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连忙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轻声问出句“感觉怎么样,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温郁冷哼一声,绷着小脸,面如冰霜,气得不想看穆青一眼。

    “对不起”

    穆青说“我会送你回去。”

    温郁这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狐疑“真的假的你这贱狗怎么一下子老实起来了”

    “真的。”

    虽然他真的很想把温郁留在身边,日夜不停地贴贴抱抱,但老头说得很对,现在的他还不配。

    他语气认真,不像戏弄,于是温郁问他“什么时候”

    “等你风寒好了就启程。”

    温郁现在需要静养,不宜奔波劳累。这里离皇宫很远,路途辛苦,养好了身子再回去比较好。

    “不,你现在就送我回去。”风寒不就是现代的感冒嘛,反正他又没感觉,温郁只想尽快回宫,免得穆青变卦,节外生枝。

    “不行,你现在太虚弱了”

    穆青有些为难,好在这时,哑巴少年端着煎好的药过来了。

    “先喝药吧。”

    穆青把温郁扶着坐起,接过少年手里的药,舀起一勺吹了吹,不烫了就送到温郁嘴边。

    这个昨夜里以下犯上出言不逊的贱狗现在正恭恭敬敬地喂他喝药,眼巴巴地盼着他张嘴,一副忧虑不已的模样,温郁感觉有些诡异“我自己喝。”

    “碗底烫,我来吧。”

    穆青坚持,温郁也懒得再拒绝,启唇喝了药。

    “好苦。”

    浓烈的苦涩在口中化开,温郁皱眉,差点没吐出来。他将穆青又喂来的一勺推走“我缓缓。”

    穆青转头问身旁的少年“可有蜜饯,或者别的甜的吃食”

    少年闻言跑回里屋,片刻后拿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后送到温郁面前。

    油纸上放着几颗白色的糖。

    穆青道了声谢便喂温郁吃了一颗。温郁含了会儿,咬开后甜到掉牙,单纯的甜味,不怎么好吃,不过刚好可以中和掉口中的苦涩。

    温郁蹙起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温郁看,嘴里不停嗷嗷着,神情激动地比划了好几下。

    温郁看不懂“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穆青一出生便被父母丢弃,后来被师父带回族里。师父是个哑巴,所以穆青看得懂。

    “他说,你好漂亮。”

    少年使劲点了点头。

    “”

    穆青一勺一勺地喂,温郁就一口一口地喝。他吃相斯文,慢吞吞的,发出的声音很小。晕黄烛光将他姣好的面容照出暖玉一般的颜色,瞳仁乌黑清透,浓密的睫毛垂着,在眼睑处落下阴影。

    好乖。

    穆青心里软软的,突然很想把温郁抱进怀里揉啊揉贴啊贴亲啊亲。

    温郁喝完了药,又用热水清了口,面上总算回了点气色。感觉身体暖融融的,便又有些困了。

    穆青伸手替温郁盖好被子“睡吧。”

    呜呜呜小郁你受苦了怪我太没用了,保护不了你。我给你申请了工伤补偿,总部批准了,积分已到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舒服我们就直接死遁去下个世界吧。999心碎,害怕昨夜的野外墙纸爱会给温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别担心啦,我没事。

    穆青是自己坐上来动的,长得不错,技术还行,身材也好。他对温郁来说相当于一只比较强势但服务到位的鸭子,四舍五入不亏。

    别逞强了呜呜呜,反正剧情已经彻底崩了,任务估计是没希望了,咱们跑路吧,选个安全的世界散散心。

    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不想放弃,而且,换了世界你就得离开我啦。

    999哇地一声哭了,小郁是因为舍不得它才留在这个可怕的世界吗呜呜呜。

    温郁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999哭得那么惨烈,他只好转移话题工伤补偿有多少积分呀

    1积分。

    1这么多他在这个世界做了二十年任务才得到6000积分。

    如果每次都有1,那来100个不就可以直接重生回家了吗

    多吗我觉得太少了999觉得总部那群混蛋应该直接把小郁送回原来的世界,安排的都是些什么破剧本,害得小郁吃尽了苦头。

    见温郁睡着了,穆青嘱咐哑巴好好照顾温郁,便顶着厚重晨雾出了门。

    村庄偏僻,到达街上时,已经是中午了。

    宫里人的动作很快,才过了一夜,街上就贴满了温郁的寻人告示以及温听澜的通缉令,城门口看守的人增加了将近五倍。

    按理来说,温听澜必死无疑,他们还在通缉温听澜,难道他们没有发现温听澜的尸首吗

    穆青还在城门口看见了面色铁青的魏殳,以及萧长陵的军队。

    只要他现在过去禀告,魏殳绝对会立马把温郁接回去好好养起来的。

    温郁现在不宜劳累,需要静养。穆青卑劣地给自己想多看温郁几天的私心找了个借口,准备等温郁风寒好了再去告诉魏殳。

    他买了顶斗笠,隐在了人群中。

    不多时到了一家当铺,他把一块玉牌递了过去。

    这是他爹娘放在他襁褓里的,他一直随身携带,即便是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也没想过卖掉。本想留着这个信物,做个念想,以后也方便跟他们相认。但是,反正他们都已经抛弃他了,玉牌终究是个死物,不如卖了给温郁买点补药吧。

    看着挺普通的,没想到还挺值钱,价值五千两银票。

    其实要是干回杀手的老本行,来钱也快,但是那样就没时间照顾温郁了。

    正当他走出当铺时,见到几个彪形大汉正钳制着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褐衣女子在地上拖着走,那女子女生男相,被人五花大绑,此时正哭叫咒骂着,看起来很是凄惨。

    女子看见穆青,立马大叫起来,说了一句十分地道的淄洲话,说他们强抢民女,请求穆青救她。

    既然是淄洲人,穆青便没多想,喊了声站住就同那几个彪形大汉打斗起来。

    他们空有蛮力,下盘不稳,自然不是穆青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落花流水。

    而穆青准备给那女子松绑时发现她竟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没放在心上,转身去成衣店给温郁买了几身冬日穿的衣服,自然要最上乘的面料。软是真的软,贵也是真的贵,一下子一千两就没了。

    买了些上好的补药,花去三千两,又买了一些蜜饯零嘴,最后买了匹马,便只剩几百两了。

    五千两寻常人家都能十几辈子吃喝不愁了,他现在真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你养不起他”。

    待把温郁送回宫,他准备投身军营,建功立业,凭他的本事,应当不难。

    到时候再把温郁抢回来。

    温郁休养了十多日,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穆青没理由再拖延,雇了辆马车,准备直接送温郁去城门口。

    他怕路途颠簸,故而行驶得很慢,巳时出发,午时才刚到城郊野外。

    这时,几十个骑马的壮汉突然出现,气势汹汹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不善,穆青的手按在了弯刀上,喝道“你们干什么”

    “大哥就是他鸳鸯眼的狗杂种就是他救走了那个飞贼还打伤了我们”

    一个彪形大汉指着穆青愤愤告状。

    被叫大哥的刀疤脸大汉瞬间浓眉倒竖,咬牙切齿,几乎要把眼眶瞪裂,恨不得把穆青千刀万剐“都给我上把他抓起来抓活的”

    月上飞是赫赫有名的飞贼,本事高超,又极擅易容之术,行盗数十年未曾落网。

    他胆大包天,一个月前把主意打到了慕容大人身上,盗走了宝物。他们费了好大的劲,一路从越国追到南楚,才抓住月上飞,本可以献给慕容大人,讨到一大笔赏赐,结果还没逼问出东西的下落,就被眼前这杂种给救走了。

    赏没讨到不说,还惹得慕容大人不悦,眼下正好把这个杂种交给慕容大人,以平息大人的怒火。

    穆青很快想到是那个褐衣女子,正欲解释,可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几十个人拿着刀一起冲了上来。

    因为领教过穆青这杂种的厉害,所以打探到穆青下落后,他们今日特地多带了些人,还雇了几个武林高手。

    温郁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大抵知道是穆青得罪了什么人。听他们说抓活的,应该不会取了穆青的性命。

    穆青握紧了刀,他只能赢不能输。听他们的口音,他们是越国人,越国跟南楚关系紧张,决不能暴露温郁的身份,更不能让温郁落在他们手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要贪心呢,他那日就该直接告诉魏殳让他把温郁带走的。

    他的精神高度紧绷,很快跳下马车跟他们缠斗在一起。他做了几年杀手,知道怎么取人性命最快,很快就杀了七八个,而对面根本找不到他的破绽。十几轮恶战下来,穆青渐渐吃力,挂了十几处彩,却也不曾落人下风。

    他咬紧牙关,杀红了眼,地上全是尸体。

    直到有个大汉拿刀逼着温郁走了出来,穆青一分神,被人连砍数刀。

    “把刀放下,束手就擒,不然我杀了他”

    穆青只能把刀扔在地上“别伤他”

    他很快被人绑了起来,刀疤脸气得一脚把穆青的脑袋踩进沙土里。

    这狗杂种杀了他这么多弟兄,要不是得把人交给慕容大人,他现在就想把这畜生给剁碎了。

    “大哥,他怎么办”大汉收了架在温郁脖子上的刀,吞了吞口水。

    他趁穆青打斗之时掀了帘子,当时就张大了嘴呆住了,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嘞。

    他都只敢用刀背抵着温郁的脖子,怕把这玉做的美人给伤着了,结果只是刀背贴了贴,就在白皙的脖子上留了一道红印子。

    “别碰他”穆青目眦尽裂,拼命挣扎着,却被刀疤脸狠狠踢了一脚。

    刀疤脸哪儿舍得动温郁,他都不敢对温郁大声说话,怕把娇贵的人儿给震碎了,思索片刻后说“带走吧,不用绑。”

    慕容大人喜欢收集奇珍异宝,此等绝世美人,可比那些死物稀贵多了。刀疤脸决定把温郁送过去,献给大人碰碰运气。

    他当然不会碰温郁,因为一旦他开了头,别的弟兄也会按捺不住。而送给慕容大人的东西,一定要是毫无瑕疵,完美无缺的。

    穆青被刀疤脸报复性地栓在马后拖着跑,而温郁依旧坐在马车里,只是驾车的人换了。

    刀疤脸停下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温郁透过窗看去,是码头,这是要走水路了

    穆青被人塞进了船舱里,而温郁跟刀疤脸们一起坐在甲板上的帐篷里。

    一篷子黑衣彪形大汉围绕着,温郁面色沉静,心里发怵,他们那么强壮,一拳就可以把他打死。

    穆青急得在船舱里不停喊,还撞出声音,刀疤脸一拳重捶在桌子上,这小子什么毛病,被马拖了那么久还有力气讨人嫌“老四,你去把他打晕。”

    这下终于清净了。

    温郁见穆青没声了,面色发白,有些害怕。

    “别怕,”刀疤脸怕把人给吓坏了,“我们只打他,不会打你的。”

    “”

    不多时,一块饼丢在了温郁怀里,刀疤脸凶神恶煞的脸即便语气再友善看起来也凶凶的“垫垫肚子吧。”

    温郁确实也是饿了,抱着比脸还大的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好难吃啊。

    可是看着刀疤脸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温郁也不好多说什么,费力地鼓着腮帮子嚼着,结果吃了四分之一就吃不下了。

    刀疤脸拿走他吃过的饼,毫不嫌弃地大口往嘴里塞,又把水壶给他。

    见温郁迟疑,他说“干净的,没喝过的。”

    温郁这才喝了一口,感觉没那么噎人了。

    船顺流而下行了一整夜,终于靠了岸。温郁看到码头周围许多船只挂的旗帜上写着“越”字,大抵知道,这是到了越国境内了。

    剧情越来越魔幻了,他一个皇帝,莫名其妙地被人劫持到了敌国。

    穆青被冷水泼醒,带了上来,他现在被人绑着,遍体鳞伤,灰头土脸,卷发贴在脸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你怎么样”他连忙把温郁上下看了一遍,见没什么伤痕才稍微放心了些。

    可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看到越国的旗帜,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如果温郁出了什么事,那他

    “我没事,你呢”

    穆青鼻尖一酸,他这么对温郁,没想到温郁还会关心自己。他心里闷得发痛,嘴唇都颤抖了“我也没事,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那就好。”

    二人在刀疤脸带领下上了一艘大游船。

    这船精美无双,奢华至极,船身上镶嵌着华丽的浮雕彩绘,船上仿亭台楼阁,飞檐翘角,柱盘长龙,祥云图纹层层相扣,错落有致。

    穆青被带去了船舱,温郁被带到了画舫外。

    “大人,小的李三。”刀疤脸在丝绸质地的帘子外恭恭敬敬地问候道。

    “进。”

    淡漠的声音飘了出来,刀疤脸才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掀开那丝绸帘子。

    他讨好地对靠着舷窗饮茶的男人说“大人,人抓到了。”

    温郁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只修长劲瘦、指骨分明的手,正捏着一只漂亮精致的白瓷茶杯。

    “塞到船舱里便是。”男人风流俊逸,神情慵懒,没什么兴致。

    “他还有一个同伙。”

    “也塞进去。”

    “他小的把他带给您看看吧。”

    男人不悦“不看,滚。”

    刀疤脸铁了心要把温郁献过去。他出了画舫,伸手去拽温郁的胳膊,又怕他太娇嫩给捏出印子,便收回手,轻声说“你过来一下。”

    他掀开帘子,示意温郁进去。

    男人冷着脸循声一瞥,眼神便不动了。

    眼前人美到了极点,拆开看合起来看,怎么看都好看,姝丽清艳,勾魂摄魄。窗外几缕温柔月光落在他身上,都让人觉得,这月光唐突了。

    尤其他身上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矜贵、从容不迫的傲慢劲儿,没有泼天的富贵跟遮天的权利,根本养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勾了一个笑“你这蠢狗,倒是办了件好事。”

    刀疤脸大喜,心想自己赌对了,这绝世美人谁能不喜欢啊“大人高兴就好。”

    “赏。”

    “谢大人”

    刀疤脸喜滋滋地走了,此时密闭空间里只剩下站着的温郁跟坐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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