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忽然就变的, 村子里也都是急急忙忙往家跑的人。
四处都被冰雹砸得叮当作响,这么一会儿,路上就布满冰球, 大的跟指甲盖差不多, 小的也像黄豆粒一样大。
路两边的草被砸得歪歪斜斜,断叶断茎。
树下的草稍好点儿,树叶就凄惨了,连杆儿带叶簌簌下落。
赵柯姐弟注意着脚下, 飞跑回家, 站在房檐下都不安全, 站进门内才不再挨砸。
“真疼啊。”赵枫揉着被打疼的地方,关心地问, “姐,你没事儿吧”
赵柯看着几乎被白色铺满的院子以及还在不断下落的冰雹, 低语“也不知道田里的苗怎么样”
赵新山家
赵瑞赵芸芸兄妹跑回家,李翠花和赵瑞的媳妇儿曲茜茜紧张地围着两人打量。
“没砸伤吧”
“咋突然下这么大的冰雹”
赵新山站在房檐下, 无视砸在腿上的冰雹, 眉头紧锁地看着天,手里捏着烟卷却没抽, 攥得稀碎。
赵芸芸冲着妈妈撒娇“好疼的。”
李翠花揉了揉她指的地方, 揉了几下没忍住, 轻轻拍打她“在家我都舍不得你干啥, 天天往外跑”
赵芸芸余光瞥房檐下的亲爹, 意有所指地大声说“我们也不是瞎玩儿, 都是为了大队好。”
李翠花又拍了赵芸芸一下,让她别气她爹,然后转头就看见赵新山戴草帽披雨衣, 着急地追问“下冰雹呢,你干啥去啊”
“你别管。”赵新山说完就快步走进冰雹,离开家。
李翠花无奈,“这人真是”
赵芸芸接话,“老顽固。”
“咋说话呢”李翠花掐她。
赵芸芸撇嘴,“本来就是。”
“那是你爹,你们兄妹俩跟着外人,和你爹对着干,还有理了”
赵瑞说“不是对着干,我是真的觉得排水渠有用,但爹他们为啥就是不同意呢”
外头阴云密布,风雨欲来,赵芸芸很天真,“诶呀,反正等下雨就好啦,到时候排水渠有没有没作用,一目了然,一定让他们心服口服。”
而赵新山顶着冰雹一路跑到村外的田地边,看到大片趴垄的苗,捡起几根断掉的苗茎,难受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冰雹砸在身上。
村里又跑出几个男人,看着田里的情况,心痛。
“咋砸成这样”
“好不容易今年长得齐刷”
“这贼老天”
“这可咋办呢”
庄稼,都是他们的命啊
要是庄稼出了啥问题,就是要他们的命。
可靠天吃饭就是这样,老天爷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农民毫无办法,只能认栽,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祈祷天灾快点儿过去。
又过了十来分钟,冰雹总算停了,但天空依旧阴云密布,一群人查看秧苗情况时的心情,和天一样阴云密布。
不过查看完,折断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苗都是掉叶或者趴倒,上上粪,应该还能活。
这样,损失就不算太严重。
众人都有些庆幸。
“幸好。”
“好好侍弄着,秋收应该能保证交粮。”
说着话的功夫,天地一下子锃明彻亮,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巨响。
“下雨了”
密集的巨大的雨声伴随着铺天盖地的雨滴砸向大地。
赵新山等人急忙打道回家。
赵新山家
李翠花边给赵新山拿毛巾,边问他“苗没事儿吧”
“还行,倒了点儿,等雨后扶一扶。”
赵芸芸悄悄挤眉弄眼,但不敢让亲爹看见。
赵瑞问“爹,你看排水渠了吗”
赵新山冷淡道“没有。”
其他社员回家,也几乎是相同的场景。
即便短短一段路,蓑衣下的身体便被浇了个透,他们中依然没有一个人关注排水渠,也没人觉得这场雨会比冰雹更让人紧张。
下雨而已,哪年没下过雨,有啥可担心的。
与此同时,坐在灶坑前烧火的赵柯时不时望向外头的雨。
余秀兰拿着铲子在锅里翻炒,说道“天阴的屋子里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学校的课上不了,顾校长就给学生们都放了学。”
赵柯随口问“树根儿还一个人在学校吗”
她拿着烧火棍无意识地戳豆秸杆,塞进灶坑,眼睛还盯着外头。
雨才下了不到半个小时,房檐下的木桶里,积的雨水已经过半
余秀兰道“我回来前看见吴老师叫他一起回家了。”
赵柯应得心不在焉,“这样啊”
“火火要灭了”余秀兰提高音量,“你想啥呢”
赵柯回神,再坐不住,戳了一把豆秸秆,一股脑塞到灶坑里,然后站起来,“妈你自己烧吧,我出去一趟。”
余秀兰急问“干啥去啊”
赵柯没回答,穿雨衣靴子的同时,喊赵枫拿工具一起出去。
余秀兰看着俩人顶着雨往外跑,发火,“这么大的雨,往外跑啥啊”
赵柯和赵枫全都没回头,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赵建国到厨房来。
余秀兰有气没地儿撒,逮着他恼火,“看看你的种一天天的不安分。”
“我一个人也生不来”赵建国被瞪了一眼,赶紧道,“别管这俩不安分的孩子,我帮你烧火。”
“不安分”的赵柯领着赵枫,顶雨往村西跑。
路上的雨水汇成涓流,一直往西流,而他们到达姥姥家附近后,就看见之前挖的渠沟已经灌满,雨水不断从四周向中间的水洼汇注。
赵柯试探地往里走,没过脚背,没过脚踝最深处已经积到小腿,按照这个降雨量,雨继续下下去,水漫进姥姥家的院子,淹到学校和卫生所是早晚的事儿。
“姐”雨声太大,赵枫只能大声喊,“舅舅家门口也积水了”
赵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喊“你去他们家喊人,咱们把沟挖出去。”
村里不让挖,他们也要挖。
赵枫二话不说就往余大舅和余三舅家跑。
只这么几分钟,积水线沿着靴子越来越往上,赵柯又抹了一把脸,转身略显艰难地蹚水走出水洼。
水深又浑浊,赵柯看不清脚底的路况,即便再小心,脚下一滑,控制不住地向后栽去。
反正已经湿得差不多,赵柯也不挣扎,闭紧眼睛和嘴,捂上耳朵,做好了栽进水洼再爬起来的准备。
就在她即将倒进水里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积水区,一把接住她。
赵柯没进水,也让雨水糊了满脸,费力地睁开眼。
是傅知青。
赵柯想张嘴,又糊一嘴雨水,手借着他的力重新站稳,侧头噗噗往出吐雨水。
“赵主任。”傅杭在她耳边大声道,“我和林知青过来帮忙挖渠”
赵柯也不说那些多余的话,只招呼他和水洼边儿的林海洋,“走吧”
三个人一起往前走,跟赵枫、余家两位舅舅和五个表兄弟汇合。
当时村里不让挖,是因为要从路中央挖过去,现在雨水这么大,被淹房子和被骂,不需要犹豫,直接开干。
老王家
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饭,东婶儿听着外头震耳欲聋的雨声,说“还真下雨了。”
王长河不以为意道“这么长时间没下雨,田里都旱了,下雨好,正好润润地。”
王老大应和“最近是太热了。”
东婶儿瞄见三儿子王向全飞快着倒腾着筷子扒饭,忍不住骂道“你饿死鬼投胎啊吃这么快。”
王老三专心扒饭进嘴,根本没工夫跟她说话,一碗饭迅速扒完,碗筷一放,匆匆道“我吃完了,出去一趟。”
他拿着蓑衣往身上套,戴上草帽就要往出走。
东婶儿放下碗,追过去揪着他,“干啥去”
“雨这老大,渠沟没挖完,肯定得积水,我去帮忙。”
“下雨,别人都得窝在家里,谁傻了吧唧往出跑”
“赵主任肯定会管。”
“她管是他的事儿。”东婶儿更加不乐意,“你大雨天跟着瞎折腾啥”
王老三懒得跟她多说,拉开她的手,直接冲出去。
东婶儿的骂声隔绝在雨中。
王老三直接加入到挖沟的行列之中,随后又自发来了不少村里的年轻人,赵瑞和知青点的四个知青也都冒着大雨跑过来。
泥土松软,比干的时候方便挖一些,一群人齐心协力,很快就跟老槐树北的水沟挖通。
村子里的水源源不断地流向水沟,但雨一直下,水洼的积水完全不见少。
而水沟本就不够深,现在已经积了半坑的雨水,甚至水位线肉眼可见地加速上升。
赵柯擦着脸上擦不净的雨水,也不在乎吃一嘴雨水了,冲众人喊“雨太大了得把前面挖通,不然溢上来还是要倒灌进村子,房子泡在水里太久,会塌的”
赵枫带头,“姐,我们去挖”
朱建义等小子附和他“是啊,姐,我们去挖”
余大舅、余三舅等人也都应声。
没什么异议,赵柯就挥手喊“那就走”
大家一起应着,拎着工具就往村外走。
庄兰和苏丽梅在大雨里走动得极其费劲,赵柯拽住两人,“你们俩就别去了”
“赵主任,我能行的”庄兰不愿意脱离队伍,“让丽梅回去吧”
苏丽梅也不愿意,“凭啥我回去,我不”
赵柯看一眼庄兰瘦小的身躯,摇摇头,“让你们回去就回去”
两人急急出声“赵主任”
赵柯摆摆手,“知青点没修房顶,是不是漏雨正好,你俩去我家,让我爹给大家准备点儿驱寒汤。”
傅杭回头,劝她“你也回去吧,有我们就行。”
赵瑞等人也反应过来,赵柯也是个女同志,纷纷劝她也别去了。
余大舅更是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赵柯,快回去。”
村里也不少事儿,赵柯一想,就答应下来,对赵瑞和傅杭喊“瑞哥,你安排人傅知青,你跟瑞哥说清楚怎么挖”
两人点头。
赵柯又叮嘱“注意安全,别摔着”
众人答应“放心吧。”
一行人走远,雨幕隔断视线。
“回吧。”
赵柯转头看一眼越来越满的水沟,然后一左一右拖着庄兰和苏丽梅往回走。
三人绕着老槐树边儿进去,有好几个人在猪圈边儿上忙活。
他们看见赵柯,全都一喜,“赵主任”
猪圈盖得全封闭的棚顶,但两侧都半开着,雨水还是下进猪圈,现在小猪崽们全都泡在水里瑟瑟发抖。
现在他们就在安挡板。
五个饲养员三个有丈夫,只有朱大伯和常山哥过来帮媳妇的忙,另外还有个腿脚不好的保管员何东升。
赵栓柱儿去挖渠了,六叔没来帮赵萍萍的忙,金丽的丈夫范安也没来。
风雨太大,站都站不稳,安一个挡板得两三个人合力,赵柯三人一起帮忙,仍然安得十分艰难。
这时,村里来了几个人,苏丽梅惊喜,“是不是来人帮忙了”
其他人欣喜地看过去。
然而,他们迎来的不是帮忙,是对赵柯的指责。
朱建义的爹娘质问赵柯“这么大的雨,你凭啥让我儿子去河边挖沟”
赵萍萍庄兰她们欣喜的心瞬间拔凉。
其他家长不管不顾,纷纷出声质问赵柯
“又不是没下过雨,这么点儿雨,至于吗”
“万一掉水里咋办”
“我儿子万一出点儿啥事儿,你咋陪”
赵柯也知道大雨天在外面干活,有些为难人,跟他们解释“我们之前已经把河道附近挖过了,不在河边挖。”
“我管你在哪儿挖,之前我们都忍了,下着大雨,就是不行”
“对不行”
“必须让我家孩子回来”
“赵柯,你别读点儿书就不知道姓啥了”
责怪声不断。
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模糊了眼睛,赵柯忍无可忍,指着水沟吼“你们瞎吗看不见雨有多大吗”
水沟里,水面距离沟边也就三四十厘米了,而雨水还在不断的灌入。
朱建义爹娘看见水,更生气,“你还让我儿子在这么大的雨里浇着”
“我们都在浇着”赵柯又指向猪圈旁边的人,“倒是你们金贵我们在拯救集体财产你们在干啥有指责我的工夫,干点正事儿不行吗”
一群社员被她吼得呆住。
他们刚才气冲冲地出来找自家孩子,完全没注意到其他,这时候才看见猪圈边的一行人全都不满地看着他们,才注意到猪的情况。
朱大伯指责朱建义爹娘“我们还以为你们来帮忙的,白欢喜一场,猪崽有个万一,那是全村的损失你们窝在家就算了,还跑这儿来指责赵主任,好意思吗”
他明着对朱建义爹娘骂,其他人脸上却都有些臊,叫嚣的气焰全都降下去。
赵柯不再理会他们,招呼其他人赶紧上挡板。
社员们面面相觑,也都赶紧上去帮忙。
人多到底力量大,很快挡板就安好,赵柯也不管那些社员去不去村外抓人,领着庄兰和苏丽梅回她家。
赵建国熬了满满一大锅驱寒汤,先给她们仨一人一碗。
“冷不冷”余秀兰看着三人湿透的裤子,心疼,“喝完赶紧把身上衣服换了,小姑娘凉到是一辈子的事儿。”
三人都冻得嘴唇发青,乖巧地听安排。。
天黑之前,挖渠的一众人才返回来。
所有人都浑身地,抖着手或站或蹲地喝驱寒汤。
赵瑞跟赵柯说“没有挖太深,简单挖通能排水,我们就先回来了。”
“能排水就行。”
其他人喝完就回家了,傅杭慢了一步,对赵柯说“淤泥可能会堵住咱们挖好的渠沟。”
赵柯道“村子不只是我们的村子,我们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尽力,雨势一点儿不见小,夜里出去不安全,明天再说吧。”
傅杭点头,离开赵柯家。
赵新山家
赵瑞回到家,又得到母亲妻子一阵嘘寒问暖。
屋子里烟雾缭绕,赵新山手指间夹着烟,面无表情。
李翠花催赵瑞“快回屋进被窝躺着去,炕上暖和。”
赵瑞和他媳妇进屋后,赵新山听着风雨咆哮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到底大队长的责任和对庄稼的重视到底占了上风,伸手去拿还在滴水的雨衣。
李翠花听见关门声,一回身人没了,追到门边儿,喊了好几声,都没叫住人。
赵新山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村外的田里走,一踩一脚泥,脚步越来越沉重,心也越来越沉重。
等到了村西的田里,原本常淹的那块儿地竟然没有如往年那样积水成洼。
赵新山顺着垄沟里雨水的流向找到渠沟边。
一道道垄沟里的水全都流进排水渠,汇成一股,哗啦啦地流向下游。
再没有比事实更有说服力的,渠沟确实排水,赵柯是对的。
赵新山嘴唇颤动,默然。
往年要是有大雨,好些家的旧房子都会渗雨。
但前些日子,不少人家都修过房子。
今天大雨下了几个小时,修过房子的人家即便被雨声吵得睡不着,依然躺得安稳。
像王英慧家,宋瑞就欢喜地看着房顶,“妈,咱家今年一点儿都不漏雨”
王英慧轻轻点头,不用半夜起来接水,心里也舒坦。
而村里房顶老旧,但无论赵柯怎么劝说,死活不修房子的人家,看着屋外下雨,屋里也在下雨,后悔不迭。
早知道会这样,就听赵柯的了。
钱家
钱老头和钱婆子住的这截房子是老房子,浇了这么久,渗雨相当严重。
钱老头独自躺在炕上淋不到雨的位置,驱赶钱婆子下地,“没看见渗雨吗还不拿东西去接”
钱婆子穿鞋下地,拿着各种容器进来接水,听着滴滴答答地声音,念叨一句“要是听赵主任的,把房子修了,就不会漏雨了。”
钱老头瞬间火气,抓起炕上接雨的碗,就扔向她,“老子的家,老子爱修不修,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碗砸在钱婆子肩头,雨水打湿她后背一大片。
钱婆子手捂着疼痛的地方,眼神难过,小声辩解“我就是随便说说”
“你也不看看你是个啥玩意,还想在这个家待,就闭上你的嘴”钱老头暴跳如雷,没有一丝人情味儿,“今天晚上不准你上炕”
隔壁,钱俊装作睡着了,闭着眼睛不理。
钱婆子即便心里为他的冷血痛苦,也习惯了顺从丈夫,夜里实在太冷,就靠坐在炕边的地上。
狂风肆虐,伴着暴雨,树枝随风乱摇,黑色的树影仿佛雨中吃人的妖怪呼啸着扑到窗子上。
屋子里细小的“咔嚓”声在雨声下丝毫引不起钱家人的注意。
“轰隆”
“啊”
钱婆子惊醒,脸上一片冰凉,下意识地摸脸。
满是水。
闪电一下子划过雨夜,钱婆子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光。
炕上的房顶塌了
砸到了钱老头
整个炕面上全都是碎土块,但钱婆子坐在地下,一点儿都没砸到。
报应吗
钱婆子呆怔地看着炕上只露出上半身的人,好像吓傻了一样。
儿子钱俊跑过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颤颤巍巍地伸手探父亲的鼻息。
有气儿
他腿一软,大喊“救人快救人”
钱婆子醒过神来,扑过去又不敢随便动钱老头,颤颤巍巍地说“俊儿,快去找人,找大夫,对,找赵建国”
钱俊跑出去,摔了好几个跟头,一身的泥泞,终于找到赵柯家,在院外大声喊人“救命”。
雨这么大,赵柯一家人乃至于在赵柯家借宿的庄兰和苏丽梅睡得都不沉,全都被喊声吵醒。
赵柯三人没动弹。
赵建国迅速起身穿衣服,拎着药箱就跟钱俊往他家跑。
赵枫也陪着爹一起去的,到钱家之后发现他们家屋顶塌了,又去隔壁找了赵栓柱儿父子俩来帮忙。
几人忙活许久,终于小心翼翼地救出钱老头。
钱老头被砸到腰椎,赵建国的医术,只能帮他固定,给他开些止痛的药。
就算是好天气,伤到腰椎,折腾到公社,县里,可能还会伤上加伤,更何况现在大雨。
钱家人只能听天由命。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村里人才知道钱家的屋顶塌了,还砸伤了钱老头。
一时间,修过房子没修过房子的人,看着仍然不停的雨都心有余悸。
这雨,咋这么大呢
庆幸的越发庆幸,担惊受怕的也越来越担惊受怕。
没修过房子的人越来越害怕他们家会像老钱家一样,也越来越后悔,怎么就没听赵柯的。
然而还没完。
天就仿佛漏了个大窟窿,不断不断地往下倾倒雨水。
阴沉沉的天压得人心里慌。
衣服被子墙全都是潮湿的,连柴禾都不好点着了。
赵柯都没想到暴雨这样大,原来还觉得没啥大不了的赵村生产队社员们彻底慌了。
雨啥时候停
庄稼咋办
收不上粮,明年他们咋活
而赵柯他们挖的排水渠果然如傅杭说的那样开始淤堵。
田里的渠沟需要疏通,水沟和河道之间的排水沟也得清理。
赵柯再一次找上赵新山。
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得意,实事求是地说“现在排水渠流通不够顺畅,最好再从垄沟口挖出水道,帮助排水。”
“雨水会带着田里的泥土进渠沟,得安排人疏通渠沟。”
“雨水量太大,沟渠太小,排水速度太慢了,不能坐以待毙,得尽可能扩大排水。”
“大伯,人手不够。”
赵新山上火上得满嘴燎泡,无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哑着嗓子道“走,去大队部。”
十分钟后,大队的喇叭响起,赵新山沙哑的声音响彻全村“全体社员注意全体社员注意咱村的孩子们为咱们的庄稼留了一条活路,排水渠有用咱们不能放弃十五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只要能动,全都到大队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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