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爹住在村西头, 隔得远,大伙儿散了,才有人好信儿地跑过去告诉他今晚上发生的事儿。
如遭雷劈。
陈老爹稳住心神, 便跌跌撞撞地跑向卫生所。
卫生所
余秀兰给陈三儿检查、清洗了一下伤口,用她不太熟练的包扎技术,给陈三儿包扎了木乃伊全头。
半夜三更, 折腾一场,石头和常山一左一右精神萎靡地靠在门后, 打盹儿。
陈老爹直接冲进了卫生所, 扑到板床, 痛心疾首地捶打陈三儿“你这个畜生你咋能干这种事儿畜生”
余秀兰正往陈三儿嘴里塞药,懵了一下,好悬夹到手。
石头和常山全都一激灵,连忙冲过去拉起他。
“陈老爹,别打了。”
“陈三儿还受伤呢”
两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轻而易举拽开了他。
陈老爹够不着打陈三儿, 红眼大骂“畜生不如你咋能干这种事儿, 我咋养出你这么个祸害”
他骂着骂着, 站不住了, 直往地上出溜儿,“是我这个当爹的没养好你,我不配当爹”
常山和石头对视。
陈老爹的名声, 大伙儿都知道, 最“恨”陈三儿的一个人, 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自个儿爹当得有问题。
余秀兰经过点儿大风大浪,最开始惊了一下,该干啥干啥,塞完药怕陈三儿卡死, 还给顺了点儿水,完事儿后一转身,“赵柯”
赵柯在门口站一会儿了,走进来。
石头和常山解释“我们一时没注意,陈老爹就进来了”
“没事儿。”
而陈老爹看见赵柯,借着石头和常山的力,急切地站直,求道“赵主任,我没养好陈三儿,是我的错,能不能别报警,报警他就完了啊”
“我去磕头求方知青原谅,我把我的家当全给方知青,哪怕打残了赶出去,这辈子不让他回来都行,别报警行吗”
“实在不行”
陈老爹佝偻着腰,指着自己,卑微地说“我当爹的养出祸害,我替他去坐牢,我替他去死,求你了,说说情”
赵柯微微侧头,越过他们看向陈三儿,眼神复杂。
她其实心情不太好。
有些怀疑,没办法证实。
可如果真的是她怀疑的那样儿心又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不断挤压。
赵柯深呼吸,平复憋闷的情绪,冷静道“天晚了,陈老爹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陈老爹咋能安心回去,“赵主任”
“大队会公正的。”
赵柯摆摆手,示意石头和常山哥送他出去,随即向她妈询问陈三儿的情况。
余秀兰随意道“摸了一下,肿了,开没开瓢不知道。”
“你直接上手摸得”
那陈三儿得多疼这假大夫就是没轻没重。
余秀兰还以为赵柯嫌她手脏,没好气道“洗干净手了脑瓜壳让人敲了,你爹不在,送去公社也就是像我这样包包,还是得回来自个儿养着,知足吧。”
行吧。
大队唯一的大夫还在省城进修,赵柯也没办法。
余秀兰看一眼唇色苍白的陈三儿,“真是陈三儿干得”
不像啊
赵柯听出她语气里的怀疑,没答复,转而道“我去大伯家一趟,有点儿事儿。”
“睡不睡了”
赵柯边往出走边道“谁睡得着”
赵新山家
“大伯,许叔刚走”
赵柯从卫生所出来,看见个背影,像许正义。
赵新山和许正义刚抽了一屋子烟,打开窗散味儿,吩咐赵柯“门也敞着吧。”
赵柯停下随手带门的动作,又推开。
赵新山道“老许说不能报警,这事儿传出去,咱们赵村儿大队现在积攒的好名声都得完,大队最好尽量安抚一下方知青。”
赵柯一顿,继续坐下,随口问“怎么安抚”
“能咋安抚给钱给东西,还是看她想要啥”
赵新山无奈,问她“方知青咋样儿”
赵柯把证词交给他。
赵新山放在桌上捋,“咋揉巴成这样儿”
不像赵柯的性格。
“她说没造成实际的伤害。”赵柯的声音没什么情绪,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我大概看了一下,脖子和领口下有一点儿痕迹,扣子掉了两个,衣服破了个口子,没别的伤。”
“痕迹掐脖子了”
赵柯露出一个“怎么可能”的眼神,“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
赵新山尴尬,“啊,是吗”
“我觉得这件事不合理。”
“你是说”
赵新山顾不上尴尬,仔细看证词,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赵柯指着证词上的几个地方,一一提出质疑“她身上几乎没有伤,尤其是手腕和脸颊,一个成年男子行凶,怎么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留;晚上几乎没有光,离村子那么近,不敢发出声音,但她特别笃定是陈三儿,说面对面看见就认出来了;而且我特意去茅房和豆秸垛之间看了,脚印很多,看不出行的痕迹”
脚印多,确实破坏了一些现场,可是这些大大小小的脚印,也证明,人来之前的痕迹,是没办法改动的。
没有拖行,就是没有拖行。
就算这年代因为技术问题,很多案件查不出真相,可张口就来,连伪造一下现场都没有,也太有恃无恐了。
赵新山面色很沉重,怒意比之前知道“陈三儿行凶”还要汹涌,“还有最重要的,你没说吧”
赵柯抬眼,试探“什么”
赵新山厉声问“赵芸芸和陈三儿怎么回事儿”
赵柯“”
里屋的门忽地推开,李荷花冲出来,质问“啥意思芸芸和陈三儿有啥关系”
赵新山不耐烦,“说正事儿呢你过来干啥”
李荷花直接问赵柯“你跟大伯母说,你大伯这么问是啥意思”
赵新山余光一瞥,更生气,“你看看你,有没有个婆婆的样子,还偷听儿媳妇都带坏了”
另一个屋,门立马轻轻合上。
李荷花理直气壮,“少管我们婆媳的事儿”
片刻后,门又打开,露出曲茜茜的脸。
赵新山“”
反了反了,全反天了
李荷花逼问赵柯“说”
赵柯挠鼻子,“应该没什么切实的关系,但是陈三儿好像喜欢芸芸,按理说没有动机”
李荷花倒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压着火追问“那赵芸芸呢”
赵芸芸没回来,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个死丫头”李荷花撸袖子,要去找赵芸芸,“赵芸芸在哪儿去看那个陈三儿了”
曲茜茜出来拦着婆婆,“妈,芸芸不能那么没分寸,您消消气儿”
“她有分寸能跟那个陈三儿有关系”
“不是说不合理吗”
曲茜茜直接暴露了她们在偷听。
“就算他没干,为什么不找别人,偏找他那是因为他有偷鸡摸狗的前科”
“行了分不清个轻重缓急吗”
赵新山喝止她,“回屋去,这个时候,瞒还来不及呢,闹腾啥,非得让人知道芸芸和陈三儿有啥吗。”
李荷花怒气未消,一甩手,进屋去,门摔得“哐当”响。
曲茜茜冲赵柯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回屋了。
赵新山沉下心,问赵柯道“干这事儿,一个不好,自己都搭进去,图啥”
“肯定是有利可图。”
“那你想咋办”
赵柯靠近,用仅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她的打算,“我问过知青们,方静数次在天黑子后出去半个小时以上,我怀疑她有情人”
赵柯家
赵柯回来。
赵芸芸迎上来,“你咋才回来”
“等我干什么我妈应该告诉你陈三儿的情况了吧”
“我不是问这个。”赵芸芸忐忑不安,“真要报警吗对陈三儿有利吗”
赵柯反问她“你先跟我说,你俩晚上经常见面吗”
赵芸芸摇头,“没有,就几次。”
“真的”
赵芸芸正大光明,“我有啥好藏着掖着的,白天我照样儿捶他,为啥非得晚上”
有道理。
赵柯“那你们为什么晚上见面”
“白天没时间啊。”
赵柯恍然。
也说得通。
“睡觉吧。”
赵芸芸跟着她,“诶你还没回答我”
“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你什么都别做。”
赵柯被子一盖,闭眼。
赵芸芸跺脚,“你倒是说清楚啊,这样谁睡得着嘛”
第二天。
赵新山睡不着,天刚亮就出门,去看现场。
刘兴学、邓海信他们看得严,没人能靠近。
赵新山也怕破坏啥现场,便从旁边儿的豆秸垛绕过去,站得远远的,边抽烟边看。
有血迹的豆秸垛是知青点儿的。
离得真的很近。
沾血的棍子就扔在血迹中。
如果社员们被愤怒蒙蔽,很有可能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不会深究其他,一门心思只让陈三儿受到重罚
六点多,赵柯到卫生所看陈三儿。
一个眼神清澈懵懂的少年蹲在卫生所门口,手里捧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时不时向门内张望。
“树根儿你怎么在这儿”
树根儿冲她傻笑,伸手,“等三儿。”
“这是”赵柯惊讶,“烤土豆”
树根儿点头,“给三儿吃。”
赵柯摸摸他的头,温声问“怎么想起给陈三儿拿土豆了吴老师给你烤的吗”
“三儿挨打,给树根儿吃,他没来,树根儿来。”
“什么啊”
赵柯胡乱揉他的头,忽地,怔住。
陈三儿每次挨打,都会给树根儿带吃的吗
这次他又挨打,但是没去找树根儿,所以树根儿给他带吗
赵柯蓦地看向门内。
陈三儿还没醒,躺在板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平稳、轻浅。
赵柯不太记得“原著”很多情节的细节了,也没有刻意去回想。
毕竟那对她的人生没有太大意义,她的人生也不需要“剧本”。
但赵柯仍然记得“剧情”里,陈三儿始终是个二流子,没有改好过,“反派”得到了反派应有的下场。
可如果“原著”是一个现实世界的投射,在一个短短的故事之外,每一个人都有独立的成长路径,哪怕没有赵柯,他也是这么成长的。
陈三儿本来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他父亲不曾反省,当他“犯错”的时候,怒意轻而易举地湮灭亲情,可能还会大义灭亲。
村里的人本就厌恶他,事情发生之后,只会更憎恨他。
无论陈三儿如何否认,都没有人相信他,也没有人试图挽救他的人生。
那他背着必死的结局,离开赵村儿时,是什么心情呢
绝望
心如死灰
还是仍然有放不下的人
一个人没有向好之心的人,怎么可能浪子回头真正的恶人,永远不会回头。
“原著”里,陈三儿也是冤死的。
就那么简单地报警,太便宜她了
七点,全村陆陆续续出现在大队大院儿。
赵芸芸站在大库边儿上,偶尔担忧地看向卫生所。
赵柯、赵新山、许诚、牛会计坐在办公室里等人齐。
有些社员急性子,催促不停
“赵主任,要问我们啥啊”
“还有好些活儿呢不能耽误啊”
“大队长,直接把陈三儿赶出去呗,还问啥问啊”
赵柯淡淡道“该赶出去的,早晚会赶出去,急什么”
赵新山看赵柯一眼,隐约察觉她情绪不太好。
很多社员们对大队的温吞不满,甚至怀疑赵柯是不是要包庇陈三儿。
许诚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很快便又露出担忧之色。
除了陈三儿,几乎全村人都到了,方静才在庄兰和苏丽梅的陪同下,出现在大院儿。
她们一出现,社员们的注意力便都转向方静,对着方静小声儿议论,指指点点。
目光各异,同情居多,也有打量,有嫌弃
方静眼下青黑,似乎怕见人,低着头,躲闪着众人的视线。
苏丽梅之前对方静的不喜全消失了,只剩下同情,还轻轻抱住她,低声安抚“没事的,你很勇敢,别怕,我们都在呢,赵主任肯定给你公道。”
赵柯问“怎么这么晚来早一点儿到,直接进办公室,省得见到那么多人”
苏丽梅解释“方静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踏出来。”
赵柯状似善解人意地说“实在受不了压力,不来也可以。”
苏丽梅又替方静气愤道“怎么能不来方静要亲眼看着陈三儿罪有应得”
她好像成了方静的代言人。
赵柯起身,“方知青待在办公室里听吧。”
方静沉默。
苏丽梅说“赵主任,你去吧。”
这傻姑娘是该长长教训。
赵柯扯扯嘴角,跟在赵新山和牛会计身后,单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出办公室。
她身后,苏丽梅柔声对方静说“坐吧。”
方静低着头坐下。
从始至终,她都没往许诚那边看,许诚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两个人仿佛陌生人。
赵新山没让赵柯站上去,他举着喇叭说“都静一静,既然大家着急,我就长话短说。”
“关于昨晚上的恶性事件,大队连夜进行了仔细地询问和调查,发现其中有一些隐情,也有不少人有顾忌,为了不影响咱们大队的名声以及集体的利益,大队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社员们问“什么办法”
赵新山冷漠道“让方知青嫁给陈三儿。”
“啥”
赵新山一句话,惊爆众人。
人群后,赵芸芸乍一听到她爹让方静和陈三儿结婚,也下意识地想要冲到前面来反对。
但刚扒开两个人,赵柯昨晚上的话就在耳边闪过,赵芸芸又硬生生地止住脚步。
理智回笼,她爹和赵柯绝对不是那种是非不分、欺凌弱小的人,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意图。
赵芸芸压制住内心的躁动。
赵柯怕赵芸芸闹出麻烦,才提前提醒她,其他人就没这个待遇了。
林海洋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捏上傅杭的袖子,“没听错吧”
傅杭冷淡地抽出袖子,“你没听错。”
办公室里
“我不嫁”
方静怎么可能跟乡下的泥腿子结婚还是陈三儿那种二流子
她要气疯了,猛地起身,绊倒了凳子,冲出门。
凳子倒地,发出“哐啷”声。
苏丽梅也回过神,两个拳头紧握,跟着冲出去。
庄兰微微叹气,慢慢起身,随后。
办公室里只剩下许诚。
这个走向,出乎意料。
他也坐不住,只能跟着一起出去。
办公室外
方静怒不可遏,质问“为什么让我嫁给陈三儿他是强j犯”
赵新山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冷酷道“他没有对你造成实质伤害。”
“那是因为打了他阻止了他”
赵新山并不理会,“所以,你也伤了人。”
这个歪理,方静听了血气上涌,呼吸急促,鼻头冒火。
大队长怎么会这样
苏丽梅有些破灭,然后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求救似的找向赵柯,急急地说“赵主任,方静不能嫁给陈三儿,这是纵容犯罪”
赵主任一定会公正的。
她心里笃定。
然而,赵柯也助纣为虐,对方静说“方知青,这是皆大欢喜,对大家都好,你就安心嫁人吧。”
“我嫁什么人”方静癫狂不已,“我不嫁”
苏丽梅更接受不了赵柯说出的“皆大欢喜”。
她对赵主任一直很崇拜,几乎到了对方指着韭菜说是水稻,她都要相信的地步。
她唯独不能接受赵主任不再光明磊落,闪闪发光的灵魂散发恶臭。
“怎么能这样呢”
苏丽梅又气又难过,声音哽咽,“方静是受害人你怎么能逼她嫁给强j犯你还是我认识的赵主任吗”
赵柯决定给拿上头和冲动当热血的同志一个深刻的教训。
所以她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变本加厉的冷血无情,“很多地方的女知青都是这么嫁给当地青年的,我们赵村儿大队一直以来很公正很包容了,集体大于个人,方知青、苏知青应该能理解吧”
苏丽梅大喊“我不能理解”
方静也抗拒得厉害,崩溃的状态比昨天晚上还真实,歇斯底里地大喊“他是强j犯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你们逼迫知青,我要去举报你们”
赵柯却冷笑道“那你就试试,能不能离开赵村儿大队。”
方静一哆嗦,浑身发寒。
赵村儿的社员们看着这一幕,愕然。
他们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解决办法。
或者,有些社员想过,但是都认为以他们赵村儿大队的作风,绝对不会这么干,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
偏偏,发生了。
说这种话的人还是他们赵村儿值得信赖的大队长和妇女主任。
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已经是有文化的新农民,这如同恶霸的行径,浑身不适,也很害怕。
跟以前的害怕不一样儿,他们害怕赵新山和赵柯是冷酷的。
社员们小心翼翼地劝
“大队长,咱们赵村儿大队哪能干逼嫁知青的事儿”
“这传出去,咱们的名声不更臭了吗”
“是啊是啊,这不能干”
“四爷,四爷,你搁哪儿呢你快出来说两句”
好些人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生怕赵新山和赵柯真这么干,疯狂呼叫德高望重的赵四爷出面。
大院儿西北角,有一个社员指着身后,“在这儿呢”
人老缩个、掩在人后的赵四爷被众人传花一样传到了前面。
“咳。”
赵四爷在社员们的殷切期盼下,缓缓开口“新山,赵柯,这不太厚道啊”
许正义也赶忙开口劝“有别的不影响名声的办法吧咱们好好安抚方知青,没必要逼迫吧”
赵新山问“你有啥好办法”
“这”
许正义向后找,“陈三儿他爹呢,他家能赔多少钱”
陈老爹淹没在人群中,大家伙儿左顾右盼喊人。
方静义正词严地拒绝“谁要他家那点臭钱”
赵柯勾唇,嘲讽“钱都瞧不上了,看来只有嫁人一个法子了,女人嘛,结了婚之后,教训教训,就听话了”
赵村儿大队的妇女们“”
以前谁要是说这种说,赵柯都要怼回去,完了完了,她脑子被换掉了
方静的耳朵里,不断循环“嫁人”两个字。
她太害怕,迫不得已,急切地说出她想要的东西“让我去首都培训,这件事儿我就咽进肚子,一辈子不会吐出来。”
她说出来了。
果然是为了培训名额。
赵柯眼一暗。
而到手的名额让出来,赵六叔一家人的心情格外复杂。
赵小草人小,憋不住话,“凭啥我姐拿到的名额凭啥给她”
罗红霞立马捂住小闺女的嘴,不让她说话。
赵小草唔唔两声,恨恨地瞪着方静。
方静咬牙切齿道“我绝对不会嫁给陈三儿。”
院儿里的社员们听后,七嘴八舌
“就是个名额,能把这事儿消了,也行吧”
“要不给她吧”
赵柯忽然一笑,又变脸,“想要名额,做梦吧”
方静怒视她,威胁起来,“我都退让了,你要逼死我吗”
苏丽梅看着赵柯,失望至极,冲动地张开双臂挡到方静面前,“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庄兰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下,到底没拽她。
人群里,四个男知青站在一块儿。
林海洋瞅着苏丽梅的举动,挪脚挨傅杭更近,“知青孤立无援,必须得抱团互帮互助,傅杭,我怕,保护我。”
傅杭余光瞥他一眼,懒得理他的阴阳怪气,注意力重新落在卖力表演的赵柯身上。
赵柯静静地看了苏丽梅几秒。
苏丽梅挺起胸膛,不退缩,
赵柯无奈地叹一声气,“都说了,经过大队的调查,发现有隐情,大队都决定主动背恶名了,方知青,你怎么这么不知足呢”
方静警惕,“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柯一副“不得不说出来了”的表情,“我本来不想说的”
社员们见状,追问“什么隐情”
赵柯当着大伙儿的面儿,看向傅杭和林海洋“傅知青,林知青,你们跟陈三儿住在一起,应该很清楚陈三儿的动向吧他晚上经常长时间出去吗”
傅杭摇头,“不经常,他自从住到我那儿,晚上很少出去,我只见到过两次。”
他一看就不是会撒谎包庇的人,社员们都很相信。
赵柯问“林知青呢你们住一个屋,你更了解吧”
林海洋挠挠头,“我睡得死,不太清楚,就之前有一天晚上起夜,发现他不在炕上,很长时间都没回来,我当时还奇怪他怎么撒泼尿这么长时间”
赵柯点头,又转向社员们,问“你们最近这半年多,谁家丢东西了吗”
社员们对视,摇头,“没有。”
“那么陈三儿出去,应该不是偷鸡摸狗,同意吗”
社员们接二连三地表示“同意”。
老王家兄弟三个闻言,若有所思。
方静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些,难道还能暴露陈三儿和赵芸芸的关系吗
可心里又莫名有些不安。
而赵柯问完他们,转向刚才对她滤镜破碎的苏丽梅,“你们女知青都住在一个屋,方知青有没有夜里悄悄出去的时候”
方静脸色霎时一变,“我、我那是去上茅房,我小时候凉到了,有点儿小毛病,晚上经常起夜。”
“没问题你慌什么”
“我没慌。”
方静回答完,才反应过来她答得太快,懊恼地抠手。
不远处,许诚眉头紧锁,往牛会计身后挪了挪。
苏丽梅想起方静的异常,察觉到一丝怪异,咬了咬嘴唇,“有”
赵柯又问邓海信,“你之前怎么跟大队说的。”
邓海信看方静一眼,道“我有一次晚上去上茅房,发现老鼠,看到方知青,以为她也要去茅房,本来想提醒一下,但她出去了,我回屋后还听了好久,方知青都没回来,我实在太困就睡着了。”
刘兴学惊讶,“还有这事儿”
邓海信轻轻点头。
他们说得都是真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赵柯惋惜道“方知青,我本来为了你的名声,不想说太多,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知青说假话,不可能都说假话。
就算都说假话,没道理。
那这代表啥
陈三儿和方静有一腿
院子里的社员们一片哗然,闹哄哄的。
如果陈三儿和方静本身就在幽会,那这个“强j”,就得重新考量了。
社员们看方静的眼神全变了。
“难道是陈三儿想亲近,方知青不愿意”
“女同志不愿意,想要用强就是不对。”
“男女大半夜幽会,作风坏透了,搁有些地方,是要游街的”
“是不是用强,还不知道呢,好几次大晚上见面,谁知道他们俩到底是咋回事儿”
“你没听她刚才说要首都培训的名额,说不准啊,这里头有事儿”
“那这么说,大队提议结婚,是给俩人遮羞呢。”
风向一下子逆转,而且有鼻子有眼,还有人证。
许诚无法掌控,不想受到牵连,又往后躲了躲。
而苏丽梅内心极度不平静,大声质问方静“你出去是和陈三儿幽会”
如果是这样,她刚才不是冤枉了赵主任
“我没跟他幽会”
苏丽梅生气,“那你跟谁幽会”
方静下意识地想要瞥向许诚,稍微一动,又赶忙收回来,他们不能承认,说出来,他们两个都得完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百口莫辩。
方静只能一个劲儿地否认“我没有幽会他就是个强j犯,他说得都是假的”
“那怎么解释你晚上出去你去见谁了”
方静不能说。
这本来应该是陈三儿要面对的场景。
现在却落在方静身上,她哑巴吃黄连,憋屈至极,只能抱着头,发癫“你们联合起来冤枉我我没有没有没有呜呜呜呜”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众人都满眼质疑。
赵柯用一种“你还要遮掩吗”的眼神,看着她,“陈三儿不久前醒了,因为身体还虚弱,不能在外面待太长时间”
她话说到一半儿,人群后方有人喊道
“陈三儿来了”
现场安静了一瞬,下一刻,人群中分开一条道。
赵芸芸踮脚看向陈三儿。
陈三儿察觉到,脸稍微侧了侧,又回正,没有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去看赵芸芸。
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石头和常山两个人扶着他,缓慢地走进来。
他的脸色,是虚弱的。
但他的眼睛,野兽一般,紧紧地锁定方静,靠近的每一步,似乎都离他撕碎猎物更近一步。
方静呼吸不由自主地停滞,直到喘不过气来才想起大口呼吸。
这时,陈三儿已经走到方静不远。
他不可能对这种女人有任何怜惜,哪怕是假装,也不可能对她说出“结婚”的话,
陈三儿只是缓缓弯下腰,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对方静做口型等着吧,老子弄不死你。
陈三儿知道他是冤枉的,他一定会打死她的
方静吓哭,死命后退,“不要,我不要”
陈三儿冲她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方静毛骨悚然,顾不上其他,想要寻找依靠,抬头去找许诚。
许诚也看见了陈三儿的笑,正害怕,对上她视线的一瞬,眼神警告她。
如果被发现,都得完蛋,一个都跑不了。
方静一个激灵,赶紧垂下头。
当提前预设过方静有情夫,她的任何一点异常,都被人关注着。
赵柯顺着她望的方向看去。
那里只有牛会计和许诚
赵柯高举起手,在头顶“啪啪”拍了两下,“老陈家要办喜事儿了,就定在后天,在大院儿摆席。他们家就爷俩,大队帮着主持,大伙儿有空了都去帮忙。”
方静尖叫着不愿意。
有些人,跟她讲道理的时候,她偏要耍流氓;而跟她耍流氓的时候,当然就是没有道理可讲。
赵柯听不见她的不愿意,微笑,“方知青嗓子好,总要喊两声。”
社员们干笑。
这场面,实在有些像土匪抢亲。
问题是,他们是良民,不是土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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