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算了吧,”褚瑶拉住惠仁,“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有往心里去。”
“你没往心里去,我可往心里去了,”惠仁公主拨开她攥着自己衣服的手,“褚姐姐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今日看我不骂他个狗血淋头”
“公主”褚瑶欲跟着她一起去,被惠仁拦住。
“褚姐姐,你就不要跟来了,我骂人可脏了,不想被你听见”
褚瑶差点被她逗笑了富贵人家里长大的小姑娘,自幼身边跟的都是秉性纯良之人,骂人能有多脏
看着惠仁公主离去的身影,褚瑶知道她是想为她出气,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因着惠仁公主说想要吃古董羹,褚瑶自学堂回去后便着人出去采买食材。
才吩咐好,便见惠仁公主鼓着小嘴一脸愠怒地回来了。
褚瑶过去迎她“公主这是又没发挥好吗”
“我倒是发挥的的不错,可是他跟个石头似的站在那里,既不生气,也不恼怒,由着我骂了好一会儿,待我喘气歇息的时候,他问我骂够了没,骂够了他就告辞了,他是外人,不能在庄子里逗留太久”
“那你是怎么骂的”
“我骂他长得一表人才人模狗样的,可惜眼睛不好,心被猪油蒙住了,脑子里也犯痔疮了,不会说人话就不要说,孙夫子都没说一句褚姐姐的不是,整个学堂就显着他了,那个贱就非得要犯是么”
原来这就是她口中说的,她骂人可脏的话了。
“谢谢公主愿意相信我,替我出气,”褚瑶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去,“莫要为这种事情动气了,我煮甜水给你喝好不好”
“好啊,早就听太子哥哥说你会煮甜水,我还一直未曾尝过呢”惠仁公主这会儿还没消气,“等中午用完午膳,我再去找宋时微,有些事情外人不知,她当我也不知道呢我非说她脸上去,叫她再也不敢明着暗着为难你”
“公主,你能为我做到如此,我心中已经很感动了。安康郡主的事情,太子殿下他说他自有办法,咱们只安心等着便是,现在还没到与她翻脸的时候,公主也莫要再因为我再去和她吵架,不值当的”
惠仁公主这才悻悻的熄了火气。
后来听阿圆说,有侍卫看到安康郡主带着婢女出去了,说是今早出宫匆忙,落了一件东西,今日便不宿在山庄里了。
惠仁哼道“定然是做了亏心事怕被太子哥哥责备,赶紧回宫躲着了”
褚瑶将鸣哥儿塞进她的怀中“不提她了,我把鸣哥儿给你玩玩”
惠仁公主便去逗怀中的小人儿“鸣哥儿,叫姑姑”
小人儿“糊糊”
“不是糊糊,是姑姑”
“糊糊”
惠仁公主被他可爱的模样笑倒“糊糊就糊糊吧。”
傍晚裴湛回来时,褚瑶已经置办好了古董羹
,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
惠仁公主为了这顿古董羹,用一下午的时间做完了功课,眼下无事一身轻,和鸣哥儿一起掰红薯粉丝,一大一小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汤锅中的牛骨汤咕咚冒泡,褚瑶便将薄肉片放了进去,喊惠仁过来趁热吃。
裴湛看着两人明显比之前熟络许多,今日学堂上发生的事情,他刚回山庄时就已经从程鸢口中知晓,想来是惠仁帮着褚瑶出头,所以两人的关系才愈发亲近了些。
不愧是他的皇妹,倒也没白疼。
就是惠仁一口一个“褚姐姐”叫得裴湛有些扎耳朵那怎么能叫姐姐呢那分明是她未来嫂嫂。
不过眼下情况特殊,暂且由着她这样叫吧。
晚上睡觉时,裴湛拥着褚瑶说起白日是事情来,同她说他已经吩咐下去,明日不叫宋时微和江清辞进山庄读书了。
褚瑶说不可以“虽然安康郡主今日略有发难,但若因此就不让她入山庄,未免太刻意了些,岂非真的坐实了我恃宠而骄逼迫殿下未婚妻的罪名”
“恃宠而骄是江清辞同你说的吧,”他抚着她的肩头,“你还是往心里去了”
“自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他也没说错,我确实像个恃宠而骄的红颜祸水,他不知内情才会这样,殿下也莫要为难他了。”
“你倒是大度”
“左右还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忍忍便过去了,”褚瑶乐观道,“再说安康郡主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她整日看着我却又对我无可奈何,你说我和她谁更难受”
裴湛喉中溢出一声笑来“孤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褚瑶以前从未想过与这位安康郡主为敌,毕竟她对安康郡主的印象一直不错。
当初在甜水铺子,裴湛带着安康郡主登门,褚瑶第一次见她时,印象中对方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小姑娘,瞧着与裴湛甚是般配。
后来即便在同一个学堂读书,但两人素来很少又交集,唯一的一次,是那日孙夫子要求他们写一篇策论,安康郡主早早地写完,还主动帮着去照看鸣哥儿,与鸣哥儿相处的也很好。
褚瑶想着,倘若日后对方真的嫁给裴湛做太子妃,鸣哥儿在她膝下,应当也不会受到什么委屈的。
却不曾想,陛下才赐了婚没多久,这位郡主便一改之前柔弱的模样,迫不及待针对起她来,这般心胸和气量,日后若真的成了太子妃,怕也不会对鸣哥儿好的。
虽然裴湛没有阻止安康郡主继续来这里读书,但是却让人将她的行李搬了出来,说是房间要修葺,她暂时不能住在这里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随便找的借口,山庄里的厢房有很多,即便是这一间要修葺,也能腾出别的房间给她住。如今却是连行李都给她收拾好了,摆明是在赶她走。
安康郡主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行李,几息之后,轻飘飘地说了句“不要了”,便扬着下巴,转身离开了。
骄傲如她,太子不喜欢她又如何只
要陛下和皇后站在自己这边,还怕敌不过一个卑贱的离妇
自这日之后,安康郡主便再没有来过学堂。
褚瑶对惠仁说“我原是希望她照常来此读书的,她不来,反倒真的像被我逼走的一般”
惠仁心直口快“眼不见心不烦,如今我也可烦她了。”
安康郡主的位子空了下来,惠仁便拉着褚瑶坐过去,两人并排坐在第一列,至于褚瑶的位子,则让原本坐在最后面与江清辞一列的四皇子坐了过去。
江清辞则自己一个人坐在最后面,每次惠仁公主回头找陆明芙和四皇子说话时,若是不轻易瞥到他,便立即补上一个白眼。
江清辞不为所动,每次都是面色无波地收下她的白眼,又或是干脆装没看见。
朔风未停,又吹了七八日,迎来了新朝建立后的第一个上元节。
上元节是团圆节,更是盛世太平、全民同乐的象征。
听惠仁说,这次陛下特意命宫廷内司制作了一座五丈余高的琉璃灯山,灯上画的是文殊菩萨,内里还有机关,不仅菩萨的五根手指可以动,而且还可以喷水呢。
惠仁与褚瑶一早便约好,上元节那晚要一起去街上赏灯游乐看烟花。
可上元节那日,宫里却来人接惠仁公主回去,说是要阖家团圆,一起过节。
惠仁公主只得同褚瑶说抱歉,不能与她一起逛街了。
褚瑶说没事,还有裴湛陪着她呢。
果然下午裴湛早早地回来了,说带她和鸣哥儿去城里看灯。
月上柳梢头,夜放花千树,鱼龙迤逦,花灯万盏,晶莹剔透的无骨灯,五色珠网编织的珠子灯,镞镂精巧的羊皮灯,更有福州的灯,用的是纯白玉制作,如清冰玉壶,耀眼夺目。街上亦有奇数异能之人表演吞剑喷火,踏索上竿,倒吃冷淘,药法傀儡
裴湛给鸣哥儿买了一盏用五色蜡纸和菩提叶制成的影戏灯,灯上的人物骑马旋转如飞,惊得鸣哥儿咿呀乱叫。
最有特色的莫过于用木牌制成的诗牌灯,木牌上雕有谜题,外面罩上一层绢纱,百姓们可猜谜题,能一连猜中十道谜题的,便可得一盏普通灯笼,连中三十道,可得一盏琉璃灯,连中五十道,可得一盏珍贵的万眼罗帛灯。
褚瑶跃跃欲试,裴湛给她交了两钱银子,可惜她只猜到了第七道,便落败而回。
“你想要哪盏灯,孤帮你赢”
褚瑶自是想要那盏最贵的,便指着场中唯一的一盏万眼罗帛灯“我想要那个”
裴湛将鸣哥儿给她抱着“你在这儿等着。”
凭着他的博学洽闻,几乎在老板读完谜题后,裴湛便立即猜出了谜底,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答对了三十余道谜题。
第一次有人这般流畅地答出了那么多谜题,台下的人也愈发兴奋起来,此后每答对一道,人群中便发出一阵喝彩声,褚瑶举着鸣哥儿的小胳膊,也为他欢呼。
眼看答道第四十五题,人群
后忽有烟花绽放,不晓得是哪个顽劣的孩童点燃了一支名为“地老鼠”的烟花,那烟花钻入人群之中,立即引来一阵骚动。
人群拥挤时最怕遇到这种情况,极易造成踩踏事件。虽然褚瑶身边有洪杉和程鸢护着,但裴湛还是第一时间跳下台来,跑到她身边,护着她和孩子,并让藏于人群中的便装侍卫立即稳住异动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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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拥着褚瑶走到人少的地方,让她在此稍等片刻,说他回去取了灯就回来。
还有五道题就能拿到那盏灯了。
褚瑶拉住他“不要回去了,我也没有很是想要那盏灯,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毕竟他身份尊贵,一点点异样都能让人风声鹤唳,方才那莫名钻入人群中的“地老鼠”,不管是旁人的无心之过还是有意为之,褚瑶都不想他再回去了。
裴湛便也依着她,虽然那盏万眼罗帛灯珍贵,但旁的地方也有卖的,多花些银子的事情罢了。
他自她怀中接过鸣哥儿,拉着她的手慢慢走远。
灯火氤氲,寒轻夜永,至更阑人散时,木牌灯场的老板正收拾摊子,那盏万眼罗帛灯仍旧悬挂在高处,今日险些被那位一身贵气的郎君赢去,幸而那只莫名出现的“地老鼠”,那郎君着急护着台下夫人孩子,便离开了,竟也没再折返回来要灯笼。
心中正庆幸着白赚了二钱银子,忽闻有脚步声走近,转头一看,这么晚了,那位郎君竟还是回来了,只是先前穿的是雾灰色广袖长袍,如今却换成了石青色的,不过看那张脸,确实是那位郎君无意。
“老板,先前还差五道谜题,眼下可否容我答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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