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车站的工棚空了大半, 多数工友都趁雪没落下来的时候回家窝冬了。
脏胡子住的地方意外的好找,实在是气味太大了。不用兔逊指路,稍靠近些林星火就闻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臭味。
没忍住单手把黑貂提溜的离自己远了一点。林星火有点小嫌弃。
狐狸崽儿们瞬间不探头探脑了, 紧紧的挤在篓子里。狐大平时都睡在弟弟妹妹身上,这会儿仗着大姐的身份把头整个拱进狐二狐三的毛肚皮里。
顺手捞过兔狲的长尾巴挡住鼻子, 林星火瓮声瓮气的问它“你进去吗”
狲方圆方圆的胖脸上拧巴出个痛苦面具, 从嗓子里挤出个“嗷”。
兴许是被兔狲挠老实了,黑貂被撒开也没跑, 极有眼色的带领林星火直奔铁柜子。
一串钥匙就挂在墙上钉着的木条上,黑貂丝滑的爬上去叼下钥匙串,谄媚的冲林星火“咯咯”叫唤。
兔狲小耳朵不满的动了下,忍住没用尾巴甩它。
林星火没摘手套,打开抽屉, 里面乱七八糟塞得满满当当。黑貂钻进去,拱出个小木盒, 冲着林星火一会“咯咯”一会“嗡嗡”的小声叫唤。
打开盒子, 里头是五颗干瘪发黑的莲子,还有扁碎的半颗。
拈起那半个瞧了瞧, 像是用老虎钳生生夹开的。莲子皮干瘪, 里头的绿芯倒还保持着翠色。
林星火摸到木盒底部一个圆形印记, 翻过来一看竟然是个纂体的“金”字。
这个“金”, 以及小黄鱼上的“雪乡金”的“金”,今天似乎碰见那个金家的东西多了点儿
“呕。”嗅觉比人类灵敏百倍的兔狲趴在林星火脖颈里, 没忍住呕了一声。
林星火才发现狲的粗尾巴还尽职尽责的挡在自己鼻子前边呢,忙道“咱们这就走呕”
原模原样锁上抽屉挂好钥匙,工棚的门帘动了动又恢复平静。隔壁起夜的工友把头伸进去瞅了一眼,忍不住咒骂“臭死了胡子这德行还相媳妇买成正式工也没女人肯嫁给这样的脏货”
黑貂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星火后边儿, 炼气期的林星火跑那么快,这貂竟然也能跟上。
林星火停下来,拿出小盒子问兔狲“这是灵莲的种子吗,莲芯里有一丝灵气,好像偏向水系”
兔狲不知道怎么又被惹到了,懒洋洋的道“人类得天独厚,像我等妖类,只知吞服有益血脉肉身。”人类把五行之一的水又分为“大海水”、“大溪水”、“天河水”、“涧下水”、“井泉水”、“长流水”,各有个的特征属性,单论修行,上古时得道大妖都远不及人类修士。
林星火抓了把干净的雪搓了搓莲子,拈起一颗塞进兔狲嘴里,哄道“吃吧,补益下血脉肉身”
兔狲愣住,又见林星火捏碎另一颗,分成三份喂给了篓子里的狐狸崽们。
想了想,林星火蹲下身看了看黑貂,将那半颗碎莲子往貂身前推了推,又摸出根肉干“回林子里去吧。”改过自新,重新做貂吧。
黑貂飞快的把肉干塞进嘴里,又抱起莲子,嗡嗡小声叫几声,蹭了蹭林星火的脚踝,飞快蹿进雪堆里不见了。
将剩下的三颗放好,林星火拍拍腰袋“明年试试能不能种出来,先试一颗,要是能种出来咱们就有莲子吃了。要是不能,就给你留着。”林星火觉得八成是能种出来的,毕竟生机还在,而且自己五行偏松柏木,木牌上的基础功法也以木属性为主,努努力,未必不能承包荷塘。
这种含有一丝水灵气的莲子,对她根基的作用微乎其乎,还不如留着给小动物们磕牙。
“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兔狲大怒“你还把我的肉干给臭貂”
林子里打架打输的兽哪个有脸连吃带拿兔狲出离愤怒,臭貂还敢蹭狲的人类,给人类身上做记号
两次遇到黑貂,黑貂都没冲她们动过手,尤其这回,还主动弃暗投明,宁可装死,也没响应脏胡子的呼唤。林星火对黑貂的印象没那么差,而且“那是黑貂吃过的半颗,你愿意吃”
兔狲噎了下,弹出雪亮的爪勾指狐狸崽儿,意思是喂它们也比便宜黑貂强。
林星火把右脚插进雪里涮了涮靴子,脏胡子关黑貂的笼子糟污的不像话,她真心有点小嫌弃林星火甚至怀疑黑貂油光锃亮的黢黑毛毛到底是不是真色,在雪里刷一刷会不会掉色
重新把背篓藏在风帽下,林星火抱起兔狲“来都来了,省城土产公司更大,咱们去买些药材。”
洗筋伐髓、夯实根基,林星火自有打算,她上辈子在望仙洞跟随师父修行时,本门传承的就是古方医道。
从前林星火精研方子的时候,对记载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古方好些都摸不着头脑有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四时各加同样的几种药材才能制成丹丸的,有平平常常的三味药却要求治三物万杵方可得妙丹偏偏效用一个比一个吹的厉害。连师门也不甚重视这些方子,只是把之当做本门悠远历史才加以教授,师父曾告诉她师门传承的几本古书诵读过就算不负祖师,要紧的是针法和脉案。
林星火如今回头细想,倒觉有几分真味。便很想试验一番。
熟门熟路的摸去黑市,林星火将两条小黄鱼扭开,搓成几个浑圆的金珠儿。
拍拍熟悉的黑木门,林星火道“婶儿,我来看大娘来了。”
巧儿拢着对襟大袄,没好气地说“我婆婆没了她老人家留话要落叶归根,坟头就埋在你们火苗子屯东山上,你去那里看望她吧”去他娘的火苗子屯,这虎了吧唧的女娃又叫她婶子,她哪里像婶子了
林星火捂得比上回还严实,也没挑担提筐,巧儿就更没个好脸色了。下了一天一宿的大雪,大清早的,她正在热炕头上歪着美呢,这愣头青又一脑袋撞进来。
林星火伸出手,手套缝里透出点金色的光来,衬的阴沉沉乌突突的天儿都明亮两分。
巧儿眼瞪大了一点,眼珠儿滴溜溜的跟着金珠子动,半晌哼道“进屋里来吧。”
“你这回要换什么,先说好了,你要换书换老物件只管出门找你见过的杌子去我这儿没的那些东西”虽说整条巷子都归常梁管,但黑市的买卖也论各家,比如上回巧儿带林星火去了常梁那里,她虽是引子,但分着的也只有五斤肉骨头。可要是她自个儿收了林星火的东西,那大头就该她吃。
林星火道“换钱,换点吃用的东西。”
巧儿这才热情起来,还扭搭着给端了一瓷茶杯水来“叫我看看成色。”
这些金珠各个都能掐出印来,是成色上佳的赤金。
用小秤来回秤了几回,巧儿脸上的笑都堆满了“可不少,二两呢”正正好两条小黄鱼的重量。
林星火知道她说的是老秤的二两药方里多以“钱”计量,十钱等于一两,约是现代3125克。林星火有点后悔没揪下一点金子,让黑市的人闻到了点味儿。
不过这年头私藏小黄鱼的多了,那祖上阔过的保不齐还有大黄鱼呢。巧儿也没在意,只道“我也不跟你弄假公家银行收金子的价格是一两二百六十五块钱,你到我们这里来,自然得折两层本儿,该是四百二十四。你是熟客了,二两金珠子我给你四百三。”
现在的金价低的吓人,林星火皱皱眉头,从她手里捞过金珠子“五百块。”
巧儿挑挑眉,喝了口茶,抻了一会才道“看在熟客的面上,也行。”
林星火瞬间只有一个念头“卖亏了”
事实上也没亏多少黑市收金子是看人说价,那急用的胆小的压到五成价的也有,黑市人之间相互买卖的,挑高涨出一成去给钱的也有的是。林星火卖的几乎到九五成公家价了,这还是巧儿看在她还要在自己这儿买东西、还能再赚一笔的份上,才给的好价钱。
怪只怪林星火自觉带入了前世不多的生活经验买东西还价得打对折儿,要是老板答应了必是亏了可能再打个对折才不亏
她把这经验反一反就套在卖金珠子上。
幸亏林修士还顾忌一分自己的颜面,不做那种双方谈妥后还反悔的事。
接下来林星火更警惕了,巧儿这种软刀子比常老大那样开口明摆着坑人的还要防不胜防。
后半晌巧儿就遭了大罪
不论看啥,这楞娃儿都对半砍价,有的还过分到直接一折说价。
明明林星火算是个三棍子打出个闷屁的主顾,巧儿愣是给气的涨肚。
“你瞅清楚这整一罐子好蜜,你你你说多少钱”巧儿抱住蜜罐子不撒手。
“五块。”
“供销社收蜜都给一块一斤呢,这十来斤蜜你就给我五块”
林星火想了想,看向她藏金珠子的袋子,仍旧重复“五块。”
“老娘”巧儿顺了顺气,指着挑出来的东西,“你都要”
林星火点点头。
巧儿摆手“行,你能拿了,我就卖给你”这可还有一台缝纫机呢,她倒要看看这愣头青怎么弄走。
林星火数出二十五张大团结,塞进巧儿手里。
把零散物件包进刚买的两条铺单里,随手搁进墙边大箩筐里。捋好乱七八糟的草披子,一绺一绺地扎在缝纫机上,将机器尽量盖严实了。
试了试箩筐底儿结不结实,林星火把藏在风帽底下的小篓也放在筐里。
“哟这狐狸的皮子不错”巧儿瞅见了,赶忙问“你要是肯卖,我算你三十块一只硝好的皮子才卖三十,你想想”
林星火睨了她一眼,一声不吭的背上箩筐,左胳膊穿过缝纫机大肚子机身扶着,揽扛起底座就走了。
走了。
巧儿捏着手里热乎乎的一叠大团结,悔的心口疼。
“嘿,巧红姐,咋还没过午就扒拉起算盘珠子来了这样式儿的雪天还有买卖不成”外头路上都听见霹雳吧啦拨算盘的声音,杌子纳闷,这是赚了多少
巧儿拨珠子的手一顿,抬起一张哭丧脸“按她说的价,加起来真就是二百五十”
“啥玩意”
“杌子兄弟,”巧儿抹脸“姐说的是姐自个儿二百五卖了人家两个戏匣子,一台缝纫机”
“哈”杌子吓得退后一步“姐你被黄仙儿上身啦一个戏匣子就得一百五”
不光那些,她还薅走我一个大箩筐,在我眼前头扛着缝纫机就走了。巧儿有气无力“可不就得仙儿上身才能干这种买卖我求仙儿保佑那个女娃子别再拍我家门了”
杌子回去跟常梁一说,感叹“那女娃看不清样子,咋就这么邪性,巧姐那样比狐狸还精的人也赔她手里了”所以可别再提我让她挑走二百来块钱旧书的事了,巧红姐这回二百五就叫人扛了三个硬家伙呢。
常老大刚歇口气,正说今儿这破天竟是事的时候,闻言就道“把巧儿叫来,我问问。”
“所以说她卖了两条小黄鱼给你”常梁说“我看看。”
金珠子上有不少指甲印,常梁用镊子挑出一枚,打起手电细瞧上头留下的一点纹路。
常梁算是雪省消息最灵通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员了,昨儿半夜三市林场破获了省城恶偷大案,他今天上午就接着电话了。内情不清楚,但有人提醒他最近要刮大风了,让他小心着点儿。
常梁倒不大紧张,那起人他听说过,但从没销过那些赃。倒不是常梁多高风亮节,而是那伙偷儿的前任老大忒精,从不在周边城市销赃,往往一趟车上得手了,就着那趟车随便下个大点的车站就地给卖了。前些日子听说换了头目,常老大还猜度前一任私藏的宝贝最终会落到谁手里呢。没成想这就被连锅端了。
杌子跟他时候久,上半年听常梁嘀咕过好长时候,说市局弄了个什么痕迹检验室,以后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叫他们收东西都警醒着点,别被人拖进沟里去了。这会儿见常梁打着手电看那金珠,就问“这点纹纹还能查出是谁不成”
“没见识叫你多学几个字不听。”常梁用手电照他眼“六零年北边老大哥就帮忙弄了套刑事技术,去年京市靠这个指纹技术破了一起大案子”
巧儿尴尬的上前“这可能是我弄出来的,她给我的时候,手还捂在手套子里呢。”
巧儿叫屈“那我不得掐掐成色么”
常梁直接用手把金珠抛还给巧儿,冷着脸道“行了,你也别心疼了。那一批牡丹牌的戏匣子我知道,都是六六年的压库货,我叔用四成半的价收过来的,再加上台蝴蝶牌旧缝纫机,二百五的价不说多赚吧也没亏”
“二百五”说得格外重,巧儿捶着胸口低头出去了。
等人走了,常梁才叫杌子“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杌子挠头“省城几个黑市我都问遍了,没有特别厉害的生人露头儿。会不会是和另一伙贼干上了”
常梁摇头“不能,这不像贼盗的手段。要真干上了,那些人八成直接把同行山葬了。”
“今儿卖金子的女娃子,来咱们巷子两回了,回回没人看见她咋进来的,出去时也跟不上。会不会”
不等杌子说话,常梁自己就摇头了“林场那头的事是昨儿半夜发生的,三市林场离省城那么远,咋都不能是她。”
杌子噗嗤嗤笑“这场大雪下的火车都停了,她会飞啊大哥你咋思量的呢。”
林星火不会飞,但她跑的快,尤其在能走直线的情况下。
林星火右手上又多了个筐。不亏是省城的土产公司,药材量大种类还多。林星火把赤脚医生培训证给售货员一看,人家也没要票,爽快卖给她好些药材。
“被这场雪堵城里了”售货员大姐伸头看了眼门外放着的草披子裹着的一堆东西,同情的说,“不行就上火车站凑活一宿吧,那里暖和还不要钱。”雪停了,可能半夜能有车呢。
林星火道过谢,大姐目送这女娃背上一个筐,左肩膀扛起草披子,右手还拎着筐,摇头叹气“进药材还得带着铺盖,这村里得穷成啥样,连旅馆的钱都不给报。”边说边在本子上记上“放马集公社不咸屯生产大队、林星火”,名字后头打个勾就完了她们这是土产公司,不是药材公司。都是各地乡下收来的土药,人药材公司挑拣后的,压根不用记哪种药材的量,直接划拉上总重量就成。
之后这张小小的售出单在省城联合三山市严查林场附近公社社员知青时,林星火成了有切实不在场证据的第一波被排除人员。唯二心里有点疑惑的不咸屯老支书和大队长还给做了证“我们这里缺医少药,好不容易林星火同志是带基础的培训学员,我们大队就派她进城买药材。这孩子实诚,没去县里,自己掏钱去了省城,怕我们给报销路费,车票都给撕了。”
老支书对调查员说的时候简直红光满面“林同志在赤脚医生培训摸底考试中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县医院的培训老师都夸嘞同志,你把我说的这段也记上呐。”
调查员严肃的脸上带了些无奈,好说歹说才脱身。
划掉林星火的名字,把备注的“车票”也涂了,他跟同事抱怨“出事那天风大雪大,但离暴风雪的级别还远点儿,上边误报暴风雪怕影响不好,雪一停就恢复了列车。堵在车站一天一夜的人生怕火车又停发,那是疯了似的挤上车,检票员都给挤伤了俩,车票这个根本没法查。”调查员怀疑林星火也是没买票的那波人里的一个。
“得,又白跑一趟听说这个林同志正经有点能耐,主任催命似的叫咱来调查。你说一个十六七的小闺女,能厉害到哪儿去”
同事坐上爬犁“人家考了第一名,还敢去省城买药材,这还不算有本事”
当然,这段小插曲压根没传到林星火耳朵里,自老支书那里就给截住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此时,扛着一座小山奔跑在雪地里的林星火被狲大爷叫停。
林星火就见兔狲从她脖子上跳下来,从胸口的长毛里掏来掏去,半晌掏出个鹌鹑蛋大小的红缎布团。
“这是什么”林星火瞧着有点像魏奶奶包钱的手绢,就是小了点。
兔狲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勾勾挑开缎子四角打成的结。这么点儿布,还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包袱
林星火正蹲着瞧,忽然散了结的红缎子在她眼皮底下迎风长大,直铺了丈宽才停下。
兔狲得意的舔舔爪,抬起方圆方圆的毛脸儿“把缝纫机那些东西放上来吧。”
“这是储物袋”传说中能容须弥的芥子袋
“差不离吧。”兔狲费力的重新打上结,大约觉得动作不好看,它还道“用的时候只解开一角就可。”狲大爷可是为了叫你这人类看清楚才费力展示的。
打上结的红缎包又缩成个鹌鹑蛋的小包袱,兔狲又把它藏进胸口的毛毛里。
“不会掉么要不我给你脖子上挂根红绳”林星火担忧道。
兔狲不屑的瞟一眼扒着篓沿凑热闹的狐狸崽儿,毛嘴巴撇的要接地“跟这仨蠢狐狸脖子里挂个铃铛似的”狲大爷表示那是没用的宠物或是做苦力牛马才会戴的物件儿。
林星火偷偷摸了下自己的小木牌就算认主了,她还是习惯把木牌挂在脖子里。
天还没黑透时,林星火成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兔狲帮她把新买的东西取出来,林星火此时此刻才有心情整理上一次从黑市买回来的东西。
将装了灵莲子的木匣子同点螺葫芦放在炕桌上,林星火正翻拣书册的手忽然停了。
“嗯,这两个给我的感觉,有点像”
盘成一团的兔狲奋力地撑开一只眼皮,又慢慢阖上。
林星火用两根手指帮它把眼皮撑起来“看看,为什么会像”
狲狲气到膨胀
甩开人类的手,兔狲嘭的一下跳到林星火的头上,缩回爪勾,给了小伙伴两记猫猫锤。
林星火理亏地顶着头顶沉重的分量,用獠牙匕首的尖儿小心翼翼从葫芦嘴除凿开一个小口
兀的,一股精纯的木灵气从葫芦口溢出来
所以,她们费劲巴拉的从林场到省城的折腾,最珍贵的宝物却早已在家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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