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则推命预言,一说其天资奇绝,来日渡劫成圣,可助仙道诛灭天魔。二却说其为灾殃劫煞,必将坠入魔道,日后将有祸患无穷。
璇玑子来到傅家时,这个孩子已经被傅家人投入死狱之中,关押折磨多年。璇玑子将他从死狱中救出后,竟发现他身负先天剑骨。
这是只存在于古卷记载中的先天灵体,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璇玑子亦是惊叹。此等奇绝的资质,若是假以时日,或许真如预言所说,能勘破天道,渡劫成圣,帮助仙道与混沌天魔抗衡,甚至将天魔诛灭。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条预言也让璇玑子心中始终不安。
但他却实在不愿意放弃这能诛灭混沌天魔的机会。
因为璇玑子一族,也就是曾经追随并侍奉神明的楚家,曾在数千年前铸下大错,放出了本已被神明封印的混沌天魔。之后神明震怒,降下诅咒,原本楚家传承的神赐之血被污染,从那之后,楚家人世世代代在出生时,便一定伴有先天残缺。
只有将混沌天魔诛灭,方能解除这伴生于血脉的诅咒。
最终璇玑子还是将那个孩子,从下重天带回了南明宗。并将他收为弟子,赐道号寒渊。至于他曾经的来历和姓名,则不再被提起。
在下重天的那段时间,璇玑子曾传信询问过郁晚,业火琉璃心的一种特殊用途。
因为郁家也曾追随过同一位神明,虽然如今血脉凋零,但郁家祖地中还留存着一部分传承自神明的学识。
其中就有关于业火琉璃心,如何留存、并重塑出另一个“自己”的躯体。以及璇玑子最后还借走了一册,关于如何裂解神魂的古籍。
所以郁晚在看见傅孤尘,并感受到他身上属于那只凤凰气息后,就想起了这件旧事。
虽然璇玑子当年询问郁晚时,并没有提到自己会在何处使用,但这些信息差不多也让郁晚猜到了一些。
但即使如此,在听到傅孤尘平静说出当年他的承诺时,郁晚还是难免静默片刻,长长叹息一声。
在少年时便立下誓言,要杀死将来入魔的自己,这对一个人来说,是冰冷而残酷的。
接受这个条件,本身就已经很难了。但更难的是,在有一天被唤醒时,真的去践行这个几百年前的承诺。
原来这就是璇玑子为另一条预言,留下的“后路”。
因为璇玑子很清楚,以傅孤尘的天资,未来若是遇上最坏的情况,在巅峰之时堕入魔道。那么极有可能,整个上重天都未必有办法应对。而那时候,能彻底了结傅孤尘,只有拥有另一半神魂,也拥有同样力量的他自己。
郁晚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寒渊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已经在近百年前陨落。而是被楚家借用上古遗迹的力量,才封印在了南明宗的禁地里,对吗”
这一点,郁晚还是从郁雪融对影冢的描述中猜到的。
影冢,上古遗迹,旧神殿。郁雪融所说神殿之中,
那尊残损的神像,大约就是曾经楚家和郁家共同追随过的神明。
若是楚家当初还能封印的话,那说明寒渊当时至少还未完全入魔。而封印之后,他被魔气侵蚀的速度应该也有所减缓,这才在百年间能保持相对的安宁。
但如今,那么寒渊大概情况已经相当不妙,已经快要到彻底入魔的边缘。所以才会触发当初璇玑子设下的裂魂咒,带着还未被侵蚀的部分神魂,唤醒了傅孤尘。
傅孤尘点了点头“一旦彻底入魔,封印也无法支撑太久,必须在那之前彻底了结一切。”
“所以你这次来昭京城是”郁晚问道。
傅孤尘说“取一件东西,断灵刃。”
郁晚听后,想起来之前来昭京城的路上,好像听到有人聊起过这东西,是今年仙门大比一个特殊的奖励。
“是之后需要它来做什么吗”郁晚说。
傅孤尘沉默了一下,但还是回到道“他的意识和地脉连在一起了,很麻烦,必须要切断其间的联系。”
郁晚听罢,心中一惊。
应该说不愧是曾经的仙道第一人,寒渊剑尊吗
在封印之下,居然还能反而将意识融入影冢的地脉之中。这样一来,影冢之内的山川溪流,一草一木,都受他意识影响,进入其中,便如同进入了他的一方世界。
这确实如傅孤尘所言,是件很麻烦的事,会给傅孤尘造成不小的阻碍。
“我明白了,那么还剩下多少时间”郁晚轻呼出一口气。
傅孤尘道“大概,一个月。”
“我明白了。”郁晚闭了闭眼睛,神情有些复杂,“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郁晚有些不解。
以他对璇玑子的了解,这件事的具体内容除了璇玑子自己和傅孤尘,或许还能再多出一个苍衍能知道,绝对不会再允许告知于其它人。
之前郁晚也不过是自己猜出来了些。
更何况,这件事到了现在,也不再需要郁晚的什么帮助。即使傅孤尘什么都不说,也不会影响他要做的事情。
“只是希望圣君能安心,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不会做什么越界的事情。”傅孤尘低垂眼眸,今夜第一次流露出了其它的情绪,“也请圣君,有些事情,不要告诉他。”
郁晚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傅孤尘他在说他和绒绒吗
一时间,郁晚也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何必呢,既然明知只有短暂的时光,也不敢表明身份和心意,又何必要徒增烦恼。”
“我知道,是我不该。”傅孤尘抬起眼眸,月色落在他眼睛里,泛点清辉,“但我想了很久,还是回避不了自己的心。大概就算再重来一次,也依然会是同样的选择吧。“
就像无论是哪个年岁的他,都终究会爱上同一个人。
月色轻轻流淌,夜风轻
晃,天际渐渐泛起晨光。
郁雪融醒来的时候,正好有人敲门,他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看见傅孤尘将门只打开一小部分,接过了客栈小二手里的东西。
这样一来,郁雪融就不用担心自己睡得模模糊糊的样子,被外人看到了。
傅孤尘走过来,郁雪融才看清他拿的是客栈送来的一些点心早食。
样子十分精美,其中竟然还有两只小麒麟模样的糕点,看着十分可爱精致,应该是昭京城的特色点心。
“要吃吗”
dquo”
郁雪融挪到床榻边,下了床稍作收拾,擦干净手,然后拿起食碟里其中一块小麒麟点心。
香气倒是很好闻,外皮也是酥酥暖暖,应该刚烤出来一会儿。
这个时候的点心最好吃了,郁雪融想着,将小麒麟的尾巴咬了一口。但是很快,他却皱着眉头,突然轻轻呜了一声。
实在太甜了。
并不是郁雪融喜欢得那种清甜口感,原来昭京城的口味这么嗜甜吗
“不好吃就吐出来。”傅孤尘看他的表情,轻声催促道。
郁雪融当着傅孤尘的面,没好意思往外吐,勉强囫囵两口吞下去了,然后赶忙抬眼找水喝。
很快,一杯温热的茶水就递进了他手里,傅孤尘淡淡的眼神中,难得有点无奈。
郁雪融喝了两口茶,这才算是把那种过分甜腻的味道压下去。这茶不是花草茶,微微有些苦味,但这时候拿来解腻刚刚好。
“太甜了太甜了,我再也不吃昭京城的点心了。”郁雪融舒了一口气。
门外又传来两二下,很轻的扣门声响。
“绒绒,你们醒了吗醒了的话,准备出门了哦。”郁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郁雪融赶忙过去打开门,探出脑袋说“醒啦,爹爹你稍等我一会儿,换个衣服就能出门了。”
“好,不急,你们慢慢来。”郁晚抚了一下郁雪融的头顶,把他睡得有些翘起的头发重新理顺。
郁雪融换上衣服,系好腰带。
傅孤尘醒的早些,衣服已经换好,这时候和往常一样帮郁雪融拿过披风,穿好后又蹲下身帮他拢紧衣领,系上绸带。
郁晚斜靠在门上,看着他们两个忙忙碌碌,脸上的表情不由更柔和了些,却又忍不住想转过身轻轻叹口气。
有时天意弄人,便是如此。
“好啦,爹爹我们走吧,今天要去哪儿打听妖族驿站的消息呢”郁雪融抬起头,手中抱着个小暖炉,披风让他看起来毛绒绒的。
郁晚收起那种有些惋惜的情绪。
他看向郁雪融,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晃了晃,说“昨晚我找人帮忙问了问,想找去妖族驿站,得先在昭京城里找到他们的接引人。”
“这么神秘吗听起来像什么卧底故事一样。”郁雪融说。
“不过其实也没那么神秘,你一
会儿就知道了。”郁晚一边说话,一边和他们一起往外走。
等他们在街道上走了一阵,停下脚步的时候,郁雪融好像明白郁晚的意思了这不是昨天那家赌坊吗
几人走进大门,只见大厅内并无客人,只有几个工匠在修整物件。
“这不是昨天的小公子吗你们昨天挂在八角楼房檐上的林家少爷,真的就一晚都没办法弄下来,林家人一直等到今早天亮,才把他救走了。”老板娘想起这事,轻轻啧了两声,越发觉得眼前几位厉害了,敢这么让林家丢人的,可还真没几个。
“让他受足了教训,才免得下次再犯。”郁晚笑了笑,向老板娘问道,“不过今天倒是有别的事,敢问老板娘,若我们想去妖族驿站该怎么走呢”
老板娘有点惊讶,但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妖族驿站是个落脚的地方,除开妖族自己来来往往之外,有时也会有其它人过去做生意、或是谈事情。
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少,稍有些门道便能探听到。
她看了看几人,最后视线落在郁雪融身上。
“几位之中,应该只有这位小公子是妖族吧小公子昨日待我和善,我自当送各位过去,请跟我来。”老板娘领着几人,穿过大厅,从后院走出到另一条街道上。
她将几人送上了门口停着的马上,对车夫说了几句话。
郁雪融看到车夫的斗篷下面,好像有一对毛绒绒的耳朵,果然是妖族没错。
老板娘嘱咐完后,朝着马车上的几人道“妖族驿站为了安全,建在郊外,车夫会带你们过去,祝各位一路顺风。”
道别后,马车一路驶出昭京城。
周围的建筑慢慢变稀少起来,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在一处宽大河流边停下了。车夫从车前转过身,对郁雪融他们道“各位,我们到了。”
郁雪融看着宽阔又汹涌的河面,有些疑惑地问“这驿站,是修在水下吗”
车夫笑了起来,斗篷里的耳朵似乎也跟着抖了抖“不是,这只是防止普通人误入,所以设置的幻术结界。”
说完,车夫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在河流前左右各走几步,似乎数了数步数,然后朝着其中一个看不见的缺口走了进去。
他的身形隐没在水中,却没有水花出现。
“各位,请跟我来。”车夫从看着像是河流的结界中,探出半个身子,叫郁雪融他们跟上来。
他脚下看起来像踩着一块水做的琉璃,下面依旧是湍急的水浪,汹涌而下。郁雪融看得有点眼晕,总感觉一个不小心会被卷入其中。
“走吧,别担心,有爹爹在呢。”郁晚轻轻拍了拍郁雪融的肩膀。
傅孤尘伸出手,在披风下面轻轻牵住郁雪融,低声说“四周水浪只是幻术,觉得害怕的话,就不去看它。”
郁雪融本来还想逞强一下,说自己不害怕。
结果刚鼓起勇气踩上水面,眼前便像是河流从中被切开了一部分,而他就置身于翻腾的水浪之间。
幻术连声音都模拟得十分真实,无论是左右两侧,如同两条巨大瀑布般轰鸣的水声,还是脚下悬空看不到路,只能看到水浪不断扑上来拍打脚底的声音,都好似就在耳边。
郁雪融因为原身是只鸟儿,其实天生是有点害怕这种水流的,很急很险,和他熟悉的那种安静不动的泉水完全不一样。
感觉置身其中,好像连浑身的羽毛都要被打湿了,飞也飞不起来。
“”郁雪融最后还是放弃了逞强,紧紧拉住了傅孤尘从左边伸过来的手,然后又悄悄伸出右手,拽住了郁晚的衣袖。
郁晚感觉到衣袖上的力道,安抚似地握住他的右手,轻轻捏了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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