人,也没有谄媚任何一人,一群人中没有一个神色不悦的,都同他相谈甚欢。
一直到将所有人送上马车,沈鸿才朝着这边走来,他踩上脚踏,撩开帘子微躬身进了马车内。
身后帘子落下,他看向林飘“久等了。”
“没多久。”比起久等这个问题,林飘有个更重要的事要问他。
“你在席上吃饱了吗”
沈鸿微错愕“你们还没用饭”
“吃了点。”但后台晚上的是点心,在表演开始前送的饭也比较简单,她们因为挂心着表演,也没吃多少,现在肚子空空。
林飘想了想“如今街上正热闹,先去街上逛逛,吃些东西,然后再回府。”
林飘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同喜楼想赚中秋的钱,这几天都要开到晚上,顺便还能去月明坊看一看他们的衣服展出得如何了。
马车出了皇宫,驶向主干道,他们找了一个不是很拥挤的路段下了马车,顺着人流在街上走着。
整条街走满了人,灯火辉煌灿烂,映照得整条街道明亮又绚烂,他们先在路边买了点小食,顺着人流说笑着边走边吃,沈鸿跟在他们身后,以防有个万一,他们被人流冲散或是在挨挤中被别人碰到。
林飘时不时的转头过来瞧他,将手中的吃食递给他“尝尝这个,这个味道很好,不知道放了什么,有一丝特别的香气。”
沈鸿取了小竹叉低头尝了尝,微微点头,目光很是认可,然后几人继续向前行着。
走到同喜楼,因为人流巨大,同喜楼里已经被坐满了,尤其是二楼靠窗的位置,窗全都打开,客人们靠着窗看着外面的灯火,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风景。
即使是一楼,也有不少人进来歇脚,点了些酒水茶水和点心坐着聊天说话。
林飘见没有地方坐,也不打算逗留,稍微看了一圈之后前往明月坊,还没到明月坊,只远远瞧着就是一片乌泱泱的人头,让林飘回忆起了一个场景,沈鸿中举的时候,他们回县府,就是这样的场景。
没想到高傲的上京人民,也有这样急不可耐要看热闹的时候。
林飘没高兴一会,就听见前面传来大叫。
“别挤了别挤了门塌”
“往后退,快退开”
林飘霎时精神了“什么”
“那是我梨花木雕百花齐放的新门啊”
他在接到了准备中秋活动的时候就去订的门,就是为了装点和贴金一番,师父给他赶工了大半个月,终于在中秋前给装上了。
这就给他挤塌了
里面的绣女都出来劝告了,护卫也把人往后推,把跌倒的人赶紧扶了起来,把塌地上的门拎去一旁靠墙放着。
这是真的开门大吉了,彻底大开门。
绣女组织着大家进入月明坊,让大家看那件传说中的嫦娥仙衣,虽然没有看见歌舞表演,但凑热闹看一看嫦娥仙衣,也算是享受到皇帝的一半待遇了,整个月明坊里里外外人满为患,林飘在远处踮脚脚看着,痛苦面具。
“我的门”
“我崭新的门”
沈鸿在一旁见他如此,便道“此处人多,一时也进不去,进去了也都是已见过的东西,不如先去别处逛逛。”
林飘看这密集的人群,他再爱热闹也不想往里面扎,便点了点头,几人调转方向,向着别的地方走去。
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中,总是比平时更容易累,几人走了一会便想找个茶楼休息了,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个高级茶楼,虽然比较贵,但正是因为贵,楼上的空座应该比较多。
林飘怀揣着这个想法想进去挥霍一番,结果发现实在是自己对上京的消费水平缺乏认知了,即使是这样贵的茶楼卡座,在上京的节日照样能做到座无虚席。
林飘目光四处寻找,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熟人拼一下座,正想着,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鸿兄”
林飘抬起头,对上从栏杆边望下来的眼神,那人对上他的视线,微微颌首“嫂嫂。”
是韩修
果然是要熟人就来熟人。
林飘侧头看向沈鸿,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和韩修还算不算熟。
沈鸿并未说什么,只是带着他们上了楼。
到了楼上,发现只韩修一人坐了一个卡座,身边跟着一个小厮,桌上点了一碟点心一碟小菜,还有一壶好酒。
他坐在这里,要么是他提前预约座位了,要么是皇宫那边一散场,他没去别的地方逛,直接来这里坐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瞧着还挺有一丝寂寞的感觉的,见着了他们露出笑意来。
“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兄和嫂嫂。”
“韩兄没回家”沈鸿淡淡问。
“家中已提前聚过了,今夜散了便无其他事了,倒也清闲。”,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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