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威和陈玉及时追至孟长明身侧, 刚好看到书房内猝不及防的反应。
李晓朝尚未回神,难掩震惊的望向门口,下意识的将与他隔桌相望的人挡在身后。
然而孟长明、岑威和陈玉的目光, 都没如李晓朝的愿, 停留在他的身上。他们神色各异的望向被李晓朝护在身后的人。
身着杏黄色常服的少年显然也受到了惊吓,原本捧在双手间的诗册,正以敞开的姿态胡乱推挤在腿上。即使隔着薄纱, 众人依旧能感受到少年的慌乱。
没错, 隔着薄纱。
不出意外是太子本人的少年,脸上正蒙着张早就被泪水浸湿的手帕。
粉红色的手帕上绣着殷红的桃花,受到日光照耀的边角波光粼粼,仿佛能囚住太阳的光芒。几乎能够断定, 这既不是太子的贴身之物,也不是东宫女仆的物件。
陈玉退后半步,脸上的震惊几乎化为实质。用尽浑身的力气, 终于稳住蠢蠢欲动, 想要立刻逃跑的腿。
如果不是已经亲耳听见太子对他说,愿意放弃所有,追求自由。他恐怕会立刻出宫, 收拾行李, 连夜回广西。
京都太乱, 他把握不住。
陈玉宁愿对父亲承认自己的无能,也不愿意深思太子和骠骑大将军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纠葛。
岑威按捺下猛然升腾的诧异, 不动声色的打量骠骑大将军和太子的姿势和距离, 然后悄悄观察陈玉的反应。
恍惚间, 他想起下定决心要亲自来京都的时候, 家中老父和叔父费尽心思收集的消息。
京都有传闻,太子和骠骑大将军情同父子
岑威试着将他和岑壮虎的脸,带入到太子和骠骑大将军身上,不知不觉间眉头越皱越紧,无意识散发的威压从无到有,逐渐浓厚。
唯有孟长明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的情绪,他的脸色黑如锅底,转头环顾四周,猛地抽出陈玉的佩剑,朝着李晓朝投掷而去。
利刃疾驰,破空声犹如在耳边响起。
可见孟长明,不是只会读书的懦弱书生。
“孟长明”
陈玉下意识的克制住想要阻拦孟长明的反应,目光呆滞的随着飘动的剑穗移动。直到李晓朝利落的翻身,握住直奔他眉心而来的长剑。陈玉才后知后觉的生出遗憾的情绪。
“孟首辅可是对本将军有误会”李晓朝从容起身,丝毫不在意彻底散乱的鬓发,沉声道,“我见到太子殿下就想到亡妻,因此心思难宁,频频走神。殿下大度,非但没与我生气,还愿意念亡妻生前最爱的诗册宽慰我。”
唐臻默默摘下糊在脸上的手帕,露出哭得红肿的眼睛,哑声道,“大将军说的对,孤是因为感念大将军和程大姑娘之间的遗憾才会落泪。你们别误会,大将军没有欺负孤。”
孟长明见状,反而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凝视唐臻的瞳孔如同锋芒般尖利,忽然发出声轻笑,“大将军劳苦功高,殿下愿意犒劳他也是理、所、应、然。臣在病弱尚未痊愈之时以东宫少师的身份回京,殿下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太子本就不算红润的脸色,听了孟长明的话,立刻变得更加苍白。他抬手放在胸前,仿佛胸腔内正在背负马上就会将他彻底压垮的重量,看上去莫名可怜。
岑威垂下眼帘,默数三下。
一、二、三。
太子依旧泪眼朦胧的望着孟长明,专注的目光像是已经很久没见过孟长明,想要将他彻底的记在心中。
然而在众人眼里,这只是太子想要蒙混过关的拙劣手段。
岑威虽然已经察觉到违和,开始觉得太子与他想象中的太子有些偏差。但他认为去请孟长明回京教导太子,是他的主意,起码应该对这件事负责。
所以他还是愿意,主动为太子解围。
岑威上前半步,打破寂静,玩笑似的道,“是我替殿下跑这趟差事,孟兄要束脩,我愿意替殿下出半份。”
陈玉立刻道,“我身为殿下的伴读,即使比不过岑兄,也想聊表心意,愿意出四分之一。”
有岑威的二分之一,再加上陈玉的四分之一,只留给太子四分之一。
既能彰显太子对孟长明别样的尊重,也能免得孟长明继续借此为难太子。
然而陈玉的话音尚未彻底落下,太子已经用实际行动表达,他不愿意领岑威和陈玉的好意。
“我答应你。”
唐臻目光幽幽的望着孟长明,眼底的神色复杂得只有自己才能看懂。
“殿下不必委屈自己。”李晓朝再次挡在唐臻面前,看向孟长明的目光如同饮血的刀剑般杀气腾腾,缓声道,“为臣者,殿下有赏不肯受,实乃不敬。持功邀赏,更是大不敬。孟首辅以为如何”
李晓朝虽然平日里喜欢以儒将的模样示人,在京营内部却威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处。
京营自上而下,无人不知,李晓朝对待敌人的手段有多残暴。
孟长明十六岁孤身进京,如今已经二十一岁,早就听闻过有关于骠骑大将军的种种传闻。他骄傲的昂起下巴,绕过试图替他挡住杀气的岑威,毫不掩饰对李晓朝的不屑。
“大将军此言差矣,我觉得你强词夺理,一派胡言。你是武将却不是武将之首,北有陈国公,南有三省总督。还有两广总兵和龙虎军的少将军,论品阶算,也是与你同阶。我是首辅,放眼圣朝所有的文官,难以找出比我品阶更高的人。”
“殿下若是区别对待你我,岂不是让文臣寒心”孟长明尽显冷漠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却是对李晓朝的嘲笑,“殿下数次托人请我回来,是想要我教他儒史经典。赏罚分明,是我要教殿下的驭下之道。”
岑威和陈玉默默后退,面面相觑之间,眼中皆是茫然。
从孟长明踹开书房的门开始,岑威就处于云里雾里看不真切的状态,即使强行插话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陈玉更惨,他自从抵达东宫就没有能看懂的事,总是无缘无故的被连累牵扯,还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
唐臻也躲到角落不起眼的地方,边饶有兴致的看孟长明与李晓朝的交锋,边对五味杂陈、活蹦乱跳、彻底没救的心放弃治疗。
反正不会死,随便作。
圣朝人信奉天地君亲师。
天地无言、君在福宁宫闭门不出、亲只有宗人府的老亲王,虽然年纪大,按照辈分却是太子的重孙,无论如何都管不到太子的头上。
孟长明作为太子托伴读三催四请,自愿接受的老师,说话理所当然的比李晓朝硬气李晓朝除非动用武力,否则对不肯认怂的孟长明没有任何办法。
唐臻无声弯起眼尾,丝毫不在意红肿的眼皮因为牵扯幅度过大,产生的疼痛。
李晓朝怎么敢对孟长明动武力
孟长明年纪轻轻,能成为京都傀儡基地的老大。当然不是因为他天资聪颖,文曲星降世,人家背后有靠山。
自从通过折子上的字迹和身体的反应,留意到孟长明的存在,唐臻就有意识的收集有关于孟长明的消息。
孟长明姓孟,孔孟的孟,山东的孔孟,陈国公辖地的山东。
三岁能文,五岁能诗,七岁阅书万卷,十岁扬言要辅佐明君重振山河。
然后就被家人送到陈国公府,成为陈国公身边年纪最小的幕僚。从此之后,关于文曲星的任何消息不再外传。
外界只知道孟长明非常受陈国公的看重,在陈国公府只需要避讳陈国公和陈国公体弱多病的嫡长子。
五年之后,销声匿迹许久的孟长明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
他以决绝的姿态离开陈国公府,脱离孟氏族谱,孤身前往京都。
曾有人问过孟长明,为什么要这么做
彼时正在前往京都路上的孟长明灰头土脸,难掩疲惫,眼睛却明亮如星辰,毫不避讳的道,“当然是为了完成我的梦想。”
“什么梦想”搭话的人下意识的追问,脸色大变的同伴想要捂住他的嘴却晚了半步。
孟长明扬声朗笑,初衷未变,“我要辅佐明君,重振山河。”
不仅嘴欠与孟长明搭话的人面如土色,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竖着耳朵悄悄满足好奇心的众人也脸色大变,后悔不已。
孟长明想要辅佐明君却决绝的斩断与山东的所有联系,孤身踏上前往京都的路,岂不是断定陈国公府中没有能成为明君的人
这话可不兴说啊
彼时是昌泰十九年,昌泰帝在福宁宫闭门修仙,心心念念想要去地府做阎王。十一岁的太子体弱多病,哪怕只是开窗的时候没有添衣,也会缠绵病榻数日。
反而是北地的陈国公与南方的三省总督越来越强势,如果不是同时存在,说不定早就取代唐氏皇族,建立新朝。
所有人都觉得,孟长明疯了。
陈国公是因为念及旧情,才没立刻恼羞成怒,允许孟长明的胡闹,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孟长明走出山东。
然而孟长明不仅走出山东,进入京都,还在一年之内完成三元及第,成为圣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三元及第。
期间有不少人自作聪明,觉得孟长明不知好歹,惹怒陈国公。
陈国公却碍于人言可畏,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等到大多数人都彻底忘记的时候再让孟长明意外身故。
他们为了讨好陈国公,心甘情愿的为陈国公做刀,想尽办法的对孟长明行刺,想要以此获得陈国公的嘉赏。
这些人无一例外,悄无声息的消失。
曾有人信誓旦旦的宣称,行刺孟长明的人皆被燕氏暗卫秘密处死,可惜至今依旧没有任何证据。
孟长明从状元到翰林,再辗转六部,以吏部尚书的身份入阁即是首辅,只用短短五年的时间。每次升官,几乎都是破格提拔。
他再也不说曾经的梦想,大部分时间都在养病中的度过,仿佛已经彻底失望,但从未表现出想要回山东认错的念头。
对此,依旧是众说纷坛,全凭猜测。
唐臻反复琢磨孟长明的事迹,终于发现能称得上有趣的事,燕翎对孟长明的态度是避之不及。
以燕翎高傲又莫名自卑的性格,但凡看不顺眼的人有任何方面不如他,他都会像雄孔雀开屏般,立刻将这方面的优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别看燕翎平日里都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淡然姿态,仿佛从古画中走出的贵公子,对凡尘俗世毫不在意。
然而从行为分析性格,燕翎才是最争强好胜的性格。
对施乘风的忌惮和挑衅,对岑威的打压和轻蔑,都能很好的证明这点。
哪怕是最无辜的陈玉和梁安,也曾不知不觉的踩入燕翎的语言陷阱,成为衬托对方的工具人。
目前已知备受陈国公宠爱的嫡长子是燕翎的禁忌,那么曾在陈国公府地位超凡,仅次于陈国公和嫡长子的孟长明唐臻只是合理假设,燕翎不会对孟长明有好感。
如今孟长明虽然名为首辅,实际却只是傀儡基地的老大。
燕翎已经从陈国公府不起眼的庶子,变成名正言顺的嫡子和世子。
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发生巨大的转变。
脾气温和舒朗如岑威,尚且因为血染松原的战役被燕翎视作眼中钉,时不时要面对燕翎挖下的巨坑。
孟长明怎么看都不像是脾气好的人,又曾真真切切的压在燕翎头上。
身处高位的燕翎终于等到打压昔日劲敌的最佳机会,竟然只是无视对方,不肯与孟长明碰面。
唐臻险些分不清,谁才是在大义方面理亏的人。
因此他合理推测,令燕翎心存忌惮的人不是孟长明,是陈国公府的某个人。
陈国公嫡长子还是其他人
不重要,唐臻只要知道,孟长明没有被陈国公府放弃,已经足够。
李晓朝果然没有与孟长明撕破脸,当然,他也不会任由比他年轻十几岁的小辈,如此肆无忌惮的冒犯他。
作为吃过的盐比别人走过的路都多的老狐狸,李晓朝最大的优点是无论情绪如何上头,也不会忘记最的目标。
他冷声回应孟长明的嘲讽,“太子是君,君在师前,还望首辅大人铭记于心。”
孟长明抱臂冷哼,不理会对方。
他又不是杠精转世,当然不会厌恶的人每说一句话,都要想尽办法的反驳。
李晓朝见状,回头看了眼唐臻的位置,眼中浮现淡淡的不舍,再转过头,脸上却只有冷漠,“殿下大度,不计较你们擅自闯门,以下犯上的罪名,你们还不跪安”
岑威担心孟长明和李晓朝一言不合,再度闹起来,抢在孟长明的前面开口,“殿下面色憔悴,也需要休息。不如世叔与我们同行出宫刚好我在重新为龙虎军封营造册的时候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想要请教世叔。”
李晓朝先是以担心的目光打量唐臻,然后才看向岑威,脸色肉眼可见的和缓许多,语气难掩欣赏,“殿下如此疲惫,少不了我的错处,我要等殿下熟睡之后才能安心离开。贤侄莫急,这是我的腰牌。即使宵禁,也能在京都畅通无阻。等我出宫,立刻着人给你送信。”
岑威闻言,只能郑重的谢过李晓朝。然后抓紧腰间的佩剑,以眼角余光打量似乎正在酝酿情绪的孟长明,眼底难掩担忧。
孟长明却出乎陈玉和岑威预料的冷静,越过李晓朝,径直看向唐臻,凶巴巴的问道,“你也想让骠骑大将军单独留下”
太子似乎被孟长明恶劣的态度吓到,明显的瑟缩了下,满脸为难的看向李晓朝。
“殿下。”孟长明及时发现唐臻的小动作,语气忽然变得严厉,“我已经很清楚骠骑大将军的决定,现在只需要你的回答。”
唐臻不知所措似的垂下头,低声道,“你们可不可以都留下。”
孟长明愣住,眼角余光看见同样脸色忽变,显得格外冷淡的李晓朝。他下意识的揉了揉耳朵,追问道,“你说什么”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
唐臻与李晓朝进入书房秘谈。
李晓朝满脸沧桑的对唐臻认错,诉说对亡妻的想念,狠狠捶了自己几拳,像是戒不掉毒的瘾君子似的痛苦万分请求唐臻,再蒙着脸读一次亡妻生前最喜欢的诗册。
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今后会默默保护唐臻,不再出现在唐臻面前碍眼。
唐臻满心杀气,完美扮演对李晓朝依赖有佳的傻白甜太子,轻而易举的被对方真挚的情谊感动的眼泪汪汪,还没蒙上绣着桃花的帕子,眼睛已经红肿的比桃子更饱满。
因为已经将李晓朝当成死人,读诗册的时候,唐臻也就没有刻意压制心间翻涌的各种情绪。眼睛就像是开闸的水库,汹涌难止。既疼又麻,甚至掺着酸涩的心更是彻底失控。
然而做好最坏的打算之后,唐臻却看到了转机。
陌生又熟悉的青年如同天神降临,在巨响中出现。
唐臻像完全被钉在原地似的望着对方发呆,实际是在与猝不及防的从河水变成洪水的情绪对抗,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控制身体。
要不是心智足够坚定,他险些被铺天盖地的愧疚彻底淹没。迫不及待的跪在孟长明面前,抱着对方的腿大喊对不起。
好不容易挺过汹涌的情绪海啸,唐臻立刻发现,李晓朝和孟长明正在针锋相对。然而他满心满眼只有孟长明,非常担心孟长明会吃亏。
对李晓朝的心疼和敬仰依旧存在却像是隔着窗纱,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唐臻用尽全力的掐大腿,才没高兴的笑出来。
他有个符合逻辑的大胆猜测需要验证,原主留下的情绪有固定的单位。只要在合适的时间,任由这些情绪发泄出去,这具身体就会从内而外,完全的属于他。
李晓朝和孟长明都是非常合适的实验对象。
唐臻生疏的收敛心防,任由原主对孟长明的感情翻涌发酵。他躲在角落,竭尽全力的用目光描绘孟长明的模样,深刻的记在心间。
某个瞬间,似乎有完成心愿的满足悄悄出现又悄悄消失,以至于唯物主义的唐臻,第一次对自己根据逻辑推测的结论充满怀疑。
事已至此,唐臻只能希望他的推测没有错。
毕竟他留在京都的时间已经不多,找机会与李晓朝和孟长明单独相处,尽情的发泄情绪,肯定比悄无声息的杀了对方以绝后患更容易。
唐臻抬起头,勇敢的直视孟长明的眼睛,大声道,“我、是、说我希望你们都能留下,我要赏罚分明雨露均沾”
孟长明倒吸了口凉气,目光如电的扫视满脸震惊和无辜的岑威和陈玉,最后落在陈玉身上,“我回来之前,是你在教导殿下”
陈玉大惊失色,疯狂摇头,急得口齿不清,“不、不是,我只教殿下数、数数”
他早就知道岑威准备请孟长明回来,怎么可能不自量力,主动去做衬托玉石的瓦砾
孟长明眯眼打量陈玉,似乎在思索陈玉有没有说谎,始终紧绷的脸色却彻底缓和,变成难以言喻的古怪。
良久后,他才重新看向唐臻,“你您愿意同时实现我和李晓朝的要求,不是,同时实现我和李晓朝的请求还愿意留下岑威和陈玉围观”
“殿下”李晓朝满脸苦涩的看向唐臻,眼底满是恳求。
他是长辈,又是掌管京都的骠骑大将军。太子这样的行为,岂不是将他鲜血淋漓的伤口,毫无保留的展现给所有人看
坚挺高大如山峰般的男人,忽然显露脆弱,令人震撼之余,难免伴随心疼。
可惜唐臻是披着傻白甜皮的黑心鬼,只管自己死活,完全不在意李晓朝的痛苦。他依旧酸涩的眼角立刻淌下两行清泪,配上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单薄的身躯,显然比李晓朝可怜百倍。
唐臻打了个小小的哭嗝,哽咽道,“岑卿和陈卿不是外人,也留下吧。” 虽然他很快就会离开,但也不能完全不管太子的名声,因为他不在乎,总会有人在乎。
岑威和陈玉也留下,外面应该不会再有,废物太子被骠骑大将军和孟首辅羞辱责罚,只能抱头痛哭的传闻吧
有也没办法,至少他已经努力避免了,唐臻毫无心理负担的想。
孟长明痛快的答应太子的请求,给太子雨露均沾的机会,然后望着桌案上新添的笔墨纸砚陷入深思,久久没有回神。
唐臻哪里知道孟长明对太子的要求是什么,只能主动试探。
他迈着犹豫的步伐走到孟长明身侧,默默酝酿了会情绪,鼓足勇气似的抬起头与对方说悄悄话,“大将军这次带了新的帕子来,你有没有新要求”
来,越变态越好。
争取早日让原主的情绪发泄干净。
“嗯”孟长明显然沉浸于心事,应声许久才与唐臻对视,充满探究的目光复杂得令唐臻汗毛竖立,恨不得立刻逃离。
唐臻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再次主动开口。
“没、关系,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我不会生气。”他腼腆的笑了笑,“我已经满足大将军的要求,当然不能忽略你。老师,你教我的赏罚分明,我学的怎么样”
“可以”孟长明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又补充了句,“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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