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慎言。”岑威从容应声, “我背负什么样的名声都无所谓,沈姑娘却不同。她既是沈思水的独女,也是沈家这一代的长女, 下面还有许多尚未定亲的族妹,若是因殿下的无心之语坏了名声,恐怕会令沈思水恼怒。”
唐臻挑起眉梢, 颇为稀奇的打量岑威。
真是没想到, 龙虎少将军说起亏心话, 竟然张嘴就来, 半点都不心虚。
先败坏沈婉君名声的人,难道不是岑威
岑威似有所感的抬起眼皮与唐臻对视, 眼中的坦荡望之见底, 发自内心的道,“天下女子, 谁不想拥有太子妃的殊荣”
即使她们不想,也很难违逆家中长辈的意愿,勇敢的说出真正的想法。
他的猜测是对继妹的夸赞, 何以至于到败坏名声的程度
要怪只能怪沈思水, 非要将已经记为独女的外甥女送到河南。
既有让沈婉君和岑威培养感情的意思,又想待价而沽。生怕鸡飞蛋打,先替沈婉君谋求岑壮虎的继女,龙虎少将军继妹的名头。
如今岑威非要站在兄长的角度议论继妹的婚事, 也是无可厚非。
不知道种种内情和微妙之处的人, 见到这一幕甚至会发自内心的称赞岑威心胸宽广,岑壮虎教子有方。
即使对没有任何情谊的拖油瓶, 也能做到关心有加。
唐臻轻而易举的从岑威的脸上捕捉到冷漠, 忽然觉得有趣起来。
不得不说, 岑威作为正意气风发的少将军,从某些角度看,脾气和善的令人觉得难以思议。尤其是与京都另一个少年成名的人相比,时常令唐臻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对文曲和武曲的定义过于片面。
像是孟长明那种无缘无故也要阴阳怪气,稍有不快直接动手,沉迷于用武力解决烦躁的炮仗,显然更符合武字。
然而就是这么个好脾气的人。
对太子的各种试探一笑置之,非但没有任何恼怒的迹象,反而会主动想办法做出退让,继续向怀疑他的太子释放善意的大善人。
这个人竟然会在提起沈思水和沈婉君的时候,冷冰冰的像是对待政敌
唐臻忽然很好奇,沈思水和沈婉君,包括嫁给岑壮虎的沈夫人究竟做过什么事才会惹恼岑威。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唐臻的思索,梁安满眼茫然的盯着脚边的碎瓷,眼底深处的混沌逐渐散去,赧然笑道,“不愧是用从前朝流传至今的方子,酿造的极品。”
陈玉嗤笑,很不高兴梁安打扰他的兴致,故意嘲讽道,“酒量差也不比特意找借口,毕竟殿下和岑兄也没说什么。”
梁安不服气,脸侧不知不觉的充气,不动声色的数他和陈玉周边的酒壶和酒盏的数量。
屡次吵架,屡次失败的经验告诉他,想要与陈玉呈口舌之快,必须做足充分的准备,否则只有吃亏的份。
唐臻被两人之间的争执吸引注意力,拿起酒蛊细品,忽然问道,“这是用前朝的酒方酿造”
梁安眼中浮现淡淡的心虚,态度立刻变得端正了些,一本正经的点头
“异族人哪知道什么是美酒还不是根据前朝的前朝留下的酒方改进。只是”他朝唐臻眨了眨眼睛,“民间的东西,无论是吃食还是手艺,只要说是从前朝流传至今,就能卖上几倍的价钱。”
唐臻点头,饶是他心有玲珑窍,已经足够了解这个时代的各种潜规则,此时也没能想到,梁安正因为在他面前称赞带有前朝标签的美酒后悔。
他拿起干净的白瓷汤匙,倒进酒水,仔细观察成色,再次细致的品味。
啧,真难喝。
“这是佳酿”唐臻毫不掩饰眼底的怀疑,依次打量与他同桌的三人。
都是诸侯子孙,至少岑威应该处于见过世面的最顶层,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对他说谎。
陈玉察觉到太子的认真,率先点头,解释道,“金液阁原名太白居,在前朝时就是京都最具盛名的酒坊,曾得到前朝多位皇帝的墨宝。正是因为如此,圣祖入主京都之后,金液阁为了表明立场,立刻变卖所有分店,只留京都的酒庄。处理家产所得的金银皆献给圣祖,生怕会被打成前朝余孽的同党。”
梁安想要点头,又记起不久前陈玉对他的冷嘲热讽,原本还算随意的姿势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僵硬,反而像是不满陈玉话多。不出意外,再次感受到陈玉冰冷的视线。
偏偏唐臻的点名如期而至,根本就不给梁安调整表情的机会。
“梁卿喝过哪些比金液阁的酒,更醇厚的佳酿”
“没、没有。”梁安轻咳了声,眉宇间浮现尴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尴尬,反正就是有无脸见人的感觉。
岑威见唐臻看向他,正想开口,“我”
“我有更好的酿酒方子,保证成品比金液阁的酒更醇厚,你们想不想和我一起开酒庄”唐臻完全忽略岑威,直接说出临时起意的想法。
喝点酒就满头汗水,举杯次数比他还少的人,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陈玉愣住,下意识的揉了揉耳朵,“殿下想开酒庄”
为什么
唐臻想了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能真诚些,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孤这半年来接触的人越来越多,钱不够花,想要开源。”
梁安脸上的问号丝毫不比陈玉少,想也不想的道,“殿下若是手头紧,臣还有些积蓄,您”
“梁卿想要接济孤”唐臻似笑非笑的看向梁安,“除非你能每隔半年就给孤一大笔钱,否则三、五万两银子,又有什么意思”
梁安倒吸了口凉气,目瞪口呆的望着唐臻,疯狂摇头。
别、别、别,他穷,他非常穷
三、五万两银子
这是他的全部身家,怎么能全送给太子。
陈玉也摇头。
他倒是愿意将全部身家送给太子,但他没有梁安有钱。
梁安虽然兄弟姐妹众多,从家中分不到多少钱。但是他奉旨赶到京都,为太子做伴读之前,大多数时间都飘在海面寻找海贼。
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梁安的穷,已经是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富。
这次唐臻没有忽略岑威,若有所思的打量对方,合理的进行猜测,“梁安和陈玉还在拿家里的月银,不像岑卿,年纪轻轻已经能独当一面,可以给成千上万的人发月银。”
岑威笑意清浅,似真似假的道,“殿下说的没错,我有很多人要养,日子过的极为艰难,非常需要酒庄的分红。”
唐臻满眼失望,像是无法立刻接受,他的伴读都是穷鬼的事实。
梁安见状,觉得在酒庄里扔点银子哄太子高兴,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立刻举双手双脚支持唐臻的开源计划,善解人意的道,“殿下有方子,不必再出银子。岑兄若是手头紧,我可以先借给岑兄,等到酒庄能给出分红的时候直接从应该给岑兄的分红中扣。”
话毕,他欲言又止的看向陈玉。
陈玉翻了个白眼,冷静的开口,“我有银子。”
“我没问你”梁安猛地后仰,看向陈玉的目光像是在看会读心的猛兽。
陈玉冷笑,终于肯正眼看梁安,一字一顿的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在告诉殿下,我有支持殿下开酒庄的银子。”
“”梁安的脸侧再次鼓起,若无其事的转开口,像是没听见陈玉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
岑威轻咳了声,对梁安道,“多谢好意。我虽然没银子,但是家中长嫂有。她年初与兄长成婚,嫁妆极为丰厚,正愁应该如何打理。不如由我做中人,替长嫂占份分红。”
梁安立刻看向岑威,没话找话,“岑兄的长嫂,是关西七卫寿康郡主”
唐臻突如其来的念头,如愿得到众人的支持,立刻令守在门外的人取来纸笔,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大家的口袋里掏出银子。
然而陈玉摆正纸笔,询问唐臻对酒庄的要求,唐臻的回答却很保守。
只需要一间京郊的庄子和足够的粮食。
庄子的位置可以偏僻些,不必附带肥沃的土地,只要能有足够的空地就能满足酿酒的需求。
满打满算,竟然只需要八百两银子。
陈玉和梁安看着这个稍显单薄的数词,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岑威却很满意,连连点头,大方的道,“不必特意询问长嫂,我可以替她做主,出三百两银子。”
唐臻点头,没什么诚意的称赞,“郡主大方。”
然后看向沉默的梁安和陈玉。
梁安和陈玉再怎么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唐臻此前所说,因为缺钱想要开源的话,只是随便说说。
八百两银子岑威已经大方的替寿康郡主决定,出三百两银子。
陈玉和梁安无论是考虑岑威的自尊,还是顾忌寿康郡主的面子,此时都不宜再加钱,只能有气无力的表示,他们也愿意出是三百两银子。
如此三个人,九百两银子,足足多出一百两银子,可以说预算非常充足。
唐臻确实没指望卖酒挣钱,毕竟这是个天灾频繁,普通百姓吃完上顿饭,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难以预料下顿饭在什么时候的时代。
佳酿,尤其是醇香的佳酿,必定少不了祸害粮食。
他只是想借助这个契机,顺理成章的与岑威和梁安绑定在外界看来更紧密的关系,也能让陈玉混在其中,不至于太显眼。
昌泰帝不愿意离开京都,圣朝的形势却因为京都接二连三的变故越来越难以预测。
唐臻需要在昌泰帝愿意改变主意之前,尽量的保持平衡。
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他不敢对陈国公和三省总督有任何小心思,只能想尽办法,寻找能够介入两者之间或者仅仅是能让陈国公和三省总督难以忽略的存在。
原本这个第三方,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李晓朝,其次是沈思水。
可惜程守忠和陈玉不喜欢李晓朝,岑威不喜欢沈思水。
最重要的是,唐臻是唐臻,不是傻乎乎的太子。
李晓朝和沈思水不仅是皇帝和太子最好的选择,也是陈国公和三省总督最防备的存在。唐臻无理由坚信,但凡李晓朝和沈思水有任何风吹草动,消息会立刻传到北地和浙江。
除此之外,唐臻更顾虑,李晓朝和沈思水的强势和功利。
太子只有主动送上门给他们利用的资格,完全没有中途叫停的底气。
还是那句话。
唐臻现在有牵挂,不愿意再轻易赌命。
既然如此,只能另辟蹊径。
太子身边聚集足够多有分量的人,未必不能让陈国公和三省总督缓下步伐,特意观察他。
李晓朝和沈思水太危险,那就跳过他们。
孟长明的不确定性甚至能超过李晓朝和沈思水,带他玩,可能获得的收益远远不及风险,完全没必要自讨苦吃。
燕翎天然站在陈国公府的立场上,胡柳生已经从施承善的船上跳到燕翎的船上,没有任何价值。
陈玉是唐臻目前最信任的人之一,虽然这份信任是以昌泰帝做纽带。
梁安胆小怕事顾虑多,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为优点。
岑威在唐臻的计划里是唯一一个不可替代的存在。
从某种角度看,他也是天选替罪羊,低配的李晓朝、沈思水。
陈玉和梁安究竟是汇聚在太子身边,还是自然而然的被龙虎少将军吸引,全看陈国公和三省总督是如何理解。
只要他们的注意力暂时被分走一部分,无法立刻下定决心做出改变,唐臻的谋划就算成功。
至于用未来更混乱的局面做为代价,换来现在短暂的停滞,最后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谁知道呢
反正唐臻不在意。
唐臻深知筹备酒庄只是虚张声势的手段,想要真正的迷惑别人,必须让身在局中的每个人都相信,他们的关系很好,至少能超过太子和伴读。
“除了酒庄之外,我还有其他开源的办法。你们去做,然后给我分红。”他挑拣出尚未落墨的宣纸,完全不给众人思考的时间,直接落笔。
自从住进福宁宫,唐臻就在思考,应该如何利用水越来越混的时刻,为自己增加筹码。
首先,兵马。
唐臻没把握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养兵,更想不到如果被发现,应该怎么平息诸侯的怒火。只知道这个行为,会换来原本各有立场的封疆大吏,齐心协力的针对。
羽林卫是唐氏皇族最后的体面,无疑会是最先面临狂风骤雨的存在。
然而无论是唐臻,还是昌泰帝都无法接受失去羽林卫的后果。
其次,钱财。
唐臻不缺钱,但是没人会嫌弃钱多,毕竟钱永远有用。尤其是圣朝的纸币已经在烈宗时期彻底消失,如今流通的钱都是实打实的贵金属。
昌泰帝手握历代皇帝的私产且对唯一的儿子非常大方,这些产业包括店铺、庄子、矿产皆由只忠于皇帝的人打理,能形成完美的循环。不仅足够昌泰帝和太子的花销,还能让他们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攒钱。
然而昌泰帝除了太子,还有个名副其实的吞金兽要养。
羽林卫。
京营尚未分家的时候,京都的税收会直接送到安定侯的营帐,由安定侯分配,京营作为亲儿子,自然不愁花销。
安定侯亡故,京营分家,程守忠死守福宁宫,无力再与李晓朝争夺京都的税收。羽林卫全靠昌泰帝的私库,正好维持收支平衡。
抛开所有不谈,唐臻想拥有真正意义属于自己的小金库,即使是依赖昌泰帝,也无法令他真正的满足。
没有权柄做筹码,无人可用的太子殿下,想要在隐瞒大部分人的情况下偷偷赚钱,只有一个字难。
昌泰二十四年,即使是最富庶的东南三省,依旧有大量的流民存在,食不饱腹是百姓普遍面临的困难。
向上看,圣朝倒是不缺有消费能力的人。
这些人中鲜少有平民存在,大多出身官商。
冒着巨大的风险,挣点小钱,对唐臻没意义。
下猛饵挣大钱,必定会引来大鱼,唐臻位处深宫,又不想暴露自身,委实难以撼动官商之间纵横交错的关系网。
只怕打走小的,来了老的,迟早钓出能窥探到唐臻的巨鱼。
否定无数个想法之后,唐臻忽然生出两全其美的好主意,通过他正准备拉拢的人赚钱。
即使这些人另有心思,赚的盆满钵满却不肯给他承诺的分红也没关系。
他有挣钱的念头,原本就是希望利用钱财变现,拉拢这些人。
直接达成目的,未尝不是成功。
梁安和陈玉正因为太子难得开口,他们却只出三百两银子羞赧,听见太子还有赚钱的主意,立刻应声,完全没有唐臻刚提起想要开酒庄时的犹豫。
岑威也跟着表态,“其实我父亲和叔父也比我有钱。”
唐臻冷笑,暗道岑威不好糊弄。
上次翻脸之后,即使岑威因为他的示好,在外依旧保持原本的立场,看向他的目光却悄然发生变化。
从农户看小树苗,充满宽容,变成农户看地里尚且无法分辨是粮食还是杂草的幼苗,充满审视。
他只当没察觉到岑威的变化,郑重的摇头。
“光是有钱不行。”唐臻随手用毛笔勾勒出几个截然不同的图案,意味深长的道,“最重要的是有权。”
陈玉最先认出宣纸上的图案,“越黎币”
梁安的眼睛陡然变得明亮,一口气认出五个截然不同的图案。他不仅能说出这些货币流通的地方,还能在三言两语之间令众人理解这些国家所在的位置。
岑威见陈玉和梁安的反应有趣,起身走到唐臻背后,手指放在正中央的两个图案处。
“这是草原流通的货币,可以在鞑靼部落和瓦刺部落之间通用。”他停顿了下,又道,“圣朝的铜钱和金银也可以在草原流通。”
唐臻见众人肯配合,懒得故意卖官司,直白的道,“孤见各地百姓都穷的厉害,似乎官宦之家也在有意避免在其他行省花费大量的钱财。”
他摇了摇头,声音逐渐压低,“既然圣朝的钱不好挣,我们为何不去挣圣朝之外的钱”
没等众人开口,唐臻再次强调,“孤给你们出主意,你们挣的钱,别忘记给孤分红。”
虽然他挣钱就是因为想要拉拢这些人,营造彼此关系亲密的假象,尽数给他们也没什么。但是谁都不会喜欢被用完就扔的感觉,唐臻也不例外。
陈玉满脸迟疑,难得没有立刻支持太子的想法。
作为聪明人,他非常明白,偶尔的沉默对他和太子都是好事。
梁安先摇头,苦笑道,“这些外族人非常凶悍,如果有外来的船只贸然停靠,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的杀死船上的所有人。”
岑威也摇头,深邃的目光看向陈玉和梁安,示意他们退后。
然后弯腰靠近唐臻耳侧,以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鞑靼式微,但与瓦刺亲密,如果扛不住压力,会投奔瓦刺,北疆军的防线很难保持稳定。”
“龙虎军从未与瓦刺交手,恐怕即使能赢,也是惨胜,沈思水和施尚文窥见有利可图的机会,绝不会坐上观壁。”
真到那天,即使那些令人怀念的人同时复活,也没办法阻止圣朝的崩塌。
虽然非常不赞同的唐臻的想法,岑威的语气却不见严厉,更像是在哄刚读兵书就开始纸上谈兵的稚童。
目的是教会稚童应该懂得的道理,而不是无用的指责。
唐臻忽然转头,鼻尖在岑威的侧脸划过,眼底的笑意不含任何杂质。
他也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遇到这么纯粹好笑的事。
“你在教我”
某个瞬间,岑威甚至感受到唐臻的眼睫毛有多长。
然而他眼中只有对方眼底的笑意,竟然无暇确定他的猜测。
岑威垂下眼帘,沉默的退开。
唐臻难得没有因为察觉到别人的不自在,生出恶趣味。
他拍了拍桌子,眼底的笑意依旧没有散去。
“谁告诉你们,想要其他国家的钱,需要真刀实枪的打到他们的地盘”
梁安愣住,下意识的反问,“不打服他们,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往外掏钱”
陈玉和岑威虽然没有开口,眼底的色彩却与梁安完全相同。
唐臻骄矜的抬起头,眉宇间难掩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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