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能行吗?”

    是谁家的小可爱漏订章节啦  江珩依稀记得, 眼看着她的生命流逝时,无能为力的恐惧。

    离她的死亡如此近时,他懊悔、心痛, 五脏六腑如同被撕扯开来。素来冷静自持的他, 近乎失态,可无论如何挣扎, 都留不住她。

    “江营长, 您没事吧”

    小梁望着他的神态,心中一惊。

    往常就连在战场上, 在最危急的关头, 江营长都是镇定自若的。

    从未试过像现在这样失控。

    从安城到西城,坐火车需要整整两天的时间,江老爷子一路同行。

    宁荞的心情已经逐渐平静。

    脑海中回荡着昨天与江珩在茶楼见面时的一幕幕, 他笑着说已经认出她,他去给她买了酸枣糕和其他小点心。

    她想, 将来他们能一起好好过日子, 就像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嫂嫂那样。

    也很好。

    两天的时间,宁荞在车上睡睡醒醒。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们这节车厢里有前去下乡的知青, 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凑在一起,诉说着彼此对未知的彷徨。

    宁致平和宁阳听得心有戚戚。

    火车到了西城。

    宁荞下车时已经感觉到隐隐的不适。

    本以为快到了,但父亲和哥哥说,还有很长很长的路途。

    先去清安岛所在的军区码头, 路程大约一个多小时, 再搭船上岛, 最后转船去清安岛。

    “还撑得住吗如果累了,先休息一下。”江老爷子关切道。

    这日夜兼程的,父亲和兄长同样疲累, 江老爷子更是,这么大的年纪,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宁荞尽量掩盖自己的倦色,点点头“可以的。”

    上了船,远处大海碧蓝,与天空连成一条线。

    太阳缓缓下山,将天边逐渐晕染成橘色,温柔夕阳笼罩下来,宁荞仰着脸,任海风吹拂。

    西城的气温比安城高,但宁阳还是不放心,帮小妹披上外套。

    宁荞双手搓了搓脸颊“舒服多啦。”

    “小妹,你怕不怕”宁阳问。

    宁荞摇头,笑容绵软“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大海,多美。”

    船上还有其他乘客。见他们俩望着海面看半晌,有人问道“小姑娘,这是第一次坐船吧”

    “赶紧坐下,第一次坐船没这么好受。”

    起初宁荞还没听明白,但搭船得好几个小时,盯着海面感受着新鲜劲儿的她,逐渐察觉不对劲。

    晕眩感袭来,胃部明显不适。

    即便已经稳稳地坐下,还是能感受到天旋地转。

    宁荞捂着唇,小脸变得苍白。

    “是不是想吐吐出来能好受点”

    宁荞更难受了。

    这会儿她听不得“吐”这个字。

    宁致平和宁阳看起来也很煎熬,幸亏江老爷子有经验,请边上人散开。

    好心的乘客们退远了些,给宁荞足够的空间呼吸新鲜空气。

    耳畔传来他们的声音。

    “第一次坐船是这样的,后来我就学机灵了,上船之前先吃一颗酸梅子。”

    “你们有没有带酸梅子给小姑娘一颗。”

    “我找找,好像没有”

    宁荞虚弱地靠坐着,眉心微蹙,毫无力气。

    耳畔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的脑子嗡嗡的。

    什么心思都没了,只盼着,如果真能吃一颗酸梅子就好了。

    宁荞一行人是晚上到的。

    部队领导向来重视江珩,小年轻要办喜事,因组织上的任务耽搁,无论如何,他们也得负责安顿好他的对象一家。

    王副司令和傅政委原本要多派些人去接,但他们两位的爱人倒认为不必这么大张旗鼓。这次江珩很快就会回部队,他自己的对象,还是由他自己介绍更好。

    否则,小姑娘会害羞的。

    傅政委想了想结婚报告上江珩对象的年纪,十八岁的小丫头,初次来到陌生的地方怪忐忑的,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围着她,确实不合适。

    “还是你们女同志细心。”傅政委对爱人骆书兰说,“要不你和蓓蓉跑一趟”

    骆书兰和蒋蓓蓉坐着部队里安排的军用卡车,前去码头接人。

    前些天她俩还琢磨,是什么样的女同志让小江心心念念,特地兜远路跑一趟,就为和人家见一面。

    此时一见宁荞,什么都明白了。

    这谁不犯迷糊呢

    宁荞下船的时候,连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

    骆书兰和蒋蓓蓉扶她上车,拍拍她纤薄的背。

    想当初她们刚跟着爱人被分配到海岛时,也是这么吐着吐着过来的。

    骆书兰对江老爷子说“老首长,我们家老傅前些天还念叨呢,没想到您也来了。今天晚,不好打扰您休息,明早他一定去拜访您。”

    江老爷子笑呵呵的,向骆书兰问起傅政委近日如何。

    路上,宁致平已经缓过来,和宁阳一起,向两位领导的爱人了解海岛情况。

    江老爷子今晚和三个孩子们一起住家属院,但这会儿还是先一同送宁家人去招待所。

    蒋蓓蓉和骆书兰一路介绍,等到将人送进招待所,才算任务完成。

    招待所的大门口,宁荞沿着台阶,缓慢地向上走。

    海岛空气新鲜怡人。

    夜色中,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动静不小。

    “别推别推”

    “那真的是我们的嫂子吗”

    宁荞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奇地回头。

    灌木丛里,声响小了,孩子们将脸蛋藏起来。

    只露出三个圆溜溜的后脑勺。

    江老爷子走过去,将他们仨提溜出来。

    “爷爷怎么来啦”

    “我不要嫂子”

    “赶她回家”

    宁荞听见了,但江老爷子已经赶他们回家属院。

    “还胡闹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们。”

    仨孩子鹌鹑似的,被揪走了。

    宁荞顿住脚步,望着他们仨的背影。

    说好的三个乖小孩呢

    宁荞被暂时安顿在招待所。

    宁致平与宁阳则住在她隔壁。

    一路舟车劳顿,骆书兰和蒋蓓蓉估摸着他们都想歇着,特地让人送来饭菜。

    “宁同志,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告诉我们。”

    “先吃饭吧。”

    骆书兰和蒋蓓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小江同志家新媳妇的小脸怎么越来越白了

    这样不适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宁荞接过骆书兰递来的筷子,无论如何,也得吃一点。

    然而忽然之间,眼前一黑。

    宁荞瘫软下来。

    “宁同志”

    “宁同志你没事吧”

    骆书兰去通知宁荞的父亲和兄长一声,再向招待所的同志借了辆自行车,赶到家属院。

    家属院里有军区大院的医生,与她相熟,等把人喊出来,载着就往招待所骑。

    蒋蓓蓉坐床边照顾宁荞。

    小姑娘娇娇弱弱的,躺在被窝里,小脸白得像纸。

    她闭着双眼,眉心紧拧,额头一个劲冒冷汗。

    蒋蓓蓉是女同志,方便照顾宁荞,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往她额头上轻轻压着。

    宁致平和宁阳急得慌,寻思医院在哪儿,要不要跑一趟。

    “快开门”急促的敲门声,骆书兰喊道,“郑医生来了。”

    医生检查过后,确实发着高烧,按时吃药即可,特地跑医院更折腾人。

    宁致平深知是闺女身子弱,一连两天的路途颠簸,压根就吃不消。

    心疼之余,转念一想,好在不是下乡,否则三天两头的受凉,闺女会更加受罪。

    军区大院的家属们的生活日复一日,十分枯燥,在得知江营长的小媳妇来了,择日在海岛结婚之后,眼睛都要亮了。

    大家凑在一块儿讨论对方。

    听说老爷子昨晚在屋里狠狠教训了三个熊孩子一顿,严令他们将来不准欺负大哥的媳妇。

    家属们耳聪目明地提炼有效信息

    十八岁的小姑娘、娇滴滴的、很容易挨欺负

    作为过来人,家属院的嫂子们断言不靠谱。

    江营长的性格冷冰冰的,又时常出远门,很难护着新媳妇。

    他就该娶一个泼辣的女同志,才能镇得住家里三个弟弟妹妹。

    否则,估计那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真要上天了。

    “我还听说,是娃娃亲”

    “播音站的同志们也在议论这事,一大早的,那位罗琴同志听说这消息,立马去剪了个短头发,这是伤透了心吧。”

    “我还好奇呢,江营长怎么好端端突然领回来一个媳妇你要说是娃娃亲,我就懂了。”

    大家说着闲话,突然看见江营长家的房门一开。

    这是三个小孩儿要出门上学去吧

    果不其然,出来的是江营长的三个弟弟妹妹。

    江源打头阵,江奇在屁股后面跟着,江果果低着脑袋。

    都是没精打采的样子。

    三个孩子怪怪的。

    大家估摸着是在抗议,不愿意让他们家嫂子进家门。

    仨孩子踢着石子儿,一同前往上学的路上。

    突然,江果果小声说“二哥、三哥,我昨天突然想起一些奇怪的事儿。”

    江源愣了一下,神色古怪“什么事儿”

    江奇吞了吞口水“二哥,你也想起奇怪的事儿了”

    昨晚在爷爷厉声教训他们时,他们脑海中几乎同时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思绪。

    曾几何时,他们好像,做错事了。

    他们逃了今天的课。蹲在海岛后山一整天,终于理清思路。

    原本打算假装放学回家来着,然而刚起身露出脑袋,就被逮住了。

    三个孩子回头一看。

    大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源一声令下“跑”

    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但江珩最擅长的就是“捉兔子”。只要大哥在,他们就逃不出大哥的五指山。

    批评是轻的,重的也有,像平时一样,要被打屁股的。

    他们仨的脑袋快要垂到胸口。

    “跟我去海边。”江珩一如往常严肃,厉声道,“我有话对你们说。”

    宁荞烧得厉害,睡睡醒醒两天时间,还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到,自己生活在一本年代文中,是文中男女主的对照组。

    男女主的生活幸福美满。

    而她的小家庭,则整日鸡飞狗跳。

    江珩出任务,时常不在家,他们夫妻俩不熟,相处只能用相敬如宾来形容。

    大多时候,梦中的宁荞和他弟弟妹妹们生活在一起。

    二弟在黑夜里将煤油灯的灯光照在自己脸上,抓来海蜘蛛吓唬她。三弟不上学,她好心提醒,但他不领情,拎着扫帚轰她走。四妹最叛逆,玩手工时剪坏她的衣服,还吐舌头挑衅。

    这是一场噩梦。

    宁荞紧闭双眼,纤细白皙的双手攥着床沿,使劲摇头,却始终醒不来。

    突然,额头传来一阵冰凉。

    耳畔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宁荞的脑子嗡嗡的,睫毛轻颤,刺眼光线袭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江珩紧紧盯着她。

    从他回到西城起,她就发着高烧,一直在昏睡。

    他以为差一点,自己又要失去她。

    上一世,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他时常出任务,她却从不抱怨,将家中照顾妥当,一心带他弟弟妹妹走回正途。

    慢慢地,弟弟妹妹们对她敞开心扉,认定他们的小嫂子。

    到了那时,他们自己坦白,江珩才知道她在家受过多少委屈。

    一家人的生活这才走上正轨,却发生一场意外。

    她去世了。

    往后每一分每一秒,江珩都沉浸在怀念中,意志消沉地苟活着。

    直到发现,她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兴许是记忆中有保护机制,江珩想不起那场阴谋究竟是什么。

    只知道那是在婚后半年发生的事,她灿烂的人生,最终仍停留在十八岁。

    上一世,他和弟弟妹妹们比宁荞多活一年,为她报了仇。

    他们四个人,有的锒铛入狱、有的残、有的死。

    而现在,她还活着。

    江珩无比庆幸,宁荞竟还活着。

    “小嫂子现在能跟我们回家住吗”

    “要等结婚才能和我们一起住”

    “什么时候结婚呀”

    “快了快了是明天”

    大孩子们悄声讨论。

    宁荞适应了光线,看见身边深深注视着自己的英俊男人。

    那天初见面,少女情怀刚冒出尖儿,如今却被原剧情掐灭。

    她有一点点失落。

    跟前还有老老实实站成一排的弟弟妹妹们。

    三个孩子眼睛一亮,异口同声地喊“小嫂子”

    明天结婚

    晴天霹雳,宁荞顿时攥被角缩成一团。

    泪花儿打转,双眸雾蒙蒙的。

    这是掉进狼窝窝了

    那位男同志眉眼之间透着凌厉,神色冷淡,肤色不是自己这般细皮嫩肉的白,却也不算黝黑,显得更加硬朗。

    他和宁荞并没有任何亲密的互动,可大院里其他住户一道道祝福的目光,深深地刺痛林广民。

    就在几天前,林广民还幻想着宁荞将成为自己的妻子,后美梦破灭,但他不忘母亲对自己的夸赞,她本来就配不上自己。

    得知宁荞要结婚之后,他一方面心痛,另一方面则是惋惜宁家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由始至终,都是被他母亲洗脑之后高高在上的姿态。

    谁知,宁荞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什么“牛粪”。

    “又是他。”焦春雨“啧”一声,“阴魂不散的。”

    “他是”江珩问。

    焦春雨清楚地知道这些天林家人是怎么摆谱的。

    昨天晚上,她还和宁阳在家里聊这回事,越聊越气愤。林家人什么玩意儿,端着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仿佛哪个小姑娘嫁进他们家,都是高攀了似的。

    “嫂子。”宁荞拽了拽焦春雨,提醒她别说。

    “他啊”焦春雨扯了扯嘴角,一脸不屑。

    “单位厂长的儿子。”宁荞接她的话,试图打断这个话题。

    “神气的嘞”焦春雨阴阳怪气道。

    “怎么神气”江珩又问。

    “这就得好好说说了。”焦春雨哼笑一声。

    宁荞失语。

    嫂子和哥哥一样,根本拦不住。

    “这男的啊,可喜欢我们小妹了。”

    “只要我们小妹出现在大院里,他那眼珠子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

    焦春雨找补,把自己的话圆上“宁阳都瞪他了,他还不收敛,可不是神气吗”

    “宁阳是我哥哥。”宁荞说。

    江珩笑了一声“知道,我小时候见过你哥哥。”

    “你见过我哥哥”宁荞好奇地问,“那也见过我吗”

    “那时候还没你呢。”他说。

    他说得好像自己比她要大得多。

    但宁荞算一算,那会儿还没她,他却见过哥哥,估计当年他们都还不大。

    宁荞抬起眼,悄悄看他正经的表情。

    江珩恰好与她对视,仿佛从她的眼神中看见带问号的三个字小屁孩

    江珩

    “他有没有骚扰你”江珩换了个话题。

    宁荞摇头“只说过几句话。”

    焦春雨也不傻,哪能将俞翠曼试图拿捏小妹的事说出去。虽说目前这未来妹夫看着很合适,可毕竟和他还不够熟悉,如果她一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提醒了人家,也学着用小妹的身体情况拿捏她怎么办

    “不过像但是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我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焦春雨说,“特别多的人喜欢我们家小妹,也对,我们小妹长得好,性子也好,脑子还聪明,念书时经常考全班第一呢。”

    宁荞

    还吹起来啦。

    宁荞脸颊热热的,垂下脑袋。

    江珩很愿意听。

    突然多了个未婚妻,而且没几天就要结婚,他对她并不了解,想要知道得更多一些。

    其实他赞同焦春雨的想法。

    宁荞看起来,就是让人想要护着。

    此时,对厂长家儿子丝毫不了解的他,因为焦春雨的一番话,冷了眸光,凛冽视线扫过去。

    林广民那边还在呆愣着,突然被这目光一瞥,呼吸一滞。

    大院里的人一下子又来精神了,同时屏住呼吸。

    “要打起来了”

    “广民肯定不舒坦,都到提亲这一步了,还被拒绝,丢人啊”

    “中午他妈更丢人,也不知道他听说了没有。”

    “军人同志不可以在外面胡乱打人吧回去是不是要挨处分的”

    林广民给自己借了胆,鼓足勇气望过去。

    可当两边的距离缩小,却又怂了,不敢迎面而上。

    他个子小,不壮实,而宁荞对象,即便穿得严实,也能想象得出那身笔挺军装之下的健硕的肌肉。

    如果真闹出什么不愉快,人家揪起他就是一顿揍,跟揍小鸡子似的。

    大院里的人,炯炯目光望向两个各方面条件都很悬殊的男同志。

    连正在玩耍的小孩子们都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瞅着。

    也有人在想,是不是得上前劝个架,毕竟林广民是厂长家儿子,卖个人情也好,让他顺势下台阶。

    可谁知就在这时,林广民挪了挪脚步。

    而后回头,转朝另一个方向。

    “去哪”江珩莫名道。

    宁荞说“跑了。”

    职工家属们

    小梁亲眼目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准确来说,也不算战争,因为有人当了逃兵。

    勤务兵同志眼巴巴看了一场热闹,等回过神,又悄悄观察江营长的对象。

    标致是真标致,比他见过的文艺兵都还要漂亮。只不过看着娇滴滴,说话的声音柔柔的,一被吓唬就要掉眼泪的样子。

    这么软乎乎的性子,将来会被营长家三个弟弟妹妹往死里欺负吧

    小梁默默地看了半晌。

    “看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他。

    小梁一抬头,对上江营长冷峻的眸光,立马缩了缩脖子“不看了”

    “前面就是我家了。”

    江珩被宁荞带着进屋时,厨房里飘来香味。

    宁致平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听见声响,手往围裙上搓了搓,迎上前去。

    宁致平每年都会与江家通信,对江珩的情况较了解。只是说来惭愧,老爷子一直将两家的娃娃亲记在心上,而他,则是想着等闺女长大,好好和人家道个歉,和平取消婚约。毕竟江珩入伍,到进入军校,再逐级上升,短短几年间已经有了让家属随军的资格,他哪舍得闺女嫁到大老远去。

    然而没想到,兜兜转转到最后,这从前被当成玩笑话的婚约,居然成真。

    此时此刻,宁致平一眼看见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就露出笑容。

    他将厨房里剩下的活儿交给常芳泽,出来和未来女婿说说话。

    宁荞和焦春雨还没见宁致平对谁这么和蔼热情过,一个劲喊着“孩子”,很热络。

    被使唤去泡茶时,宁荞小声对嫂子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爸的亲儿子呢。”

    焦春雨失笑,深以为然,却在竖起耳朵听见他们的对话之后,睁大眼睛。

    “小妹,你听。”

    宁荞的手扒拉着厨房门,脑袋往外凑了凑。

    客厅里,父亲温厚的声音传来。

    “今天做了拿手菜,特地用来招待你的。不过平时啊,家里也都是我做饭。”

    “像是扫地洗衣服这种脏活,我也干,儿子成家搬出去后,家务的压力就大多了。”

    “总不能让爱人和闺女干吧,多辛苦。”

    宁荞和焦春雨交换眼神,都是目瞪口呆。

    爸爸平时可没这么勤快。

    常芳泽失笑“你爸是在旁敲侧击提醒他呢。”

    对女婿好,是因为深知将来无法时时刻刻庇护着闺女,只盼着女婿能多多心疼宁荞。

    “叔叔,您放心。”江珩秒懂,温声道,“我明白的。”

    宁致平顿时舒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

    宁荞想笑,心中却又淌过暖意。

    这顿饭吃完之后,焦春雨就先回家了。

    等到了家里,宁阳没精打采地抬起眼“中午安慰小妹了吗”

    焦春雨“嗯”一声“还给她安慰哭了。”

    宁阳叹气。

    幸好没跟着去,他可见不得小妹哭。

    一想到明早宁荞就要离开,宁阳就没胃口,到现在才觉着饿,去厨房找吃的。

    “可惜你晚上没来吃饭。”焦春雨说,“爸做了他的拿手菜。”

    “懒得出门,就不特地跑一趟了。”他接过妻子脱下的外套挂好,随口问,“什么大日子,爸亲自下厨”

    “江珩来了,招待未来女婿嘛。”焦春雨笑道。

    宁阳“腾”一下坐起来“你们怎么没来喊我”

    这事大了,宁阳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问了一遍。

    敢情到最后,整个大院所有人都见过他妹夫。

    就他一个人没见过。

    索性不找吃的了,拿一件衬衫,扣好纽扣之后拉着媳妇往外跑。

    宁阳说“现在回我爸妈那儿一趟。”

    焦春雨的动作慢悠悠的,跟着他出门。

    夫妻俩骑一辆二八大杠,她坐后边,环着丈夫的腰。

    经过国营饭店,焦春雨指了指里边“走,陪你去吃香辣牛肉面。”

    “来不及了”

    “他已经出任务去了,赶最后一班火车。反正明早去海岛,你就差这么一会儿”

    宁阳目瞪口呆“那男的回去了”

    焦春雨

    那男的

    常芳泽和宁致平亲自将江珩送到大院门口。

    宁荞也跟着。

    皎洁月光洒下,她娇娇小小的,眸光清澈地望着他。

    小梁小声提醒“江营长,您别光看,说几句啊”

    江珩不自然地将目光从宁荞那儿收回“话多。”

    小梁发现江营长不像在岛上时那样不近人情,胆儿更大了,笑眯眯看他俩。

    晚饭后的大院最热闹。

    不少人在院子里散步,经过两个小年轻边上时,不由露出满脸姨母笑。

    多登对啊。

    宁荞等了好久,常芳泽仍在对江珩念叨着,说着让他出任务时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宁致平笑道“出任务又不全是上战场,这回江珩去临战训练。”

    微风吹过,发丝飞扬起来,宁荞用手捋到耳后,不经意之间又与他对视。

    手举在耳边,是放下也不是,不放更尴尬。

    索性挥了挥,和他道别。

    夫妻俩

    闺女这架势,像是催着人家走。

    气氛被这么一烘托,江珩轻咳一声“那我先走了。”

    大院里众人就这么远远望着宁荞对象的背影。

    孩子们也顾不上玩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大院外的军车吸引。眼看着对方长腿一迈,蹬上副驾驶的位置,可羡慕了。

    好气派,想再摸一摸车轱辘

    常芳泽和宁致平目送军车驶远。

    江珩的望向车窗外,宁荞的方向。

    她的身影变得小小的,目光始终追随。

    这一幕无比熟悉,仿佛曾几何时,他每回出任务,都是被她这样送出清安军区的家属院。

    一次又一次的道别。

    一次又一次的重逢。

    记忆变得清晰,江珩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猛地倾身探出窗,手摁着车窗框,手背上青筋浮现。

    “江营长”

    “江营长”

    之前毕竟没见过江珩本人,所有的印象来自于早年的见面,以及江老爷子那边传来的消息,宁致平和常芳泽始终惴惴不安,只是没有在闺女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但如今,看见他本人,并面对面和他交谈过之后,悬而未决的心情终于变得平静。

    常芳泽挽着爱人的臂弯,往回走。

    在这个大院里,上了年纪还能这么腻歪的俩口子并不多。夫妻俩感情好,也不怕人家指指点点,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时间长了,就连大院的老门卫都见怪不怪。

    心头大石已经放下,夫妻俩聊起江珩。

    “这孩子话不多,但很实在。我本来都还没好意思问他有多少津贴,没想到他全都跟我说明白了。”常芳泽笑道,“大概是怕我不放心,津贴、补助,还有大院里的情况,都说得清清楚楚。还说存折都可以上交给我们荞荞,不会留在自己身边呢。”

    “真的”宁致平问。

    “不知道真假,反正目前看来是挺有诚意的。”常芳泽说,“总不至于是骗我的吧”

    “不会的。”宁荞说。

    她话音落下,父母都转头看过来。

    他俩满面笑容,那眼神的意味也很分明,大概是笑她刚见过对方一面,就开始为他说话了。

    可宁荞就是这样想的。

    第一次见面,虽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但她对江珩有好感。直觉告诉她,他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不会来虚的。

    宁荞被爸妈的眼神盯得脸颊红红的,闷声道“笑什么呀。”

    小姑娘脸皮薄,夫妻俩也不拿她打趣了,继续聊自己的。

    “海岛是远,但气候好,一年四季没有太冷的时候。”

    “军属大院环境和设施都不错,荞荞要买什么都方便,在家里歇着的时候,看看大海,心情也好。”

    “再加上部队有食堂,荞荞连饭都不用学着做,每天都吃现成的。”

    “比下乡日晒雨淋强多了。”

    夫妻俩对江珩如此满意,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前两天江老爷子多次表达自己的歉意,是因为都到了结婚的节骨眼上,他孙子却没办法来安城,是千不该万不该。

    组织上安排的任务不能推托,更不应推托,宁致平和常芳泽都能理解。反正也不差这几天,等宁荞到了西城,静心等待,双方总能碰面。

    可大概是之前没抱希望,今天江珩抽时间突然出现,就更让人感受到被重视的惊喜。

    为短短几个小时的露面,打乱他先前的所有安排,这份心意是可贵的。

    即便是板上钉钉的婚事,江家却没有丝毫的怠慢,与林厂长一家的傲慢完全不同。

    宁致平愈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宁荞落在后边,听父母聊着,脑海中也开始描绘起自己一点一滴的将来。

    杂七杂八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宁荞听母亲的话,再检查一遍。

    除了生活所需的日用品、衣裳和书之外,常芳泽还给她理了一些药品。

    “你身体弱,这些都是平时常吃的药。还有上次大夫开的草药,等到了那边安顿下来,自己学着煎。”常芳泽告诉宁荞煎药的方法,怕她记不住,又特地找了纸笔打算记下来。

    宁荞拦住她“妈,你跟我说过好几遍啦。而且我平时看你煎,早就已经学会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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