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宝葫芦籽发芽了

    林星火记得黑市的常老大卖给她这只葫芦的时候曾说“这原本是成对的摆件, 另一件被京城的行家收去了”,因不成对了,这才三百块卖给她。

    当时还是兔狲贡献了一根小山参, 她才买的起。买到手后林星火还有点嫌贵后悔了呢,实在是这葫芦太合眼缘,神使鬼差的叫她舍不得放弃。

    林星火当即闭目打坐, 将这股精纯木灵气纳入经脉, 催动自己的灵力带动运行小周天。只有运行过完整的小周天,灵气归于气海后, 从外界吸收的灵气才能成为自己的这个过程中灵根不断吸纳外界灵气, 灵气在筋脉运行中也不断逸散,逸散的灵气一部分进入血肉中锤炼肉身, 一部分重归体外天地。

    浓郁木灵气带来的惊喜远超预期,林星火的灵根在吸纳过程中竟然撬动了一块暗沉杂质。林星火不敢停下,她一圈一圈的运转灵力,灵气不断冲刷灵根。终于, 在筋脉饱胀、小周天运行到极限的时候,斑驳的翠色灵根上剥落掉一小块污渍,露出嫩竹一般的内里。

    灵根随个人资质各有不同形状,林星火的灵根像株只有三根枝杈的矮树苗,树苗本该如碧玉一般纯净清透, 无奈周身沁满杂质,深深浅浅的污浊遍布灵根, 有如附骨之疽。这次借助精纯木灵气竟然逼出了右枝杈上半截的杂质仅仅只净化了这一点灵根, 林星火吸纳灵气的速度就提升了一层。

    林星火内视时,是怎么看怎么觉的这截嫩翠的小尖尖十足的可爱。

    “你不去涮涮”兔逊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好像被堵住了鼻子似的。

    恋恋不舍的把意识从内观境抽离, 林星火醒来才发觉一股恶臭缭绕身侧。以往她修炼时最爱依偎着她的狐狸崽们逃的远远的,兔狲尤其过分的跳到了房梁上,用粗长的毛尾巴护着鼻子,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

    灵根乃修士本源之根,内观体道时才可觉察具体形态,其实于修士身体来说应是无处不在。是以,林星火逼出灵根杂质就导致她全身上下都覆盖了一层黑色油泥。

    林星火微窘,赶忙去西屋清理。薄薄的污垢十分顽固,林星火无法,只得先用雪搓,搓过两边之后再用热水泡,好不容易才洗干净。冰火两重天之下,竟然把皮肤内的杂质也逼出了一些。这倒是意外之喜,林星火捏捏自己白了一点的手臂,也对接下来洗筋伐髓的盘算更多了几分底气。

    再看葫芦,好似被拭净的蒙尘宝珠,漆面和螺钿层层剥落,露出墨绿色的温润葫身。内里所藏浓厚精纯的木灵气虽已逸释,葫芦本身却带上了灵蕴,现在的葫芦,一眼望去,就知是个宝贝。

    林星火拿起葫芦,只觉触手如羊脂软玉,晃一晃,里面竟沙沙作响。将葫口扩大了一点,意外收获了两粒葫芦籽。

    兔狲伸头看看她手里的葫芦籽,又瞟向炕桌上装着莲子的盒子,狲的眼神突然意味深长起来这个人类它没选错合该是它道途的好伙伴,好厨子

    “若刚刚是锯开的葫芦口就好了,做个塞子,还能盛东西。”林星火兀自可惜。

    “等你把葫芦种出来,到时取一节葫芦藤,稍稍炼化成塞子”兔狲道。

    林星火听它那有点藏不住雀跃的上扬尾音,感觉有点怪“怎么就肯定我能种出来呢”明明得到灵莲子的时候还不是这样,那时兔狲只想让她服下莲子助益根基,根本就没动过种莲子的心。

    兔狲用尾巴挡住毛嘴巴,有点心虚“修士么,冥冥之中感通天地,这葫芦自晦不知多少年岁了,却被你一眼相中。这就是有缘”

    林星火突然扒开尾巴,盯住它的眼睛“说实话。”

    兔狲惊得“咪呜”了一声,才气恼的回答道“真的你能发现葫芦,还能找到葫芦籽,再加上得到灵莲子时你自己就先想着种它,这就表明你有天赋”

    天底下所有生命都有求生延续的本能,灵植也一样。林星火相中葫芦从而得到葫芦籽,应该也有部分原因是得了葫芦自身灵韵的引导,是葫芦籽想发芽想生长的渴望所致。这样一看,林星火的天赋还挺强,未炼气时就得到了这葫芦。

    “有什么天赋”林星火愣了下,不敢置信“你是说我的天赋是种地”

    兔狲却越说越兴奋,喵嗷道“种地有什么不好,你知道多少开灵的妖巴望着有这份天赋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不至于填不饱肚子”

    所以填不饱肚子又是怎么回事

    林星火边想边拿起水杯,下一秒喝到嘴里的水直接“噗”了出去。这水坏了林星火望向杯内,清凌凌的没有问题。可喝到嘴里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腥气和苦涩。

    正起劲的兔狲兀的停下,背对着林星火蹲下,却悄悄竖起耳朵不放过一点动静。

    林星火将暖壶、水缸里的水都尝了一遍,甚至还从井里新打了一桶水,无一例外地都有苦腥味。

    异常沉默的兔狲引起了林星火的怀疑,把水杯放在兔狲爪前“这个原因你知道”

    林星火之前喝水吃饭,并没有异常。

    兔狲从毛毛里摸出它的小包袱,爪勾挑开一角,林星火眼前就出现一个装满水的木桶。“之前喝的都是这个水。”它舔舔毛爪,不敢看林星火。

    “自你突破先天进入炼气之后,喝、喝的都是这种桦树水。”兔狲底气不足的补充道“炼气之后,没有灵气的凡食难以入口本是修士常识。”林星火为了那群盗贼仓促突破,它便暂时隐瞒了这后遗症。

    突破后,她的五感确实更敏锐许多,空气中细小灰尘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林星火忽然想起自己吃妖猪肉干的时候确实觉得不如从前好吃,但当时心力全用在别处,根本没多在意。

    像是想起什么,林星火起身,从西屋架子上捞起个红薯掰下一块啃了口“呸呸”柿子、松子乃至白菜叶儿,通通都变了味。

    “高阶修士才能辟谷,你知道吧”林星火平静地问兔狲。

    狲大爷脑袋轻轻点一点,小爪子乖巧的并在一起,看的林星火又好气又好笑“所以,我这是要饿死的意思”古修士入门后有灵食可饱腹,现在她们一穷二白,妖猪肉经过这些日子的消耗,也已经所剩不多了。

    “人类修士可以用灵力涤除凡食所含杂质,就像你们自身洗筋伐髓一样。”兔狲踩踩毛爪,眼珠雪亮雪亮“所以说修士得天独厚么。”

    林星火揉揉眉心,终于把她俩从相遇到现在的事串了起来,怪不得兔狲的初衷就是要让自己做它的厨子从前林星火还以为是兔狲没吃过人类食物、被她的手艺虏获才赖留下的。感情都是这只黑心狲预谋已久

    小修士的脸有点烧得慌,但林星火坚决不承认是自作多情臊的,将之都归结为怒火

    噌的一声,久违的,人类和兔狲再一次打了起来

    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该人类承担的重负仍然得扛起来,林星火面无表情地灵气洗米、灵气涮菜半道灵力用尽,不得不打坐恢复后继续。

    兔狲挤开狐狸崽儿,殷勤的帮忙递菜叶。林星火现在更知道那只妖猪的稀罕了,看在兔狲从没有恶意还主动分享的份上,小修士的脸板的也不是那么硬邦邦,相反,还有点同情这只狲“你经常挨饿”

    恐怕饿了很多年了吧兔狲跟她说过灵气潮汐的事,还说自己有兔犼血脉,林星火猜度着兔狲怕不得活了上百年了

    狲大爷不知人类正暗搓搓把它想成百岁老狲,解释的倒很详细“凡兽突破聚灵通智两个阶段便是灵兽,灵兽修为到化形期可为妖修。而不能通智只凭本能吞吐灵气的是妖兽。但无论灵兽还是妖兽,吃喝睡觉都能增长修为,但不吃的话也饿不死,至多就是修为增长缓慢。”跟人主要修炼神魂不同,兽修的是肉身是血脉,兽类灵智驽钝,但天生肉体强悍。

    但水还是得喝,一般可以饮用地下泉水或者树生水。比如兔狲拿出的桦树汁,或者南方才有的竹沥,都是杂质很少的好水。

    一般而言,灵兽修为到高阶化形时才能说话,兔狲如今修为只在通智期,也就堪比人类炼气中期,但它却是有意识起便能说话兔狲觉醒的传承不全,传承里没有的事情,这只年轻逊自然没办法知道。林星火比它还缺乏修界见识,就更不能晓得。

    一人一狲聊的飞起,兔狲还扒出一段家仙见识分享给小伙伴“我见过一个有些道行的黄仙,还能幻化做人,好像还做过富贵人家的供奉。”供奉它的人家早落魄了,但那只黄仙的排场仍然大的很,变幻成人做老爷,家里还请了管家仆从。兔狲遇到它的时候,正是人类讲究破除迷信的时候,黄仙正计划北逃。当时狲大爷还小,一照面就被人家的气派镇住了,险些被忽悠做了那黄仙的马卒。

    “那种修行法门进境快,可忒依赖人类。一旦碰到运道旺盛正气足的人,被人家看破,道行也就散了。”兔狲瞥一眼狐狸崽们,他听说黄仙后来在个官员面前露出了马脚,邪不压正,沦为了一只普通黄鼠狼。

    林星火正觉得小狐狸们比从前聪明了许多,她念诵的经文好像有点作用。两个不由得又把话头落到“聚灵”关卡上,兔狲生来便已聚灵,它知道的也不多,只道“多喂点沁了灵气的食物,早晚能度过。”

    白了这只夹带私货的狲一眼,林星火从它的盘子里拨出一些猴头菇给狐狸崽们。说来也奇怪,小狐狸们素来无肉不欢,今天喂它们这些用灵力冲刷过的菌子蔬菜却吃的欢实极了。

    大队老祠堂,屯子冬日里开大会的地方。

    “公社真批准咱们大队设立卫生点了”

    老支书笑的长脸都圆了半寸“那可不公社说这会赤脚医生培训摸底考试的卷子用的是以前结业时出的题小林答的好,不仅是第一名,分数还上了八十,这都达到以前优秀学员的成绩了。公社周主任说特事特办,批准咱们屯设立卫生站。”

    林星火正端详自己的卷子,县医院下来的培训老师很负责任,错误的地方不仅划了叉还把正确答案写上了。只不过林星火看那正确答案,有点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写的是对的,这两个师门方子经她的手后来已经成了特效方剂,只是现在人家不承认。得下回考试前还是再被一遍赤脚医生手册上的方子吧。

    魏春凤握住她的手“真厉害”

    “你都出名了,人都知道那个用狼拉爬犁的好学生是咱们不咸屯的了”

    林星火腼腆一笑,自从做了个爬犁,家里小动物们就疯了,大黄更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明明是只威武的大灰狼,却跟个狗子似的看见爬犁就兴奋。现在大黄自己都会套绳子了,她不出门的时候还拉着兔狲和狐狸崽们往南山坡上跑。偏天公作美,这些日子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正是好玩的时候。

    她低声向魏春凤打听宅基地和自留地的事。屯里有规定,外来落户的人得住满一年且对屯子有贡献才给批宅基地,但林星火等不了了,光靠她那点灵力,吃顿饭都得打坐恢复两次才将将够用,实在是灵力不够使啊尤其肉类杂质更多,大黄打来的兔子挂了一排,愣是吃不进嘴里。林星火打算自力更生,发挥自己“种地”天赋了。

    有了宅基地,才能就近划分自留地。

    林星火试着将一颗莲子和一粒葫芦籽分别泡进净化过的水里,修炼时都将水钵放在膝上每每这时,她身边还有三只狐狸崽儿、胖兔狲外加一只大黄围成个圈儿,据说从她体内逸散出的灵气毕竟经过梳理提炼,远比外界的纯净好吸收。小半月功夫,葫芦籽竟然比莲子先出了小芽儿,是以林星火迫切的需要一块自己可支配的田地。

    魏春凤听了,笑道“你相中哪块地方了你现在住的院儿确实忒偏了点,屯子还有几处好宅地,你就说看上哪里了,指定没人反对”

    “诶,静一静”魏春凤站起来,“趁人全乎,我提个事咱们举手表决一下。”

    她男人陈来福蹲在角落里,闻言撇撇嘴,这女人就没她不敢掺和的场合

    魏春兴瞟见姐夫的神情,心里一突,他姐这日子过的姐夫外边怂家里横,早不满他姐这个泼辣性子,整天拿他姐就生了一个闺女说事,连带捣鼓着陈家公陈家婆心上也起了疙瘩,姐姐在家没肃静过一天。魏春兴揽着小外甥女,悄么离陈来福近了点,吸吸鼻子偷偷闻陈来福身上有没有别的什么味儿。

    魏春凤可不知道自家兄弟正用“狗鼻子”帮她查岗,满面春风道“县医院下来的老师都批准小林不用每堂课都去报道,只要参加小阶段考试就行咱们屯卫生站虽然还没建,但最要紧的医生已经有啦,这卫生站也就是收拾出两件屋子的事儿,对不”

    老少爷们都笑“对”

    “既然咱们屯有卫生站了,那卫生站所属的鸡鸭是不是能养起来了还有收药的事,是不是也该提上章程了趁现在地里没活计,咱们学公社夜校也组织个学习班儿,请小林每礼拜给咱们上一堂分辨常见药材的课,剩下的时候有记不住认不准的大家相互学学也是给老爷们、娘儿们个闲磕牙的地方,大家伙有活就拿来干,边干着家里的活儿边就把药材认识了,还给家里省点柴火这事成不”

    “那咋不成”有大婶立刻说“没比这更好的事了家里活儿也就那些,拿哪儿不能干,咱就说热热闹闹的,不就比啥都强了”

    旁边后生就道“婶儿是瞧够咱叔的板脸儿了一屋里整日家对着,咱叔那脸长得还跟生气似的,不说话的时候怪怕人的。”

    大婶一巴掌呼本家侄儿身上,骂道“蝙蝠身上插鸡毛,你个小子算啥鸟少咧咧,你问问你娘去,问她烦不烦你爹那张老脸”

    大家伙哄然大笑,大婶又说“我也提个建议,小仙姑给咱上课的时候咱都规矩点儿,娃子活计都别往处带,谁能卖力听课谁来,那不得空跟上过课的人学也一样”

    她那侄子带头第一个叫好。

    魏春凤从本子上记下大婶的建议,把话头转了一转“这一来,小林的担子又加了一份。本来吧,这赤脚医生人家就是为了集体考的,现在还得教咱们认识草药。说到底,小林落户到不咸屯这几个月,咱们光沾她光了,现在也该给小林个定心丸我提议,趁早给小林分块好宅基地,帮她安好家”

    王胡子就笑“这哪是给小仙姑吃定心丸,魏主任这是变着法儿跟小仙姑要定心丸呢,你这是怕小仙姑跑喽”

    他好兄弟岑大柱的二叔说“春凤这话提的正是时候,还真是越早越好。”

    别人都知道岑二叔是县建筑队的临时工,消息灵通,纷纷都打听咋回事。

    岑二叔道“还能咋回事,别的大队眼红呗往年又不是没有一个大队送去上学的两人都考不过的事儿,你说这刚开始培训咱小仙姑就合格咧,哪个大队不馋的慌就是公社,怕也想摘桃子嘞,公社卫生站的两人那水平反正给人家县医院的先生打下手,人家都不愿要。你们想想,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几百口人乌央乌央的举手,七嘴八舌的同意魏春凤的话。

    魏春凤满意的点头,从自己笔记本上撕下那页给林星火宅基地的申请书,从兜里掏出小铁盒印泥,小心的沾了一点自己先摁上手印,然后把纸传下去,社员代表自觉接过来,一一摁了。有社员不舍得蘸印泥,从前头摁完的代表大拇指上抹一下,哈口气给摁上。

    最后传到老支书手里,老支书摘下军大衣兜里别着的笔,签上自己的名字也摁上手印。大队长黄大壮早举着大队章子等着盖了,老支书签完,他啪一下把章盖在同意两个大字上。

    要把这页纸收起来时,黄大壮才想起来“嘶,诶小林,你想要哪边的宅基地”屯里还有好几块地方不错的宅基地,或者直接把现在的院子划给她也成,开春了大伙帮忙把院子盖齐整就是。

    林星火站起来“我现在住的院子是大队帮忙修的,结实宽敞,地方也大。我觉得把这个院子改成卫生站就不错。宅基地就划在南山坡半截腰上,乡亲们知道我家兽口多,放在那儿更方便点儿,也还能提屯子挡一挡后边山里下来的野物。”

    “那哪成”魏春凤没料到林星火竟然连南山的院落也贡献了出来,头一个不同意“这也太吃亏了”

    魏奶奶瞅了侄孙女一眼,道“没错个人不占集体便宜,但集体也不能占个人的便宜,小林这娃儿心忒实咱们大队不能这么做。”

    还真不是无私奉献那一套,而是林星火真觉的那块地方好,半截腰建房子,不光她和家里动物们进山方便,更重要的是后头藏着的那一大片山坳子就能当林星火的私人地盘,那地方陡峭别人下去难,可对林星火太简单了。山坳子又深又大,南边能晒着太阳,北边有高山挡风,里头还有个不小的水潭子,最妙的是南面下边岩石重叠暴突,人站在悬崖边往下看的视线被遮挡大半,林星火准备在悬崖边上再种点树苗和藤蔓,弄个树篱直接隔开悬崖和小路。

    林星火笑道“真是很方便我自己。我住的高,屯里有啥事远远就能看见。到时候在卫生站门口也跟村口似的树口钟,有啥事我拉钟就行。”她在山坡家里时拉钟叫她也成。

    “暂时没有其他医生时,我住的离卫生站近点更方便,主要是那边空没有遮挡物,我的脚程从山上跑下来也就几分钟。那边地方大,不管是收药材炮制药材、还是鸡鸭院都摆布的开,也不搅扰四邻。现成的地方,对我个人和集体都好。”林星火解释。

    还有一样,林星火留在心里暂时没提。她从黑市买来的那些书里头有一本京城红星酒厂六三年出版的酿酒技术手册,林星火本身就会酿药酒,这本册子她看过,非常实用,条件简陋一些也能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咸屯西山上有许多越桔灌木,越桔的叶果都能入药,尤其红彤彤小浆果还是酿酒的好材料林星火跟着采秋队往那边山上去时,发现除了半大娃儿们摘些,大人们都不大弄这个,果子小又麻烦,还不像笃柿那样供销社肯收购。于是好些没摘的越桔就白白烂在了山上。

    西山是一堆和缓的山坡,跟老林深山也没连着,只要注意点,是男女老少都能去的山。要是能利用好,也是座宝库。林星火就想起来大队长他们晚上巡逻用酒驱寒时都不舍得张嘴儿,个个用嘴唇抿一下就算了,去公社考试的才知道不咸屯最开始是由别处迁来的几十户人家组成的,屯里没有会酿酒的人家,只能从公社买或者换,那价钱着实不便宜。

    老支书、大队长和妇女主任都拗不过林星火,更别提没对林星火说过半个“不”字的其他社员。宅基地划分落了定,再就是自留地。整个雪省都地广人稀,百分之五的人均耕地标准算,林星火有三分自留地,照她的意思直接搁在宅基地附近,建房子的时候用碎石头划出来就行。自留地不多,但不咸屯家家户户都有个大院子,前后院加起来能有一亩地黄大壮在地图上标记时,直接给林星火扩到前后各一亩,写明了是地理位置补偿。

    王胡子的媳妇金招娣没来,林星火便直接跟他道“听说金小婶娘家在金家窑公社,我想跟他们窑上买些砖,您帮我问问用不用砖票”

    喜的王胡子直乐“乡下砖窑,哪儿用的上砖票金家窑的砖确实不错,十里八乡都在他们那里买,我回去跟你婶儿说一声,她回娘家时顺道就给办了,方便的很。”

    林星火不懂这些,又问了下数量价钱。王胡子就道“要是光用砖瓦,魏奶奶家那样的三间屋约摸两万五千块砖,多点少点倒不打紧,用不了窑上都给退。一块砖二分钱,要的多还能便宜,但咋都得四百多块。瓦也能从金家窑定,一千二百片小青瓦差不多又一百块。檀木、椽子这些倒好说,你跟着咱们一起,到山里挑好树,我们砍了运回来,明年开春了你到砍树的地方补几株树苗就行。”新批的宅基地有砍伐树木额度,就是得让小仙姑保驾护航。

    这年头造个大瓦房至少五百块,少有人家拿的起。若不是这样,哪家不愿住结实亮堂的砖房呢。

    林星火听出王胡子的话音,钱倒不是大问题,但胡子叔的意思是冬天砍树

    “这会儿砍树”她问。

    王胡子是看出小仙姑有钱来了,笑道“树啥时候砍都不要紧。但砖瓦最好趁冬里雪厚的时候弄回来,金家窑有专门运砖瓦的大爬犁,比雪化了用骡车拉方便多了。现在准备齐了,正好趁生产队还没大忙的时候,开春化冻就盖起来。”

    两人正说话,角落里陈来福一脚踹翻了魏春兴,嚷嚷道“你用你那狗鼻子,瞎闻啥”

    魏春兴攥着拳头,盯着陈来福的眼珠子都泛红了。

    陈来福这人欺软怕硬,诚心朝魏春兴微瘸的左腿上招呼,旁边人看不过去“春兴怀里还揽着妮儿呢,你也不怕摔着你闺女”

    陈来福骂骂咧咧,囡囡抱住舅舅的脖子,眼泪扑通扑通的从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掉出来。

    “囡囡”魏春凤挤过来,先抱起闺女,然后扶起弟弟,反手给了陈来福一耳刮子“你打我弟弟”

    陈来福看面子比命大,他气的脸紫胀,指着魏春凤“跟你这疯婆子是真过不下去了”说着就四处撒摸,看到墙边立着的胳膊粗的门闩就举起来乱扫过来,“看我不教训你”

    林星火皱了皱眉,走过去,单手钳住门闩,手腕一动就夺了过来。

    魏春凤不愿把林星火牵扯进来,陈来福脑子有病,他分不清好赖,这会丢了面,回头指不定就怨恨上小仙姑了。这人没胆子当面惹小仙姑,可他那张嘴,魏春凤最清楚不过了,胡编乱造的给小仙姑添麻烦。

    她上前把林星火挡在身后。

    囡囡抱住她舅舅的腿,吓得直哭。在林星火背篓了睡觉的兔狲和狐狸崽醒了,兔狲直接跳出来,抱住林星火的后脑勺,毛下巴搭在她脑袋上,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拆了绷带的狐大爬出篓子,跳下地跑到了囡囡跟前,毛茸茸的大尾巴扫了扫小女孩的脸,再嘤嘤叫几声,三两下就哄好了小娃儿。

    林星火赞叹的看一眼贴心的狐大,抬手扒拉了下脑袋上沉重的负担。

    陈来福确实不敢当面跟林星火大小声,他柿子挑软的捏,恶狠狠地看没跟他还手的魏春兴“再他么冲老子乱嗅,早晚把你狗鼻子豁了”

    魏春凤气狠了,指着陈来福正要骂,小囡囡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舅舅问他身上的鸭蛋香粉味哪来的”

    小小的女娃口齿清楚,刚从办公室急匆匆过来的老支书脸都黑了“陈来福,粉味哪来的”

    “冤死人不偿命”陈来福跳脚“啥鸭蛋香粉,我不知道他说你们就信”

    乡下人不知道鸭蛋香粉是啥,还有人以为陈来福偷吃了小舅子的鸭蛋呢,但他这做派,却叫人往歪处想了。

    “仗着鼻子好使一点,成日家闻这个闻那个,你咋不闻闻你们姐弟身上的馊味呢空口白牙就啥味,我不知道啥味”陈来福推开人就想走。

    魏春兴一把薅住他“闹破了我也不瞒了我姐清清白白的,是你这贱骨头自己丢人”

    “他身上沾了鸭蛋香粉的味叫我闻着了,那是城里卖的压成鸭蛋形状的香粉,咱屯里没有,金家窑金寡妇倒是有一盒胡子哥也知道,金狗子偷抹了粉来显摆过,我记得这个味”

    魏春兴直哆嗦,又生气又替他姐心疼。

    陈来福抵死不认,别人鼻子没魏春兴好使,也闻不见,闹哄哄的不可开交。林星火被挤到墙边儿,这么多人她也分辨不出香臭,捏了捏兔狲的毛爪子,被兔狲甩了一尾巴,但狲大爷的爪子屈尊降贵的拍了拍小伙伴的脑袋。

    林星火就知道了,眼见老支书捂着胸口直喘,她就开口了“老支书,等卫生站拾掇好了让魏春兴来帮忙吧,他鼻子好使,药材种类、好坏一闻就知道,学起来兴许比谁都快。”

    啥,小仙姑这是要教魏春兴学医春兴小子这是撞啥大运了

    重新背上狐狸崽儿,林星火贴着墙就离开了。

    老支书脸猛地一沉“把陈来福给我绑到后屋去”

    陈来福不服气“凭啥绑我,新社会还兴屈打成招的你们不是公安,谁敢绑我”

    “我不是公安,我是陈家的族长”老支书恨声说“你问问你爹娘,还认不认陈家的祖宗”

    陈来福的爹垂着头,不敢吭一声。

    “往小了说,这是败坏家风的事。往大了说,这是流氓罪你以为公安不来抓你”老支书一口唾沫一颗钉,“绑起来有事我亲自去公社报案”

    王胡子上前就给了陈来福一拳头“狗改不了吃屎”

    魏春凤把囡囡给魏奶奶,扶着弟弟追去听问。

    剩下的乡亲面面相觑,有人说“陈来福真”

    “他那么个拖拖拉拉不爽快的人,囔囔唧唧的,有胆量跟金寡妇搞破鞋别是春兴闻错了吧”

    “那还能有假你咋这么不开窍”媳妇嫌弃他“小仙姑刚说啥,她说春兴鼻子好使,让跟她学医你还不明白”

    “春兴这运道,没得说了”

    林星火往院落走,路上没人,兔狲蹲回她肩头,凑近道“天赋异禀那个魏春兴要是进林子找药,比野猪还好使”

    林星火不自在的挠挠脸,狲的毛毛蹭到了她耳朵,有点痒。

    “上次秋捕,就是遇上野猪那回,我记得他的鼻子还没这么灵”

    兔狲不关心这个,它难得给林星火以外的人类眼神,只想支使魏春兴替它和林星火寻找老药,狲大爷最近穷的很了,小包裹里攒的药材都拿出来给林星火配药了,连桦树汁都所剩无几

    “少打别人主意”林星火拉拉兔狲圆不溜丢的小耳朵,“回去你继续泡药浴,鼻子指定能比他好用。”

    单纯炼体不能帮林星火祛除杂质,她只能锻体的同时借助药浴、药蒸、冰冻、等手段配合着逼出杂质,过程虽痛苦,但效果还算不错。

    在自己身上试验了几天,林星火决定给全家都安排上小狐狸崽儿们用的都是稀释很多倍的药液,顶多感觉麻酥酥的;兔狲就不一样了,它皮糙肉厚,林星火用的药还得再添五成药劲才够用偏偏狲大爷还挺娇气,三分疼被它作成了十分,林星火不得不强行“蒸狲”。

    谁叫这家伙半吐半露的说什么南山深处接近不咸山主脉的地方,有一根通智期的妖植。坏消息是它跟那玩意打过一架,被臭晕了过去;好消息是那妖植毕竟是植物,十年八载的都挪动不了地方

    林星火没打算招惹人家,但防患未然,夯实基础的心免不了更急切了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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