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都说了, 如果不是因为江果果特地把宁荞喊过来,才不会想起提醒她带孩子配眼镜的事。
于是小丫头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空气一瞬间的凝滞。
江果果干笑两声。
班主任什么孩子没见过, 这会儿对上宁荞和江果果古怪的表情, 立马就懂了。
坐在教室里第一排的项嘉平,牢牢握紧江果果给自己带来的小木车。这么好玩的小木车, 估计一会儿,就得被收回去了
“所以,江果果同学没有近视”班主任问。
小丫头耷拉着脑袋。
刚才去找小嫂子的时候埋头, 是因为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 现在埋头, 是认真的。
幸福稍纵即逝, 她上扬的嘴角, 早就已经往下撇, 还顺带打着颤。
“果果, 你自己向老师解释。”宁荞说。
江果果咬咬牙。
豁出去了
整个三年二班剩下的七十二位同学都敢说, 自己和江果果同学同窗几个月, 还从未见过她这怂包样呢。现在,她一边解释, 一边找补, 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瞄瞄她的小嫂子,还露出卖乖的尴尬笑容。
同学们真的很疑惑, 她又不是第一次做错事,这回怎么这么老实巴交的
江果果的声音像蚊子咬。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 并不是头一回犯错误,可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世她洗心革面,重点任务是当小嫂子的乖巧小姑子, 撒谎被拆穿,美好形象破灭,她愁得眉毛都要垂到眼角去了。
“江果果同学,老师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认为坐在第一排,能够好得听见上课内容,同样老师能对你起到监督作用。但无论如何,撒谎都是不对的,诚实是最好的美德,你说是不是”
都到这份上了,江果果当然只能用力点头称是。
班主任批评完,就轮到小嫂子批评,这个坎儿是躲不过去了,小丫头硬着头皮,认真听讲。
只是一不留神,思想还是开小差。一会儿回家,小嫂子会不会不搭理她了
本来就已经是下午即将放学的时间段,挨完了批评的江果果,死活都不愿意再回教室。
就算接下来还有一场暴风雨,她依旧要跟着小嫂子,毕竟回头进教室,是会被其他同学指指点点的。
背上书包的江果果,还不忘拿上自己的成绩单。
她牢牢跟宁荞后边,宁荞往哪儿,她就往哪儿,只是不吭声了,安静得跟小鹌鹑似的。
人事办公室里,傅倩然已经下课回来了。孙老师还在嘀咕着江果果肯定考不了高分,看她平时那调皮顽劣的模样,就不是读书的料。
正说着,孙老师突然闭嘴。
她看见远远地,宁荞带着江果果一起回办公室。
到底是在私底下议论人,虽然不确定有没有被宁荞看见,可这会儿,孙老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原本就多话的人,一感觉到尴尬,就更加无法忍受沉默的时刻,她说道“宁老师,你刚才去哪里了”
“去果果班级了。”
孙老师一看,宁荞很冷淡,而江果果同学,则是一脸黯然惆怅的表情,立马就想明白了。
敢情这孩子是没考好,被请家长了。
孙老师笑着冲傅倩然说“得提前恭喜傅老师了,正式成为二年二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傅倩然愣了一下,抬头对上宁荞的眸光,立即躲闪。
她摆摆手,轻声道“先别这么说。”
孙老师又对宁荞说“没考好也不是你的错,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
“果果。”宁荞转头看向江果果,“孙老师关心你的学习,给她看看你的成绩单。”
江果果丝毫没感受到孙老师的阴阳怪气,双手将成绩单递上。
毕竟是同事,表面工夫要做好,孙老师夸了一句“江果果现在可比以前有礼貌,都是宁老师的功劳。只不过在学习方面,咱们当了十几年的老师,都知道,不是每个孩子都是这块材料。我看看,是哪门功课落下”
孙老师正笑吟吟地说着,忽然神色一顿,还没说完的话像是被卡在嗓子眼。
她一只手握着成绩单,没看清楚似的,凑得更近。
朱老师看孙老师这见了鬼一般的表情,满心狐疑,也走上前去。
她随随便便这么一瞄,先看见的是三年二班班主任手写的各科分数。她虽不是科目老师,但在学校工作多年,对三年级学生考的分数肯定是有大致概念的。这样高的分数,不管在哪个学校,都不可能算是考砸了。
朱老师好奇,看得更仔细了一些。
整个人事办公室的老师们,胃口都被她俩吊住了。
到底考得多差怎么还卖关子呢
“全班第八”朱老师看见成绩单最底下的数字,惊呼出声,“宁老师,江果果考了全班第八的好成绩”
在军区小学,各班都有几个“问题”孩子,这些孩子们是校长办公室的常客,早就成名人了,教师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江果果也是名人之一,经常考倒数,上学期末她刚转到军区小学,拿到倒数第三的成绩单,脸上没有半点失落神色,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居然能在短短两个月之间,进步几十个名次。
要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孙老师迟迟没有回过神“这成绩”
宁荞笑了笑,语气柔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孩子身上都有他们自己的闪光点,这还是孙老师告诉我的。”
孙老师一怔,动了动嘴巴,一阵难堪“我什么时候说的”
“孙老师不是说果果在礼貌方面进步了吗”宁荞状似诧异,“我还以为你在夸她。”
江果果挠头,原来不是夸她来着
大人的世界,真的很难理解。
“宁老师说得对,每个孩子都是有潜力的,得因材施教。”朱老师感慨道,“我们当老师的,如果只是因为一个学生刚开始的学习成绩不好,就看扁这孩子,就违背教书育人的初衷了。”
孙老师还不服气,嘀咕道“她、她真能考第八”
朱老师不悦道“成绩单上就是第八,你不是看见了吗”
江果果眨了眨眼。
她现在已经多多少少能意识到,孙老师在嘲讽自己。
小丫头一本正经道“我这次能考第八,下次还能考第一呢。”
话音落下,江果果又回头,小声对宁荞说“小嫂子,是不是不能骄傲”
“这哪里是骄傲”宁荞唇角挂着浅淡笑意,“有斗志是好事。”
孙老师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办公室内的时钟,走到下午五点三十分。
直到宁荞带江果果离开,其他老师们,还是议论纷纷。
谁说宁老师不会教书她这不是把自己小姑子教得很好吗这样一来,恐怕接下来二年二班老师的竞争,要更激烈了。
孙老师被一个小年轻出言教训,虽态度克制温和,可也是丢了脸面。
现在在这办公室里,没人向着她,等到收拾东西回家时,她便刻意走慢了几步,去自行车棚找傅倩然。
语文组的纪龙老师也在自行车棚等,一见到傅倩然,笑容腼腆“傅老师。”
“纪老师,你不是没车吗怎么来车棚了”孙老师问。
纪龙又忐忑地瞄了傅倩然一眼“我”
孙老师“哦”一声“是来等倩然的吧”
傅倩然推着自行车,与他们一起走出车棚。
“不就是考了第八吗有什么好显摆的。”孙老师哼笑,“运气好而已,谁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
话刚说完,她忽地一惊,眼珠子滴溜溜转“她考得这么好,该不会是宁荞暗戳戳帮的忙吧”
“这是什么意思”傅倩然问。
孙老师抬了抬眉,意有所指“宁荞跟你抢语文老师的岗位,这么巧,她小姑子的成绩就突飞猛进。你说,是什么意思”
“倩然,你也上点心吧,真想来人事干这些收集资料的活儿”
傅倩然上了车“有劳孙老师关心了,公平竞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袁校长会考虑的。”
孙老师笑了笑。
假正经、假清高,军区大院的年轻人都这样
等到傅倩然的背影渐行渐远,纪龙才说“孙老师,你别诋毁宁老师。宁老师和傅老师是朋友。”
孙老师摇了摇头“所以说你还年轻,看人看事只看个表面。”
就算宁荞和傅倩然是朋友,那也是以前的事。友谊是很脆弱的,为利益而破裂,屡见不鲜。
就像她选择站在傅倩然这一边,一是因为傅倩然的家庭背景、二是因为每天中午那些价格不菲的肉菜,同样是利益关系。
而傅倩然,她如果真拿宁荞当朋友,又何必故意在办公室里拉拢其他同事
五十步笑百步,谁都别瞧不起谁。
江果果的没心没肺,是刻在骨子里的。
等回到家,她已经完全将撒谎被抓包的事抛到脑后。
因为二哥和三哥围上来,正在研究她的成绩单。
“哎呀,也没什么,就是随便考考而已。”
“原来学习这么容易啊,我都没花多少心思。”
江奇一愣一愣的“随便考考,没花多少心思,就考第八了那如果努力一下,岂不是能考上大学”
“三哥,我也考虑过大学。”江果果说,“但是现在已经取消高考啦,没办法上大学。”
“不是还有工农兵大学吗”江源凑上前。
“岛上没有工农兵大学,只有高中。如果要去上大学,要离家很远。”江果果慢悠悠道,“我考虑一下吧。”
宁荞
刚才江果果小同志还很有觉悟地问,是不是不能太骄傲。
原来那也是“骄傲”的一部分啊
学业进步神速这回事,够江果果吹一年的。
在家里和俩哥哥显摆完之后,她就把成绩单往咯吱窝一夹,到大院里转悠。
快到饭点了,大院里的家属们也忙得很,压根没注意到小丫头的成绩单。
江果果没被赏识,转头想回家继续听俩哥哥吹捧自己,突然目光一定,落在自家小院。
江家小院和唐家小院是连着的。
唐家一对双胞胎,正蹲地上,研究小昆虫。
“团团圆圆”江果果喊。
两个小不点很孤单,一抬头看见果果姐姐,迈着小短腿就来了。
“你们去给姐姐搬一张小板凳。”江果果说。
团团连忙“哒哒哒”迈着小步子回屋,抱出一张板凳。屋里他们姥姥喊着“只能再玩一会儿,马上要吃饭了”
团团奶声奶气地答应着,将板凳放在江果果面前。
江果果坐下,拿出成绩单“你们看。”
团团和圆圆歪着脑袋,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里只有两个字疑惑。
“啊,我忘记啦,你们还不识字。”江果果开始苦口婆心,“不认识字,小时候是小文盲,等到长大以后,就成了大文盲。你们俩不小了,也是上托儿班的孩子了,应该体会学习的重要性,知道吗”
团团和圆圆很认真地听,用力点点头。
果果姐姐好厉害哇
屋子里,苏青时还在疑惑团团为什么要搬板凳,此时听见江果果的话,眸光一冷。
儿时是小文盲,长大是大文盲这是意有所指,骂她没文凭。
苏青时走到门边“团团、圆圆,回家吃饭。”
厨房里,唐母对儿子说“这都还没做好呢,先让他俩玩一会儿。”
“没事,先进来等着也行。”唐鸿锦说。
“你一个大男人,进什么厨房”唐母换了个话题,“赶紧出去。”
“妈,你这都是老观念了,男人就不能进厨房”唐鸿锦笑道,“我得向你偷偷师,以后给俩孩子做饭吃。”
唐母深吸一口气。
幸好明天一早就得回老家,这个军区大院的家,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对于两个小的,虽不放心,可也只能用“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老话安慰自己。
江果果的快乐,持续到江珩回来时。
一看见大哥,她就立马消停了。
小嫂子手中还握着一则小报告,如果她太嘚瑟,小嫂子会把她撒谎的事情告诉大哥。
到那个时候,虽不会挨打,但重则没收瓷娃娃,轻则写检讨书,都是江果果无法承受之痛。
然而江奇一见到大哥回来,立马奔上去。
“大哥,果果考了第八名”
江果果
怎么还多管闲事呢
江珩面不改色。
他拿着成绩单,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很有当大家长的威严。
当时老爷子年纪大了,孩子们在他身边,总是惹他生气,再加上当时他刚退下来,还没住进干休所,老家的教育资源不及海岛,江珩才将弟弟妹妹们接了过来。
但他自己年纪也不大,军事化的管理,在部队里管用,但到了家中,就只能造成三个小的口服心不服的局面。
对于管教三个小孩,江珩谈不上力不从心,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还差得很远。
但这一次,江果果的成绩单,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江果果都不曾这么争气过。
江果果对上哥哥的目光。
猜不透,真的猜不透。
怎么没笑是不是因为,小嫂子已经告密了
她又缩了一下脖子。
“你怎么板着脸”宁荞问。
江珩愣了一下“什么”
“孩子这么厉害,得夸呀。”宁荞提醒。
江果果缩着的脖子,一下子就伸直了。
她眨了眨眼,仔细观察小嫂子的表情。
果然,小嫂子是向着她的
江果果立马挺起胸脯“夸我”
江珩失笑“该夸。”
江果果是有了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小孩。
她严肃道“怎么夸”
江珩转头去看宁荞。
宁荞满眼的笑意“需要我教你吗”
“教他”江奇点头,“大哥不会夸人,很僵硬。”
宁荞便坐在江珩身边,很有诚意地教。
江营长学得也很有诚意。
“真了不起。”
“太努力了。”
“你是”江营长咬咬牙,边上媳妇用鼓励地眼神望着自己,他把心一横,“你是大哥的骄傲。”
江果果被夸上天。
美的嘞。
拿到成绩单的江果果,正式开始放寒假。
大院里,不少孩子们也都已经放假了,她不愁没有玩伴。
只不过,嘚瑟也是有尽头的。
宁荞温声提醒她,这成绩单炫耀了整整一天一夜,也差不多是时候收手了
还有撒谎的事,宁荞也没忘,好好给小丫头上了一课。
江果果终于知道,谎言分为两种,有一种是善意的谎言。但是她还小,无法分辨什么样的谎话不会给人们造成伤害。
所以,诚实还是最大的美德。
小嫂子没有没收她心爱的玩具,没让她写检讨书,至于棍棒教育,更是不可能的。
可这一次,江果果心服口服,将小嫂子说的道理牢牢记在心上。
小嫂子告诉她,等到下学期,班主任可能会给她换回后排去。
江果果还有点小高兴,第一排的“优等生”,每节课都要吃粉笔灰,她坚持了两个月,也很委屈的
宁荞还得去学校,各班期末成绩已经出来了,还有一些收尾资料要整理。
江源和江奇得再过几天才放假,九岁的小女孩得独自留在家里,严肃地说她可以照顾自己。
但江珩还是将她托付给了白主任,让妹妹中午跑到白姨家吃饭。
安顿好了江果果,宁荞便自己出门上班去。
其实对于军区小学后勤办的工作内容和人际关系,她都有些厌烦。
可这年头不管在哪里,工作都不好找,学校工作说起来体面,是岛上少有的吃商品粮的活儿,宁荞只能安慰自己,工资不少呢,就这么干着吧。
她出了军区大院,往学校骑。
经过托儿所,又骑了一段不短的距离,看见两个圆不隆冬的小身影。
是唐副营长家的团团和圆圆。
两个小不点是悄悄从托儿班里溜出来的,这会儿左右张望,迷路了。
圆圆瘪着嘴,长睫毛颤个不停,连带着脸颊上的肉肉也在颤。
“憋住。”团团是当哥哥的,奶声提醒道,“一哭就被人发现了。”
“你们怎么出来了”宁荞刹车,从自行车上下来。
团团再次一声令下“跑”
圆圆的脑子转得没哥哥快,可小短腿灵动,“咻”一下就跑。
团团落在后边,被宁荞一把逮住。
见哥哥被抓住,圆圆也停下来,终于放声大哭,又怕被发现,两只小手使劲捂住嘴巴,呜咽着。
在原剧情中,这对双胞胎刚来到军区大院时,大家都说他们胆子小。
他们细腻、敏感,总是怯懦地缩在角落,惹得大院里的家属们,都忍不住想要对他们好一些。
这会儿,团团用力挣脱宁荞。
宁荞就是再娇弱,也不能摁不住一个三岁半的小孩。
她握住他的小胳膊“你们要去哪里”
“没有去哪里。”团团低着头,小声道。
“我们要去找姥姥。”圆圆哭得一抽一抽的。
宁荞这才想起,刚才出门时,听见大院里有婶子念叨着,唐母一早就出发去赶船了。
两个孩子在大院里都是由姥姥照顾的,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宁荞将语气放软“姥姥已经坐船回老家了,你们没有买船票,去不了。”
“我们我们”团团绞尽脑汁。
“你们游过去吗”宁荞问。
团团和圆圆不出声了。
宁荞温声道“回老家的路程,乘船都要两个小时,再去火车站,得坐整整两天的火车。”
“你怎么知道呀”圆圆的小奶音软软的。
“因为我和你们是一个老家的。”
“骗人吗”团团眨了眨眼。
“我老家是安城的。”宁荞说。
圆圆小小声“没有骗人。”
“你们俩这么小,就算结伴也回不了老家。”宁荞好声好气道,“我都这么大了,上次从老家过来,还是我爸爸和哥哥陪着的呢。”
两个小孩听进去了。
他俩从老家过来,也是舅舅带着来的,在火车和船上睡了好几觉才到。
如果兄弟俩自己往老家跑,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就是在托儿所外面,他们就已经迷路了
此时的托儿所里,早就已经乱成一团。
照顾孩子们的老师发现团团和圆圆不见了。老师一个人担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只能立马去找聂园长。
“实在是人手不足,我这个班,就只有我一个老师还有一个阿姨,刚才阿姨没仔细看,我也”
聂园长把脸色一沉“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
聂园长动员办公室里其他同志,一起出门找。
托儿所不算特别大,他们找遍了前院后院以及孩子们睡觉的区域,始终不见人。
一行人又出了托儿所。
海岛不小,到处都是弯弯绕绕的路,再加上,俩孩子是外省来的,之前从未见过大海,如果跑去海边,很可能会出事。
聂园长急得团团转,和其他人兵分好几条路,越想越担心,神色凝重。
“聂园长,您看那边”
聂园长望过去。
当看见两个衣着整洁的小团子时,她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来。
“所以你们下次不可以再自己跑出来了。”宁荞说,“如果想姥姥了,就让舅舅和舅妈带你们回老家看看。”
“他们会同意吗”
“有时间的话,应该会的。”宁荞软声道,“我带你们回托儿所,好不好”
“老师会生气吗”圆圆怯生生问。
“会生气的。”宁荞说,“但那是因为担心,怕你们遇到危险。你们只要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就好啦。”
“我保证。”圆圆低头扯了扯团团的衣角,“哥哥也保证。”
聂园长的眉心舒展开来。
身旁的老师也急坏了,连忙上前。
团团圆圆被托儿班的老师带走。
聂园长走上前,向宁荞道谢“我是托儿所的园长,姓聂。这次让两个孩子跑出去,是我们管理不严,多亏了你,否则两个孩子出了意外,我怎么过意得去。”
得知宁荞就住军区大院,也认识这两个小朋友时,聂园长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孩子,也挺可怜的。”聂园长感慨道,“才四岁不到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次分离。”
和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三姑三姑父以及姥姥的分别,姑且不提。最让人心疼的,是他们小小年纪,就要面对父母的死亡。
其实直到现在,团团圆圆还无法理解死亡代表着什么,只知道爸爸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也许再也没办法回来。
“他们还问我,是不是有一种交通工具,叫作飞机。坐上飞机,就能见到他们父母了。”聂园长是个感性的人,说到这里,眼圈微红,“我告诉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坐飞机,得有介绍信,出公差才可以坐他俩还说,等长大后,也要成为体面的公家办事人员,到时候出公差去找父母。”
聂园长揩了揩眼角的泪“瞧我,连这么小的孩子都骗。”
“聂园长,等团团圆圆长大一些,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宁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
“这俩孩子刚来到咱们这里,还没适应,午睡的时候经常惊醒。”聂园长接过手帕,情绪稳定了些,“他们老家那些亲戚,不愿意照顾他们,其实我也能理解。大家过得都不容易,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就算不念书,只让他们吃饱穿暖,也得花不少钱。”
“我听说团团圆圆的父母有正式单位,他们去采药材意外离世,厂里没有发抚恤金吗”宁荞问。
“哪来的抚恤金啊”聂园长说起这事就来气,“我向两个孩子的姥姥打听过,说是他们父母坠崖之后,搜救了几天,没找到尸体,药材厂就不认账了。”
“没找到尸体”宁荞一愣。
这是原剧情中并没有提及的。
那本年代甜宠养娃文,对于孩子的身世,只一笔带过,重点在娃和舅舅舅妈的相处。
“山崖底下是一条河,河流湍急,指不定给人冲到哪里去了。那山崖特别陡,早些年死了不少人,一般来说,村民根本就不会上去。这事一出,就连那边的村民都说人肯定是没了,可药材厂舍不得出这钱,就是不认账。”
聂园长说到这里,才顿觉自己失态。
“瞧我,拉着你说了这么多。”她将手帕还给宁荞,“同志,手帕你拿回去吧,我刚才还没用。”
聂园长和宁荞道别,等走远了,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托儿所里人手不足,刚才看这小姑娘和孩子们说话时有耐心,还懂得舍身处地为他们考虑,她便想,问问小姑娘现在缺不缺工作。
居然给忘了。
军区中学的期末考试比小学要晚几天,江奇被妹妹的好成绩激励鼓舞,去上学的路上,就像是战胜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
江源看得心里发毛“你也要好好学习了”
“保密。”江奇神秘地说。
江源陷入沉思。
一个家里,总共有三个孩子。三个都不读书,学习成绩差一块儿去,就没人盯着他不放。可现在江果果变成读书的孩子,江奇也开始振奋精神,就只剩下他一个,看起来,岂不是像江家唯一的蠢蛋
这未免过于格格不入。
“二哥,我回教室了。”江奇摆摆手,往自己班级跑。
四妹说,学习的时候,是有劲儿的,每当做出一道题的时候,能收获满满的成就感,很快乐。
江奇没试过从学习中收获这样的快乐,但他做饭时,也像妹妹攻克难题一样,有成就感。
学习不是他的兴趣所在,江奇决定不勉强自己。
他要回班级,研究一下新菜色。像罗琴姐的母亲一样,就连素菜,都能做出一番与众不同的喷香滋味。
江源望着江奇兴冲冲跑走的背影,有点羡慕。
不着调的老三和老四都进步了,就只有他这个老二还在原地踏步。
江源和弟弟妹妹不同,他有点像江珩,是个心里能藏得住事的人。
即便忧心忡忡的,可回班级的时候,他看起来仍旧面色如常。
只不过,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在看见老师站上讲台之后,他还是拿起了课本。
他的同桌是个脸蛋圆圆的可爱女孩,叫夏月明。
她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看书。”江源强调,“学习。”
夏月明指了指他的书本“这是数学书。”
“所以呢”江源不耐烦地反问。
已经开始上课了,他俩的声音有点大,吸引了其他同学。
还有原本站在讲台上的老师。
“我们现在上的是化学课。”老师走下讲台,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课桌,“所以,你要拿出化学书。”
江源茫然地望着化学老师。
这老师是新来的看着可一点都不眼熟啊。
“你的化学书呢”老师问。
江源往书包里掏了半天,又在课桌上找。
夏月明见状,两只手将自己的化学书圈拢,往外挪了挪。
摆明是不会借他看的。
“我可能没带。”江源说。
化学老师语气不善“上课不带书,你来干什么的出去站着。”
半分钟之后,江源已经站在班级门口的走廊上。
这里是他的专属位置,还是在这儿吹着风舒坦。
一阵凉风袭来。
江源打了个哆嗦,小脸严肃,站得更加笔直。
化学老师时不时瞄到门外的江源,又好气又好笑。
问他为什么没带书,他只要解释一下,说昨晚带着化学书回家复习,一不小心忘了带回来,这事不就过去了
这孩子,既皮,又实诚。
宁荞今天出门早,路上耽搁了会儿,但也没迟到。
锁好车出来,她还在想刚才聂园长说的一番话,和两个小孩无助、怯生生的表情。
她一路往办公室走,听见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
“不会吧,她真是这样的人”
“这事本来就不合理,如果真是这样,倒说得过去了。”
“无风不起浪,怎么不举报别人,光举报她呢”
“到底是谁举报她的昨天成绩刚出来,今天举报信就直接交到校长办公室,效率还真高。”
“还能是谁我估计就是”
宁荞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袁校长也到了。
袁校长神色严厉“宁老师,有人举报你帮助三年二班的江果果同学舞弊。这件事,我们会公正调查,严肃处理。”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只有孙老师站出来。
孙老师一副公正的姿态道“调查时,人事处、政教处的同事们和两位校长都会在场,你自己得先把态度摆正,好好解释。这件事得掰扯开来,说清楚,如果你真为了得到岗位帮助学生作弊,就不光是我们学校的事了,不知道会闹到多大。”
“多大呢”宁荞反问。
孙老师一开始,就只是站队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天宁荞让她难堪,现在找到机会,她毫不犹豫地回击。
“闹大了,消息传到你们家属院,影响到你爱人,也不是不可能。”孙老师抬眉,吓唬她。
“那就直接闹大吧。”宁荞抬起眼。
孙老师噎了一下,皱眉“什么”
“是哪位举报的我”她的语气温柔有力,“我希望和这位同志,当面对质。”
袁校长略有迟疑。
他没想到被举报的当事人,居然会这么硬气。
办公室里,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一片。
宁荞再次平静地开口“同时为了避免校方息事宁人,我要求当面对质时,岛上文教局的同志也能在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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