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蛊惑

    纪弥吃完蛋糕散场后,匆忙跑去商店,路上其实没有考虑太多弯弯绕绕。

    贺景延收留他在家过夜,载着他看海吃饭,他也想回以对方惊喜,就这么纯粹。

    白色火花一直跳动到烟花棒的末尾,星星点点在眨眼间消散,两个人被一齐笼罩在夜色里。

    纪弥浅笑道“好久没玩过这种东西了。”

    贺景延垂下眼睫“我也是。”

    烟花棒论盒贩卖,里面有五支,剩下的他们也点上了。

    “每次年初八接财神,集团总部会放鞭炮。”贺景延道。

    “好几百响的特别吵,大半夜放个没完,有一次还被隔壁电商公司投诉扰民。”

    纪弥道“那后来还放么”

    贺景延回答“董事长说隔壁每年双十一都要敲得胜鼓,大清早的周围小区全部别想睡觉,我们放鞭炮的时间好歹大家都在加班。”

    纪弥有些稀奇“没想到董事还信这个啊”

    贺景延回答“一个个都说是科技专家,其实偷偷给服务器上贴黄符,每次有项目上线还掐着吉日。”

    纪弥道“那你呢”

    贺景延说“我”

    纪弥想到贺景延的办公室有几处装饰,书桌、长桌和茶几都可以放金鱼,而金鱼摆在离门很近的矩形柜上。

    他提问“听说鱼是招财的,你把它搁在门旁边,是不是有风水讲究”

    贺景延道“这不是方便某些人找它交流感情么”

    每次到了午休时间,趁着贺景延去吃饭或者说话,纪弥经常往那边钻。

    他没养过小宠物,看金鱼吐泡泡也觉得好玩,自己买了鱼食动不动塞一点。

    贺景延最开始毫无所知,后来察觉自己喂饵料人家吃不下,再留意到这群鱼早就另外认了主人。

    他逮到过好几次,每次都没吭声,故意拖延着回办公室,省得纪弥脸皮薄就不敢来了。

    此时贺景延间接暗示,纪弥很快转过弯来,原来自己已经被发现。

    他忐忑地嘀咕“喔,还当你也有迷信。”

    贺景延不讲究这些,每年被迫跟着其他董事和总裁放鞭炮,都是在逢场作戏。

    不过,眼见纪弥略微局促,贺景延勾起嘴角“是有一点。”

    纪弥被转移重点,打起精神来“怎么讲”

    “助理必须坐得离办公室近。”贺景延道。

    两人用完最后一束烟花棒,纪弥蔫巴巴道“方便使唤对吧”

    贺景延逗他道“不,旺老板。”

    从庭院回到暖廊,纪弥往手心里哈气,听到贺景延开自己玩笑,随即不买账地撇开脑袋。

    这趟团建来得很是时候,他们本身的往来仅限于公司,如今有了私下的交集,更能了解搭档的脾气。

    纪弥隔天还与noah去滑雪,租了两块板子,全副武装着玩了整整一下午。

    回来以后尚且不够过瘾,睡完一觉等天亮了继续去,别墅里很难瞧见他的人影。

    按照规划行程,大家最后两天要从北海道去京都。

    纪弥在路上埋头玩手机,精挑细选地下单了一块电动滑板,可见其沉迷程度。

    noah被他拉去窸窸窣窣讨论,两个人挤在商务车的最后排,原先聊得不亦乐乎。

    中途noah东张西望,无意与贺景延对视了一眼。

    身为与贺景延共事多年的一秘,他自认对上司非常熟悉,哪怕对方一声不吭,也能揣摩出真实想法。

    然而这次接触到贺景延的眼神,他犹犹豫豫,一时间没敢确定。

    旁边的纪弥在购买运动设备,she和方溪云一边吃着蜜饯,一边交流行业动向,整体氛围怎么看怎么舒适愉快。

    为什么老板莫名有些不爽呢

    noah一头雾水,在他试图理解贺景延心理活动的时候,身体则已经本能般地做出了动作。

    “在后排有点晕车,我能不能跟dey换个座”他愣愣开口。

    纪弥终于舍得从滑板里抬起脑袋,关切地看向noah“诶”

    贺景延淡淡地问“需要去买晕车药么”

    noah对他的关心受宠若惊“我大概在窗口吹一会儿冷风就能好了吧”

    刚回答完,贺景延便起身“行,那你吹。”

    这么换完位置,noah觉得贺景延貌似心情变好了,还转头和纪弥说起了沪市不让滑行工具上路。

    难道贺景延不爱坐前面么noah纳闷地想,不过这种商务车确实是后排更舒服。

    “还真的不能上路行驶啊。”纪弥查到了相关规定,叹着气不想取消订单。

    贺景延提醒“你可以在小区里玩。”

    纪弥苦恼“你看我那个小区,大路都是坑坑洼洼,滑板能变成跷跷板。”

    she听到他们这么说,凉飕飕道“小弥,dey去过你租房”

    纪弥主动说漏嘴,也不好怪she耳朵太好使,磕磕绊绊地表示贺景延送自己回过家。

    “搭车也是送到门口吧,你们怎么还带走到楼下的。”she怀疑。

    纪弥污蔑贺景延道“他那天吃撑了,想要多溜达两步。”

    贺景延瞥了他一眼,配合着没有揭穿。

    他们入住的地方从山间别墅变成了城际酒店,技术中心与他们前后脚抵达,临近返程的这两天待在一起。

    京都给人的印象是古色古香,人文与自然景观丰富。

    不过在游戏业,这里还坐落着一家老牌的著名开发商,是许多玩家和同行的朝圣地。

    这家公司对外开放,不少同事自发预约了门票,纪弥也不例外。

    他和那些同事在里面试玩游戏,还去参观了内部的博物馆,在总部商店里流连忘返。

    大概到了

    五点半,贺景延问还有多久回来

    纪弥说有从鸿拟跳槽过去的前辈请大家聚餐,不知道他们要到几点钟。

    贺景延晚上七点,那里的社长刚约了和总办吃饭,6:40之前你能到的话我们有五个人。

    贺景延好心地说如果你想去和前同事回忆往昔,那总办也可以是四个人。

    纪弥飞快回答那当然是要去公费见偶像

    “ethe,你有忌口么”同事问,“等下去吃和牛”

    纪弥摇头“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事要先回去。”

    “那么惨啊,不会有工作吧”同事诧异。

    纪弥说“陪老板一起去卖笑。”

    这次团建虽说是业余行程,但到了这里被邀请饭局,对总办来说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商业属性。

    纪弥头一回参加应酬,碰巧对面请客的也是和牛,填补了自己没能去聚餐的遗憾。

    桌上他们大多数时候讲英文,有时候也会日语和中文,双方都有能够多语言沟通的秘书。

    或许是风气上就鼓励夸赞,对面的常务说了好几次纪弥很好看。

    那人带着点当地口音,纪弥听得懵懵懂懂,问“他在讲什么”

    贺景延实话实说“夸你可爱。”

    纪弥以为贺景延在胡说八道,困惑“谁会这么评价成年人啊”

    这边有酒桌文化,不过并非强硬要求,所以纪弥没有喝,点的是自酿米汁。

    有人以为纪弥是太含蓄,主动过来敬酒,被贺景延不着痕迹地推了。

    “等以后老板结婚,小弥是不是该坐孩子那桌”方溪云调侃。

    纪弥接茬“我数学好,我来帮老板点红包。”

    she哭笑不得道“这应该是新郎新娘自己的活吧。”

    “他有没有新娘还没影呢,想得好长远。”纪弥随即说,“但他这次过年说不定会相亲”

    “我爸妈不玩这套。”贺景延道。

    他再使坏“你这么翘首以待,可以投份嘉宾简历静候通知。”

    闻言,纪弥咬牙切齿,转而失落道“我只是喜欢数红包的那种快i感”

    应酬直到九点多才结束,散场时,两方人互相恭维,搞得和较劲一样。

    这边的noah和方溪云都是人精,对面也不遑多让,能在饭店门口打好几个来回。

    刚才吃饭时聊到硬件开发和端口迁移,纪弥还能说上几句话,这时候快要听晕了,很无助地杵在贺景延旁边。

    最后终于快要告别,常务热情地与他们挨个握了握手。

    “上次在科隆见面你是一个人来。”那人对贺景延说。

    贺景延从善如流地用日语回答“那时候秘书们很忙,我独自来也没妨碍。”

    那人笑道“这位助理好像是新人”

    “对,不过快要转正了。”贺景延回答,“回去

    应该就能摘掉新人的头衔。”

    那人抱歉道“桌前总是注意他的外貌,他的业务能力也很厉害,希望他不要误会,我没有把他当花瓶。”

    贺景延没替纪弥谦虚“他确实不是请来当装饰的,下次应该可以在鸿拟自研的开发者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

    “能感觉出来,你是不是看重他恭喜你有了满意的助手。”

    那人讲着,笑道“论资历的话,他还浅呢,平时你可要多护着点,我很期待你们的成果。”

    贺景延很绅士地淡淡道谢,待到对面离开,纪弥很快就找他询问。

    之前他面对友商的打量,故意装得矜持淡定,如今恢复成了天真姿态,说话语气也变得柔软。

    纪弥打听“你们怎么聊了那么久”

    贺景延学他讲话“你怎么偷看了那么久”

    “是你们先瞧了我好几次。”纪弥有些紧张,“是不是我在门口表现得太笨了,他怀疑我的作用是凑数”

    贺景延说“没有,虽然是讲到了你,但没有说你哪里不好。”

    想想也是,他们这次尽管是私下见面,可又不是朋友寒暄,代表了公司的门面不可能乱讲话。

    纪弥放松下来,问“那说的是什么啊”

    “他讲我有了个助手,看起来不错。”贺景延道,“也提到你在聊技术的时候很专业。”

    纪弥开始联想“所以他相中我了,也想挖我么”

    贺景延看向他,嗤笑“他没那么想。”

    “噢,为什么我貌似听到了恭喜这个词”纪弥困惑。

    贺景延道“因为”

    纪弥竖起耳朵,却见贺景延故作玄虚地没往下说,立即凑得更近。

    “你说呀。”他郁闷。

    担心贺景延不肯买账,他还有些可怜“和小纪老师讲讲吧,他真的很想知道。”

    原本贺景延确实想赖账,听到纪弥的怂恿,不禁抿了下嘴角。

    套话就套话,撒什么娇啊他心说。

    以为撒娇就有用么,职场上又不吃这一套

    刚想到这里,衣袖被拉了下,他垂眼看过去,那只手又晃了晃他的胳膊。

    这种动作但凡换成其他人来做,比如she比如noah,贺景延都得报给hr,公司规定里必须加一条禁止下属恶意卖萌来伤害上司。

    包括那个鬼鬼祟祟的i,他想到沈光意要被i骚扰,除了搞笑甚至萌生过一点点愧疚,觉得沈光意摊上这种员工,未免过得太痛苦。

    可纪弥就是非常的自然而然。

    进一步讨好意味太重,退一步又像不情不愿,他正当好地卡在一个怯生生又跃跃欲试的节点。

    而且,纪弥似乎不知道自己很擅长蛊惑人。

    那双眼睛的神色清澈又小心,有几分犹豫的意味,好像害怕被拒绝。

    感觉对方盯着自己看,贺景延硬生生压抑住了潜意识的回望,仿佛一看到纪弥的眼睛就会发生什么失控的事。

    他看起来有些慌张,实际几乎是无措,道“贴得那么近小心有静电。”

    纪弥很乖地退开半步“噢,对不起。”

    他轻声补充“下次不碰了。”

    贺景延想说自己也不是不想被碰,但这种话语讲出口有点奇怪,于是便含糊了过去。

    他的僵硬太明显,纪弥有点难为情,自责着刚才心急,怎么又去拉住老板以示催促

    这样下去要被贺景延讨厌的吧纪弥低下头,把手揣进了口袋里。

    他想说自己没那么好奇了,而贺景延率先道“那个人观察得很仔细,吃饭那会儿时不时在看我们。”

    纪弥应声“然后呢”

    贺景延接着说“能遇到相处自在的同事很不容易,尤其是工作门槛越高,对搭档的要求也越高,能把活干好就不错了,有时候谈不上融不融洽”

    纪弥猜测“他评价我们很融洽对不对”

    “不止。”贺景延说。

    他望向纪弥,忍不住翘起嘴角。

    “常务很羡慕,恭喜你比较幸运,有一个满意的上司”

    纪弥

    贺景延欲言又止,朝纪弥勾勾手指,纪弥便朝他偏过脑袋。

    “最后他就跟我感慨,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贺景延试图故作正经,却还是笑起来,“日常里多疼上司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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