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和二狗说了一通, 二狗表示十分受教“那我且先按下不提,这个魏尺壁是个轻浮的,总有他出错的时候,陛下这两天新鲜罢了, 过些日子不见得还搭理他。”
“他要是想得通, 应该乘着这势头最好的时候, 先把婚事解决了,要是有了岳家的扶持,他在上京后面的路才好走。”
二狗点了点头,目光看了林飘一眼“就看他够不够聪明了,不过也不是谁都要靠婚事的, 似沈鸿这般有本事的,没有岳家扶持, 只靠自己也比那些攀附世家的不知好多少倍。”
二狗借机捧了一下沈鸿, 毕竟他可是心知肚明沈鸿是为谁不成婚的,小嫂子估计心里也开心, 毕竟和他好的人有本事, 不愿去去娶所谓的大家女,照样前途无量, 还一心只想守着他。
果然, 二狗说完就看见小嫂子笑了,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笑意, 神色如同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光一般。
二狗一时有些看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小嫂子这样的表情,虽然小嫂子平时也常温柔的待他们,但和此刻的温柔全然不同。
他有些咋舌,这情情爱爱的, 竟是这样厉害的东西,他是个没心肝的,心里只牵挂着家里的人,外面的女人哥儿,他看来看去就那样,无非是容貌的差别,高矮不同些,要说娶妻,如今上京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可太少了,他想法不大,最想找的妻子便是找个能把后宅顾好,能进退有度的人,女子哥儿都可以,但要会来事,这样他们夫妻一同出去交际,里里外外都吃得开,如今是没遇到,只能等着了。
二狗想了一圈,抬眼看林飘看向自己,便卖起了乖“只我命最好,我有沈鸿和小嫂子靠,大壮如今也帮扶着我。”
“大壮帮你干嘛了”林飘看向他,这事他可是不知道。
“大壮叫我银钱来往小心,别把自己栽进去,也别惹出祸端来,每月都要给我一笔银钱填我的帐呢。”二狗说起来不无得意,当初来上京,大壮接手同喜楼,虽然赚是只是小账房和伙计的两份钱,大头还是在林飘二婶子秋叔这边,但大壮主动做了外送,他能抽成不少,后面卖吃食,做货运,同八方的商人来往,和官员交际,后面又帮着把月明坊的东西卖出去,他反成了家中手里现钱最多的,大壮拿他当兄弟,来上京之后便常常给他抹平花销,方便他交际,如今依然念着他,别人没有这样好的兄弟,偏他半路得来好几个,叫他怎么不得意。
“原来是这事,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你的事他不好沾,除了银钱,可别把他带进去了。”
“我自然知道厉害,但凡有一丝一毫危险的,都没有叫家里人沾着的道理。”
两人说完话,二狗在这边歇了一会,便准备着要离开了,正好小厮来寻,说有人找他,他便站起了身“小嫂子,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行,你去忙吧。”
小芸上来将碗碟收了下去,林飘让他们下午做些清淡的来吃“拍个黄瓜,腌上一会,也比较清爽,弄上春盘先吃一吃。”
说完林飘又觉得这也太素了,春盘里可没什么肉,一顿饭全啃草未免有些太艰辛了。
“拌个鸡来吃吃,选个瘦点的。”
“既然已经拌鸡了,干脆再弄二两面进去,做个鸡肉拌面。”
“干脆把春盘的菜也倒进去,倒也清爽可口。”
林飘决定结束,已经离清淡两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秋雨在旁边记下,丝毫不意外这个转变。
“再蒸条鱼,同喜楼今天送来了两条鱼都十分好,蒸上一条,娟儿爱吃,留一条下午蒸,也叫沈鸿尝尝,吃鱼聪明。”
春日天气变化得极快,昨天天气还冷飕飕的,今天突然出了大太阳,太阳光洒入整个上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整个城池仿佛都明亮了起来。
光线带来热度,积攒了一个上午之后天气便有了几分淡淡的燥意,在这样不暖不热的天气中一下便有春暖花开的感觉了。
林飘看着外面“之后估计也冷不了几日了,天气再反复一下,后面也只会往着越来越热去。”
秋雨点头“现在是天气最好的时候,在被子里睡觉最舒服,早上起来我不爱赖床也多眯了好一会。”
林飘点头“是好睡,春困嘛,天气不冷不热也不叫人难受,不过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玩一玩也浪费了,等到天再热一点,到时候大家又都不爱出门了。”
夏荷道“是踏青的日子,是该出去玩一玩。”
林飘想了想,在外面野炊也不太现实,还得准备食材和锅碗,做起来也麻烦,也只是折腾秋雨他们,就踏春加上带便当的模式应该就可以了。
去郊外也太荒凉了,在上京城里就有不少不错的地方,然后带上风筝,在草坪上放一放风筝倒也不错。
林飘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秋雨和夏荷就摩拳擦掌起来了“夫人你还记得去年我们放风筝吗我们的风筝都是买的,见着别人都是自己扎的,画得也十分好看,要是今年放风筝,我们可得自己扎。”
“啊很好,辛苦你俩了。”
林飘几乎要忘记去年还有放风筝这一件事了,因为他放不起来,试着弄了两下之后便交给了别人,放飞之后便把线轮卡死,插在草地上放在他身旁,林飘是半点体验感都没有,全程都只是在坐着吹风聊天。
她们已经为风筝的花纹兴高采烈的谈论起来了,等到娟儿和小月回来,便加入了这场讨论。
于是林飘开始组织今年春天的第一场踏青活动,先把消息通知到位,然后开始统计意见,比如二婶子,作为一个务实派,她想爬一下山,虽然上京山不多,只有几个小山坡,但她还是想爬一爬,并且要带着二柱去拜一拜山上的佛祖他老人家。
林飘便把路线规划在了山的附近,他们可以先爬山,然后在山脚下的空地草坪区域休息,正好附近似乎还有小亭子,也适合落脚。
秋叔便是想带些清淡简单的吃食,免得在外面弄脏了手或者滴了酱汁,林飘提出带多种肉馅的饭团和三明治蛋糕,很快解决了这件事。
像娟儿和小月,她们本就是看风景党,只要路上有树木鸟雀,这一趟对她们来说就没算白走,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上固定班的人无法全程参与,他们第二天一早携大壮这个唯一的男丁开始登山。
三辆马车停在山脚下的草地上,由马夫和侍从守着。
二婶子道“这儿风景真不错,我们先探探路,过两天等到沈鸿他们休沐了,再来爬一次,也算散散心,还能顺带拜一拜佛,求佛祖保佑他们全都顺顺利利的。”
众人一致表示认同。
山坡不高,上去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这边因为宗教的原因,没什么人来这边伐木,整条路径上树木十分繁密,每棵树都很粗,很高大,抬头一看便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只能在星星点点的空隙中看见蓝白色的天空。
山间因为树木太多,倒没什么吹得厉害的感觉,只感觉凉风阵阵,不断起伏在道路上,因为要爬山,穿的衣料自然也选了轻薄透气一些的,但天不算热,多穿了两件,风一吹衣袂飘飘,随风起伏倒是很有意趣。
整个队伍中只有胡次年龄最小,臭美得直转圈圈。
众人看着胡次嘚瑟“注意点,别转摔着了。”
“快别在台阶上转了,待会上去了你慢慢转。”
娟儿看着胡次,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风的确能把人的思绪吹得松散,好像随着风向上升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众人继续向上,娟儿稍微加快脚步,走到了林飘身边,揽住林飘的胳膊“小嫂子,我同你一起走。”
“那感情好,得了一个拐杖,我正愁走不动了。”
娟儿柔柔弱弱的回头看向后面的人“小嫂子走不动了,我们几个合力将他抬上去吧。”
“来了”,说着大壮就要走上来。
林飘一听便笑了两声,赶紧跑开,登登几步往前窜,娟儿和小月迈着步子追上来,他们打闹成了一团,又追又跑的,小半个时辰都没用到,就到达了山顶。
山顶是另一番气象,今天天气不错,能见度很好,站在山顶上往远处一看,碧蓝的画卷一般,远处的天空和地平线透着一股澄澈深邃的蓝,一团团白云涌起,像地气在向天上升。
山上的寺庙也修得金碧辉煌的,虽然占地面积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金身塑像,几重大殿,气势威严。
他们一起走进去,先上香,然后捐香油钱。
二婶子作为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的领着他们进行每一步,上了香,又说供灯功德高,便花钱每人供了一盏灯,如此一套下来,今日该体验的也都体验到了。
而求签那个步骤,二婶子非常不赞成他们求签“这里的签不太灵的,解签还要钱,我之前求咱们同喜楼月明坊顺顺利利,便主求的是个银钱,得了下下签去解,说我是旱地求金莲,命里半点都没有,求的都是没边的事,那时候咱们的同喜楼和月明坊在上京都开起来了的,银钱也不是没赚着,哪里是半点都赚不着的样子。”
听了二婶子的话,他们拜了拜,便没有求签,出了大殿还安慰二婶子“大约是说差一些,好叫你出钱化解,你一出钱化解,肯定就财源滚滚了。”
大殿外面的院子里宽敞,两边还种着不少树,古树高大,看着十分的肃穆,院子的角落里,一颗大树下,便是解签的和尚所坐的地方。
解签的和尚看着年纪也挺大的了,至少有个五六十的样子,坐在桌前,正闭目捻着佛珠念经。
他们走近,只是从一旁路过,那和尚便睁开了眼,看向他们。
他的目光在他们一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林飘的脸上。
林飘正好看向他,想着这个和尚对上他的眼神应该会闭上,没想到那和尚直接和他对视起来了。
林飘本想冷漠的瞧一瞧这个神棍,但一对上他的眼睛,就感觉心口一紧,好像对方的眼睛有什么了不起的魔力一样。
林飘一下有点走不动道了,身旁的人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伸手拉住他“飘儿,没事吧”
“那个和尚”
和尚看向他“施主,过来吧。”
小月和娟儿搀扶住他,跟着林飘过去,没敢靠太近,目光警惕的盯着这个慈眉善目的和尚。
“施主可是有什么疑惑。”
“没有。”就是一看见他,心情很奇怪而已。
和尚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施主,贫僧冒昧,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林飘奇怪的看着他“我不合适拜佛”
三清更适合本地人体质
“施主,你分明是已死之人。”
林飘跟被一道雷劈了一样,脑袋空白了一瞬,定定的看着这个和尚,好家伙,有点东西,他要是没死,他也不会在这个时代出现。
大壮听见这个话,第一个皱起了眉头,小月冷叱道“你这和尚,胡言乱语什么。”
娟儿靠近过来“小嫂子,不听他胡言乱语,以后咱们再也不来这里了。”
二婶子也急忙凑上来“以后咱们拜三清去,不拜这边了,说的是什么啊,真是瞎说。”
秋叔也有些生气,叫那和尚不许再说。
胡次见状便对那和尚吐舌头“你才死了,你老你才会先死。”
林飘一把薅过胡次的脑袋,按住了他的嘴。
“没事没事。”林飘看向这位大师“不好意思啊大师,我家人比较爱我,这才比较激动。”
大师并不计较“无事。”
“大师你细说。”林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神的人,坑蒙拐骗含量很低,便起了算命的心思,说不定能借大师的神算给未来添砖加瓦。
林飘凑上去,身后的婶子小月等人只能跟着凑上去。
大师仔细的看了看林飘的脸“施主生得极好的一张脸庞,却是受苦薄命的命格,美人薄命,十八崩逝。”
林飘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确实是十八嘎掉的,考上大学才入学,咸鱼都还没当几天就到这里来了。
“崩逝”大壮冷笑了一声,表示嘲讽,普通人的去世哪里用得上崩这个字。
大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你命中无子女,强行生产,血崩而亡。”
小月也冷笑起来“我小嫂子早已过二十,且是寡夫,梦里来的生孩子”
大师似乎也有些想不通,沉默之后喃喃道“命被改了,命可以改”
他抬起眼,有些不解的道“除非你不是他。”
林飘僵在原地,被他一眼看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看透了一般,但神色还算镇定,平静的摇了摇头“命是可以改的,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人可以下的功夫,我们都下了,所以,命是可以改的。”
说完林飘转身离去,小月娟儿大壮他们急忙跟上来,他们走下台阶,远离了那个地方,林飘才松了一口气,借口找个地方歇歇脚,其实脚已经软了,脑瓜子也嗡嗡的。
他不会被抓起来吧
万一那个和尚把他当做什么妖怪,他就没地方哭了。
之前他们还在安慰二婶子的穷命,现在大家都围着,在安慰林飘的死命,安慰还不解气,便骂了起来,什么骗钱的,不怀好意,乱咒人之类的话不断涌出。
林飘心神不宁,他们也没心情再继续踏青,下山吃了便当填了填肚子便打道回府。
大壮提前吩咐了下去,若是沈鸿一回来,便让人告诉沈鸿,今日小嫂子算命算得不吉利,让他哄着点。
到了傍晚,沈鸿回来听见这个消息,也顾不上吃饭,先将林飘叫了过来,问了问缘由。
林飘自然不愿意说详细内容,他只怕别人听了就疑心起他现在这条命是哪里来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他回来之后头就一直隐隐有点疼,感觉恍恍惚惚的。
沈鸿便也不问,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夜里一起歇下,沈鸿将林飘搂进怀里,见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今天笑容也不比以前多,瞧着精神不太好。
“好好歇一晚上,明日便好了。”
林飘点点头,在他怀里感觉舒服多了,便蜷了蜷身体,往他怀里缩,沈鸿侧身见他抱得更紧,林飘便缩在他的怀里,额头靠着他的颈窝,慢慢睡了下去。
梦里万物纷杂,后面慢慢清晰了起来。
他看见了村子里那个过往中住过很久的小院子。
他正在院子里坐着哭,哭得以泪洗面。
他俯视着这一切,身体是飘在上方的空气。
门嘎吱一声响,有人推门进来了,而二婶子。
二婶子手上端着一个大碗,里面是两个苕,上面是一些炒得细碎的咸菜,配着一些炒白菜。
二婶子走近“快别哭了,不吃东西怎么行,知道你这里没开火,我拿了点过来,你快吃吧,再难过,还是得有东西下肚才熬得住。”
林飘苦着一张脸,脆弱又委屈“我不吃。”
“还是得吃点。”
“婶子我不吃,让我死了吧。”
林飘确认了,那不是自己,不吃饭想要饿死自己实在是太残暴了。
“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快吃了,人活着才有盼头。”
“我不吃”画面中的人有些怨愤恼怒,将那碗推开,两人推拉中他一个力气用大了,将碗摔在了地上,食物撒了一地。
林飘看得怪着急的,不吃就不吃,二婶子家粮食也来得不容易,白瞎人家的粮食。
菜是捡不起来了,二婶子叹了一口气,把两个苕捡了起来,打算回去拿水洗一洗,也能继续吃。
时间流逝得很快,画面不断流淌,很快便是大沈家想要来侵占家产,画面中的林飘关了门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任由别人把家里的鸡鸭猪仔都抱走了,不敢出门去说一句话,隔着门被骂丧门星,克夫,符咒贴在门窗上,他躲在屋子里哭得撕心裂肺。
林飘看他哭得这么惨,忍不住挠头“你都不想活了你怕他们干什么啊,你干他们啊”
他知道林飘不容易,他很同情这个林飘,可是他又不能冲上去帮他干,还是得他自己起身推门开喷才行。
东西都没了,二婶子这次只送了一个苕过来,没了炒白菜和小咸菜,原身犹犹豫豫,饿到最后悲从中来。
“我要等林远哥”
原身吃了半个苕,勉强撑了下去。
后面二柱跑来,说沈鸿落水了,已经被大沈家救走了,原身也并不在意。
没过多久,他的娘家来接他回去,他终于离开了这个他做梦都不想呆的地方。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他嫁了一次人,林远哥还愿意要他,他这次嫁给了林远哥。
可他孕痣淡,生不了孩子,他不能对不起林远哥。
养养就好了,过两年便好了。
林远哥虽然有些责怪,却依然待他很好,不离不弃。
林飘看着画面中十分幸福的林飘,一直到他怀上了孩子。
林飘只是个魂体,但他感觉得到自己在为这个人流泪。
他才十七岁。
他属于他的父母,他的大哥,他的丈夫,他未出生的孩子,却唯独不属于自己。
他为这些人献祭了自己的前半生,也终将献祭自己的生命,拿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当做被爱的证据,无怨无悔的供养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怕爹爹为难,怕大哥不好过,怕对不起丈夫的深爱,无限度的付出,却没有得到一点回报。
在林飘眼里,就是没有一点回报,但在他眼中,别人夸他一句好就够了。
蠢死了,蠢升天了。
林飘看见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知道他要死了,身下血流如注。
他的眼神看向虚空,仿佛落在了林飘的脸上。
林飘扑上去“以后爱自己好吗,他们根本不爱你,他们只是爱你的价值而已,下辈子爱自己,转世了也爱自己,去哪里都只爱自己,投胎成什么都只爱自己。”
林飘觉得自己像是在追燕子的出租车,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飘儿。”
“飘儿。”
画面模糊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林飘张了张嘴,似乎在说“好。”
他看不真切,已经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沈鸿坐起了身,将他抱在怀里,林飘一睁开眼,就听见自己哭得跟个托马斯小火车一样,一阵呜呜呜的。
林飘听见自己的声音,赶紧打住了,但哽咽还是止不住,哭得一抽一抽的。
“飘儿,没事了,没事了。”沈鸿抱紧了他。
林飘想起梦里的一切,还是觉得很窒息,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没来到这里的另一个支线,林飘的结局是这样的话,他真的很难接受。
虽然都说是包子就别怕狗惦记,但看着一个软弱而善良,缺爱而茫然的人一步步糊里糊涂走到丧命的程度,真的还是挺叫人难过的,那些感情仿佛连结着他内心的某处,那些痛苦和迷茫全都在随着泪水往外排。
待到林飘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一点,沈鸿才问。
“飘儿,你梦见了什么”
林飘看向沈鸿黑暗中的轮廓,想到在梦境中的那一面,沈鸿举目无亲,被养在大沈家,一面被寄予极高的期待,一面又被本就有儿子的两沈不断打压,他削瘦而阴郁,一双漆黑的瞳孔冷得看不见底,小小少年沉默而冷冰,分明俊朗秀美,却像是旧祠堂中养出来的阴冷怪物,沉着又冷漠,眼神平静的漠视着所有人。
林飘不顾一切的靠近他,贴近他,炙热的气息交错,柔软的唇贴在一起,林飘抱紧他的肩膀,感受他的温度。
沈鸿有些意外,伸手扶住他的腰,顺着林飘的力道向后倒,让林飘能更好的靠在他身上。
沈鸿还在这里。
很温柔。
很炙热。
能感受得到他的体温。
能感受到他的纵容和宠溺。
林飘的心才一点点安定了下来。
沈鸿知道大约是因为白天去寺庙的事情“飘儿,怪力乱神之事不可信,也不必深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不必挂碍。”
林飘趴在他胸膛上点的点头,却忍不住问。
“你说,假如我们没有遇见,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沈鸿回答得很干脆“没有假如。”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林飘“”
好果断一鸿。
沈鸿声音温柔“飘儿,我遇见了,也抓住了,不会再有任何东西从我手里溜走。”
林飘听他说得温柔,但志在必得“是啊”
我们都抓住对方了。
林飘躺在沈鸿怀里,躺着躺着倒是越来越精神,睡意怎么都上不来,想着沈鸿大清早还得起床,也不好再继续唠嗑,便抱着沈鸿开始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沈鸿睡没睡着,反正林飘是养着养着睡着了。
很快到了休沐日,趁着假日,大家再次出门踏青,这次没有再提去爬什么山或者拜什么庙,就选了一个比较远辟,可以跑马,有小亭子,有草坪的大平地。
秋雨和夏荷带上了风筝,如今沈鸿这边的院子也整理出了一间屋子,给她们来轮流住,每日夜里过来一个人算是值班。
之前林飘夜里忽然哭起来,夏荷惊醒,听见那传来的一点哭声心慌得紧,怕是沈鸿做了什么过火的事,隔这么远也能传过来,后来很快便没了声音,也没叫水,早上也没换下来的衣物,夏荷同秋雨说后,便琢磨着可能是夜里被去庙里的那一桩事吓哭了,如今便没人敢再提一个庙字。
林飘拎着风筝放飞,来回的跑,勉强让风筝飞上去了一截,但不比别人,只见一根线在手上,风筝飞得太高,眼睛一瞧都没个影子,看不见飞到哪里去了。
他们紧紧的聚集着,尤其是在霸占小亭子这方面,由于他们人多势众,他们才一靠近,原本坐在小亭子里休息的人便过来和沈鸿他们打招呼,谈起话来,然后招呼他们过去坐,位置不够自然他们叫着自己的人起身让座,坐着坐着他们要离开了,亭子便属于他们了,别人看见他们一群人在这边,也没人有胆子过来清场,亭子便暂时成了他们的落脚点。
放风筝的人在下面跑,为了防止缠线和碰到风筝,陌生人之间很默契的各有一条线路,互相不干涉。
林飘想着总是来回跑,转弯耽搁了风筝的起飞,便干脆跑了一条大直线,一下跑出去老远,秋雨在后面小跑着跟上来。
林飘跑了几趟之后,发现有几个出来踏青的男子在对自己发出油腻且自信的眼神。
“那哥儿长得不错。”
“是不错。”
“在面前跑来跑去几趟了,你猜他是看中了哪位”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哥儿,瞧着不像十五六的,恐怕是有婚约在身上的,这上京的哥儿的确是漂亮,只可惜我并不知是谁。”
“佳人青睐,不可辜负。”
林飘用怀疑的眼神直接看了过去。
“哟,瞧过来了。”
林飘上下打量,把仔细一看,怎么是这种货色几个字写在了脸上,然后转头走了。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都嘲笑的看向方才说话的男人“魏兄,太自信了,那小哥儿真够泼辣的,白抛媚眼了。”
魏尺壁站起身,自信的道“未必,大约是害羞,欲擒故纵罢了。”说着快步跟了上去。
林飘风筝已经放了起来,便一边慢慢的走,一边拉扯着线,一段一段把线放出去再拉紧,防止兜不住风再掉下来,边走边看见那个自信男正在靠近自己。
男人走上前来,目光落在他脸上,赞叹道“今日当真良辰美景,景美,人更美,公子如同天上月一般皎洁,却让我在白日瞧见了。”
林飘对土味情话不留情面“你这话真土,上京很难见到这么土的人了。”
来人脸色微变,只当他是在瞧不起自己的身份“我的确不是上京人,不知道公子是上京哪家府上的公子,如此说话做派。”
林飘一听他这个话,多少有点名声威胁的意思了,他本来就很厌烦这些狂蜂浪蝶,出来放个风筝都能遇见这种朝他喷油的。
“你不先自报家门”
男人道“在下姓魏,字尺壁,公子叫我尺壁就好。”
林飘一听这个名字,好家伙,原来今日黄花就是你小子。
魏尺壁自信的报出名字,等着看林飘的神色变化,如今的新科状元郎,皇帝都要接见他的,别人更是无事也得给他三分面,不信一个小小的深闺哥儿不犯憷。
魏尺壁想着,就见林飘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这实在太荒谬了,听了他的名字,居然一个字一句话都没说,一脸不屑,一脸懒得搭理,转身就走
魏尺壁还想追上去,是另一个人瞧见了,拦住了他。
“魏兄发失心疯了”
“此话何意”
“魏兄不知道方才那个哥儿是谁竟敢纠缠。”
“是谁”
“那是沈鸿的嫂嫂,如今上京几个人惹得起他,沈鸿记不记恨你还两说,忠武将军那急性子,不活把你撕了”
魏尺壁十分惊讶“他就是那个林飘”
“正是他,如今他家里人都在附近,还好你没撞见,不然今天你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魏尺壁想了想,冷笑了一声“我说怎么如此无礼傲慢,原来是个寡夫,不用仰家主鼻息,手底下有几个使唤得动的晚辈,我说上京怎么会有这么张狂无礼的哥儿,毫无教养。”
“魏兄你还是别说了,这林嫂子对外男能有什么好脸色,自然冷着脸,他平日积德行善,在上京人人提起他都是道好的,小心惹出事来。”
魏尺壁得了他几句话的劝告,想起自己正在议亲的事,他要娶的是大家女,在这些小事上拉拉扯扯耽误了名声的确是不好,便道了谢。
林飘把风筝交给了秋雨先放着,回到亭子里直叫晦气“终于见着那个叫魏尺壁的了,长得也就那样,倒觉得自己是天神下凡了,瞧着不是个有前途的。”
“小嫂子,怎么了”二狗连忙问,林飘虽然护短,但要只是远远见着一面,不会这样一阵的说对方,又是说长得不好,又是说没前途,小嫂子这人向来嘴好,但只要惹着了他,再好也免不了要使劲挑拣一番,可见这魏尺壁是惹着小嫂子了。
“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一眼,气质太差了。”
“在哪呢”二狗扭头四处看,二柱也跟着到处找,果然一番看就看见了。
那魏尺壁在远处,目光还在往这边看。
“他瞧什么。”二柱不悦。
林飘一想到他是在瞧自己,一阵烦心,油腻的土味情话什么的,他真不好重复一遍,辣着自家人的耳朵。
秋雨把风筝交给了夏荷,走上亭子走近到面前,小声道“那个登徒子调戏夫人。”
“什么”二柱一下站了起来。
“不至于不至于,一下都没挨着,就是说了点肉麻话。”林飘安抚了一下,虽然话很油腻,但要说构成调戏也差了一截。
二狗冷冷道“他要碰着小嫂子你一根头发丝,就该把他手砍了,这小子现在可是在议亲中,脸皮实在是厚。”
光天化日,他们都在这里,魏尺壁这个狗东西又在议亲,还敢见色起意来想要勾搭小嫂子。
二柱听见议亲两个字,彻底坐不住了,翻身直接从栏杆处跳下亭子,快步冲了过去,沈鸿和二狗全程没有想拦一下的意思。,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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