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辞镜不断安慰着自己,并尽力将情绪压住,不要透露出来。
没事的,没有人会发现,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闭月仙在听到沉壁的话后久久沉默,即便她此刻心中有诸多不满,但也清楚地知道,揽月宫现在,没有能逼迫龙尊让步的资本。
仙道中人总是将揽月宫与蓬莱仙山、南明宗、流云城一道并称为四大仙门,但实际上其中每个门派的实力都有很大差别。
尤其是蓬莱仙山,掌管着上重天近七成的灵脉,如今仙道中最好的修行资源都汇聚于此,源源不断。
再加上龙族本就比寻常修士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先天与后天的优势,皆已被蓬莱仙山占尽。
而蓬莱仙山的龙尊沉壁,虽还未正式证道,但其修为已接近圣人,只待最后一线天机,便可登临天道。
他的地位整个仙道之内亦是无可撼动。
唯一能略胜过他一筹的,或许只有当年一剑斩开一剑斩裂混沌界域,以此勘天衍之道,破九重雷劫,登临成圣的寒渊剑尊了吧。
可惜,寒渊剑尊早已在百年前陨落,如今的仙道,是龙尊沉壁的天下。
即使他言行不羁,肆意妄为,也无人能置喙。
闭月仙在心中思忖良久。
要忍了这口气,让月辞镜嫁入蓬莱仙山为妾吗毕竟如今龙尊后宅之内,并没有其它妻妾,至少暂时看起来只是当侍妾名声不好听。
或是直接解除婚约,虽然这样做对月辞镜比较好。但同时意味着揽月宫失去了一次重要的、能更进一步拉进与蓬莱仙山关系的机会。
想到最后,闭月仙心里终究还是母亲的慈爱占据了上风。她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在梳理情绪。
等到重新睁开眼睛时,她仍旧如平常那般,带着端庄有礼的微笑“龙尊说得没错,先前是我们考虑不周,书儿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弟弟为他替嫁吧。等我回到揽月宫整理一番,龙尊便可派人前来解除婚约。”
“也可。”沉壁略一颔首,并无惊讶。
反倒是月辞镜突然拽住了闭月仙的衣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母亲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这样被尊上退婚的话,我以后该如何在众人面前自处”
月辞镜被巨大的惊惶与失望所包裹,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一刹那之间他的全部期望都从云端坠下,摔了个粉碎。
那他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不,不不,他不能被龙尊退婚,不能否则第二天他就会变成整个上重天的笑话,在茶余饭后成为那些低贱之人的谈资。
光是想想那些人会说的话,就让月辞镜觉得受不了,快要疯了。
“镜儿,此事就这样定下,不要再说了。”闭月仙紧紧握住月辞镜的手,摇摇头。
然后她垂下眼眸,收敛了表情,对沉壁道“镜儿言行有些失礼,还望龙尊不要怪罪,今日我便先带他告
辞了。”
“月宫主留步,我还有件要事相商,就让灵侍先送小公子下船吧。”
沉壁突然出言,留下了闭月仙,却让月辞镜先行退下。
月辞镜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被灵侍扶着,“请”出湖心小筑。
他不情不愿地挣扎几下,却不甚碰到了房间中垂落下的金色鲛绡。那鲛绡极轻,飘渺得如金色雾气一般,散落下来。
连视线似乎都被其稍稍遮蔽了一瞬。
沉壁手指上的白色小雀歪了歪脑袋。
郁雪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很快沉壁的指尖按住了翅膀,微笑着示意他耐心等待。
月辞镜略带焦躁地挥开那些金色的鲛绡,想要再争取些什么,却被灵侍以更重的力道带出了门外。
湖心小筑的门缓缓闭合。
“请离开吧,小公子,鎏云舟并非外人可以久留之地。”灵侍的语气,几乎是在赶人了,带着一种淡淡的倨傲。
往常都是月辞镜这样倨傲地对别人,如今被如此对待,他原本就十分糟糕的心情,就更加恼怒了。
月辞镜愤恨地冷哼一声,推开灵侍,快步走下了鎏云舟。
他走得很急,怒意和愤懑交织在一起,让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足够隐秘的地方,再次打开那本帮过他很多次的命书。
那是他最为厉害的一件宝物,既然当初命书能帮他得到这份婚约,那这次那这次命书也一定能再帮他一次
说不上这是对命书盲目的信任,还是月辞镜此时也没有别的依仗来改变这件事。
总之月辞镜像是笃定了命书能帮他一般,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居所内,想之前每一次那样关好门窗,贴上符咒。
只是这次太过于心急,月辞镜感觉自己掌心一直在出汗。
终于,他来到了隐蔽的储物空间中,唤出了那一团灰色灵气化作的命书,然后对命书道“帮我,我知道你能做到”
月辞镜的声音越来越大“之前出的那些小错误都先别管了,萧念以后愿意喜欢谁都无所谓,你先帮我改变龙尊的念头,不要取消这场婚约”
命书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才语调古怪地说“我做不到,你不要说得好像改变一个人的决定很简单一样。”
“你是不是故意不想做”月辞镜听到命书的拒绝,眼底漫上血丝,好似陷入了疯狂一般,突然爆发道,“你当初都能在千里之外,杀掉被众多长老弟子保护的月辞书,却做不到改变别人的一个念头吗”
命书突然间,重新变成了一团灰色的雾。
涌动着、扭曲着,似乎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就快要撕破伪装。
刚才还对命书颐指气使的月辞镜,忽然被下了一大跳,往后跌坐在地上。他的眼球惊恐地震颤,却好似被掐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
“你这话说的,杀几个长老弟子对我来说,难道是什么难事吗”它凑近月辞镜的时候,灰雾中间似乎有一张裂开的嘴,在嘲弄般的笑着,“你不会真的就因为
这点小事,就信了我那一套什么命途,什么改命的说法吧”
dquoheihei”
下一刻,一道金色的灵力破开黑色的空间,苍白而骨节修长的手掌轻轻一拢,将那团灰雾拘在掌心。
月辞镜大口大口地喘气,濒死时的窒息感让他涕泗横流,狼狈至极。
储物空间在巨大的外力之下瞬间崩裂,月辞镜眼前的一切都消散开来。突然亮起的光让月辞镜眼前变得白蒙蒙一片,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那部分勉强还清晰的视线里,月辞镜看到的是垂落下的金色鲛绡帘幕,散漫坐于榻上的龙尊沉壁,还有
月辞镜颤抖着抬起头,看到闭月仙一双怒极发红,几乎漫上泪光的眼睛,和她颤抖着高高扬起的右手。
“啪”响亮的巴掌声落下来。
月辞镜几乎半个身子都被打歪,整个人都跌倒在琥珀铺成的地板上,眼神直愣愣的。
不对,不对,他明明在自己的房间里。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鎏云舟上的湖心小筑
难道说,他以为自己离开了,却其实根本没有走出去过
是幻境之术吗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闭月仙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在月辞镜的印象中,闭月仙从来没有这样打过他。更不用说这一下,直让他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嘴角也渗透出血来。
从来没有过。
“母亲”月辞镜下意识地撑起身子扑过去,抱住闭月仙想要求饶,就像从前那样,只要撒撒娇,他的母亲总会满足他各种任性的要求。
但这次,闭月仙却挥开了他的手,发红的眼中泪光闪烁,声音气到发颤“你不要再叫我母亲,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那是你的亲哥哥啊,你就为了得到一纸婚约,就能对着这来历不明的邪物发愿,让你的哥哥横死在外,尸骨无存”
刚才从月辞镜以为自己被灵侍带出去开始,他便已经不知不觉被拉去了幻境之中。
而之后他全部的所作所为,都在闭月仙与沉璧眼前清清楚楚。
包括他与所谓命书说的每一句话。
当年那些事情,这这样骤然暴露在母亲面前,月辞镜心中恐惧至极,口中下意识地为自己狡辩“我没有,我没有”
“啪”
又是一巴掌,重重落在了月辞镜另外半张脸上。
闭月仙声音颤抖,听到狡辩后,她怒气更甚“到了现在,你还在狡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毫无愧疚之意,甚至还暗自欢喜,若不是
龙尊因为追查邪物,查到了你身上,将此事摊开在我面前,你是不是还要心安理得的继续用这邪物许愿”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数年前令她悲伤过度,落下心疾的月辞书之死,背后的原因竟然是月辞镜。
月辞镜感觉血不断地从嘴角流出,耳朵边发出嗡嗡地声响。
一瞬间,他这些年中聚积起来,并且不断加深的不甘、嫉妒、傲慢、恨意乃至于一切的负面情绪,仿佛如有实质一般,汇成灰色的泥浆,填满了他的大脑和心脏。
这让月辞镜连他最擅长的撒娇讨饶都忘记了,一时间突然爆发出,愤恨地对闭月仙说“你从小便偏心月辞书,他早早便被定下是揽月宫的继承人,所以一切东西都是以他为优先。他被最好的资源养着,人人都说他比我厉害。他是揽月宫的少宫主,而我就要从小被送到别的门派。后来连这天底下最风光的婚事你也要安排给他,都是同一个母亲,为什么他可以,而我就不能”
“你觉得我偏心”闭月仙的声音已经颤抖到几乎无力,“我不惜放下身段去求苍衍仙君,才让仙君收你为弟子,你居然觉得我偏心婚约是因为我知道你和萧念青梅竹马,情深意切,所以才定了没有心上人的书儿前去,你竟然也觉得是我偏心”
闭月仙看着扑倒在她脚边的月辞镜,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曾经她每一次为月辞镜思虑深远,每一次因为丧子之痛而发誓要对月辞镜更为宠爱,现在全都化作了刀尖,一遍一遍刺进她心里,让她再也无法忍受月辞镜出现在她面前。
闭月仙双目轻阖,似乎连刚才教训人的心力都没有了,只是身体还在巨大的悲伤中,无意识的颤抖。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几乎让她心如死灰。
闭月仙看着月辞镜,很久,很久。
最后,她好似是怒极反笑了“月辞镜,你太贪心了,无论得到了多少都觉得不够。既然你觉得我过去对你不好,那你就去过没有我插手的人生吧。”
“母亲这、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还愤恨着的月辞镜,此刻却好似突然又清醒了几分。
闭月仙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疲倦,仿佛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以后我不再是你的母亲,月家再没有你这个人。至于苍衍仙君那里,我会去说明,你也不配再当他的弟子。从此以后,你我便只是陌路。”
“不不不,别赶我走母亲、我刚才只是一时发昏说了那些话,是我不对。”月辞镜跪着往前爬了两步,一身衣物凌乱不堪。
他试图拽住闭月仙的衣袖,却被一道月华般的流光打中手腕。
闭月仙厉声道“退下,你再不从我眼前消失,便不是将你逐出家门,而是按揽月宫的刑律给书儿偿命了”
沉壁坐在一旁,始终嘴角微扬,看完了这场他眼中的闹剧。
此刻闹剧已然落幕,他也不想再看些无谓的纠缠挣扎,于是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唤来门外恭候的灵侍。
这一次不再是幻境,
而是真正地将跌坐在地、披头散发的月辞镜拖了出去。
“多谢龙尊,帮我点破这多年迷障,否则我还不知要被这孽障和邪物,瞒上多长时间。”闭月仙俯身一拜,沉声道。
“我也只是追查这天魔残片时,偶然发现了此事真相。”沉壁左手中拘着那团灰色的灵气,此刻从中撕扯出一缕,随手交给了闭月仙,“这是残片中所存留的,与你家大公子有关的部分事情,你可自行保管,若是还有什么发现,可再来寻我。至于这残片,天魔不死不灭,需由我留下再行封印。”
灰色的灵气被撕扯时发出惨叫声,却很快被沉壁禁了声。
这毕竟只是区区残片,想要压制对沉壁来说并不难。
“这是自然。”闭月仙双手接过那缕灰色灵气,将其封入随身的宝瓶之中,再次向沉壁道谢,“那我便先告退了,今日家丑,让龙尊见笑了。”
闭月仙匆匆退下,即使如她,也需要时间来独自平复情绪。
其余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房间中只剩下一人一鸟时。一直缩在一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郁雪融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刚才一系列月家所发生的事,即使是郁雪融这个外人,也不禁看得险些一身冷汗。
月辞镜在幻境中,自以为四下无人,便卸下一切伪装,将恶意与疯狂尽数表露。
他原本以为,自己曾经在预知梦中看到的月辞镜,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月辞镜手中居然还有这样一件邪气的东西,争抢起来连他亲哥哥都不放过。
不过说起来,那个当初他以为的预知梦,真的是个梦吗
郁雪融的目光投向了沉壁手中,那团刚才被他叫做“天魔残片”的灰色灵气。而月辞书刚才则叫它命书,并且觉得它能够修改所谓命途。
郁雪融不由想到,那会不会这东西里面,也有关于自己的部分呢
他刚想变回人身,方便向沉壁询问此事。却发现。因为他这次是被沉壁的灵力变成了小白雀,所以并不能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变回。
于是郁雪融在沉壁手指上跳了两下,提醒他把自己变回去。
沉壁看到了他的动作,却抬起手,将他放到眼前,侧头轻笑“你叫一声,我就把你变回来。”
郁雪融无奈,他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
其实只是件很小的事情,当时在傅孤尘面前突然变成白雀,郁雪融都数不清自己啾啾啾了多少下了。
只是到了沉壁面前,总觉得稍微有点奇怪,就好像是完成了这件看似轻松的事情过后,还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但郁雪融这会儿急着想问事情,便暂时把那种奇怪的感觉抛开,不太情愿地小声啾了一声。
“真乖。”沉壁轻笑了下,倒也没再继续提什么要求逗弄他。
而是依照承诺在他额间一点,金光闪烁,郁雪融重新变回了雪发的少年。
郁雪融站到沉壁面前,盯着他手中的灰色灵气,问道“这里面有与我有关的东西吗
能不能给我看看”
“当然有,
,
不就是和那钟情蛊有关吗答案就在这里面。”沉壁再次将灰色灵气中的一缕剥离出来。
不过和直接交给闭月仙不同,这次沉壁以自身的金色灵力将其净化,直到灰色变为白色,才给了郁雪融。
“谢谢。”郁雪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修为太低,若是直接接触灰色灵气,可能会被其影响。
所以虽然他对沉壁有些奇奇怪怪、算不上好的印象,此时还是小声道了谢。
这个很平常的举动,却让沉璧忽然抬眸,看了郁雪融一眼,眼中浮起一丝笑意。
他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
沉璧总是笑着的,却极少能到眼底。
他伸过来的那只手修长有力,却皮肤苍白,深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郁雪融从他手中接过那缕净化后的灵气,瞬间,一些碎片般的画面和信息涌进了郁雪融脑海中。
郁雪融将这些零碎的东西整理起来,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团灰色的灵气根本不是什么“命书”,而是一小片的天魔残片。天魔常以玩弄人心,挑弄情绪为乐,它的残片亦是如此。
这块残片确实有些占卜推命的能力,但所谓通过一本命书就能修改命途,只是它编造出来蛊惑人心的谎言。
月辞镜因为贪心而听信了谎言,所谓帮月辞镜改变命途,拿到婚约,不过是天魔残片日行千里,幻化出魔身,轻松平常的杀掉了几名修士而已
这对它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后来,月辞镜让命书帮他在萧念一事上修改命途,试图同时获得更多人的追求和喜爱。
天魔残片觉得有些无趣,随意占卜出会有只北荒的小狐狸喜欢上萧念,随他回宗门,而同时月辞镜也必然会在那里受伤。
于是干脆将其套上个在人间游荡时,听到的你爱我、我爱他、他不爱我的风月故事,糅合成了一个大致符合月辞镜要求的所谓命途。
只不过当初在浮灵地渊里,出了点意外。
从不知名裂隙中突然出现的郁雪融,阴差阳错地被萧念带出地渊,而原本那个喜欢萧念的小狐狸,却没有跟着出来。
这样一来,所谓“命书”的戏码似乎有点演不下去了。于是天魔残片便以钟情蛊放入昏迷的郁雪融体内,等他一醒来看到萧念,相处几日蛊虫便会发挥作用。
后来也确实如此,只是几年后,郁雪融不知为何,却通过类似梦境的方式,察觉到了那段由占卜和故事杂糅而成的命途,并且因此清醒了过来。
而到了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年,天魔残片似乎也渐渐厌倦了月辞镜私下里的坏脾气和颐气指使,准备要收获他应付的代价,然后去找下一个寄存人了。
是的,月辞镜眼中所谓的认主,其实就是与天魔残片订下契约。
而天魔的契约,从来不是免费的。
一切负面情绪都是它的养分,而它最为偏爱的,就是从云端跌落深渊,那种极致的恐惧、痛苦和绝望。
郁雪融看完这些相关的信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想里那块灰色的天魔残片远一点。
恐怕以天魔的恶劣程度,今日月辞镜的下场还不够满足他的胃口。
不过那就跟郁雪融没什么关系了,他对月辞镜可起不了什么同情心,这人当初在影冢可是真的要害他。
“不用怕,有我在这里,它什么都做不了。”沉壁察觉到了郁雪融的动作,安抚了他两句。
郁雪融想了想,虽然现在他知道钟情蛊是怎么来的了,不过他的疑惑只算是解开了一部分。于是他问道“所以你为什么当时会帮我解蛊你以前认识我,对吗”
沉壁将手中的灰色灵气收拢,放进一旁的黑色玉匣中。
然后他重新抬起那双金色的眼眸,单手撑住下巴,眼神晦暗不明,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我说,是因为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不愿看到你和别人成亲,于是帮你解了蛊,你会信吗”
郁雪融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又开始逗自己玩儿了。
语气听起来就像那种随口编的玩笑。
沉壁看着他的样子,垂下眼眸,过了一会儿,又低低地笑起来。
直笑得他肩膀都在颤,就连那件随意披在肩上的玄金龙纱外衣,也因此滑落下来,垂坠于地。
“开玩笑的,算起来从前那些年,我也只见过你几面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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