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虞妗妗金鸡引魂的手段,葛春梅已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点头说道
“既然虞师父觉得棋牌室有问题,肯定就是那里有鬼永河啊,你明天就带虞师父过去。”
康永河没立刻应答,犹豫着说“明天是工作日,我前几天发烧已经请过病假了”
他这要怎么和上司讲
难不成跑到队长面前说,自己这个二级警司被鬼缠身,为此专门请假找大师去捉鬼
他要是敢这么说,以后就在警局里出名了,想想康永河还是道“要不后天,虞师父您看行不行后天轮我休假。”
他话没说完,葛春梅就恨不得跳起来呼他脑袋“你小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上不上班”
见康永河坚持,虞妗妗当然没问题。
她想了想,取出毫笔、符纸、朱砂等物,凭借记忆绘制了一张符箓,递给康永河
“这张符你戴在身上,如果那名鬼物再入你的梦境,我会有所感应,也能保住你的生命。”
“什么时候要去,提前一天打电话告诉我即可。”
哪怕修至大妖,虞妗妗也不得不承认人类的科学和电子产品确实是好东西,对日常生活很便利。
葛春梅千恩万谢接了过来,准备回到家就红封包住缝好,让儿子贴身带着一刻不摘。
她也非常上道,直接就要把香油钱转给虞妗妗,被虞妗妗拒绝
“事成之后再给。”
反正她也不担心被跑单,若是真有人胆大包天敢赖她的账,那她必然让对方后悔作出这个决定。
商议好时间,天色已晚。
葛春梅和康永河母子儿子起身,准备离开,基本不插话的祝檀湘这时才动身说道“我送送二位,晚上老巷子的出口不好找。”
“谢谢祝先生。”
临出门康永河忽顿住脚步,对虞妗妗说道“先前我不信神鬼心里带了偏见,对虞师父态度不好,谢谢您不计前嫌。”
“好说好说。”虞妗妗抬起爪子摆了摆,活脱脱一副猫相。
待屋里只剩她一个人,她望望客厅中央的鬼魂“你怎么不走”
十分钟前,她掐的魂决就已失去约束力,但被招上阳间的老鬼并未离开。
老头冲她又一拱手,态度十分谦卑,语气中却含恨
“大人,我知道您有大能耐,想请求您施法,让我取得一日自由身。”
怕被误会想逃跑、害人,老人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逃,就是想去找那两个不肖子孙小老儿在地府过得太苦了”
老鬼丝毫没有年纪大的架子,反而在虞妗妗面前抹起眼泪好不可怜。
原来老头独自在家摔死,虽然死相痛苦不堪,他对一对白眼狼子女也心怀恨意,差一点就要化为厉鬼去折腾那俩不孝子。
但他魂儿都附到两个子女的家中了,看到他们家里还有年龄更
小、还在上学的孙子孙女,
,
那两人到底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肉,就当这辈子做人失败,养了俩叉烧吧
老人心灰意冷地跟着勾魂使者去往了地府。
来到酆都八十八城,他才知道就算变成鬼在阴曹地府生活,也是有阶级的。
除了在地府混了大几百年、有道行的鬼修,普通鬼魂要在酆都八十八城内生活,拼的就是谁的子孙后辈孝顺。
大多数正常死亡的鬼都有棺材或骨灰盒,死后会被安排到酆都专门建设的区域生活;
收容尸体的容器材质越昂贵,棺椁骨灰盒越好,能安排到的住所就越大越华丽。
要是想在地府过好日子,住别墅骑大马看电视这些就得阳间的孝子孝孙烧来,或者用冥币去买。
像那种家里后辈孝顺、年年都烧来一大串金元宝的鬼,还能贿赂鬼差,小生活滋润无比。
也有一些没有子女收尸的孤魂野鬼,连个基础住所都没有,只能在酆都大街上流浪,谁都能欺负两下。
在这样的地府环境中,逢年过节各鬼抢夺香火、为了一些供奉大打出手实在太常见。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俗语,也有八分真实。
说回这摔死的老头,他姓孙,名字报上地府花名册后,就有一名阴差把他带到了酆都第三十一城,领他到了专供新死鬼住宿的街道,一眼望去漫山密密麻麻的箱子房。
这间是你的住处。到其中一间阴差把他丢下。
孙老头看看眼前狭小简陋、仿佛被风一吹就要倒,头顶还遮满了别的鬼房丝毫不见阳光的住所;
再瞧瞧隔壁老太太家红砖碧瓦,电器冰箱一应俱全,还有一个活灵活现纸人女娃当丫鬟。
山对面,酆都城内更是灯火通明,别墅洋房。
他忍不住追问阴差大人,为啥我的屋子这么破能不能给换个好些的住处
阴差斜他一眼,不屑笑道你以为酆都是你家开的,想换就换。这边都是官用房,和阳间的公墓、土地坟包相通。
他把一册子哗啦啦翻开,另一只手端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账,继续说
孙志良,你的骨灰盒是低配罐子,只值两千钱。又埋在南城公墓最便宜的偏僻角落,还是放在下排,值四千钱,加在一起才六千钱,有地方给你住就不错了,怎么,你还想住山顶不成
隔壁王芬的坟丧可值两万钱,才能住瓦房,对了家具用品一概自己掏钱买。至于城里的富庶鬼人家子孙孝顺,房车银钱都是从上头烧来的
说完,阴差把算盘一抚,扭头走了。
邻居大哥姓什么看样子儿孙不太孝顺喔
不孝顺不孝顺
隔壁叫王芬的老鬼和她身边的纸人丫头嘻嘻嘲笑,让孙老头又羞恼又憋闷,还止不住心里难受。
他怎么也没想到,子女瓜分完他的遗产,
居然还如此敷衍他的后事,让他只能住破房子、丢尽脸面。
早知如此,他倒不如化为厉鬼,好好把两个不孝子女教训一顿
孙老头悔得肠子都青了。
加上他刚死不久,还没多少能力,又没有特殊契机无法给地上的子孙托梦。
他本打算再过两个月魂魄凝实了就托梦给不孝子,没想到被虞妗妗一道金鸡引魂给拉到人间。
狂喜之下,不甘心的孙老头不愿空着手回地府,他想趁现在就去教训那俩不孝子女
故而他才一直没走,留到虞妗妗手头的事情暂时解决,向她求助。
听着孙老头声泪俱下的诉苦,虞妗妗觉得他确实挺惨,可她自己也不是多有善心的猫
见虞妗妗神色如常没有变化,孙老头怕她拒绝自己,脑子转得飞快。
想到院子里的流浪猫,他误以为那是虞妗妗养的爱宠,以为虞妗妗喜欢猫,于是说道
“孙家儿孙不孝我收不到钱,地府近年魂魄爆增,小老儿想投胎还要排队几十年,只能去油锅地狱领职赚点辛苦钱大人不知,油锅地狱有一种油火鱼,肉质鲜美嫩滑,口感天然辛香没有任何添加剂,阳间的宠物也能吃。
大人若不嫌弃,事成之后小老儿将油火鱼拿来,献给您的爱宠”
油锅地狱位处地狱第九层,专门惩罚生前卖淫嫖娼、拐卖妇女欺善凌弱等恶人的刑狱,这些恶棍死后被罚剥去衣物投入油锅,以熔岩般的热油反复炸他们的魂魄。
油火鱼便是油锅地狱中的一种独有鱼类,极耐高温,凶狠无比,每每有恶魂入锅,油火鱼便会从油锅中跳起来去啃食那些鬼的魂魄。
有一部分油火鱼蹦得高,意外蹦到油锅外的岸上,因受不了外面的寒冷,会被冷死在地上。
在第九层地狱工作的小鬼们常常来往岸边,运气好捡两条死掉的油火鱼,无论是拿去鬼市贩卖还是自己吃都很不错。
怕虞妗妗这样的大人物看不上地府的鱼,孙老头绞尽脑汁
“对了我找到那两个不孝子,就能让他们给大人钱,让”
“不用说了。”虞妗妗神色没什么变化,但却不自觉吞咽两下“我可以帮你。”
这就答应了
孙老头大喜过望“谢谢大人”
与此同时,把葛春梅和康永河母子二人送出巷子的祝檀湘,借着月光往家门方向走。
他并不知道,有人把自己的背影和动作尽数收入眼中。
隔着一条街,斜对面几十米外的小独栋窗前,一人默默盯着窗外远处的青年,看到他蹲身撸了两把路遇的流浪猫,而后消失在院门里。
若是虞妗妗和祝檀湘能看到这一幕,定会认出这名女子,就是那负剑的坤道。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暗中观察虞、祝二人,又为何会租下这栋房子,说来话长,要追溯到十天之前
当外网黑猫账户曝光老八虐待动物的视频,
刚在国内火遍全网,
看到消息的天师府术士便召开第一次议会。
和普通网友开玩笑居多不同,他们这些正儿八经搞玄学、修道的天师术士,一眼就能看出视频里黑猫的不平凡。
它绝对是只妖
自打现世环境恶化,别说是动物,就连人想有什么道行进展都难上加难,妖物越来越少且大多避世不出。
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只黑猫妖物
还不等天师府展开更多调查,黑猫效应连番引爆,那嚣张的猫妖根本就没考虑过低调行事,这让很多天师和门派敲响警铃。
为此天师府专门召开了针对如何处理黑猫的研讨会。
当世天师府由三大门派合力建立,道门圣地堪山,佛家天下第一寺藏沙寺,以及另一大势道派岳岭道馆,大妖出世,三大教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研讨会开在堪山地界,作为东道主,堪山现任掌门人自然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去旁听会议。
为了现在大热的黑猫,各门各派众说纷纭吵得不可开交。
态度大致分为主杀派和主和派。
主杀的天师们认为
“无论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黑猫是一只妖,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要是妖,便要谨慎处之,历朝历代妖邪霍乱的悲惨结局,大家都忘记了么”
“诸位道友,看这猫妖行事乖张狠戾,定是对人类生出了恨意。这样能力高深的妖怪藏在民间,谁知道它哪天会不会危害人间,实属令人担忧”
“斩妖除魔乃是我辈天职,猫妖现在就能驱使动物咬死人类,说不定以后就会撺掇动物伤人,肯定会捅下大篓子”
“这黑猫还建立了什么教派,一看就不安好心,大家可不能坐以待毙呀”
“”
这部分激进天师大致观点都是认为,妖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
他们忌惮黑猫的实力,必须尽早除之,以绝后患。
但也有不少主和派认为,不该讨伐黑猫,至少现在不可。
“黑猫虽性情偏激了些,但这件事是那些虐待生灵之人有错在先,他们做的太过分了哪怕我不是动物也看不下去”
“我倒觉得猫妖行事有迹可循,你们看它教训的全都是人族败类,除此之外,再没有过多异动,算不上妖邪。”
“我瞧着那些人就该死,黑猫倒很有侠义之心”
“大家自诩正道人士,却因惧怕猫妖实力就要将其绞杀,这么做和那些邪门歪道、大奸大恶之人有何不同”
“”
眼瞧两方各执一词,就差大打出手,主位的堪山掌门即安道人轻咳一声,适时制止
“好了诸位,现在多说无益,你们连黑猫在哪儿都还没找到呢。”
事实上,天师府已经派出多人查找黑猫的下落,但因线索太少,
至今仍一无所获。
被即安道人点破窘境,不少天师面色悻悻。
“即安师父怎么看您觉得这妖怪该如何处理”
即安道人摆手说道“不宜直接起冲突,最好先找到猫妖的下落,双方能坐下来平心静气谈一谈。私以为,这位大妖颇有上任妖皇之风,的确不像妖邪之辈。”
“大家多上网,了解一下老百姓的声音,他们对猫妖可没那么多担忧,还认为它是英雄呢。”
堪山掌门都发话了,无论在座其他人是否认同,嘴上都只能表示同意。
研讨会散场回到道观中,堪山内的弟子也在讨论黑猫。
一直跟在即安道人身后的年轻坤道,从研讨会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默默听着众人发声。
此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师父,您认为人和妖可以共存么”
即安道人脚步微顿,不动声色看看自己最得意的徒弟,笑呵呵道
“怎么,静和也想寻妖”
坤道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说。
即安道人又问“你觉得这猫妖是否有错”
“猫妖心系同族,将受苦受难的生灵拯救于水火,反而是被猫狗撕碎的人虐杀生灵、欺负弱小,人面兽心”徐静和抿唇
“私以为,妖没错。”
“但它毕竟是妖。”
即安道人摇头笑笑“妖又如何,人又如何无论是什么族类,只要有滥杀无辜、作乱谋祸这些行为那便是恶,那才是我们要除去的妖邪。妖若向善,为何要除它人若作恶,难道就因是同族便放过”
“你要学会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去感应善恶,若是连自己都没看清楚便人云亦云,便会流于大同。”
说到这儿,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道仍带着副笑脸,但眼神已然澄明
“说回你的问题妖和人能否共存师父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可笑,大千世界,一花一叶一菩提皆以我们脚下的沃土为家园。这是人的家,也是动物植物的家,是佛道修士的生存地,自然也能容纳妖修。
我们凭什么去决定另一个种族能不能共存它们本身就存在。”
“静和,你的道心还需要打磨。”
这番对话,令年轻坤道心中震颤。
那天参加完研讨会,徐静和便离开堪山,来到这个旧巷,租下一间房。
在此之前她有所怀疑,虞妗妗就是黑猫。
单凭一直围绕在对方身边的流浪猫并不能盖棺定论,但徐静和就是有种感觉。
再加上她怀疑虞妗妗是夺舍别人身体的恶魂,就更忌惮对方了。
被师父即安道人喊回去参加研讨会时,她一直没想好,要不要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天师府。
徐静和清楚,无论虞妗妗是不是黑猫,只要天师府的人知道她是借尸还魂,就一定会把她列入偏门邪道。
犹豫再三,直到研讨会结束,她还是没有
上报天师府。
又因即安道人的一席话,她选择自己搬到附近监视虞妗妗。
正如师傅所说,她要亲眼看亲耳听,去感受那个虞妗妗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善是恶。
徐静和做事一板一眼,租好房子的第二天,她就开始观察虞、祝二人的生活轨迹。
她没想到虞妗妗的五感那么敏锐,很快就发现了自己。
被发现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连躲都不躲了。
观察到现在,徐静和发现虞妗妗的生活两点一线外出摆摊,回家睡觉。
每天枯燥懒散得不像话,一点都不像什么恶鬼和大妖怪
哪个恶鬼天天给人算姻缘、一次还只挣不到三位数的钱
脑中有些混乱的徐静和皱着眉头,把窗帘拉上盘膝静心打坐。
恶鬼最会迷惑人心,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凌晨时分,大部分人都已进入梦乡。
某栋居民楼公寓中,卧室床上中年夫妇鼾声此起彼伏。
一缕灰黑色的阴气从窗户缝往卧室里钻,晃晃悠悠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老头形象。
看着床上肥头大耳睡得正香的儿子,孙老头面色阴沉,怒从心来。
他伸出手狠狠在儿子的脸上打了一耳刮子。
本在做美梦的中年男人直接被打醒了,一睁眼便觉得四肢沉重无力,连一跟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脸颊肿痛抽搐。
迷迷糊糊中男人不知看到了什么,猛然瞪大眼睛,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声。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否则他已经死去多日的老爹,为什么面色青灰,一脸不善站在自己床头
然而当孙老头魂魄缓缓飘近,几乎呈现九十度弯曲,压在他肥胖的身上,把他心脏压得沉闷无比,马上就要喘不过气;
窒息的痛苦太过真实,男人立刻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被鬼压床了
“孙敬山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子活着的时候,你和你姐不想给我养老也就算了,我没怪你们,死了还拿最次的墓和骨灰盒糊弄我你们姐弟俩的良心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当我姓孙的没生过你们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今日我来,就是要教训你哼哼,我还要把你和你姐拖入阴曹地府,状告你们不孝父母,让阎王爷把你们打入地狱”
尽管父亲的魂魄模糊,但他阴冷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听得真切。
孙敬山吓得浑身都是冷汗,眼神哀求,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作势求饶。
孙老头冷着脸,稍微从他身上起来一点,孙敬山立刻觉得自己能喘过气儿了。
他语气虚弱,哭着说道“爹儿子知道错了,您别生我的气”
“不是我不愿意给您买好的墓地,是、是我姐是她说您人都死了就别花钱了都怪我姐啊”
孙敬山一边把所有的锅都推到自己亲姐姐身上,一边痛哭
流涕再三保证
“我保证明天一大早,
,
依山傍水我还让您儿媳妇买金元宝买纸钱,马上就给您烧过去”
尽管孙敬山的声音不大,但动静还是把旁边的妻子吵醒了。
妻子不太能看到公公的鬼魂,但听到丈夫嘴里嘟嘟囔囔念个不停,还浑身哆嗦甚至直接跪在床上朝着空气磕头,顿时也觉得寒毛直立。
她也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朝着丈夫面向的方向跪着
“公公,我们给你烧纸钱你就原谅敬山吧”
“他知道错了”
夫妻二人此起彼伏地磕了两分钟,孙老头的面色才略有缓和,心里恶气渐舒。
他拉着脸吩咐“我要两大把金元宝,还要小独楼地底下别人都有车马,还有纸人伺候,就你老子我什么都没有”
眼瞧着老爹的鬼魂越说越生气,孙敬山怕他又发怒,连忙点头答应
“爹你放心,明天我就找市里最好的纸扎师傅,保准都给您安排妥当”
孙老头这才满意。
他冷冷笑道“逢年过节香火只能多不能少。老子在地府过活,死都死了什么儿子女儿都不重要了,你们要是偷奸耍滑敷衍我”
孙敬山夫妻“绝对不会”
把白眼狼儿子折腾一番,孙老头才心满意足,魂魄缓缓散去。
等到屋里没了鬼魂的影子,夫妻俩脱力坐在床上,对视一眼,都浑身冷汗面如金纸。
就在这时,孙敬山床头的手机响了铃,给他们夫妻吓了一跳。
好半天他才战战兢兢把手机拿来,看了一眼来电联系人,赶忙接听。
来电人是他姐。
电话接通,姐弟二人在两头皆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孙敬山的姐姐语气惊魂未定“我刚刚我刚刚被爸鬼压床了”
孙敬山说“我也是”
两人对了一下发现遭遇相同,顿时便明白刚刚发生的事绝不是幻觉,父亲的鬼魂真的被气得从地府上来找他们了
本就自私自利、互看不顺眼的姐弟俩,为此相互指责争执起来。
“当初都怪你不愿意出钱给爹买块好的墓地,现在好了,把爹从坟里气活了”
“你现在充什么孝子孝孙,一块墓才值多少钱马后炮,你早这么孝顺。怎么不自己给咱爸出钱”
“本来就该你多出钱,家里遗留的家具,你们家可是多分走了”
“”
姐弟俩吵了半晚上,后半夜是怎么也睡不着,生怕再被父亲鬼压床,睁着眼睛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两家人便急匆匆碰面,着手给孙老头换墓地,烧纸钱。
孙老头教训完儿子女儿,很快收到了一大笔香油钱,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
而孙家发生的这些事,虞妗妗暂时还不知道。
她画好符咒交给康永河,当天晚上
,康永河便再次陷入梦魇。
在家中感应到符咒沾染上阴气的虞妗妗,猛然睁开双眸。
她的眼前准确说是大脑内,缓缓浮现出这样一幕场景
梦中的康永河走过漆黑隧道,来到了一处四四方方的狭小盒屋。
借着康永河的眼睛,虞妗妗不动声色观察着盒子内部。
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纹路是一种符咒,如同一根根混乱的铁索,把整个盒子紧紧包裹,层层缠绕。
难怪康永和一做梦、进到这个盒子中,就觉得胸闷气短。
因为这些符咒的作用就是镇压魂魄、锁住魂魄,让被困住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很快虞妗妗“看”到了盒屋里的女人,或者说女鬼。
女鬼眼神凄哀,但在正常人眼里还是很可怖。
就在她靠近康永河的瞬间,就被对方身上的符咒灼伤,神色扭曲张着空洞的嘴巴无声嘶吼,而后四肢并用,动作诡异地爬到了盒子的天花板。
梦做到这里,康永河自己惊醒了。
虞妗妗眼前一切画面尽数消失。
但她心里已有猜测。
两天后到了和康永河约定的时间,一大早,虞妗妗吃完早餐便出家门,在手机软件上打车前往康永河发给自己的地址。
到达目的地,她首先看到的是一栋大楼。
楼外用电子板做了个显眼的广告牌,写着“丰源酒店”。
按康永河所说,棋牌室的位置就在这“丰源酒店”背后的一楼。
她四下张望,在酒店大门右侧看到了一条通向里面的小路,并且看到了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康永河。
和对方汇合后,康永河先开口寒暄道“谢谢虞师父给我的符咒,很有用,这两天睡觉安稳多了。”
“有用就行。”虞妗妗点点头,又摸出一张符纸递给他“这是隐匿符咒,贴上之后短时间内可以屏蔽别人的视线,你先拿着,待会能用。”
康永河接过,又连连道谢。
虞妗妗接着说出自己的猜测“前天晚上你做梦时我也有所感应,你梦中的鬼魂大概率是被困在了某处,被镇压所以无法出来。”
她说着二人已经穿过小路,来到了酒店后方。
甫一看到棋牌室的大门,她就微微垂眸“就是这里,你撞邪的地方。”
在她眼中,棋牌室向外打开的两扇玻璃门内,散发出一股股淡淡的阴气,看着就不详,显然内里另藏玄机。
虞妗妗偏头问道“我猜你上一次来这边执行公务的时候,被叫了名字。”
说是猜测,但她语气笃定。
康永河刚想说没有,脑袋里闪过几天前的画面,又迟疑顿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来棋牌室抓人时,他和同事因为一些事正相互调侃,互损开玩笑,同事说不过他有点恼就直喊了他的大名。
他还应了一声
同时康永河突然想到一个流传
在警务人员之中的忌讳
heihei
想看甜竹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吗请记住的域名
尤其是凶杀案现场,绝对不能提及姓名。
他们警队里也讲八卦,他就听过隔壁消防队的故事。
说是消防队有次外出灭火,那着火的一户人家错过了最佳逃生时间,被困在屋里;
他们居住楼层又高,小区附近又十分堵塞消防车难以进入,在种种阻碍因素下,最终那一家人被烧死在大火中。
火势扑灭后,只从屋中找出了残骸。
队里有个新人不懂事,在火灾现场直接叫了带队的小队长的名字,要汇报情况。
当时那队长就心里一突,觉得要遭殃,事后果真是连连做噩梦还大病一场,据说是被烧死的一家人缠上,他每天闭上眼就能看到烧得焦黑的骷髅。
至于为什么会被缠上,就是因为他在案发现场被叫了名字。
名字暴露了,横死的冤魂就有了纠缠发泄的目标。
康永河自然也知道这个忌讳。
他谈不上信不信,但也犯不着故意去触碰,以往都注意着不去犯这些忌讳。
只不过那天,他来的又不是什么凶案现场,只是个棋牌室,他也就没多想。
谁能想到棋牌室里可能还隐藏着鬼魂呢
从虞妗妗的嘴里确认自己被鬼魂缠上的原因就是这个,康永河连连苦笑,觉得自己运气背。
虞妗妗说“把符纸贴上吧,我们进去看看。”
康永河应了一声贴好隐匿符,跟着虞妗妗走进棋牌室。
许是前两天警方才突击清扫过一次,棋牌室门店里的几个包厢内都没什么人;
就算有人在打麻将,也都不敢明目张胆赌博大额钱财了。
两人看了一圈,都没看出什么异常。
这时走廊左侧的一个包厢门从里面打开,一名中年男人鬼鬼祟祟走了出来,四下张望大喊了一声服务员。
听到动静,一名身着工作服的女性走了过来,询问他有什么需要。
男人要来菜单,装模作样点了些酒水花生,要她送到包厢,突然压低声音问服务员
“你们这儿现在还有茶水间吗我打牌打得头晕,想去喝点茶静静心。”
女服务员抬头扫了他一眼,小声说“有。您确定要吗价格不便宜。”
“啧,我有钱,确定要”
得到肯定回到,服务员也是反复确定周围没人,才带着男人往走廊里面去。
康永河身为重案组的警司,审讯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犯人,一看到这一男一女遮遮掩掩的表情和动作,目光顿时警觉,认为这两人有问题。
他和虞妗妗对视一眼,很默契地跟了上去,脚步都很轻没发出动静。
途中男人问“你们现在的茶水套餐都多少钱了”
服务员声音
很小“看茶的质量,几百到几千不等。”
康永河越听越觉得这小小棋牌室有猫腻。
什么茶能卖到几千
卖的是茶吗
服务员带男人进了一间平平无常的包厢,虞妗妗和康永河紧随其后,贴着墙根有惊无险地钻进来。
待包厢房门关上,二人看到服务员娴熟地往窗帘后的墙壁摸索,不知摸到了什么机关,竟是推开了一扇暗门
门内连接着一个漆黑隧道,不知通向何处。
两人跟着走了进去,视野很快变得宽敞。
康永河四下扫视着隧道后左右房间的布局,很快意识到,此处就是前面的“丰源酒店”
的客房
这两家看似毫无关系的店,其实是相通的
他心跳加快,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他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即将窥破某些不得了的秘密。
虞、康二人一直尾随,看到服务员先把男人引进了一间真正的茶水间,递给他一本册子。
等男人选好了套餐,就开始抖着腿等待。
明明他是来“喝茶”的,神情中却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大约等了20分钟,服务员才重新敲响了茶水间的门“先生,您的茶煮好了。”
虞妗妗视力很好,看到服务员递给他一张房卡,并把他带到了房间门外。
服务员语气强调“品茶途中,客人最好不要打砸、损坏茶具,我们买的茶具都很贵,如果您损坏严重是需要高额赔偿的”
男人已经抑制不住激动,不耐烦说“知道了知道了,废话那么多”
说完,他们一个离开,一个刷了房卡走进房间。
男人急匆匆把门一推就想往里面走,却不想门没合上,像是被风吹开一样。
他顿时有些紧张,扒紧门边伸出脑袋,四下张望确定走廊空无一人,才小心翼翼关紧了房门。
殊不知屋里已经混入了两个他看不到的大活人。
这间酒店的客房装修成套间形式,客厅和卧室之间有格挡板。
听到卧房里的动静,男人呼吸变沉,表情兴奋扭曲。
他猛地拉开格挡板,卧室内的景象一览无遗,站在他身后、贴了隐匿符混进来的虞妗妗和康永河,也将里面的设施都尽收眼底。
这间客房布置得不太正经。
床上铺着玫瑰花瓣,灯光打开也是斑斓炫彩。
然而一直在发出动静的,竟然是一个衣衫轻薄、哆哆嗦嗦躲在墙角的年轻女孩
女孩满脸惊恐,瞪大的眼眸中盛满泪水,眼瞧着男人一点点朝着自己靠近,她猛然起身想要逃跑,却根本在做无用挣扎因为她的脚上带着锁拷
锁铐非常结实,并且连接着几米长的锁链,另一头死死地焊接在卧室墙壁上,长度最多能到客厅,绝对碰不到房门。
她双手手腕也被手铐锁住,根本保持不了平衡,被男人扑倒后惊恐
嘶叫着、挣扎着,泪水涟涟。
然而地上铺着很厚的地毯,房屋又做了隔音装置,可以隔绝这些动静,不会让楼下和的隔壁听到。
看到这里,康永河还有什么不明白
什么喝茶
这里分明是个卖淫的贼窝
看这姑娘绝望反抗的样子,绝对还是被强迫的,很可能还涉及到人口拐卖
罪恶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身为警察他怎么能容忍
他三两步上前,一肘扼制住男人的喉咙用力钳制。
男人突然呼吸困难,又因为看不到袭击自己的人是谁十分恐慌,只能松开女孩儿,抬手用力抠挖着康永河的手臂,发出呼救的声音。
看不过去的虞妗妗上前一步,一巴掌扇他脸上,拍晕了男人。
感觉到遏制住的身躯逐渐软了下去,康永河面带怒气和嫌恶,一松手任由昏死的男人摔在地上。
被锁住的女孩已经慌不择路地爬到墙角,把自己缩成一个团,浑身都在哆嗦。
她看不到房间里有人,只能看到那个恶魔突然双眼暴睁,脸色胀红,然后自己昏了过去。
惊惧交加中,女孩儿眼眸瞪大,她看到屋里凭空出现了一对男女。
她精神太紧绷了,极度惊恐下脸色惨白,张大嘴巴发出嘶哑的“啊啊”
hei
dquoheihei”
康永河小心翼翼问。
虞妗妗垂着眼,莫名压抑着怒气。
她忽然说“你不用问她,她也回答不了你。”
康永河不解“虞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孩儿缩在虞妗妗的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
她看到康永河的嘴皮在动,犹豫半晌才伸出手来,对着自己的嘴巴和耳朵比划几下。
看到女孩茫然的视线以及手部的动作,康永河意识到了什么,如遭雷击。
虞妗妗瞳孔黑沉,“我的意思是,她听不到你的声音,也没法给你回应。”
“这个孩子又聋又哑。”
直至这时康永河才明白,女孩为什么默默流泪而不大喊大叫,为什么情绪极度崩溃时,也仅仅能够发出一些嘶哑的声音。
并非是她绝望到麻木,而是她做不到
她是个聋哑人
她表达的手语,就是“我听不到,也不会说话”。
那些破碎的哑声,已经是她用尽全力能够发出的最大的呼救声了
康永河的思维不断发散,脸色越来越白。
他倏忽想到自己的每一次梦境里,见到那被困在盒子里的女鬼时,她从不回应自己的质问。
梦里一片静默。
可女鬼又永远大张着空洞的嘴巴,像要对自己说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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