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第 153 章 新的手帕。

    沈鸿一回来, 便连轴转起来,他如今还是水利郎,但属于战略布局层面, 他想把几个历年来比较容易缺水的地方画出来,规划出区域,然后组织在这几个地方修沟渠,在几年之内慢慢把这几个地点的计划都推广开。

    这是沈鸿的上班内容, 下班应酬自然也不少, 尤其是二皇子没少来找他, 看得出二皇子比较需要沈鸿了, 之前他从没来过沈府,最近居然也偶尔回来沈府见沈鸿。

    每次他一来林飘就躲开, 不想听他说废话。

    家里欢天喜地的,尤其是二柱就在回来的路上,二婶子在家里整日都是红光满面的开始大采购。

    林飘吃得上火,牙龈都疼了起来,赶紧叫来芸儿“芸儿,去给我找点药来,我牙肉肿了,近来是不是吃得有点上火了, 叫厨房弄清淡点。”

    “夫人, 厨房一直都和过往弄得一样啊,只婶子送来的鸡汤是例外,她特意炖的, 每个人也就一盅,那么一点应该没事吧。”

    林飘想了想“不至于,就巴掌那么大的一盅哪能给人吃上火。”林飘想着那鸡汤, 二婶子疼他,特意给他装里面的肉还是斩小块的鸡翅和鸡腿。

    芸儿把药找了出来,瓶子里倒出一点白色药粉在薄纸片上,然后折成对角伸进嘴里,抖在红肿的地方。

    林飘一个激灵,药粉在嘴里化开,苦得他脸都皱了起来。

    “真苦。”

    “夫人快别说话了,待会弄舌头上了更苦。”

    林飘痛苦面具,忍了一会那味道在舌面上越来越苦,便赶紧拿茶水漱掉了。

    下午二婶子送了鸡汤过来,林飘“婶子,鸡汤是和什么炖的,要是药性不冲突加些莲子进去清清火,我牙肉上火疼得很。”

    二婶子心疼的查看了一番“应该没事的啊,我这炖的是人参,人参补气的,你恐怕的身体太弱虚不受补了。”

    “什么婶子你怎么突然炖上人参鸡了”

    “给你们补身体啊,尤其是沈鸿,你瞧他都瘦了,我特意去收来的人参,好几根呢,后头的留着等二柱回来了大家再一起吃。”

    显然,二婶子已经兴奋得不着边际了,准备了一堆好东西准备好好的庆祝这个新年。

    在这个隆冬腊月,过去的经典又再次上演了一遍,沈鸿回京,二狗二柱做出了功绩,三个单身汉引起了上京中人的关注,大家打听了一通,都知道这个沈鸿的关键在林飘身上,二狗的家人不在上京,许多事林飘也是能做主的,二柱的娘在上京,但林飘在他们娘俩面前依然是很有情面的,于是纷纷邀请林飘和二婶子出门。

    林飘怕冷装死,二婶子为了二柱的姻缘,再次迈出了英勇的步伐。

    沈鸿回了京,就像家里有了主心骨,二狗本来就有些迷茫,沈鸿回来之后便没少和他交流这些事。

    只他们往往会稍微避开家里人一些,不是饭点的时候在书房见一面说上一些话。

    沈鸿听他说完前因后果,略微沉吟“当时有说赃款是多少吗”

    “没有,就说把大头给他们,但我估计应该很多,不然他们不会一听这话看着就动容了。”

    沈鸿摇了摇头“不是动容,他们想要答应这件事并不是因为银钱,否则至少得问一句到底有多少,事后他们不揽功,也并不对你恼怒,就代表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一个麻烦,而即使你破坏掉了,他们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是我太冲动了,把事情想简单了,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在意银钱,他们顾忌的是势力和人。”

    “是,但也不能说是你的错,在那个情况下如果你没做出这样的事,这件事恐怕就要被轻轻揭过了,我替你查了一下,他早年和凌家来往比较密,但凌家现在早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威势,不至于会如此。”

    那些滑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好坏总归都落二狗身上了。

    二狗想了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们也不知道到底问题出哪里了,到时候谁来找我麻烦咱们就知道是谁了,现在琢磨不出来也想不清楚。”

    二狗心想,如今沈鸿回了上京,二柱立了军功,他做出了事情,他们三人都是立得住的了,又何惧风浪。

    他们这样想着,很快便到了二柱回京的日子,他们去街头看热闹,看见他们归京的队伍,前头是骑着高头大马披甲鳞光的将军们,后头便是诸多副将,再后头是浩浩荡荡的上京参军归来的儿郎,民众们夹道相迎,堆雪的两旁街道,雪都要被一脚脚踩化了。

    他们找了好一会,还是娟儿绣花眼睛尖,指向一个方向“那儿那儿,二柱哥。”

    他们赶紧看过去,就看见二柱也骑上了的马,混在这一群人中瞧着也特别的像模像样,他看着成熟了许多,皮肤原本就黑,到没有被晒黑的感觉,只瞧着多了些威严和沧桑的感觉。

    二柱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扫到他们,顿时眼睛一亮,瞧着他们露出笑来,在马上大力的向他们招手。

    他们也大力的朝他挥手,知道他现在要先去复命,接下来皇帝可能还会宴请他们。

    二柱不能离开队伍来找他们,但在马上也不忘兴奋的朝着他们大喊“娘小嫂子娟儿妹子小月妹子”

    二婶子激动的望着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娟儿和小月赶紧去安慰她。

    队伍慢慢走了过去,二柱扭过头来望着他们,林飘给他做了个去吧的手势,让他不要担心。

    待到队伍离去,都不需要林飘劝,旁边的人发现了二婶子是二柱的娘,都凑上来直劝“你儿子这不好好回来了吗,还成大英雄了,多厉害啊。”

    “快别哭了,全须全尾的回来的,一点都没少,哭得多不吉利。”

    二婶子擦了擦眼泪“我这是见着他高兴,不是因为别的。”

    虽然周围的人都是好心,但有些碎嘴子态度十分严厉,勒令二婶子不许哭一般,林飘上前去拉住二婶子胳膊,先把人带了出来,他们先回家呆着,等二柱回来。

    二婶子在家里操办上了饭菜,等着二柱回来吃,林飘劝她别弄了“二柱肯定在外面有宴席吃,好歹等他明天回来了再弄。”

    “这怎么一样,回来了就得好好吃一顿,他又是能吃的,外面吃了回来也照样吃,吃了宴席晚上总要回来吧,明儿照样再办两顿好的,咱们这也是吃上团圆饭了。”

    傍晚沈鸿回来,见家里大操大办上了,他们先把晚饭吃了,然后坐一起说话游戏,等着二柱回来,好一起吃宵夜。

    沈鸿今日夜里没什么事,今天下午皇帝设宴款待二柱他们,是专门接见款待武将的,文臣参加的很少,沈鸿目前的身份在水利部,自然也搀和不进去。

    他们吃过了饭,小月和娟儿翻花绳,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二狗和大壮在一起勾肩搭背的,林飘便和沈鸿坐在一个角落里说话,大家各说各的,倒也怡然自得。

    “近来你回了家倒是看着养回来了一些,出去不过几个月,清瘦了许多。”

    “家里饭菜合口味,自然不是外面能比的。”

    沈鸿将瘦归结到了口味问题,而不是缺衣少食的问题。

    “你将荣必和蓝回留在那边,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不会,年前我遣人去给他们送了些粮食米面和冬日的生活用品,当地的事情我都是带着他们一点点料理过的,本就是怕万一有变动我不在,那边的事情便捋不顺了,所以都手把手交给了他们,没想到调令来得这么突然。”

    “你留下他们也挺好的,毕竟是你带起来的人,到时候不管谁接手了,这事终归大头还是算在你头上的,不会教别人给摘了桃子去。”

    他俩轻声细语的在一旁说着话,过了一会二婶子又进来,送了红豆牛乳茶进来。

    二婶子勤劳得像个小蜜蜂,急着等二柱吃饭,忙进忙出的,又知道他们等久了,便给他们提前上了小吃食。

    煮得绵软的红豆投进牛乳茶中,小小一盏,放在桌上,沈鸿垂头略看了一眼,抬手推向林飘。

    “给你。”

    林飘道“没事,肯定后厨还多着呢,”

    “红豆。”

    林飘有些惊讶的看向沈鸿,对上他带笑的眼眸,急忙收回目光看向坐在桌边的那几个人,小月和娟儿依然是趴在桌上支着下巴,二狗和大壮依然在勾肩搭背的说话,谁也没来注意他们这边在聊什么。

    林飘侧头看向沈鸿,挑了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沈鸿的笑意渐深,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望着他。

    林飘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盏,他递过来的那一盏,拿着小勺端起来一口口吃掉了。

    沈鸿并未说话,只指节在桌面轻叩了一下,引起了林飘的注意,林飘瞥眼看过去,见沈鸿伸手将他这边的茶盏拿了起来。

    一切仿若无事,两人都只是在喝牛乳茶而已。

    虽然身后没有任何声音,但二狗听见给你红豆这四个字就已经有些呆住了,也不敢回头看怕被发现。

    其实他有个细节一直没好意思问,便是沈鸿自从在外面回来,一直在用一张旧手帕,二狗要是没记错,几个月前小嫂子也有一张这样的帕子,夏日的东西,所以上面绣的是很细小的图案花型,点点金桂飘香,鹅黄的小花雅致,没有大片的刺绣,不会叫人一眼就觉得是女子的帕子,但也明显不像沈鸿会用的东西。

    唉麻了。

    林飘吃着牛乳茶,见沈鸿一盏茶还要换着吃,心想这小子看着光风霁月的,心里倒是闷骚得很。

    “好吃吗。”林飘淡淡问他。

    沈鸿微微点头,放下茶盏十分中肯的评价“味道极其好。”

    二狗内心想把耳朵关起来。

    他们等了许久,月亮都出来了,二柱才踏着月色和满身的寒气回家。

    他已经脱了衣服,身上穿着归乡衣,他才到门口,外面就已经有人来通报,二婶子先跑出去迎接,二柱本身就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一进门就朝里面跑,奔着他们过来。

    到了院子门口大家遇上,二柱上来就是狠狠一把抱住二婶子,激动得狠狠抱了一把“娘我回来了”

    然后松开奔着林飘来了“小嫂子,你们还没睡,都等着我呢”

    二狗见状上前一步挡着他“搞什么呢,先抱抱我。”

    “去你的,谁和你腻歪。”

    “你抱小嫂子你好意思”

    二柱挠了挠头,年纪上来了也没以前这么虎了,被一提醒也知道不合适,便咧着笑脸打了个招呼,同大家都问候了一遍,然后和二狗大壮勾肩搭背的进了屋子里去。

    二婶子道“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吃饱没有,准备了一桌子菜就等着你回来吃。”

    二柱点点头“那是准备对了,宴席再好也不是大吃大喝的地方,也就糊弄糊弄垫个底,要真说吃,还是得回家来吃。”

    二婶子和秋叔高兴的直点头,知道二柱这一趟出去还是牵挂着家里的,没有见着外面好就换了个心思,便赶紧叫人把饭菜端了上来摆上。

    他们照例落座,围坐在一起,今日的主角是二柱,便是要听二柱说他这一年多快两年在外面的故事。

    其实林飘见他成熟了很多,边境的环境不好,他过了一年半的苦日子,皮肤都粗糙了许多,瞧着一下就就显年纪了,二狗瞧着还是二十出头的人,二柱瞧着已经有二十五六的感觉了,但大家一聚在一起,不管二柱瞧着多老成,对着他们咧嘴一笑,还是那个傻大个的样子。

    “边境可快活了,又没人管,我们当兵的就是老大,不像上京,又要顾着这个,又要顾着那个,事情捋都捋不顺,反正在外面就是一个打,对着外敌打,死活都不用管,事情都简单得很。”

    林飘见二柱把事说得十分简单的样子,二狗也在旁边起哄起来“如今二柱真是厉害得很了,这话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二柱摇摇头“你不懂,别的都是纸上谈兵,去了边境往那边一杵,很多事心里自己会有感觉的,就拿最简单的事来说,兵法说得再好,可要是胆子小,畏首畏尾,该追击的时候怕是陷阱,该后退的时候又怕有好处捞不着,这也怕那也怕,不谈任何兵法,上去第一件事,什么都不怕,都在边境这种地方呆着了,生死看淡,这就胜过大半的人了,然后就是勇,不怕,还勇,就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是军中难得的人才了,剩下的才是什么兵法,谋略,没有前头的,心放不平,后头的什么都施展不开。”

    林飘见二柱这样说,发现他还真是一个经验主义,已经总结出了一套他自己的想法。

    “对了,你到底如何打的处月部,外面传得神乎其技的,都要传出花来了。”

    “这不是小嫂子你当初和我说的吗,大将军王扮作商人潜伏入王帐,三进三出四进四出,我也乔装扮作了商人,处月部不愿同我们做生意,将我们俘虏了,想要用我们换赎金银钱,我混在里面,找了个机会摸清了他们的营帐分布,夜里偷摸的就把人给杀了。”

    由于正在吃饭,二柱省略了很多比较影响大家吃饭的内容,比如他们被俘虏之后自然没有好日子过,不是被关在马厩里,就是被关在羊圈里,天天捡粪,扫粪,身上都是粪,他夜里去偷袭的时候,特意选了首领在办事的时候,基本是万无一失的时刻,可对方反应特别快,还是反身跳下了床,大叫了一声有刺客,但二柱没给他更多的机会,追上去果断一刀结果了他。

    然后他们拎着首领的头边打边逃,逃得像狗一样,终于等来了援军,完成了这场里应外合。

    小细节,都不重要。

    在家里人面前说起来自然是赢得很轻松,叫家里人少担心,他也更有面子。

    二婶子听他说完这些,恨不得当场把他衣服扒了,看看他身上是不是留下了什么伤口“你没受什么伤吧身上有那些疤出去的时候还好好一个人,现在没留下什么毛病吧”

    “没有,什么毛病都没有,顶多就是点皮外伤,擦破皮而已,疤倒是有一点,新疤显色,过两年就淡了。”

    沈鸿看向他“你如今在向家如何。”

    “向家还行。”

    林飘一听他这个语气,感觉就不太行,但看二婶子在旁边,也没紧着问,毕竟战场已经够危险了,上头跟着的人还不行,二婶子心里得着急死。

    他们看着二柱又吃又喝,他身上有一些酒气,但回来没有喝酒的道理,大家只喝了点果酒庆祝了一下,剩下的便是喝茶,待到他吃饱喝足,大家也聊得差不多了,听他说边境的风景,那边的辽阔和沧桑,那边的牛羊,湖泊和小河,听得出来他的确不觉得那边荒凉,这些在他眼里都是美景。

    待到聊得差不多,大家各自散场,沈鸿看向二婶子“婶子,将二柱借我一会,我们再坐一会。”

    二婶子点头“成,知道你们还得说一会兄弟间的话,我就不搀和了。”

    二婶子和秋叔邀着一起走了出去,二狗还留在里面,林飘假装出去,没一会绕了一圈又混了进来,在先前的位置上坐下。

    林飘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说上了,二柱正在叹气“正是这个道理。”

    他看见林飘又回来了并不意外,毕竟从小到大,他们也经常偷偷瞒着他娘干坏事,主要是为了不让他娘担心。

    二柱继续道“先前我只觉得戚家很没意思,很多东西都是要自己经历过才知道,我又没见识,懂什么,跟着向家的人马之后才知道戚家的好,戚家手底下的人都军纪严明,说什么就是什么,违抗军令对他们来说是决不能姑息的,迟迟罚,一次罚得比一次重,向家却从不管这件事,反正只要把事办成了就行,有功就揽,有罪就把我顶出去,不是仗义人。”

    二柱显然对这一点很难认同,人要狡猾他是认同的,但对敌人狡猾,对同伴仗义才是同在一个营地该有的样子,净算计混一起的兄弟,他心里是瞧不起的。

    “向家没有规矩,他们手底下的人叫我发现了好几次的欺压百姓,抢夺百姓的东西,这些虽然可恶,但也不算多严重的事,但他们有一事查得不严,几乎可以是成了风气,许多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杀良冒功。”

    林飘震惊的看着他“已经成了风气了吗”

    “这个风气已经十分横行了,我十分的看不惯,反正只要我在的地方,就不能见着任何一个人这样做,这样对咱们大宁的百姓,咱们在边境就是为了守住他们的安生日子,不是去给他们当劫难的。”

    二柱说起这些事便很愤怒“不管向家对我再好,这些事我看不惯就是看不惯。”

    二狗看向他“你不要这样想,觉得向家对你好是多大的恩情,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拉拢你才做出这些姿态来,都是装装样子。”

    二柱点点头,他是个爱恨分明的人,他不喜欢向家就是不喜欢,自然不会因为他们对自己好一点就觉得向家如何的好。

    “只我如今在他们手底下混,他们使出了不少手段对付我,我也发觉了不对,只能先装着领受了恩情,不然仗打不成,还总要出事情。”

    “他们做了什么”

    二柱叹了一口气,别的刁难和磋磨施恩都是小事,反正他心眼大,能糊弄的就糊弄,能过得去就行,就一件事他实在是心里不太过得去。

    “当时在军营里,我刚升副尉,有个副尉和我不对付,我们常常有冲突的时候,有一次将军请我喝酒,我喝醉了便送我回帐里睡觉了,你们是知道的,我喝醉了酒便睡得像死猪一般,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半夜他们就把我摇了起来,说我醉酒杀人,将那个副尉杀了。”

    林飘的眉头已经拧起来了,二柱不是心思狭窄恶毒的人,杀敌军他觉得理所应当,但对大宁的人他是相当留情面的。

    “我当时头脑不清醒,他们恐吓了我一通,将军说我不是有意的,恩威并施,饶恕了我,然后叫人处置了那位副尉的尸首,我琢磨了半晚上,直到天亮,便知道他们没好心眼,但我听话跟着他们还好,要是不听话还不知道要怎么对我,我只好装作信了这件事的样子,让他们以为我已经信服了,后头才肯让我带人潜去处月部。”

    几人都听得沉默了下来,向家做事的确是不折手段十分狠辣,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不管二柱到底服不服气,都只能做出服气的样子,但凡他敢反水,就直接把他醉酒杀人当做把柄拿出来将他一军。

    向家如此难缠,二柱想跑是难了。

    他们目光都看向沈鸿,在这种事情上能说上几句话的也只有沈鸿了,他们对这种复杂的局面除了骂一顿,没有办法想出怎么破局。

    沈鸿也思索了片刻“如今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要想再跟着戚家军是不可能的,不说戚家还愿不愿意,戚家军纪严明也并不适合你,向家既不愿意放你,你便将计就计,跟着向家走,他们有心利用你,是想法设法的要控制住你,你只做出信服的样子,但时不时的发作一番,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的来安抚你。”

    二柱好奇的问“发作什么如何发作”

    “你既不喜欢杀良冒功的事,见着了只管发脾气骂人,什么事做得不合你的意了,你随意发作就是了,只要记得骂下不骂上。”

    “若是他们让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呢”

    “那便不做,他们是盼着拿你去打仗的,什么鸡鸣狗盗的事你都陪着他们做,他们反倒要看轻你了,你便说这不是你会做的事,叫他不用来找你便是了,但你为表臣服,也可以说,别人可以去做,你只当不知道,如此还能顺道打听一下这些事的消息。”

    论控制与反控制。

    二狗听得一拍掌“合适,这太合适二柱了,这犟种本就是这样人,他这样说话别人也怪罪不了他,而且现在向家肯定拿二柱当宝贝的。”

    虽然边境的仗暂时告一段落了,但二柱的价值并没有消失,因为皇位之争还没落幕呢,二柱这种人物他们是当匕首握在手里的,没坐稳江山之前肯定好好擦洗着刀刃。

    他们给二柱指点了一番,又让二柱做两手准备,先找机会和戚大将军见一面,说明自己被迫和懊悔,这样等以后有机会回头的时候就可以再奔进戚家的怀抱,戚家对二柱的芥蒂也相对更少一些,能够更丝滑的无缝衔接。

    但要是以后不去戚家也无所谓,反正两手准备,两边都得准备好了。

    他们给二柱出完了主意已经深夜了,二柱琢磨了一通,打算过两天就开始找机会慢慢施行。

    大家散去,林飘听了那么多东西,脑瓜仁都要炸了,瘫在椅子上“真不容易,大家都真不容易。”

    在外拼搏,哪里有一口饭是白吃的。

    沈鸿侧头看向林飘,见他眼皮都要睁不开了,伸出手将他带了过来,隔着椅子让林飘靠在自己身上一些。

    “好些了吗。”

    林飘顺势趴在他肩头“没有。”

    沈鸿笑了笑,一只手绕到他身后,两手手指按在他额角上“给你解解乏。”

    “嗯,还不错。”林飘表示赞赏。

    林飘顺着他的力道调整了坐姿微微向后倒,靠在他胸膛上“咱们家现在是真出息了,个顶个的都是人物,经商的还不算让人操心的,也就累点的事,二柱和二狗才是真叫人费心,搞不好就要出事情的。”

    “不会有事的,如今正是起步,万事顺遂,步子别落错就行了。”

    “什么事在你嘴里都轻松了起来。”

    “万事都是如此,瞧着凶险,但走一步有一步的出路,只是能不能发现而已。”

    “哦。”林飘轻轻向后仰了一下,故意撞在他下巴上,轻轻磕了一下,也没什么声响。

    沈鸿见状便伸手抱住了他,将他搂在怀里,侧头看着他的侧脸“你给我的帕子我如今也在用。”

    “都多久了,怎么不换张新的。”林飘说完也觉得自己太直男,便侧头看向他“我给你张新的。”

    “好。”沈鸿垂眼,看着林飘这样靠在自己怀里说话,一眼看过去是他的耳廓,耳垂,然后是有些倦怠的侧脸,眼睫半垂着,只顾着在想自己的事,说到给他一张新帕子的时候才抬眼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上。

    林飘手伸进衣襟里,摸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现成的,给你。”

    林飘瞧着沈鸿,沈鸿微微垂眼,正在瞧着他,神色有些入迷,这个角度显得他的鼻梁特别的高挺笔直,嘴唇离得最近,刚刚好的饱满薄唇,线条利落,又不过于削薄。

    林飘握着帕子的手微抬,忍不住在他唇上轻轻按了一下,指腹隔着薄薄一层绸帕。

    好软。

    沈鸿眼底有一丝惊讶。

    林飘觉得自己手贱这个毛病是改不了了,以前他瞧着好看就忍不住想上手,如今知道了沈鸿的心思,反倒是克制了又克制,结果又上手了。

    沈鸿凑近了一分,将下巴抵在他脖颈上,声音有些闷闷的唤“飘儿。”

    林飘抬手摸摸他的头发“乖。”

    沈鸿贴着他的侧脸,脸颊轻轻蹭过他的耳垂,闭着眼感受着他的体温和颈窝间淡淡的香气。

    他能想到最快光明正大娶到林飘的法子,便是从龙之功,求一个恩典,他们一孤一寡,由圣上赐婚,自然不敢有人议论,后世也不会有人唾弃。

    屋内本就有地龙,靠在一起更加暖和,林飘倒在他怀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如今你算是忙还是不忙”

    “不算忙,抽得出空来,只是有一些关系需要梳理。”

    “何若之前约我出去赏雪,因为家里事多,你们又都回来了,我便拒绝了,正好家里人都在,咱们得空摆个赏雪宴,明日你陪我堆雪人可好。”

    “好,我明日赶着午后回来,下午便可以陪你堆雪人。”

    “怎么总赶啊赶的,才养出来一点肉,你都要累瘦了。”

    “冬日养白了一些,瞧着可还好。”

    林飘没想到沈鸿还会在意这种问题“相当好,你晒黑也黑得俊,是上京第一黑美人。”

    男为悦己者容。

    沈鸿即使晒黑也只是小麦色的程度,如今冬天慢慢在白回来,回来的时候只简单的穿了长袍和夹棉的衣衫,如今在上京倒是又讲究了起来,又是裘衣又是大袖衫的,金玉的腰带,刺绣的下摆,都衬他极了。

    沈鸿知道林飘喜欢好看的,他小时候林飘瞧他好看,便愿意多摸摸他的脸,如今却很少再这样对他动手动脚,方才林飘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嘴唇,他便知道林飘是又觉得他好看了。

    他握住林飘的手,拉到唇边的轻轻吻了吻指节,然后握着手,贴住自己的脸颊,就这样静静搂着林飘。

    呆了一会林飘从他怀里懒懒起身,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无休无止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青俞和秋雨还侯在外面,另在一个房间里烤火,见外面有响动,出来看,见是林飘出来了,便转身去提了灯笼,引着林飘往外面去。

    秋雨心下疑惑,别人都走了,怎么夫人和大人在屋子里还呆了这么久,但他们本来平时便十分说得来,有时候特意呆一起也要说许久的话,何况夫人手上经营着不少东西,本就有说不完的话,办不完的事。

    另一边,沈鸿在屋中又待了一会,手上握着林飘新送他的帕子,拿在手上看了一会,收进衣襟里,起身向外走去。

    青俞候在外面,见沈鸿出来了,提着灯笼迎着他往外走,因今天人多菜多,他们是聚在待客厅,回自己的院子都要走上一段路。

    青俞走在前面,许久才道“大人同夫人真要好,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沈鸿没回答,青俞回头看了一眼,见沈鸿神色未变,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

    她心底一颤“大人,奴婢”她的话已经带了哭腔。

    “奴婢担心您。”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沈鸿讨厌这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天经地义的道理,人人都能来为他忧虑一番,他渴望拥有的,一直追逐的,仿佛是一个多大的谬误。

    “青俞,管好你的嘴。”

    “是”

    夜里,沈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在热烘烘的屋子中解下外衣,将那方帕子拿了出来攥在手中。

    帕子上还有林飘留下的一点擦手脂的香气,若有若无的,和他拥住林飘的时候,他脖颈处的位置是一样的,淡淡的茉莉香。,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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