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 059

    “少夫人近日可觉得嗜睡, 身体疲惫乏力”

    “没有。”

    “那,有没有呕吐恶心的症状”

    “没有。”

    “口味呢会不会喜好偏酸或偏辣的食物”

    “没有”

    一顿问询,不忘隐晦提及月事, 鱼柳回答陆今湘月事本就不准, 这些年没少拿药调理,但都没什么好起色, 大夫只说体寒, 只需好好将养着, 其他倒没什么影响。

    张太医坐在下首, 胡子颤巍巍地回道“回老夫人, 目前可能月份尚浅, 把脉捉摸不准, 等再过些时日,就能初步诊出了。”

    老夫人微微颔首,不可避免有些失望, 面上却不显,吩咐娥冬送张太医出门, 别忘封一份红封。

    张太医告辞后, 老夫人转向另一边, 陆夫人和陆今湘都在。

    她说道“你们都听见了, 没什么事, 其他的改日再说。”

    今日是请平安脉的日子,老夫人郑重, 特地安排在寿安堂, 不过张太医把握不准没说什么定论,这不仅让她,底下陆夫人都忍不住失望。

    倒是陆今湘没感觉, 倚在圈椅上拿着果子啃,满不在意的样子颇为没心没肺。

    陆夫人本就额头疼,看见她这样子更加头疼,嗔道。

    “你这孩子,当真半分不挂在心上,这可是你的大事。”

    陆今湘“啊”一声,放下啃干净的果核,抽出手帕擦擦手,道。

    “我当然在意,只是这事急也急不来,我只能耐心等待。”

    也不用等太久,眼看着,下一次平安脉,估摸就能出结果,姑母就能死心了。

    她就能自由了。

    老夫人历经风雨多,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张张手示意陆夫人镇定,面带笑意道“湘姐儿这个心态不错,这事确实急不来。”

    许是这个孩子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老夫人发现陆今湘如今颇有几分宗妇的持重大气,如此看来,倒还是件好事。

    老夫人其实没多大要求,不拘她什么出身,只要性子沉着通透,跟煊哥儿能扶持走下去,就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外头,于夫人和祝苓毓求见。

    丫鬟引她们进来,一行四人,于夫人和祝苓毓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覃孟椿覃孟敏两姐妹。

    两方恰好门口遇见,就一块进来了。

    罕见在非聚餐时,人来得这么齐。

    “听闻太医来把平安脉,湘姐儿没事吧”坐下后,于夫人关心问道。

    老夫人笑道“无碍,就说她身子寒,需要多调养。”

    于夫人点头,说“大体女子都有这个寒症,只要不严重就行。”

    老夫人说确实如此。

    于夫人神色踌躇,她此次过来一为探望老夫人,二是为大昭寺的事。

    “听闻,您去大昭寺碰到了安夫人。”

    老夫人闻弦知意,笑着将遇到安夫人之事讲述一遍,其中着重讲了邵哥儿欲参加这次科举,然后抽中上上签的事。

    闻言于夫人果然欢喜,激动地挥舞手帕道“我就知道,那孩子是个知道上进的,那就好,那就好。”

    两家自幼定下娃娃亲,她亡夫去世后,安家那边也不曾毁约,邵哥儿相貌板正人又上进,于夫人自没有不满意的,她就这一对儿女,就指着他们日后顺当平稳,安家家风清正,苓姐儿嫁过去后也不会受委屈。

    覃孟椿笑吟吟道“瞧,苓表姐脸都红了。”

    正扭捏手帕,低着头满面通红的祝苓毓猛地抬起头,佯作生气状。

    “哪有,再胡说撕你的嘴。”

    “可别,妹妹说错了,苓表姐没有脸红,那是自然的肤色。”

    覃孟椿捂嘴,其余人登时哄堂大笑。

    陆今湘跟着一块笑,不过心下有些迟疑,提起那位安家公子,她又想起后山看到的场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想着话本中那些故事和结局,她望着笑容明媚天真的祝苓毓,由衷希望,他们不会成为其中一个故事。

    于夫人回到院子,立即有嬷嬷上前捶肩捏背。

    挥手示意丫鬟下去,于夫人跟嬷嬷说“回头送去安府一套文房四宝,就当提前预祝邵哥儿蟾宫折桂。”

    嬷嬷应下,喜气盈盈道“等安公子中举,两边顺利议亲,您可谓双喜临门。”

    于夫人听得身心舒畅,后背倚在软榻上,眯着眼手指敲打膝盖。

    倏忽,想到一件事,睁开眼。

    “近些时日,太医来府上的次数貌似有些多。”

    嬷嬷手上动作不轻不重,沉思着回答“还真是这样,且都是为少夫人的事请太医。”

    于夫人表情思忖,联想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过了会,脑海定到一件事。

    “你说上个月,老夫人为何惩罚湘姐儿”

    嬷嬷回忆,不确定道“好似是少夫人言行无状,惹老夫人生气了。”

    于夫人摇头,不单单如此,她提醒她“若只是惩罚湘姐儿也就罢,你忘了,当时煊哥儿一连三日没回府,听闻最后还是国公爷亲自去叫才把他叫回来。”

    嬷嬷愣住,试探着猜测“主子,您的意思是当时的风声,是真的”

    当时下人之间门传出风声,少夫人使阴险手段强行与大公子成了真夫妻。

    依照这么说,老夫人频繁为少夫人延请太医那就是为

    嬷嬷神色一变,荒诞道“这没可能吧,不过一次而已。”

    于夫人神色平静“世上事谁能说得准,无论如何,日后对那边且恭敬着些。”

    好在她向来秉持少打听,少掺和,少传谣言,与府上任何一房关系都不错,苓姐儿不知何时与陆今湘关系变好,若是之前,她怎么都得敲打苓姐儿远离那边,但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发觉那边好似换了个人。

    如果真如她猜测,倒也合乎情理,有了依仗性情确实会有所改变。

    闲暇无事,陆今湘和两个丫鬟踢毽子,主要是两个丫鬟踢,陆今湘在旁边给她们计数,偶尔上手玩两把。

    结果一不留神,毽子飞到了隔壁涣庭苑。

    只好去敲涣庭苑的门。

    小厮打开门,看见是她,麻溜跑进去禀报,没一会儿,覃煊亲自出来了。

    他挡在院门口,问她“你说什么掉了进来”

    “毽子,我们刚刚在旁边踢毽子,不小心掉到你院里了。”陆今湘解释。

    “哦。”声调拉得老长。

    覃煊让开身,让她进来。

    她们跨进去,两个丫鬟去二进房寻毽子,陆今湘则站在门口跟覃煊聊天。

    回来也有一两天,她一直没问他身体状况,不知道高烧过后有没有反复,身体没留什么后遗症吧,这个时代的医疗比不上现代,小小的风寒都可能致人命。

    她口吻关心“你最近还好吧,身体没事了吧”

    话落,覃煊微妙看她一眼,俊美的面容略过少许矜持,清了清嗓子,道。

    “已经彻底没事了。”

    那就好,陆今湘表情放松,毕竟是为她才导致发烧,要是残留什么后遗症,那她真要愧疚一辈子。

    无论如何,她得交代几句。

    “就算痊愈了,也要记得多休息,清淡饮食,身体才是重中之重。”

    说完,却见覃煊面上再次复杂,似乎她说了什么令人难以承受的话。

    陆今湘微微停顿,却见他沉吟少许后,轻轻点头,没有解释什么。

    心下泛起疑惑,不过也没多深究这件事,她继续尽责交代道。

    “早练就先停几天,等身体彻底恢复再练武不迟。”

    这些在现代都是医学小常识,但这个时代约莫没几个人知道,她得提醒他,以免酿成大错。

    反反复复唠叨,覃煊终于忍不住,上下打量她,飞扬的眉尾带着几分意气风发。

    “我说你,既然想过问我身体状况,何必再找什么毽子的借口。”

    啊

    陆今湘神情茫然,一时没听明白他话中意思。

    反应片刻后,她迟钝抬眸。

    “不是,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误会你专门挑着旁边空地踢毽子,恰好踢到我院子里,又特意过来百般问询叮嘱。”

    覃煊啧啧两声,认真端详他的目光好似在说小样,被我反驳得无话可说了吧。

    陆今湘沉默。

    半晌,深吸一口气,她发现,她一直错了。

    她早就该跟他认真谈谈,解释清楚,不然他也不至于这般误会抵触,连她随意关怀两句都觉得是别有用心。

    左右顾盼,发现右边角落处没人,她叫上覃煊,走过去那边。

    两人在墙角处站定。

    抬起眸,眸色清澈,神情认真。

    覃煊不自觉屏住呼吸,手指微微蜷缩。

    “相公,我知道你一直挺讨厌我,尤其我之前还给你下药。”

    两句话直接开门见山,说得覃煊怔住,反应过来,眉梢不自觉微微拧起。

    “其实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我当初那样做,究竟对不对,那味药的药效究竟是真实有效还是我自己臆想,总而言之,对你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但其实我想说,如果到那一天,你想与我和离,我决不会再继续纠缠你。”

    终于把自己想法表达出来,陆今湘狠狠舒了口气。

    这样子,他应该理解她的意思,不会再误会了吧。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就见他神色变幻,眼内光芒明灭,许久,逐渐恢复平静。

    他微扯唇角,讥讽一笑“以退为进,当真打得好算盘。”

    陆今湘愣住,不是,她没有这个意思啊。

    覃煊后退一步,面上表情疏离,语气平平道。

    “你最好祈祷,届时结果如你所愿。”

    说罢,他甩袖转身离开。

    余留原地陆今湘一脸懵逼。

    不是,她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他是怎么解读到她这是以退为进。

    关月鱼柳找到毽子,过来寻她,就见她挠着脑瓜,百思不得其解。

    “主子,咱们走吗”

    陆今湘噫吁一声“走,当然走。”

    照旧是每旬聚餐日。

    齐国公府一大家子齐聚寿安堂,用过晚膳后,众人坐下来闲谈。

    女子这边聊后宅聊子女聊八卦,男子那边则是朝堂政事或者边塞要事。

    突然,老夫人高声叫覃煊,两个厅相连,中间门只用碧纱橱隔开,因而老夫人这边传唤,覃煊那边就能听见。

    没一会儿,他过来跟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倚在上首,两手交握于胸前,姿态怡然端庄。

    “后日去你外祖家,你心中有何成算。”

    陆今湘正在跟祝苓毓覃孟敏等人玩叶子牌,闻言支起耳朵,悄悄倾听,要去覃煊外祖家那个谢府

    覃煊沉声回道“孙子打算依照往年旧例,外祖亦不打算大办,只自家人一块吃个饭,届时驱车前往即可。”

    老夫人微颔首,依照谢老的性子,猜测就是如此,她叫他也不是为这个,而是

    “湘姐儿,你打算怎么办”

    猝不及防被提及,陆今湘怔然,不忘甩出手里一张叶子牌,然后就见祝苓毓和覃孟敏同情地盯着她,似乎老夫人提及之事于她有莫大的委屈。

    摩擦着手中叶子牌,回忆脑中剧情,翻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翻出老夫人问此话的缘由。

    当初,原主与覃煊新婚,照例该去给覃煊外祖父和外祖母请安,两位老人亲自抚养覃煊长大,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亲人。

    偏偏,原主当时听信一些旁道消息,在朝外祖父母请安时,言行举止不当,与人发生嘴上争吵,闹得当场很不愉快。

    之前不是提及原主差点推公主入水,就是那次发生的争执。

    覃煊本就对她不满,最最不能忍受她在外祖父和外祖母跟前落面子,找麻烦,一怒之下发言再不许她去谢府,以致后头谢老寿辰,她身为覃煊正室夫人,却从没到场过。

    这个,陆今湘十分理解覃煊所为。

    如果是她,她也不能忍受旁人对至亲至爱的亲人不敬。

    眼看覃煊立在下首,垂着眼帘,面容疏冷,思及昨日下午他们刚发生不愉快,他肯定不乐意松口带她,她正好懒得出去应酬,何必让他为难,一会儿若当众拒绝她多难堪。

    随手撂下叶子牌,她站起身,主动开口。

    “祖母,我就算了。”

    “自然带上她。”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出口。,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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