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你怎么会活着?!”

    雨已经停了,积云未散,一点孤星悬于漆黑夜幕的东北角。

    顾莞歪头努力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好像没什么劫囚吧难道对方中途放弃或许有什么阻碍不过她也没有太稀奇,毕竟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比如上辈子监队的就不是冯林德,有什么蝴蝶效应太正常了。

    两人看了一会儿,那些人很多,有十几二十个,等所有牲畜都赶出棚之后,围墙的另一侧绕出来一男一女,黑黢黢的看不清相貌,但很年轻,骑在马上,左右各有一个护卫簇护着。

    对方出来之后,左右扫视一眼,顾莞被谢辞一按后背,两人立即伏低身。

    那男的五感很敏锐,盯的第一个方向就是这边,但谢辞也不是吃素的,他捏起一只蟋蟀往左边扔了出去,蟋蟀嘶鸣着在草尖一弹跳走了,那男的视线在蟋蟀上扫了扫,随即移开。

    这伙人没有久留,撵着牲畜大部队很快离开了,谢辞顾莞也随后走人了,沉闷的马蹄牛蹄声沓沓赶往道口冲出野外,谢辞随即侧身伏低,顾莞非常熟练跳上他的背,湿漉漉的草丛一晃,谢辞背着顾莞离开了。

    顾莞这次脚底的血泡还挺大的,得尽快养好能不走就不走,不然怕影响后续行动,谢辞背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人都挺熟能生巧的。

    从小镇外围进入内围,谢辞一跃翻身无声进了客店,推开后院一个半旧小客房的门,把门掩上。

    为了方便今晚行动,两人奢侈了一把在客店后院开了一个有单独门户的房间。

    顾莞打着哈欠把油灯挑亮,鞋子脱了,想了想,小心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挑了一点点金创药敷上去,这药真的挺好使的,估计明早就能干水下地走了。

    小客房里一张不大的土炕,一人睡一头,昏黄灯火里,谢辞看顾莞抱着脚丫子在专心致志擦洗抹药,她的面庞同样青稚年少,头发凌乱尘土仆仆的。

    他说“你害怕吗”

    他感到愧疚,如果顾莞害怕,那他就自己去。

    害怕

    并没有。

    顾莞胆子大,又不怕冒险,要知道在一线城市两年挣下一个大房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只是怕麻烦也不爱胡乱冒险,有需要有必要时就不算。

    她说“有一点,但我们总得把大嫂二嫂和铭儿他们救出来的。”

    她一个骨碌躺在通铺上,把外衣抖抖盖在肚子上,“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呢说不定明天就找到机会啦。”

    体力消耗足够大,她几乎沾枕就睡了,后面的话变得含糊,只听见小小的呼吸声。

    往小包袱塞了一半的药瓶子滚在枕边。

    谢辞坐了片刻,看她阖目的睡颜半晌,轻手轻脚把药瓶子捡起来,连同其他杂物一并收进小包袱里。

    谢辞“噗”一声吹熄油灯,小客房陷入黑暗,自己也躺了下来。

    等他的呼吸变得绵长之后,顾莞睁开眼睛。

    她仰脸望了望透着微光的窗纱,眨了眨眼睑,又侧眼望短炕的另一头的谢辞,他和衣侧卧在炕稍,手搭在身畔长刀的刀柄上。

    黑暗的阴影里,只模糊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眉弓下的隐约轮廓。

    这段时间,他警醒得有如惊弓之鸟,稚龄遭变,一个人扛起所有,他睡不沉稍微有一点动静就醒转过来。

    但顾莞的动静他却不会警惕,好比此刻她又睁眼又抬头盯了他这么久,他依然沉沉睡着。

    顾莞呼了口气,挪开视线,一路徒步这么久,走得她快扛不住了,终于到了要营救谢家人的关键时刻了她差点激动到热泪盈眶。

    等把谢家人救出来,她就完成了一开始的既定目标,也不负这少年此刻的信任。

    等把谢家人安顿好了,她原先想好的赚钱开酒馆什么的,差不多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就是不知道,这边的钱,有没有上辈子好赚

    反正,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顾莞翻个身,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被客店外的喧哗声和奔跑叱骂声吵醒了,几乎刚有动静,谢辞就一跃而起,顾莞赶紧揉揉眼睛一个骨碌爬起来,两人推开一点外窗,就看见外头有人马奔走,破口大骂。

    很快整个乡镇都知道了,昨夜,四家驿舍被盗了牲畜,大马商包下了整间驿舍,然后牲畜棚全部都盗空了

    顾莞目瞪口呆“不是吧,四家”

    那就是对方干了三家,好大的阵仗啊。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双方目标是一致的,显然对方阵仗大点,对他们是好事呢。

    整个乡镇沸沸扬扬,很快县城的衙差也来了,很快找到牛马足迹往另一个方向追去了。

    顾莞这才恍然,对方这是把牲畜一分为二或者为三,驱赶着往另一个方向去,把这边的沸沸扬扬立即引走了。

    计策不错哈。

    人多就是好。

    乡镇没什么事,那就好顾莞打了响指,两人打听一圈立马就离开了,顾莞骑马赶着牲畜,谢辞立即追上徒流大部队,开始寻找时机。

    夏日天亮得早,徒流队伍动身也早,一大清晨,身穿陈旧灰布衣的流犯们匆忙整理梳洗,推着板车挑着担子,背着人,抹去眼泪,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行去。

    一路上病死的人不少,脚底血泡更是人人都是,无人帮忙的只能病得等死,有亲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的,就背着上路,祈求尽快赶到流放地铁岭,好歹不用再走。

    乌云盘旋着,天气又闷又热,下过大雨的官道尽是泥泞,谢二嫂平日都是自己背侄女的,但今天罕见地把三岁的侄女转移到十岁长女的背上,自己一手架着妯娌,另一手手腕让五岁的小儿子牵着,自己紧紧抓住当手杖的枯枝。

    昨夜,她连夜悄悄地把手杖拄地的一头磨尖了。

    接到谢辞的信后,个中焦虑和担忧就不说了,此刻谢家人都在焦急等着。

    谢二嫂将门虎女,最有见识,她悄悄说,前方是丘陵,最有可能;如果没动,那就必定是等中午埋锅造饭的时候,她们不要坐靠河那边,要尽量坐靠边缘一点。

    半上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巳时云收雨歇,太阳露头,炽热的日光让温度一下就升上来了。

    又潮、又闷,地上泥泞湿透,连找点干点的地方埋锅造饭都找不到。

    解军和解差怨声载道,呼喝骂人不绝于耳,更有甚者被鞭打的,流刑犯人被驱赶得团团转。

    整个队伍既烦又疲,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谢辞给顾莞打了个手势,不远处的顾莞会意,悄悄转头,大约半个时辰,她回来了,牲畜已经就位,她自己也已经用新买束袖长布把袖子裤管扎得紧紧的,腰侧配上专门安放匕首长剑金属卡扣,把匕首长剑牢牢卡在身上,另外递给谢辞一套。

    谢辞迅速穿戴,长布末端缠在掌心形成护掌,他把斗笠摘下来,顾莞顺手扣在自己头顶上。

    他们率先要解决的,就是哨兵。

    两人步伐放轻,迅速移动,谢辞已经把哨岗摸了个一清二楚了,总共四个,东南西北,各一个,他们必须要解决的是西和南这两个。

    他们一人做诱,另一人迅速拔刀,迅速解决第一个。这人猥亵过谢三嫂和谢辞的大侄女谢柔,谢辞下刀又快又狠,白刃入肉,鲜血喷溅。

    他喘息着,拉着顾莞的手一掠越过草丛直奔南方,然就在两人要解决第二个哨兵的时候,不远处银色微光突兀一闪,谢辞眯眼,立即拉顾莞停住脚步。

    “咻”一声利刃割裂空气的锐鸣,一支精铁短弩激射而出,正中哨兵眉心,后者瞪大眼睛,栽倒在地。

    双方距离很近,下一刹对方也察觉这边有人,谢辞蹙眉,对方也是,双方隔着长长湿漉的茅草对视片刻,慢慢退后离去。

    “应该是昨天那伙人。”

    谢辞提气带顾莞连点纵越,风声呼呼,刹那下到山坡底下,顾莞真的羡慕坏了,内家功夫太流弊了,可惜现代早已式微。

    但现在顾不上讨论这个,她小声说“看来他们也要动手了。”

    双方找的是同一个时机啊。

    “人多反而更好呢。”

    更乱,更多人,这个对他们反而是好事。

    不管了,反正昨晚已经讨论过了,万一正好迎面碰上,他们正好互相借力。

    顾莞说“就是不知道他们救的是什么人,和咱家的坐不坐得近。”

    如果坐得近,事半功倍呢。

    谢辞和顾莞把该想的都已经想过了,计划也可以说是非常详尽,对方这伙人,也确实是来劫囚救人的。

    但谁知,最后的发展,却还是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这伙人要救的,竟然也是谢家人

    骂骂咧咧,饭终于做上了,湿柴熏出一阵阵青烟,熏得人眼泪直流。

    好不容易囫囵把水烧开把饭做好了,流刑犯人们一人发了两个饼子,这是他们一天的口粮,三三两两找个地方蹲在慢慢啃食,他们不敢坐,哪怕身上干的地方不多了,但少湿一点,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解军和解差铺开大块的油布,背部相对坐下,刀直接解下扔在地上,扯开领口,捧着木盆大口大口地啃着馒头用木筷扒着菜。

    “这天,再不好咱们的菜也放不住了,从这到行州都没乡镇,得走两天”

    “呸,别说了,他娘的”

    就是这个时候,忽然之间,隆隆的马蹄声

    由于汾水满涨浊浪滚滚,是以这马蹄被悄悄驱赶到很近的时候都没有被发现,头马被狠狠抽了一鞭,仰天长嘶,马群自坡上沓沓疾冲而下,一下子就撞翻了边缘的解军,冲向人群之中

    另一边,下一拍也冲出群马,甚至还有牛群

    对方距离己方不远,大家都隐隐约约察觉茅草丛隔壁的动静,不过谢辞警惕心太强了,对方一来探察动静他当即抽出长刀,对方就退了回去。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

    群马奔腾牛蹄嘚嘚,营地喧哗声骤起,大家惊慌走避着,这个时候,谢辞和顾莞也顾不上别的了,用力打马冲出,直奔谢家人而去

    谢二嫂等人霍地站起来,往这边狂奔冲过来。

    此举非常冒险,但却是最佳的汇合时机谢辞顾莞连连拍马,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非常突兀地发现,另一伙人,竟然也是直奔谢家人而去的。

    里里外外,谢辞和谢二嫂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由于从来没料想过,竹筒篇幅也有限,没写这个,谢二嫂她们甚至懵了一刹,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人。

    “这,这是你家亲戚”

    “不认识的”

    谢辞眼见对方一踩马镫腾身跃起,一手一个去捞最近的谢三嫂娘俩和谢柔,他目眦尽裂,一扔马鞭脚倏一点,闪电般扑了上去

    双方都非常错愕,短短一息已经交手几招,谢辞怒不可遏杀着连连,一刹将对方逼退,谢二嫂已经提起手杖冲上来了。

    双方,不三方,解军立即就反应过来了,副官是冯林德的心腹,当即不顾凶险亲自提刀下令,解军迅速拔刀冲上来了。

    三方混战在一起,鲜血、马蹄、长嘶短鸣,而顾莞眼尖,她发现了十数丈外山坡一侧长草后的一名长发女子。

    对方男子装束,胡服束发,骑在马上,身边有一个护卫保护着。

    这就是正日由护卫簇拥一男一女中的年轻女子。

    顾莞一发现了她,马鞭狠狠一抽,她骑的是头马,四蹄非常有力,一个长嘶冲了出去。

    三方激战在一起,刹那混乱,而顾莞解决了护卫和那个紫衣女子扭打在一起,她用擒拿手一剪一抄,把人按在地上,两人面对面。

    对方是个颜面白皙妩媚、称得上一句人间绝色的女子,双峰丰隆纤腰柔韧,漂亮得不可思议。

    顾莞看清了她的脸那下,也不禁小小惊讶了一下,当然,这惊讶是没有影响她的手和动作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对方更吃惊

    紫衣女子在终于看清她蓬乱头发遮挡下的小脸的一刹,吓得连挣扎反击都给忘了。

    她说“你怎么会活着”

    顾莞“”

    “你有毛病吧”

    顾莞莫名其妙,这人啥事,我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神经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不是旧部呢哈哈哈

    旧部是有的,不过还没出场。

    这个女人是谁,明天揭晓哈哈,心心发射明天见啦宝宝们

    最后,还要感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耶,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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