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三日, 很明显,队伍里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甚至有一天晚上,有一个人又带着食物和水逃走了。
队伍的氛围越来越糟糕, 幸而蒙娜的父亲带领队伍这么多年, 短时间门内,大部分成员还不会离心。
直到有一天夜里, 梵婴睡着了,睁开眼睛, 商队已经消失不见。
系统倒是比梵婴更慌张“宿主,他们好像丢下你走了”
梵婴并不着急, 顺便原地欣赏了一下夕阳。
果然, 没过多久, 远处的沙丘上便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谢沉璧。
谢沉璧什么话也没有说, 御剑带着梵婴就赶上了队伍。
如今只剩下十余人的队伍, 带着奇异的眼神看着重新出现的梵婴。
蒙娜渴得双唇干裂, 没精打采地看着梵婴;“姐姐,你回来了。”
她连生气愤怒的情绪都无力发泄,只是牵起梵婴的手, 塞给梵婴半块干硬的饼。
梵婴将饼还给她“我不饿。”
她有灵力, 远比他们耐得住饥饿。
蒙娜眼睛亮了亮, 但还是将一半饼又掰开来,只吃了一半。
梵婴注意到其他人都在看着蒙娜手中的饼, 不动声色地挡住他们的视线。
蒙娜执着地将四分之一块饼包好, 放进了梵婴的衣袖。
梵婴这次也没拒绝, 只是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他们疲惫地走了一天,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片绿色。
商队众人按捺不住兴奋, 都朝着那片丰饶的绿洲跑去。
蒙娜的父亲沉声道“慢些跑,可能是海市蜃楼。”
众人又怕又喜,继续前行。
多日来的疲惫,缺少水源的担忧,似乎很快就会缓解。
然而他们失望了。
那片绿洲,无论如何走,都走不到终点。
但大家还是坚持着前行。
直到终于坚持不住了,有人发出第一声哭声。
梵婴冷着脸,看着这群绝望的人。
这次就连蒙娜的父亲也没法再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了,是啊,按照正确的路程,他们本应该早就到达那座孤城并且已经在里头休息整顿了一天。
他坐在骆驼车旁边,深重地叹了一口气。
蒙娜像是明白了什么“爹爹,不能杀它,不能杀它”
但她还是没能阻止。
那天夜里,那只骆驼被杀死了。
无论怎样劝说,蒙娜都没有饮一口水,尝一口骆驼血。
谢沉璧依旧穿着那身衣裙,一言不发,梵婴知道他不是冷淡,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并不妨碍其他人看向谢沉璧的眼神里染上了恨意。
第二天,应当升起的太阳,还是升起了。
与此同时,蒙娜的父亲发现,商队里又逃走了五个人,这次他们带走了更要命的东西地图和指南针。
商队也因此彻底离心。
蒙娜惊骇地看着相处十余年的叔叔露出陌生的表情,又是哀求又是威胁地让谢沉璧带他们走。
谢沉璧当然不会带他们走。
他就算御剑,也最多只能再带走两个人。
谢沉璧甚至称得上是十分诚恳地告诉他们这个答案。
于是那几个人便开始厮杀。
蒙娜的父亲似乎早已经料到这一刻,带着蒙娜躲得很远。
系统这些天,被这发生的一幕幕骇得再也不能说什么人性真善美之类的话。
他们之中,除了那次流沙,没有发生任何天灾,然而现在,原本和睦十多年相处如家人的商队,一盘散沙。
梵婴摸着恐惧的靠在自己怀里的蒙娜的脑袋,看着那头在谢沉璧面前杀红了眼的人,对系统道“他们一个都不会活下来。”
果不其然,在互相厮杀中,他们都死在了沙漠里。
梵婴走过去,走到他们身边,捡起他们腰间门的水袋和食物口袋,解下来,交给了蒙娜。
蒙娜不敢接,蒙娜的父亲接了过去。
商队除了梵婴和谢沉璧,只剩下三个人。
谢沉璧跨过那几个人的尸体,拉住梵婴的衣袖。
梵婴看见他一双纯真的,毫无情绪的眼睛,看了良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梵婴似笑非笑“你被他们的争斗吓到了”
谢沉璧点头,声音毫无起伏“好可怕,感觉会做噩梦。”
他倒是有样学样。
流沙当晚,因为蒙娜做了噩梦,是梵婴拍着她的脊背,哄她如睡的。
梵婴明白了他的打算。
而系统也觉察出他那点天真的残忍来。
明明那些人都是为了他一句话而开始争斗,而谢沉璧却觉得与自己毫无关联。
他只觉得自己获得了向她撒娇的机会。
“谢沉璧可比我残忍多了。”梵婴勾了勾唇。
上辈子,谢沉璧也是这样的。
他冷冰冰是天生,对她感兴趣也是天生。他曾经告诉梵婴,世界上是没有色彩的。
他第一次看到的色彩,是梵婴的红色裙摆。
他听从于那样的,特别于万物的颜色。
但也只是听从罢了。
带着食物和水,他们终于抵达了一片真正的绿洲。
蒙娜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她欢呼着奔向绿洲,捧起水贪婪地喝,而蒙娜的父亲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他告诉谢沉璧“大人,我们就要到达沙中城池了。”
他们决定在这里驻扎一夜。
系统总算为了不会再看见惨绝人寰的争斗而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此次的旅程似乎注定了命运多舛,夜色降临,众人沉睡之中,梵婴被什么声音惊醒了。
她睁开眼,系统像是尖叫鸡“宿主,快跑啊,地陷了”
梵婴利落地翻身“蒙娜”
蒙娜浑浑噩噩被她推姓,又被她一把拎起来,明白发生了什么后“爹爹,阿清叔,快醒醒”
谢沉璧不紧不慢地想牵梵婴的手,梵婴一把把蒙娜推在他怀里“先带她走”
谢沉璧本不想听话,直到梵婴看着他,坚持道“从贞”
谢沉璧将蒙娜提溜起来,往上头一扔。
蒙娜被扔在软沙里,看着她们几个往上跑。
谢沉璧御剑,将梵婴拉上剑身,梵婴回头,正要拉身后的人,却看见两张惊慌的脸。
蒙娜的声音带着哭腔“爹爹”
那名为阿清的大叔脸色灰败“大哥”
梵婴看见蒙娜父亲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就在这抉择的一瞬间门,阿清叔眼神一变。
他狠戾地一把将蒙娜的父亲推倒在地,就要拉上梵婴的手。
梵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蒙娜惊惶的声音仿佛顿在了喉咙里“阿清叔”
阿清叔带着对生的贪婪,看着梵婴“救我”
就当系统以为梵婴这个向来没什么道德感的人会对阿清叔施以援手的时候,梵婴轻笑一声,俯身一把将蒙娜的父亲捞起“从贞,走吧。”
谢沉璧一向支持她所有的行动。
“不不”阿清叔嘶吼着,“是我先伸的手,你们怎么能抛弃我”
伴随着地陷轰鸣,沙尘飞扬,那怨毒的声音也消失了。
梵婴和谢沉璧落地,蒙娜的父亲紧紧和蒙娜抱在一起。
地陷之后,竟裸露出一片城池废址。
废址之上,有一巨大日冕,仔细一看,上面镌刻的不是寻常文字,而是一副地图。
南北方向,悉数在地图上标注。
梵婴唇角勾了勾。
系统惊愕于他们的好运气。
若是拿着指南针,在这片会地陷的沙漠,才是真的走不出去。
现在因祸得福,找到了正确方向,系统回过头去看父女二人,等待着他们喜极而泣。
然而死去的人心生怨恨,活下来的人也并不幸福。父女俩哀切地看着那逝去的绿洲,就算看见那地图,脸上也并未露出任何喜色。
梵婴并没有安慰人的习惯,如今水和食物已经很少很少,她起身,告诉他们“出发吧。”
系统悄悄在她耳边问她“你不是一向信奉强者为尊,为什么刚刚不救那个人”
那个人明明才是竞争中的胜利者。
梵婴垂眸,眸子全是嘲讽之色“刚刚那个人的确是胜利了,可他并不是强者。”
强者只会向上看,向前走。
他是卑劣者,还是卑劣也不会获胜的人。
倘若卑劣而有能力,就是枭雄,可卑劣而无能,便是小人。
梵婴平静道“我嫌碰他脏了我的手。”
“可是,你不是一向也不喜欢蒙娜父亲这样的人吗”系统好奇道。
在梵婴眼里,这算是优柔寡断的领导者,最是无用才对。
梵婴看着系统软趴趴的精神体,并不答话。
衣袖里,是那四分之一块饼,已经干硬的,粗糙的,梵婴绝对不会吃的那种饼。
梵婴想起一张熟悉的脸。
她声线里没有喜恶的任何情绪,只是淡然“只是突然想吃烤地瓜了。”
系统被她这句话怔住“什么烤地瓜”
她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朝着地图的方向坚定地前行着。
“就快到了。”她对系统微微一笑,“感觉很快,我就能拿到炽翎石矿的地图了。”
系统都快被这些天来的劳顿干扰,忘记他们最初的目的了“为什么”
“还能有为什么”梵婴又露出它熟悉的那种黑心肝的笑容,“我救他一命,按照他的性格,不回报我一番,不太正常吧。”
系统“我就知道你才不是为了什么烤地瓜,什么小人,你就是为了炽翎石矿”
梵婴耸耸肩,无所谓它如何想“你这么想,也没错”
一旁,谢沉璧牵着她的手,低声道“阿婴,我有些怕。”
梵婴一眼就能够看出他拙劣的表演,可他半点察觉不到一般,依旧学习着蒙娜的表情。
系统觉得他才像是那个机器人,他才像是永远通不过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
但是梵婴如他所愿,握住了他的手“别怕。”
“快结束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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