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
宋见霜笑得温柔又明媚,手里的杯子紧了又紧,这个傻子竟然真的瞒了她。
她倒要看看丘凉为何要瞒她,那人又是谁。
丘凉一点也不犹豫,张口就道“那人英明神武,人美心善,优雅大方,举止有度,谈吐不俗”
一连串夸人的话说出口,都不带重样的。
宋见霜觉得若是自己不打断,这傻子可能会一直夸下去。
不过,至少确定那人不是眼前这个傻子了。
毕竟这些形容词跟丘凉一点都不沾边。
“我知道了,那人很好,你先说她是谁。”
丘凉神秘一笑,缓缓弯腰,与宋见霜对视在一起,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几乎是呼吸可闻。
只见她眉梢微动,轻轻道出两个字“秘密。”
宋见霜深吸一口气,笑得危险“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绝不告诉旁人。”
“我怎么信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给我银子。”丘凉接话很快,好似就在等这一句话。
宋见霜再次深呼吸,呵呵,她真是小瞧了这个傻子,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拿她的姻缘消息换银子。
她拿出今天收入的六百两银票,默默递了过去。
“银子给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丘凉接过银票,睁大眼睛看了看,摇头道“才六百两,不行,太少了。”
宋见霜攥紧茶杯,忍住强烈想泼过去的冲动,面不改色道“你看错了,是六千两才对。”
丘凉揉了揉眼睛,只能数清六个一,她不由看向宋见霜。
宋见霜弯唇一笑,神色格外的柔和。
丘凉晕晕乎乎地看着手里的银票,大笑道“六千两哈哈,我发达了,明天就休了宋见霜携款潜逃,她以后爱嫁谁就嫁谁。”
宋见霜“”
她想她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我不问了,银子还我。”她猛地伸手,一把拽过银票。
丘凉傻眼“哎你怎么还反悔呢,你把银票还我,我多透露点消息给你怎么样。”
宋见霜收银票的动作一顿,问道“什么消息,先说来听听。”
丘凉盯着她手里的银票,脑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眼里只有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我跟你说我和宋见霜洞房那晚可刺激了,那叫一个天雷动地火,你想不想听,把银票还我,我就展开跟你细说。”
宋见霜脸色一沉,眸神冷凝,宛若盛满了冰碴子,一眼看过来能把人冻死。
她闭了闭眼,一字一字道“我不想听,滚。”
还天雷,天上要真有雷,就该劈这傻子头上,不然她就要忍不住打人了。
丘凉完全领会不到她此刻的心情,仍旧不依不饶道“你怎么这样,说好的给我银票,做人怎
么能言而无信呢”
宋见霜不想听丘凉再喋喋不休,抬眸朝着门外喊道“橙子,送丘姑娘回房。”
小橙子应声进门,看着手舞足蹈还在念叨不停的丘凉,面色犯难“小姐,这”
“拖回去,拖不回去就找人绑回去,我回府之前,都不许她出房门。”
出了府门,宋见霜直接吩咐马车去朱雀街的楼上楼。
齐挽澜又站到了窗前,似乎正在等她一般。
宋见霜吩咐车夫一番,让他守在楼下,孤身走了进去。
二楼,齐挽澜已经打开房门,站在了门外。
宋见霜走到他面前,驻足问道“阁下是在等我”
齐挽澜不语,只示意她进门。
宋见霜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唤了一声“挽澜伯伯”
齐挽澜点头,房门一关,他便拿下了斗笠,笑吟吟道“多年未见,见霜都成大姑娘了,快坐。”
宋见霜坐下,目露不解“挽澜伯伯,您为何这身打扮,这些年又去了哪儿”
齐挽澜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并不显老态,好似才人到中年,实际上却已是五十岁的老者,比宋监正要大上十岁。
他不徐不疾地倒好茶,这才开口“见霜,你爹爹入狱,是我的手笔。”
一上来就丢出个晴天霹雳,让宋见霜愣在当场。
许久,她才从纷乱的思绪里找回自己的冷静“伯伯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爹爹真的跟国师失踪一事有关,齐挽澜是为了帮国师报仇
齐挽澜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因为他欺师灭祖,不堪为人弟子。”
这话,宋见霜一时间不能苟同,她还不知事情全貌,发表不了任何意见。
齐挽澜见她沉思不语,长叹一声“算算时间也八年了,师父失踪那一日是大雪天”
八年前的寒冬,师弟刚入钦天监,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漏刻博士,做一些唱时、报更的杂事,还不是如今的正四品监正大人。
自打师弟舍了翰林院编修的差事,主动去了钦天监,师父的眉宇间便时常堆满愁绪。
齐挽澜一开始不懂,后来见师弟屡次向师父提及当早择幼主辅之,他才懂了,师父愁的是师弟野心太大,不守本分。
齐挽澜还记得一天,大雪不停,有人飞鸽传书,约师父一见。
师父出门前面色凝重,再三叮嘱他立即隐姓埋名藏身于楼上楼,且要暗中守护师弟的嫡女,守护好宋见霜,自此便杳无音讯。
齐挽澜这些年一边暗中留意宋见霜,一边多方查探,才隐约找到一点眉目,约师父出门的人是师弟。
楼上楼果然是安全的,那位东家曾受过师父的恩惠,一直帮他遮掩行踪,他才躲到现在。
往事说完,齐挽澜沉沉看向宋见霜“现在想想,师父他老人家许是早有预兆,知道在劫难逃,所以才如此安排。”
听完长长的一席话,
宋见霜并没有多少触动“这些只是伯伯的一面之词,
我如何信你”
齐挽澜对此并不意外,叹道“事情关乎到师弟,他是你爹爹,我又没有确切的证据,你不信也是情理之中,其实我也不信你,但我又不得不信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定定望着宋见霜,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来。
齐挽澜把纸摊开,递了过去“因为师父他老人家信你。”
羊皮纸上是宋见霜的生辰八字,是她出生那日,师父亲自批的命。
此命之女诞生,意味着乱世将至,而有此命之人生来便怀着一颗慈悲心,长大后必是胸怀大义之人,性子清正,不徇私不助纣为虐,一生清白,当救万民于水火。
宋见霜看着羊皮纸上的字,微微蹙眉,这是她的命,百钺国师为她批的命。
可她,并不全然信命,万事都在人为,命理之说并非不可更改。
这一点,她与丘凉已经验证过了,未来是会发生改变的。
“伯伯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您所说的一切吗”宋见霜缓缓道。
齐挽澜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信你,见霜,我就住在这里,你以后但凡有需要,尽可来寻。”
他没有说让宋见霜保密的话,也没有过多设防,只因师父说此女可信。
他不信任何人,他只信师父。
信那个忧国忧民,待他如子的百钺国师。
宋见霜默然片刻,起身告辞,其实她心里已经信了大半,因为丘凉之前就看到了。
国师的失踪,不仅跟爹爹有关,还跟容妃娘娘有关。
齐挽澜或许还在疑惑宋监正总说要择幼主辅佐,为何不选大皇子,也不站二皇子。
宋见霜却已经窥到了大概,爹爹不是没做选择,而是早就有了打算。
因为容妃娘娘,因为文安公主。
爹爹选定的主子是文安公主,世事还真是难料。
宋见霜心底复杂,她看好的人也是文安公主,从某种意义上,她跟爹爹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
走出楼上楼,她回头朝二楼看去,那扇窗已经关上了。
想来齐挽澜今日向她道明一切,心里也是复杂和忐忑的吧,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到底是太脆弱了。
回府时,已近傍晚。
宋见霜在书房待到深夜,脑子里仿佛有无数根线,纷乱错杂,难以梳理。
她看了一下时辰,已经过子时了,是新的一天了啊。
“橙子,去看看丘凉姑娘醒了没,若是醒了,请她来书房。”
小橙子应了一声是,转头来到厢房,朝着床上正在沉睡的人就是一声大喊“丘凉姑娘,你醒了没。”
小姐只吩咐了,人醒就请去书房,又没说还睡着该怎么做。
身为小姐最得力最可靠的贴身大丫鬟,她当然要以小姐的事为重。
这酒鬼都睡半天了,也该起来醒醒脑子了,睡久了容易痴呆,她这是善解人意。
丘凉茫然睁眼,看向提着灯笼的小橙子,昏黄的光线下,人的五官都看不清,跟鬼一样。
“丘姑娘,你醒了啊,小姐请你去书房一趟。”
丘凉连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你怎么也不点灯,大晚上的,吓死我了。”
小橙子有点心虚“小姐让我看看你醒了没,反正要去书房,回来再点也不迟。”
丘凉瞪眼“你这是来看我醒没醒我分明是被你喊醒的。”
可恶的小丫鬟,跟她的主子一样讨人厌,扰人清梦。
“奴婢不问怎么知道你醒没醒。”小橙子嘴巴一撇,默默甩锅。
丘凉“”
去书房的路上,她状似随意道“橙子啊,你们这府里有打扫茅厕的活吗,我观你骨骼清奇,当扫尽府中污秽之物,等会儿,我就跟你家小姐好好说道说道。”
小橙子一点也不怵“之前小姐的吩咐是让奴婢把你绑起来,奴婢不忍心,才扶着您回了房,看来下次还是按小姐的话行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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