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赵主任心坚如铁

    “诶妈妈妈轻点儿。”

    余秀兰放下药水, 一巴掌呼在她后脑勺上,“喊啥,杀猪呢”

    赵芸芸在旁边儿捂嘴偷笑。

    赵柯“嘶嘶”出声, “本来没多疼, 你这一上药,疼得要死。”

    “让你逞强, 你们俩跟着还不够碍事儿呢。”

    余秀兰狠狠瞪赵柯一眼, 转向赵芸芸,恶声恶气地说“过来。”

    赵芸芸就立马笑不出了,“三婶儿, 我不用吧”

    余秀兰拉下脸喝斥“赶紧的”

    赵芸芸麻溜地蹭过来,伸出双手。

    余秀兰刚抬起手, 赵芸芸就“诶呀”一声, 飞快地缩回手。

    “我还没上药呢。”

    余秀兰瞪她,没好气。

    赵芸芸干笑,“那我咋疼了呢,呵呵”

    余秀兰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腕控制住她,另一只手沾上药水就往她手上涂。

    一瞬间,赵芸芸叫的比赵柯还要像杀猪,眼泪刷刷流,呜呜呜哭个不停。

    隔壁, 赵枫房间

    赵枫听得龇牙咧嘴,对赵瑞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断手断脚了呢。”

    赵瑞没动静。

    赵枫侧头一看, 无语“”

    好家伙, 呼呼大睡。

    赵柯房间

    赵芸芸捧着手,抽抽搭搭。

    赵柯手心有药,拿手背儿碰了碰她, “别哭了,没那么严重。”

    “咋没有”赵芸芸惨痛地哭诉,“我那块皮好像被反复撕开”

    赵柯说“要不我给你吹吹”

    赵芸芸哼哼唧唧地伸出双手,“嗯。”

    “呼呼”

    “呼呼”

    余秀兰回屋,听见赵建国的呼噜声,越听越烦,“咋生个这么糟心的玩意儿。”

    她没忍住,直接给了赵建国一巴掌。

    “诶诶”赵建国惊醒,“咋了”

    余秀兰装作无事发生,“没事儿,睡你的。”

    赵建国瞬间又闭上眼睛,“呼呼”

    赵柯他们挖渠,全靠人力,十分辛苦。

    少一个人进度就会慢不少,但有时候人员减少也没有办法。

    扫盲班开课,庄兰和苏丽梅不得不离开队伍,第一天赵柯也得到场。

    位置就在队委会大院儿。

    原本按照赵柯的预期,怎么也得有全村三分之二的妇女来上课,但真正过来的,只有三分之一,连一开始报名确定要来的人,都有没来的。

    庄兰和苏丽梅见人这么少,心情都不太好。

    赵柯知道没来的人是因为她带人挖渠,所以有意见了。

    但她要是怕别人有意见,就不会做。

    “没事儿,都是小问题,照常上课。”

    庄兰和苏丽梅就平复情绪,搬出她们提前准备好的黑板,上第一节课。

    第一阶段的内容,是赵柯定的。

    为妇女扫盲,确实很重要,但赵柯认为得考虑实际情况,有实际用处,才会让妇女们有听下去的兴趣。

    之前村里办扫盲,大家学过写名字,学过简单的数字和计算,因此这次办扫盲班,赵柯第一阶段就从认识日常用品和账本、收据以及各种协议开始。

    庄兰讲第一堂课,先教她们认字,光是认这些字就用完了一个小时的课,然后下课的时候告诉大家,下节课苏丽梅给他们讲带有各种文字陷阱的范例。

    这都是实打实有用的东西,妇女们坐着不走,还嚷嚷着让她们多讲点儿。

    庄兰按照她们设定的课程计划,告诉众人“这是下节课的内容,我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想听明天再来。”

    除了还上接生员培训课的妇女留在这儿,其他妇女没办法说动她们继续讲,只能离开。

    苏丽梅看她们走时的神情,对旁听的赵柯小声说“明天人会不会多一点儿”

    “应该会。”

    苏丽梅嘴角翘得老高,“下节课先抽考今天的内容,如果抽考成绩不理想,就重新教她们认字,先吊着。”

    赵柯提醒“也不要将积极性吊没了。”

    苏丽梅点头,“明白,后半节课肯定带到一点。”

    庄兰收拾好东西,给做接生员培训的尹知青让出地方,“咱们回知青点送完东西,就去村外”

    苏丽梅满脸写着“累”,却没有否定,“那走吧。”

    赵柯说“我在这儿等你们。”

    公社的接生员培训时间定在七月中旬,接生员的培训第一阶段已经结束,现在正在重复原来的培训内容,到公社培训前,应该能讲完第二遍。

    赵棉上次回来,赵柯托她抽空去公社妇联问问可不可以加人参加培训,这周末回来应该会有消息。

    她琢磨着,得陪选拔出来的人去公社一趟,到时候又会缺席挖渠一天。

    人太少了,进度太慢

    “猪”

    袖子被拽动,赵柯低头,见是唐小婉,蹲下身笑着问“小婉,怎么了”

    唐小婉这段时间常在大院儿跑动,见了不少人,胆子大了很多,直接指着仓库的方向,着急地喊“猪猪”

    原来是找不到小猪崽了。

    赵柯捏着她两只小手,耐心地说“小猪搬到新家去了,不在仓库住了。”

    唐小婉拉着她的手,往外拽,奶声奶气地喊“找找猪”

    赵柯半躬着身,顺着她的力道往仓库走,边走边哄“一会儿你妈妈讲完课,让她抱你去看小猪的新家,好不好”

    唐小婉摇头,想让她陪着去看。

    赵柯还有事儿,不能带她去,伸手试图抱她回去。

    唐小婉小手使劲儿扒拉她的手,挣扎着不让抱。

    忽然,唐小婉好像吓到了,不挣扎了,还扎进赵柯的怀里。

    赵柯搂着小小的身子,抬起头,一顿,打招呼“大队长”

    赵新山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漠地无视她,径直往办公室走。

    牛会计走在后面,冲她笑了笑,安抚她。

    赵柯微微摇头,表示不在意。

    大队办公室

    赵新山一进屋,烟袋往桌上一甩,发出咣当的一声响。

    许副队长抬头,问“又跟赵柯他们生气呢那些年轻人是不懂事儿,以为读点儿书就可以不听老人言了,早晚得吃教训。”

    牛会计不满地“啧”了一声“老许,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许副队长嗤笑,“你也别一副老好人样儿了,要是一开始大家都严厉点儿,赵柯现在也不能不将咱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牛会计道“赵柯平时挺尊重咱们的,有几个小青年有她有礼貌”

    “踹老钱家门,老钱家告状都告到我这儿了。”许副队长无奈地摇头,“咱们是看不见,但赵柯以前就总带着村儿里的孩子捣蛋,现在不听大队安排,也不意外。”

    他还问赵新山“老赵,你儿子闺女现在都在赵建国家呢得教育教育赵建国,老大不小了,咋还跟孩子胡闹呢”

    他不提儿子女儿还好,一提,赵新山的火气翻腾“当初余秀兰当妇女主任,都没这么多事儿,三个月实习期到了,我非撤了她,一天天地瞎折腾。”

    牛会计想劝几句,但有许副队长在一旁拱火,效果不理想。

    与此同时,知青点的知青们也在争执。

    起因是刘兴学对刚回来的庄兰和苏丽梅阴阳怪气“以为拍马屁能捞到好处,谁知道,这风向变得太快。”

    庄兰拉住了苏丽梅,“赵主任还等着咱们呢,别在这儿磨蹭。”

    俩人不搭理刘兴学,但刘兴学追着她们挑事儿“人家是村里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还跟着她一起和大队长作对,别把自己折腾进去。”

    苏丽梅不服气,“那就等着瞧,看我们折腾成什么样”

    方静觉得她们蠢,“好意”劝说“咱们知青在赵村生产队本来就难,你们别吃力不讨好,还带累其他知青也跟着不受村里待见。”

    “说来说去,原来是怕我们连累你们。”

    庄兰挡在苏丽梅面前,正颜厉色,“你们下乡之前的理想呢抱负呢一点儿挫折就丢了知青的尊严和骄傲,就忘了下乡时的豪情壮志,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对我们评头论足”

    苏丽梅傲娇地抬起下巴。

    方静丝毫不见羞愧,还反过来责怪“我好言好语地劝说,反倒得了你们的训斥,既然我们没资格,那以后我们再不说了。”

    “你不说,我还有话说。”

    庄兰的目光一一看过方静、刘兴学、邓海信三人,一字一句地问“你们读过书,不知道挖渠防涝吗村民们固执守旧,你们不会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们道理吗”

    邓海信动了动嘴,想要辩解。

    庄兰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们下乡之后有没有尝试努力为农民做些什么村子不接纳,你们就放弃了难道一辈子不能回城,你们就一辈子都怨天尤人,无所事事吗”

    “我们还年轻,我们不会随便放弃,我们也不甘心碌碌无为。我们就要跟赵主任干,也一定会干好有没有意义,不需要你们来评价”

    庄兰说完,拉着苏丽梅转身踏出院子。

    苏丽梅悄悄冲庄兰竖起大拇指。

    院子里,刘兴学和邓海信默默无言。

    他们当初下乡,哪个不是豪情万丈,只是乡下的艰苦生活和日复一日的劳作,磨平了他们的激情,放大了他们的阴暗面。

    人意气风发的时候,总是更容易心平气和。

    但当人不断不断地处于低谷,负面磁场便会不由自主地扩大。

    谁不想神采飞扬地生活呢

    邓海信忍不住道“其实,我觉得排水渠是可行的,只是村子这么大,赵主任组织那些人恐怕不够挖建出足够的规模”

    刘兴学没应声。

    方静听到邓海信的话,讽刺地撇了撇嘴角。

    她才不想一直在乡下做苦力,她要回城,她一定要回城

    周末,赵棉休假回村,给赵柯又带回两张报名表。

    “妇联的张主任说,有别的生产大队报名不积极,人数不够,如果咱们大队能多带出两个人,再好不过。”

    赵柯拿着两张薄薄的纸,嘴角上扬,“别说三个人,她要是真对咱们大队的妇女放开了人数,我能给她的培训班塞满。”

    赵棉失笑,“你培训出那么多接生员,哪有足够多可以接生的地方。”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学习的机会一定不能放过。”

    赵柯看过妇联的报纸和资料,全国的接生员都紧缺,一个村子一个接生员足够,三个接生员确实不够吃水,但放大到他们整个省市,根本不够看。

    赵柯很自信,“我培养出来人,以后但凡有机遇,我就能给她们全都输送出去,没准儿还能吃公粮。”

    人只有见过世界的更多面,才会长世面。

    赵棉看着她满眼都是骄傲,然后又转为心疼,“你黑了,也瘦了,很辛苦吧”

    赵柯靠在姐姐肩头,眼睛亮晶晶地跟她说心里话“就很奇怪,我之前怕苦怕累怕麻烦,可最近这么辛苦,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烦,反倒一身的干劲儿。”

    赵棉打量着她,笑道“你以前总是懒洋洋的,现在变了不少。”

    赵柯笑容灿烂,“有没有变更漂亮”

    赵棉看着她,认真地点头,“有。”

    “黑了也漂亮”赵柯拿起镜子打量自个儿的脸,“余秀兰同志今早上还说我像个黑煤球,要嫁不出去了。”

    赵棉摇头,“不会,喜欢你的人会看到你闪闪发光的灵魂。”

    “哇哦”赵柯被姐姐的话说得心花怒放,“做你妹妹这么好吗能得到这么大的夸赞”

    赵棉认真地说“不是夸赞,每一个跟着你步伐一起努力的人,都是被你的人格力量吸引,这是事实。”

    再说下去,赵柯要不好意思了。

    她揽上姐姐的肩,挑眉问“有没有人被姐姐的人格魅力吸引”

    赵棉面容沉静,垂眸不语。

    呦呵

    真有人偷她家大白菜

    赵柯坐正,追问“有情况怎么回事儿姐你跟我说说。”

    赵棉微微抿了下嘴唇,诚实道“于师傅的儿子方煦给我寄过两封信,第一封我礼貌地回了,第二封还没有回。”

    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赵柯心里对惦记姐姐的人咬牙切齿,表面上还若无其事,“为什么”

    “他第一封信问我于师傅的情况,他说担心于师傅报喜不报忧,所以我就回了一封信。”

    赵柯轻哼白骨精给唐僧送饭,居心不良。

    “隔了不到两周,他又寄来第二封信,问我可不可以保持联系,我觉得这么跟男青年通信不太对劲儿,就暂时没回。”赵棉顿了顿,“出于礼貌,还是得回应一下。”

    她就是太善良,对待大尾巴狼不能太礼貌,否则对方会得寸进尺。

    赵柯问“什么时候收到信的”

    “前天。”

    路途远的话,送信不方便,来回十天半个月很正常,得让他多心神不宁几天。

    赵柯暗戳戳地使坏,“那就再晚三四天再回,他应该能知道姐姐的意思,姐姐也可以在回信里委婉地说你比较忙,不方便跟人频繁通信。”

    这不是委婉,就差直说了。

    但赵棉很听妹妹的话,直接就答应下来。

    某山沟沟里,方煦一而再叮嘱警卫“有我的信,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警卫答应“放心吧,方研究员。”

    方煦翘首以盼。

    而远在赵村儿的赵棉,休假也没歇着,跟着赵柯一起去挖排水渠。

    赵柯劝她“姐,你好不容易放假,就回家好好休息吧。”

    “没事儿,我干活习惯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能早点儿完工。”

    他们需要将排水渠从田地头一直挖到河沟,至少要挖三条。

    人力紧缺,没办法扩大排水渠的规格,为了效率,只能挖宽高半米左右的渠沟。

    现在干了一周,才挖凿出两千米左右,距离目标似乎还遥遥无期。

    七月份碧空如洗,响晴的天,人在大太阳下干活,煎熬比平时成倍成倍的增加。

    赵柯这个领头的人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地泄气,每天都干劲十足地鼓励大家。

    她还自掏腰包,让赵棉买了些冰糖捎回来,昨天家里煮了满满一锅绿豆水,夜里放在井里吊着,今天拿过来给大家喝。

    朱建义端着自个儿的碗,坐在土堆上喝着甜滋滋的绿豆水,感叹“啥时候给别人干活有过糖水儿,别的不说,咱姐是真大方。”

    赵枫纠正“我姐,那是我姐。”

    朱建义脸黢黑,撞了撞他的肩膀,龇着个大牙笑,“我这么讲义气,计较那些干啥,你姐不就是我姐吗”

    他确实够义气,赵枫没再反驳他攀亲。

    朱建义偷瞄不远处白的发光的赵棉,小声说“棉姐真好看啊,进公社更好看了。”

    赵枫脸一下子黑了,等他喝完绿豆水,胳膊肘勒住他的脖子,“你再看再看我锤死你”

    朱建义死命挣扎,挣脱之后飞快跑远,边跑边犯贱,“我就看”

    赵枫气得追上去,“你别让我抓到”

    朱建义一见他真追过来,顾不上嘴欠,疯狂逃命。

    赵枫体格好,黝黑的膀子泛着油亮的光,摆得飞快,很快就赶上朱建义,一个飞扑将人按在草地上。

    俩人扭打在一块儿,扑腾的周边全是白灰。

    王老三喝了一口拔凉的绿豆水,跟赵瑞感慨“年轻人,精力真旺盛啊。”

    赵瑞点头,“是挺闹腾。”

    赵建国忍俊不禁,“你们俩二十郎当岁的小子,还感慨上了,我这老的还没说话呢。”

    周围的人全都哈哈大笑。

    傅杭坐在不远处的土堆上,脚踩在渠沟底,长腿随意地舒展,安静地看着笑容阳光的赵柯。

    林海洋跟村里的青年打成一片,也没忘了傅杭,回头就瞥见他在看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泛起一丝领会的笑。

    他回到傅杭身边,暧昧地问“怎么喜欢赵主任我说你怎么盖房子盖到那儿去了,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

    傅杭没否认,但也没承认,收回视线看着脚下的土,淡淡地说“只是我的身体比我的内心更诚实地替我追寻方向。”

    林海洋“”

    什么莫名其妙的。

    不远处,陈三儿闲不住地踢土坷垃,一脚轻一脚重的,一块儿土坷垃飞了出去,正好砸在赵芸芸腿侧。

    赵芸芸累成狗,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在地上,发现陈三儿是行凶之人,也完全没力气搭理他,只给了他一个极其嫌弃的大白眼,让他自行意会。

    她也根本没心思去想风花雪月。

    准确的说,第一天还是有的。

    但干起活来,就没了。

    干活的人果然如赵柯所说,全都是灰头土脸的,顶多就是长得好看的人,是个好看点儿的灰头土脸。

    但只要是灰头土脸,全都很幻灭。

    又一块儿土坷垃欠欠儿地飞过来挑衅。

    赵芸芸气得抓起一个土坷垃,砸向陈三儿那个灰头土脸的土狗。

    庄兰被误伤,躲闪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上跟朱建义勾肩搭背回来的赵枫。

    后背贴着手臂。

    滚烫的热度,庄兰一下子弹开,闪离。

    赵枫看着她的背影傻笑。

    朱建义趁机锤他。

    俩人又扭打在一起。

    周围好像一群小学生,只有赵柯满心满眼全是劳动,看他们喝完绿豆水,就招呼大家动起来。

    “小学生”们应声“好”

    下午五点,赵柯安排参加接生员培训的几个人进行简单考核,尹知青得知多了两个报名表,也提出想参与考核。

    “你安排好了”

    尹知青点头,“小婉爹下工回来会照顾她,吴老师答应白天帮忙带。”

    顾校长和吴老师很喜欢孩子,想必带乖巧的唐小婉,很合他们心意。

    尹知青只是读过书,学得更快,实际和其他妇女学习的时间没差多少,参加考核也不算不公平。

    赵柯同意了。

    依旧是口头提问,不过因为人少,就没有分先后。

    尹知青和其他妇女坐在一块儿,赵柯抱着唐小婉,“小婉,我们当小评委,好不好呀”

    唐小婉嘴里塞着一块儿冰糖,紧紧抿着小嘴儿,显得特别认真。

    她不懂啥是“评委”,只重重点头,“嗯。”

    赵柯提问,大家随意作答,答得最好的,她就捏着唐小婉的手,在那个人的名字下画一笔。

    所有问题问完,名字下的正字数量一目了然。

    最好的三个人是知青尹晓娟,之前没能报名饲养员的孙继红,以及五姑赵春花。

    赵柯安慰没选上的人“以后还有机会。”

    其他妇女或多或少有些失落,金大娘脸上完全没有在意,没选上就走了。

    随后,赵柯向选上的三人确认“你们家里都安排好了吗”

    三人点头。

    赵春花爽快地说“咱都清楚要出去培训很久,家里早就说好了”

    她性格爽利,在家里当家做主,男人很听她话,儿子女儿也都大了能照顾自己,而且家里还有公婆照顾。

    尹晓娟的情况,赵柯已经知道,就看向孙继红,“孙大姐,你家是怎么安排的”

    她家负担比较重,公公婆婆都身体不好,有四个孩子,大的十岁,最小的刚断奶。

    孙继红说“我男人上工,大女儿会照顾爷奶弟妹的。”

    她家大女儿和大儿子都应该上学了,但是家庭困难,完全没办法从家里抽出身。

    赵柯知道她没事儿还要去尹晓娟家请教,对于一个没有文化且家庭负担重的妇女来说,作出损失大半年工分、参加公社接生员培训的决定,几乎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很有魄力了。

    “跟家里说,你不在家的时候,要是有什么急事儿,就来找我。”

    孙继红抹了下眼角,“谢谢赵主任。”

    赵柯鼓励她“你只管努力学,我不会让你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孙继红一下就哽咽出声。

    转过天,赵柯让板儿叔赶着牛车,她起早送三人去公社。

    赵棉也跟他们一起提前回公社。

    赵柯领着三人到妇联报名,又带她们去跟妇联的张主任和干事打招呼。

    其他村儿来培训的妇女要么没有陪同,要么拘谨地站在旁边,唯独赵柯跟妇联干部一副熟稔的样子,尹知青三人被其他人注视,心里放松的同时,不由地挺起胸膛。

    赵柯又陪同他们去住的地方。

    就是大通炕,环境很差,不过公社供吃供住,条件简陋也很正常。

    “不要在意其他,只管好好学习,有啥事儿,就去轴承厂找我姐,她在公社已经很熟了,能处理。”

    赵春花跟她说话最随便,“你放心吧,我们知道了。”

    “我村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赵柯走后,其他生产大队的妇女过来,试探地问“妹砸,刚才那是谁啊”

    赵春花得意地说“我侄女,也是我们村儿的妇女主任,高中生呢,可有本事了”

    其他妇女也凑过来。

    “你们村儿的妇女主任这么年轻呢”

    “我看见她跟公社其他的干事也说话呢”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人家可客气了。”

    “真厉害”

    赵春花状似无意实则显摆,“也没啥,就是认识的人多点儿。”

    赵村生产队的三人在妇女们的中心,心里无比地踏实。

    她们跟其他妇女可不一样,她们背后有人嘞

    赵柯回到村里,就马不停蹄地去挖渠点,一眼就发现多了人,而且不少。

    赵芸芸趁机偷懒,凑到她身边说“早上你们走,老孟就来帮忙了,下工后又来了。”

    老孟是孙继红的男人,看见赵柯,也只是局促地笑笑,就埋头苦干。

    “那那两个男知青呢”

    赵柯看向知青刘兴学和邓海信。

    赵芸芸撇撇嘴,说“他们四个知青点的知青一起来的,我没问,不知道。”

    小说里,女配跟女主作对,现实里,赵芸芸依旧不喜欢女知青们。

    不过小说里是因为男主傅杭,现实里是因为赵柯。

    当然,赵芸芸作为赵柯最好的朋友,懒得跟其次们计较。

    赵柯又看向牛小强他们一群孩子,“他们又是咋回事儿”

    “哦,他们啊,一群小馋鬼”赵芸芸摊手,“一来就问我有没有甜水,我让牛小强先带他们去干活,等你回来再说。”

    赵柯“”

    她姐赵棉说错了,绿豆水的魅力比她的人格魅力还要大一些。

    不过人多一点儿进度就快一点儿,兵再小,赵柯也不嫌弃,只是差不多了就赶他们回去。

    牛小强眼巴巴地盯着她“有糖水吗”

    赵芸芸在旁边儿无语地说“你家缺你一口糖水吗”

    牛小强仰着下巴说“我得给我小弟们谋福利”

    这架势,还真有点儿赵柯小时候的样子。

    赵柯好笑,摆摆手,“带着树根儿去我家找余秀兰同志吧。”

    “好哦”

    一群孩子欢呼着,呼啦啦地跑走。

    家里,余秀兰迎来这么大一群讨债鬼,几乎呼吸困难。

    她一边儿冲糖水,一边儿在心里不住地骂赵柯这个败家玩意儿

    天越来越热,连丝风儿都没有,村里的人都在嘲笑赵柯他们白费力气的行为。

    冬妮儿和王老四结婚的日子到了。

    赵柯他们暂停早上的挖渠劳动,去帮两家忙活婚礼。

    知青们最近跟村里年轻人的关系虽然好了,但跟王老四和孙家人没啥交情,不用去婚礼帮忙,竟然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挖渠点。

    傅杭和林海洋站在一起,刘兴学和邓海信站在一块儿,庄兰和苏丽梅站在他们中间,紧张地左右看。

    平时人多,他们也凑不到一块儿,现在只有知青,就尴尬了。

    最后傅杭看了刘兴学和邓海信一眼,淡淡地出声“挖吧。”

    然后转身就往渠沟的尽头走。

    他们自从发生冲突,已经很久没有交谈。

    刘兴学和邓海信互相对视后,默默地跟上。

    庄兰和苏丽梅在他们背后,露出笑来。

    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共同努力,这才是她们下乡之前想象中的知青生活。

    另一头,赵柯和赵芸芸坐在几乎相同的位置,被村里的长辈们眼神挑剔,言语忽视着。

    赵芸芸脸皮不够厚,坐立不安,“我第一次觉得,还不如去干活呢,眼神能千刀万剐的话,咱俩现在已经成片儿了。”

    赵柯安然地问她“没带瓜子吗”

    “想啥呢你”赵芸芸斜楞她一眼,“开恩让我回家住已经很不错了,瓜子零嘴儿根本没有。”

    赵柯同情地摸摸她的头,“没事儿,我也没有,我们家余秀兰同志掌握家庭经济大权,我现在是她眼中的头号败家子,地位快要跟赵枫不相上下了。”

    赵芸芸更同情地回视她,“那还是你更惨。”

    一对儿新人是青梅竹马,邻居嫁到邻居,结亲特意绕村一圈儿,才重新回到老王家。

    放完鞭炮,大家入席,赵柯理所当然坐在主桌。

    四叔赵新伟的爹,赵四爷板着老脸,训斥赵柯“赵柯,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他们家的赵成第一天也跟着赵柯去挖渠了,但他没抗住赵四爷的冷脸呵责,之后就没再参加。

    而赵四爷开口,其他长辈的矛头也都指向赵柯

    “你看看村子里现在乌烟瘴气的。”

    “带的各家小子都忤逆长辈,你这妇女主任就是这么当得吗”

    “如果你再不反省,我们绝对不能容忍你继续当妇女主任。”

    “”

    许副队长也煞有介事地说赵柯“你看这天气,哪有下雨的意思,你就跟大家伙认认错,别闹的最后被大队撤掉你的妇女主任,不好看。”

    赵新山始终没有说话,但他没阻止,就是默许众人对赵柯施压。

    周围的人全都看着他们这桌。

    余秀兰几乎要站起来维护女儿,赵建国按住了她,冲她摇头。

    她现在在那桌上,不是他们的女儿,是赵村生产大队妇女主任,是锐意进取的年轻一代。

    赵柯也不需要别人维护,笑呵呵地说“别人家大喜的日子,各位长辈没必要因为我闹得不愉快,扫人家的兴吧”

    一众人看向老王家王长河和吕东梅夫妻和老孙家夫妻俩。

    四人神情全都有些不自然,但都不敢在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们说话时打搅。

    赵柯端起她的碗,站起来,转身冲王老四王向平和冬妮儿扬声祝贺“我以水代酒,祝四哥和冬妮儿姐同心同德,共盟白首。”

    远处几桌坐着村里的年轻小子们,玩笑道“还是赵主任有文化看这文绉绉的”

    然后有人起哄,也附和着赵柯,对王老四和冬妮儿俩人喊了句“同心同德,共盟白首”。

    一群年轻人就全都喊起来,还拉着王老四要以水代酒,一时间气氛热烈。

    赵柯一句话,主桌刚才发生的小矛盾带来的影响,就完全消弭。

    而赵柯重新面向这一桌的长辈们,爽朗地笑道“我当不当这个妇女主任,这个渠,我想挖就一定能挖起来。”

    跟小说里的暴雨最终会不会发生没有关系,她认为值得尝试,就不怕失败,就敢去做。

    一桌的长辈全都脸色难看,看着赵柯的眼神就像看个不服管教的刺儿头。

    赵柯坐下后,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余秀兰的笑容又重新扬起来。

    婚礼顺利结束,赵柯当着全村人的面儿带走她的“兵”,去往村外继续挖渠。

    村里人不管如何想,管不了他们,只能慢慢散开。

    王老三今天留在家里帮收拾忙。

    等到只剩下自家人,东婶儿数落他“你说你咋这么不听话,你没见今天村里长辈们对赵柯多不满吗以后别去挖什么渠了,你就不为你爹娘考虑考虑吗”

    已经解释过很多次,挖渠是为了村里,他们不听,王老三就开始充耳不闻。

    东婶儿又转向潘翠莲“你咋当人媳妇儿的,就不知道心疼自家爷们儿吗不知道劝劝他吗有那个功夫在家躺会儿休息休息不好吗”

    潘翠莲默不吭声。

    东婶儿数落个没完。

    俩人始终木头一样,没一个应声儿的。

    东婶儿反倒攒了一肚子气。

    晚间,王老四和冬妮儿在他们那间小屋子里完成了洞房。

    第二天,冬妮儿就拖着不太舒服的身子早早起来给全家人做饭,饭菜搁锅里热上,又开始收拾厨房,忙活昨天因为她结婚没干完的活儿。

    过了一会儿,东婶儿起来,不满地教训“一大早的,弄这么大动静儿干啥你在家就是这么干活儿的”

    冬妮儿歉疚地说“妈,对不起啊,我以后小心点儿。”

    东婶儿白了她一眼,转头去掀锅,“你这碴子粥咋做得这么稀,全家都要上工,喝水能干活吗”

    可她根本没给留粮,这还是冬妮儿从她屋里拿出来的粮

    东婶儿各种挑刺儿,冬妮儿不敢顶撞婆婆,只能默默受着。

    这时,王老三穿着他干活的衣服,喜气洋洋地从他屋里出来。

    东婶儿一见他这打扮,注意力立即从冬妮儿身上移开,大声骂他“我咋说你都不听,就要去挖那个破渠是吧你是有病吗非得去干白工”

    王老三当耳旁风,“我自己的事儿我有数,妈你就别操心了。”

    东婶儿拿他没办法,就开始指桑骂槐地骂“懒鬼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

    王老三都走到门口,又回来,维护他媳妇儿“我媳妇儿可是有可能怀了,你别太大嗓门儿吓坏我没出生的姑娘儿子。”

    东婶儿的骂声一下子掐在嗓子里,追问“真怀了”

    “有可能。”王老三得意洋洋地说,“月事儿晚来好几天了,等晚点儿她就去找三叔号号脉。”

    屋里,潘翠莲羞红了脸,小声儿骂他“不要脸,咋啥都往外说。”

    外头,东婶儿猛地拍一巴掌,“我儿子可真本事,这才结婚多久就怀上了。”

    王老三神气十足。

    冬妮儿羡慕地看着他们,下意识地摸摸肚子。

    东婶儿再没心思关注王老三去干啥,也不再挑剔冬妮儿,转身进屋去准备孕妇要用的东西。

    留下冬妮儿一个人在厨房干活。

    潘翠莲走进来,小声教她“你不用啥都听娘的,你就让老四出头,娘拿儿子没办法的。”

    冬妮儿摇头,“四哥每天上工那么辛苦,我不忍心烦他,没事儿的。”

    潘翠莲挠挠头,“你也上工吧也不是他一个人辛苦啊”

    “我挣得工分少。”冬妮儿任劳任怨,羡慕地看着她的肚子,“等我以后有孩子了,日子就好过了。”

    潘翠莲“”

    虽然她嫁进来前,她娘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她在老王家过得挺好,好像不是因为孩子啊

    冬妮儿善良,反劝她“三嫂,你回去躺着吧,我不用你帮忙。”

    潘翠莲一步三回头,还是不得劲儿,就去拍王老四屋门儿,喊他给冬妮儿帮忙。

    王老四老实地出屋,走进厨房。

    冬妮儿不用他,“四哥你别听三嫂的,这本来就是女人的活儿,我自己干就行。”

    王老四也很听话,真就不伸手了,安慰她“我娘说啥,你先忍忍,她就是有些气儿不顺,以后就好了。”

    冬妮儿点头,“我知道,四哥你快出去吧。”

    王老四就走了。

    冬妮儿忙活一大早,等全家人都吃完饭,她又洗好碗筷,才扶着酸痛的腰回屋。

    老王家已经分家了,各房各扫门前雪,本来公有的地儿大家应该轮着干,但自从冬妮儿嫁进来,就勤快地包揽了大多数活儿。

    大儿媳赵花花不好意思让她全干,会伸手帮一帮,二儿媳周秀丽则是有人干活,就乐得偷懒。

    潘翠莲确诊怀孕,该他们房干活的时候,王老三全都承包,丝毫不让潘翠莲沾手,不过他既不占四房的便宜,也一点儿多余的活儿都不干。

    冬妮儿为了尽快融入婆家,甚至还主动帮两个嫂子带孩子。

    可即便如此,东婶儿对她的态度还不如让老王家闹笑话的潘翠莲。

    冬妮儿不明白,最后就归结于潘翠莲怀孕,她还没有,于是越发期望她的孩子能快点儿来,最好是儿子

    而老王家的事儿,只是村子的一角。

    除了冬妮儿爹妈孙大娘孙大爷关心,村里其他人都不关注,他们更关注赵柯他们挖渠的事儿。

    赵柯就像她说的那样,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拉着她那些人手,真的把排水渠一点点儿挖出来了。

    村里不少人也去看了,但他们依旧持批判态度,认为他们弄得这些沟沟壑壑的玩意儿屁用没有,还影响走路。

    可事实上,他们平时根本就不会在荒地里走动。

    他们就是批评年轻人的一举一动,以此来展示自身的权威,年轻人越是不听,他们越是批判。

    等到赵柯他们挖完村子外头,打算在村子里头挖的时候,社员们纷纷来阻挠。

    “你们在外头折腾也就算了,不准挖的村里头乱七八糟”

    “你们别想在村子里动镐动锹”

    “那么大的坑,谁走道不注意摔到咋整你们谁赔得起”

    “不行不能挖”

    他们阻挠的态度太强硬,赵柯实在没办法,只能放弃在村子里动土。

    但别的地方不能挖,她姥姥、舅舅的院子边儿上,他们管不着。

    所以赵柯就带着人,在她姥姥的空院子里挖了一条沟,一直挖到院子外,又沿着院子往上挖,挖到舅舅家院子边儿,停止。

    赵瑞叹气“这没用吧”

    以前这里就是这么挖的,但是雨下多了,满溢出来,毫无用处。

    赵柯说“先挖到这儿,咱们把村外剩下那一截挖完。”总不能在村子里耗着。

    傅杭设计水渠的最后一段,是老槐树北边儿那条长水沟,如果能跟村子还有河挖通,这个水沟比河道高一些,正好能排村子里的水。

    天闷热的厉害,村里人常坐在老槐树下抨击他们“不怕中暑”的愚蠢劳动。

    最近两天,更是热得过分。

    老槐树下的人也没有了。

    赵柯他们干活,动一动就开始汗流浃背,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赵瑞热得发晕,“赵柯,太热了,不能干了。”

    赵柯也不舒服,看着其他人热得发红的脸,到底还是决定放弃,“算了,先别挖了,回去缓缓吧。”

    众人就收拾工具回去。

    可还没走到村口,一阵妖风吹得树枝乱舞,他们更是头发凌乱,灰土迷眼。

    庄兰瘦小,被风卷的往沟里栽。

    赵枫眼疾手快地薅住她,抓着她的手腕。

    傅杭也下意识地担忧地看向赵柯,但她站在壮丁们中间,贼稳。

    “是不是要下雨了”

    不知道谁的话音一落下,就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刚开始声音还小,很快就大起来,而且打的人浑身疼。

    “下冰雹了”

    一群人护着脑袋,赶紧往家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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