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小说:饕餮攻略 作者:八月薇妮
    那小鬼的塑像形条瘦长, 看着比常人要高半个头,大概是长年累月无人打扫,塑像的身上落满了灰尘。

    比如刚才右侧的那个原本持剑的, 身上没有什么碰触过的痕迹, 但是这个不一样。

    那些灰尘乱糟糟的,从那些模糊的指印之类可以看出,曾经有人在这塑像上摩挲过。

    卫玉低头看到地上,方寸之间, 发现除了她自己的外,依稀还有几个模糊不明的脚印。

    她犹豫了一会儿,试着伸手抱住那小鬼塑像, 用力。

    然而塑像纹丝不动, 毕竟是泥塑的, 有些重量,而她又不以力气见长。

    地上的宿九曜见状。微微一笑“你干什么”

    卫玉讪讪,停止了这种徒劳无功的举动。她回头看着小九爷“我试试这个家伙到底有多沉。”心念转动, 她道“你能不能搬动它”

    这个要求有点儿奇怪。但是宿九曜对此见怪不怪。

    “这有何难。”说着他跳上供桌, 来到那左边的塑像旁, 略微打量。

    卫玉退后一步, 站在旁边儿, 忽然后悔。

    宿九曜毕竟还只是十四岁, 跟她记忆中的宿雪怀大不相同。

    跟她成亲的宿雪怀, 完全是个成年男子,身形高挑轩昂,站在他跟前,卫玉总要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脸。

    可小九的身量都未长成,卫玉简简单单地便能跟他平视。

    故而在她面对此时的小九的时候, 心中总是有种半真半假如梦如幻的感觉。

    卫玉虽然知道他就是日后的饕餮将军,但看着他清嫩的面庞,又觉着好像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他的年纪,卫玉的心里又总是怀着一种难以压制的怜惜之感,偶尔觉着自己在欺负孩子。

    而此时此刻,见宿九曜站在这小鬼塑像身前,简直都没有这塑像高。她张了张嘴“不要勉强。”

    宿九曜吃惊地看她一眼,好像气她看不起人,他哼道“谁勉强了”

    双手合抱,宿九曜暗中运气,只听到细微的嘎的一声响,那塑像竟真个儿被他抱了起来。

    卫玉屏住呼吸,又是惊讶,又且有点儿意料之中。

    但她来不及怎样,只赶紧俯身低头,打量那塑像底下。

    但凡寺庙内的神佛像之类多半都是中空的,这小鬼也是同样,卫玉低头端详,宿九曜问道“你在看什么”

    卫玉盯着塑像底部的一抹深色痕迹,眯起双眸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若她判断不错的话,这是一点血痕,而且时间并不久远。

    她缓缓起身又看着小九,忽然问道“你也能搬动这塑像能下地吗”

    小九歪头看了眼地上“倒也不难,是要我下去”

    卫玉正要回答,可望着宿九曜跟这泥塑小鬼抱在一起的样子,蓦地失言。

    他的相貌自然不消说了,气质又绝,给卫玉稍微收拾打扮,更如天人一般。

    如今跟这小鬼挨的这样紧密,一个是头上长角双眼爆凸青面可怖,一个却是五官清绝气质超逸仙子临凡,丑的极致跟美的极致交相辉映,简直叫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或以为他是真的神人下降了。

    此时陪着他们来的那衙役站在门口,不时打量他两人。

    见他们爬上了供台之后,不明所以,又见宿九曜抱住了那小鬼,越发惊愕,但眼睛也跟卫玉一般,离不开宿九曜面上,怀疑是不是真仙人降服了假小鬼儿。

    小九爷要见卫玉不言语,便抱定了那小鬼,提气往下一跃,身形飘飘,双脚落地。

    那衙役满目惊艳,呆呆地向前一步“您”张开双手,不知要立即跪倒膜拜,还是惊问如何。

    卫玉站在城隍爷的身后,望着小九爷抱着那塑像挪步之状,若有所思。

    她还未出声,冷不防门外有一好事之徒,悄悄地探头向内。

    谁知正好看见了宿九曜抱着小鬼,可仓促间他并没有看见人,只望见一个鬼立在那里,面目狰狞地瞪着自己,又加上最近的那些“传说”,此人当即以为自己白日见鬼,顿时吓的叫嚷起来,转头就跑。

    谁知台阶上的雪还未干净,那人滑了一跤,向下栽倒,摔得惨叫连连。

    衙役见识不妙,忙先出去把人扶起来,又行解释。

    宿九曜丝毫不为所动,兀自抱着塑像回头看卫玉“现在又该怎样”

    卫玉盯着他,目光又落在他抱着的塑像之上,这会儿门外的骚动已经停了,卫玉笑笑“劳烦,你把它放回来吧,别再吓着人了。”

    宿九曜虽不知缘故,但见她露出笑容,他心里便有些许淡淡欢喜。

    于是重新跳上去,又把那小鬼好生放回原位了。

    卫玉环顾周围,走到城隍爷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城隍爷的肩膀“这里发生了什么你老人家最清楚不过。神明有灵,保佑我早点破解此案。”

    宿九曜道“他能听见么”

    卫玉道“心诚则灵。”

    宿九曜挑了挑唇,见卫玉要下地,他便阻住“别动。”说着打横一抱,在卫玉出声制止之前,已经抱着她跳下了供台。

    “我自己也能下来。”卫玉心中无奈。

    先前还怜惜他年纪小,但就算年纪不大,他办这些事倒是轻车熟路,不费吹灰之力。

    她低头抚了抚衣袖上的灰尘丝网,又看宿九曜因为抱过雕像,衣裳上也沾了尘土,便也顺手给他拍了拍,道“咱们里边儿看看。”

    这城隍庙内本来是有两个负责上香打扫的,因为发生了这些离奇的事,跑了一个,只剩下一个无家可归的,负责庙内的洒扫之类。

    衙役很快把人找来,那侍者忐忑忑忑上前行礼。

    卫玉便问起昨夜案发时候,他有没有听见什么异动异响之类。

    这侍者道“回大人,实不相瞒,自从那打更的被吓倒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连来烧香的人都少之又少。昨夜确实听见了吵闹响动,只不过小人保命要紧,哪敢冒失出来查看,只埋头在被子里,祈祷天下无事就行了。实在不知道会死人这些话先前我们知县大人也都已经问过了,我所知也都说了。真个并没有看见有什么异常。”

    卫玉又道“我不问你这个,只问你之前本县打更的被吓倒的那几天,庙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说不同寻常的事。你务必仔细想想。”

    侍者听问这个,有些惊讶,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在意这个,但还是拧眉仔细回想了一番。

    卫玉道“什么都行,比如丢了什么东西来往过什么人之类的”

    被她一提醒,侍者瞪了瞪眼睛道“对了,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那几天原本有一个道爷来到我们这里暂住的,可后来人却不知所踪,东西却还在这儿想想只有这一件有点怪了。”

    “道士”卫玉心头一动“他的东西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侍者急忙领着他们往后去,原来这城隍庙后面还有两间闲着的房子,偶尔供人歇息。

    到了那道士借住的房间中,侍者从柜子里捧出一个包袱“本来想着他可能还回来,怕他找不到会发脾气,便一直放在这里。”

    卫玉打开看时,见里头有一个油光水滑的水葫芦,一套有些旧了的寻常衣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瘪瘪的钱囊。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钱袋子,很轻,打开看时,只有两三枚铜钱。

    卫玉把钱再放下,又拿起葫芦摇了摇,里头有些水声,拔开塞子,酒气扑鼻。

    这两样东西看不出什么,卫玉又把那套衣裳拎起来,才一动,忽然咕咚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宿九曜俯身捡起,愕然,原来竟是一支铁制的飞镖,沉甸甸。

    卫玉跟宿九曜对视了眼,目光交流,却并没有说话。

    她转问侍者“你有没有翻过这包袱”

    侍者低着头,嗫嚅道“不瞒大人,小人确实翻过。”

    卫玉道“是因为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才又放了回去”

    侍者苦笑道“一则是这样,二来,也着实是害怕那位道爷。”

    “你为何怕他”

    侍者道“那道爷生得有些凶恶,看着不像是出家人小人原本不敢留他,他就气哼哼地要打人。不得已才留他住下了,这些东西,也是预备着他突然回来,要是找不到,岂不是又要寻小人的晦气,故而原封不动放在这里。”

    卫玉又问那道士从哪里来,侍者道“小人实在不敢多嘴去问,他自己也没说,”

    又问那道士是否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侍者绞尽脑汁,终于道“只记得他失踪那天,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得意洋洋,说叫我们不要狗眼看人低,否则必然给我们好看之类”

    卫玉让那衙差负责把道士的东西拎着,出了门。

    衙差前头带路,卫玉小声对宿九曜道“这个道士自然也是江湖中人了”

    宿九曜道“是,那飞镖上面有血腥气。如果是道士之物,他手上只怕握着不下两三条人命。”

    卫玉点头“那衣裳也不是道袍,想必这所谓的道爷身份也未必是真。也许他的失踪就跟城隍庙闹鬼有关。”

    宿九曜问道“那你觉得他现在可能在哪里”

    卫玉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我觉着他现在可能在一位大人物家里做客。”

    宿九曜惊讶“什么大人物”

    “阎罗王。”

    宿九曜嘴角扬起又压住了“你是说他被人所杀那么是谁动手呢。难道是江湖上的仇人,那可就难寻了。”

    卫玉抬头看向前面,望着若隐若现的两个小鬼“是谁,这就要问他们了。”

    宿九曜哑然“又是他们。你要不要学包青天一样夜审乌盆你来一个夜审城隍小鬼。”

    “哟,你也知道这故事”

    “先前在军中,那些人闲暇之时什么不能说我自然知道。”

    “哦我对这个倒也有些兴趣,军爷们寻常都说些什么你跟我说说看。”

    宿九曜微怔,神色有些异常,他转开头“对了,你是怎么想到问这半月前的事呢”

    卫玉见他避开,便道“这个啊所谓事出有因嘛,既然发现城隍庙小鬼活动是在半月之前,那么我想最主要的是查明半月前县内是否有什么异常这叫追根溯源。”

    出了城隍庙之后,两人同上了马车往县衙回去。

    宿九曜问“先前为什么叫我抱着那个泥塑你又在上面发现了什么”

    卫玉道“我原本并没有想到,直到有人被你抱着的小鬼吓的跌倒,才恍然明白。为何好几个人都说见到了鬼呢,必定是凶手如你这般抱着塑像,又因为是夜间看不正确,所以他们才误以为是泥塑动了。但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则可能是故意释放烟雾。让人误以为是鬼怪作祟,不敢靠近城隍庙。二来,也许当时他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被人撞见,所以将错就错,用泥塑吓走来人。”

    宿九曜暗暗点头“果然这才说得通。”

    卫玉闭目想了一阵“刚才我在那塑像底部发现了一点血迹。所以我猜那道士可能是被人杀了。而杀了道士的人挪动小鬼的时候留下了那点血迹。”

    宿九曜道“要真如此,那凶手手劲自然不小,抱着泥塑轻易上下供台,一定是个高手了,没想到定县这里也是藏龙卧虎。”

    “你没听先前那酒肆掌柜说了,前方就是顺德府,此地一向崇侠尚武,门派林立”卫玉喃喃说罢,又道“我在意的是那道士失踪前留下来两句话。他说让侍者们不要狗眼看人低。这种话倒像是会有些身份要炫耀一般。再加上他包袱里的东西。我猜他可能是在找什么人,那人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才让他情不自禁说出了那种得意不尽的话。”

    “他的道士身份几乎是假的,又能认识什么显赫之人既然认识那种人,为何又无缘无故失踪、甚至被害”

    卫玉道“正因为认得显赫之人,才是夺命之机,毕竟人家未必乐意认得他。”

    宿九曜明白了几分“你是说他找的那个人不愿意跟他相认,或者害怕什么。才将他灭口的”

    卫玉拍了拍手“但凡这种命案,缘由无非那么几个,情杀,仇杀,为名,为利。你看那道士的钱囊,只有几个铜钱而已。他居然能说别叫狗眼看人低的话,当然是有恃无恐,觉着自己将飞黄腾达,至少跟现在不同唉要是知道这道士的来历身份就好了,也许从他的过去、就能找到他在定县要见的是谁那人多半就是凶手。”

    宿九曜垂眸看向旁边放着的包袱“我试一试吧。”

    卫玉惊奇地问“你试什么,怎么试”

    宿九曜道“我刚才看那把飞镖像是有点来历的,只怕在江湖中也不是籍籍无名。先前出去逛的时候,我曾看到有一处镖局走镖的人走南闯北,见识极广,也许会有认得的呢。”

    卫玉眼前一亮,赞赏的看着他“越来越能干了,我简直都舍不得让”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停下来,转头假装打量窗外景物“事不宜迟,你不如现在去吧。”

    宿九曜道“我把你送回县衙就去。你回了衙门,最好让你那个阿芒守着你。不要大意。”

    卫玉哼道“县衙里应是无恙吧,难道还担心我出事”

    宿九曜道“是担心,不行么”

    卫玉无语。

    她说话常常是三分戏谑,半真半假的,这样的话,可进可退留有余地。

    但偏偏宿九曜常常给予直白了当的答案,往往结实地堵住了她的嘴,让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两人回到县衙才下车。衙门门口一个差役上前,笑道“卫巡检回来了,我们老爷先前已经查明了那城隍庙的案子,凶手已经找到了。”

    卫玉问道“凶手是谁”

    差人回答“回大人,就是那个姓陆的小子,看着其貌不扬的一个人,没想到下手还挺狠。”

    卫玉闻言,不置可否,只对宿九曜道“你且快去吧,速去速回。小心为上。”

    宿九曜还想再叮嘱她几句,卫玉已经了然地笑说“罢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放心。”

    他听见这一句,只得转身,叫衙役牵了一匹马过来。

    这边儿里头脚步声,原来是阿芒跑了出来,宿九曜瞧见,这才翻身上马。

    卫玉目送宿九曜骑马离开,阿芒已经奔到跟前,立刻问她为何一去半天,又见宿九曜没跟着,越发吃惊。

    直到听卫玉说小九爷送到了门口才离开,阿芒道“这还行,以后你身边儿可不能少了人。”

    卫玉道“怎么都这么说”

    “先前酒肆里那一场我可忘不了。怪道之前剑雪说有人想对玉哥儿不利,我还不信呢”阿芒念叨着,又问道“谁还这么说了”

    里间杨知县已经退堂,在内厅迎着卫玉,拱手道“下官听说卫巡检去了城隍庙,这样冷的天,着实辛劳,其实有什么只管吩咐下官就是了。”

    卫玉道“无妨,知县正在审案,我左右无事,也是随便去看一看。听说知县已经查明此案不知如何”

    杨知县道“正要告知卫巡检,那小陆已经招认。确实是他设计杀死了王大胆。”

    “哦那可知道原因吗”

    杨知县道“正如下官先前所料,原来这小陆之前跟王大胆有过过节,两个人曾经在酒桌上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小陆吃了亏。他一直记恨在心,所以才设计了相害。”

    卫玉心中愕然“只为这个”

    杨知县道“卫巡检是不知道,世间是有这般心胸狭窄的人的。”

    卫玉一笑。

    听杨知县头头是道,卫玉半信不信。

    其实,假如不是她往城隍庙走了这一趟,知道了还有个失踪的道士,只怕对于杨知县的这“结案陈词”也就深信不疑了。

    卫玉正自沉吟,杨知县忽地问道“卫巡检,不知去城隍庙这一趟,有什么发现吗”

    她心念转动,笑道“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只不过听说了一件不大要紧的事,据说在前些日子,哦就是半月前,闹鬼传言刚传出来的时候,有一个道士无故失踪。”

    杨知县惊愕“竟然有此事为何没有人前来报案呢那道士如今可找到了吗”

    卫玉道“至今还未,或许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对了不知那小陆是如何作案的”

    杨知县即刻叫主簿把小陆的供状拿来,卫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知县在旁端详她的反应,问道“卫巡检,可有不妥”

    卫玉抬眸,定睛看向面前的知县“这个嘛,供状并没什么只是我觉得那姓陆的身形瘦小,恐怕不能舞动那么沉的剑吧”

    杨知县先是点头,道“是,原先下官也是这么觉的,不过又一想,这歹人出奸计,情急之下能拿起来重物倒也不足为奇,所谓狗急跳墙嘛,您说呢。”

    卫玉似乎赞同,把手中的供状放下“知县大人问案问的如此明白利落,实在难得。我定会写荐举信回京到御史台。”

    杨知县肃然起身,行礼道“卫巡检谬赞,这不过是下官分内之事,实在不敢。”

    卫玉哈哈笑笑,只说不打扰知县办差,仍是入内探望小孟等人。

    里头袁执事跟平执事两人正在闲话,见她回来,赶忙迎过来。

    两位执事看看卫玉身后只有阿芒并没跟着别人,便拉着她走到里间。

    卫玉看他们神色异常,便问怎么了,袁执事说“先前那位知县大人在外头审案,着实弄的惊天动地。”

    “什么惊天动地”

    平执事道“据说给那个犯人用了刑。打的鬼哭狼嚎。”

    卫玉扬眉,袁执事小声道“不过这地方主官各有手段,倒是不该去管人家。能刑讯审问出真相,也无不可。”

    平执事有不同看法“可万一屈打成招呢”

    卫玉挑了挑眉,一笑“我看杨知县为人精明强干,该不至于吧。”

    两位执事见她并不起疑,便不再说,打量她身后空空,便问“小九爷呢”

    卫玉道“他有一点事,稍晚回来。”

    袁执事又问“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可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卫玉略一想“最晚明日一早就走。”

    平执事笑问“卫巡检,那位小九爷也跟我们一起吗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卫玉垂眸“他跟咱们不同路。”

    两位执事一起面露失望之色。平执事道“哎我还以为是跟咱们一块儿,这样身手又好人又出色的少年,哪里找去”

    卫玉不言语,转身往外走。

    身后袁执事轻轻地拉了拉平执事“你快不要多嘴了”

    平执事目送卫玉离开,低声“你分明也舍不得那小九爷,却说我多嘴”

    袁执事道“因为我是明白人,舍不得又如何横竖只是咱们卫巡检拿主意,你方才没看到他不乐意提这件事吗”

    平执事啧了声“先前是你说他们两个昨晚上睡在一间房里,怎么到现在就不乐意了”

    “你瞎说什么”

    “谁瞎说了不是你告诉我的么还说卫巡检的袍子都”

    袁执事赶紧扑上去捂住了平执事的嘴,见身边确实无人才小声道“你疯了你不是不知道卫巡检出身是哪里他是东宫的人。这些可能会引起流言误会的话,咱们私下说说就行了,千万别嚷嚷的传出去,惹祸上身”

    平执事见他脸色跟鬼一样,便道“这不是我们在私下说么谁要传出去了除非是你。”

    袁执事放下手,悻悻地哼了声“总之不许再提。”

    卫玉出了厅门,叫一名衙役过来,让带路去牢房。

    可进了牢内,便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让人窒息。

    普天下的牢房,不管是天牢还是地方的监牢,大概都差不多,森冷,湿寒,腥臭。

    卫玉的心怦怦,开始后悔自己亲自前来。

    可她必须要来一趟,现在再退也说不过去。

    硬着头皮向内,来至关押小陆的监牢外,见里间小陆蹲在靠墙角落,埋着头仿佛在哭泣。

    卫玉轻轻的一扣牢房的门,里间小陆闻声抬头看她,他的眼中含泪,显然是不认识卫玉。

    旁边儿的衙役喝道“这是京城来的卫巡检,你这该死的罪犯,还不磕头。”

    小陆兀自发怔,不晓得卫巡检是什么。卫玉则看清他细细的手腕儿,难以想象这双手能够挥动那沉重的泥塑之剑。

    她心中一叹“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遵从本心,如实回答。”

    小陆还是不明所以。

    卫玉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你听好,到底是不是你杀的王大胆”

    小陆瞪大双眼,没有回答。

    卫玉忍着不适道“生或者死只在你一念之间,我只要一句实话,是你杀人吗”

    “不,不不,”他终于反应过来,眼中的泪一涌而出“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好。”卫玉点头,转身就走。

    身后小陆不知她要怎样,濒死一般尖声叫起来“卫巡检救命,不是我,我没杀人,救命”

    卫玉越走越快,可双耳隔绝不了那叫喊声,就好像昔日无形的束缚会把她捆住,一把拉回去扔回天牢一般。

    直到匆匆的出了牢房,她撑着墙勉强站住。

    身后的阿芒低头看向她脸上“玉哥儿,你的脸色不好,怎么了”

    卫玉摆了摆手。

    很快,县衙前厅处,杨知县便知道了卫玉去楼房的事。

    同时他也早问明白了卫玉往城隍庙走那一趟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当得知卫玉拿了一个包袱之后,杨知县眉头紧锁,问道“那包袱现在哪里为何我没看见。”

    衙役道“跟那位小爷带走,不知去何处了。”

    杨知县呼了口气“派人去找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眼见将正午了,宿九曜终于去而复返。

    他径直入内,却发现杨知县此时正在座。

    卫玉见宿九曜进内,便道“查到了么”

    小九爷刚要回答,对上卫玉的眼神,便只一点头。

    卫玉即刻面露喜色“我就知道九爷出马,必定不会扑空,到底如何你且快说。”

    宿九曜望着她的眼睛,沉默,目光扫向旁边的杨知县,他道“此事机密,我只能向巡检禀告。”

    卫玉道“岂有此理”

    可她嘴里说着岂有此理,眼睛却看着杨知县,显然是送客。

    杨知县错愕,却也只得起身“既然如此,下官暂且回避。”

    等到杨知县出外,卫玉才道“你”

    宿九曜忽然向她一摆手,卫玉反应最快,即刻顺势招招手道“你过来。”

    小九爷上前,两人目光交错,他便俯身靠近卫玉耳畔,低声道“你想干什么人在外头没走。”

    卫玉一笑,也小声道“总之你只装作大有所获,咬一阵耳朵就罢了。”她低语了这句,又略大声道“好很好”

    宿九曜“嗯”了声,只是听她说“咬耳朵”,他的目光不由瞥向卫玉。

    正瞧见乌黑的发鬓,小巧玲珑的耳朵,也如玉雕一样,耳垂偏偏有点珠圆玉润,再往下,那脖颈修长

    正打量中,卫玉道“人还在吗”

    宿九曜方才就听见杨知县已经走了,只是竟不愿意提及。

    听她问起才含糊说“走了。”

    卫玉吁了口气“我还以为他多好的耐性呢,再多呆一会儿,我都演不下去了。”

    宿九曜依依不舍地起身,问“演什么”

    “你不知道演什么,刚才我使眼色给你,你竟然都知道该怎么做是天赋异禀呢,还是心有灵犀”

    宿九曜笑了笑,觉着这两个词都不错,索性都要。

    卫玉却又道“说来,你既然如此有天赋,我倒也不能辜负,不如物尽其用。”

    宿九曜听着“物尽其用”,这个词却让他心情复杂,不知该不该接受。

    大概是两刻钟后,卫玉叫人去请杨知县前来。

    不多时,知县急急赶到,行礼后便问何事。

    卫玉肃然正色“知县大人,我怀疑城隍庙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杨知县满脸震惊“卫巡检此话何意”

    卫玉道“先前我去牢房问过小陆,他先前只怕是太过害怕才招认。但最重要的是,我怀疑那真凶跟城隍庙失踪的道士有些渊源,先前我让小九爷带着那道士所留之物,找消息灵通的江湖中人查问,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人认出那失踪道士的飞镖”

    杨知县深呼吸“当真是谁”

    卫玉面色凝重“此人虽是可靠人证,但他不愿抛头露面,似乎有很大的顾忌,不过他透露,这道人原本半路出家,实则杀人越货为非作歹,而且,这假道士还有同党。”

    杨知县咽了口唾液“竟然会这样那此人何在”

    卫玉道“此人忌惮那假道士,害怕被他们所害,所以不愿意暴露身份,只愿意配合画出那假道士跟其同党的画像,这样也好,只要知道那道士跟其同党的容貌。就能将他们缉拿,再审出城隍庙案的真相。”

    杨知县思虑片刻,道“卫巡检,在下官看来,既然此人如此重要,那道士又这般凶恶,谨慎起见,最好派人近身保护,免得节外生枝。”

    卫玉道“杨知县所言极是不过我已经叫人将他安置在一处万无一失的所在,应当无事。”

    杨知县担忧地问道“卫巡检将他安置在哪里不如我派两个可靠的衙役去帮忙保护如何”

    卫玉略略自得,竟道“我只告诉杨知县无妨,我就是把那人安置在城隍庙,所谓灯下黑,如何”

    杨知县仿佛惊艳“卫巡检果然高招那凶徒想破了脑袋也定然想不到此处”

    黄昏时分,城隍庙越发孤冷凄清。

    屋顶的寒雪闪着凛凛白光,大殿内并没有点灯,城隍老爷跟两个小鬼静悄悄地立在黑暗中。

    才出命案,百姓们都不敢靠近,连那唯一的侍者也暂时跑到了别处。

    只有两个衙差,瑟瑟发抖地守在后院一处客房外。

    静寂之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掠入,抬手一扬,两名衙差身子一僵,相继倒地。

    蒙面人身形如同鬼魅,推门而入。

    屋内,有一人头戴黑纱斗笠,静静地坐在桌边。

    蒙面人一眼瞧见,手腕抖动,腰间一物如灵蛇闪烁,向那人抽去。

    他用的是腰间软剑,比寻常的剑要长一倍,剑刃如同灵蛇吐信,把那人的黑纱刺破,直奔咽喉。

    不料戴斗笠的人反应甚快,向后一仰,黑纱掠过颈间,而后他旋身避开。

    蒙面人步步紧闭,杀招频出。

    斗室内只听见软剑刷刷响动,那夺命的剑光似乎无处不在。

    眨眼间两人已经过了四五招,蒙面人情急,腾身而起,软剑竟是划了一个圈儿,把对方围在其中。

    剑刃向上歪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下子就把那人的斗笠掀飞。

    与此同时,那人竟也顺势向前,张手一抓,同时把他蒙面的巾帕给硬生生拽了下来。

    事出突然,蒙面人急忙后退,收回剑招的同时抬手捂住了脸,但已经晚了。

    可更让他吃惊的是对面那人的真容“怎么是你”蒙面人深吸一口气,无法置信。,</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