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祝意震惊地看着蒋屹,压着声音,“你疯了吧”
蒋屹“嘘”了一声,苦笑道“可能是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祝意问。
蒋屹叹了口气“是我外甥女的同学。”
祝意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蒋屹拿起矿泉水来喝,顺手蹭了一下额头的汗。
“我有点事儿求你。”他放下水说。
祝意看着他。
蒋屹期待道“孩子偏科严重,你英语好,每星期抽半天给他补补课。行吗”
“不行。”
“别这样,”蒋屹坐得离他近了点,手臂几乎挨到一起,“我记得,当年北总的英语不就是你给补起来的吗”
祝意移开视线,沉默半晌才道“那不一样。”
蒋屹张了张嘴,祝意说“你高考英语146,我145。你比我厉害,你补不就行了。”
蒋屹叹气“我补他不听。”
祝意考虑了一下,蒋屹小声说“知道你不差补课费,我从别的方面补给你。”
祝意意味深长地笑了“从哪方面。”
蒋屹挑挑眉“你这人,一个性冷淡,还总想着搞颜色呢。”
“谁搞了,”祝意正色道,“人黄想什么都黄。”
边上有几个学生路过,他们暂时停止交谈,看了一会正在进行的球赛。
胡一派的对手是个比他岁数还大的老教授,他不敢使劲,球喂的好,对方接起来又打回去,两人软绵绵地打了有一阵了。
等周围没什么人了,祝意望着球场,用一种很不赞成的语气问道“你们上床了吗”
“咳,”蒋屹让水呛了一口气,咳了老半天,才拧着眉说,“他今年高三,又住校,我们怎么上”
祝意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蒋屹说“你高三的时候跟北总上床了吗,思想怎么那么龌龊。”
提到北开源,祝意转过头不说话了。
“药开始吃了吗”蒋屹问,“我听医生的意思,说你夜生活没规律,导致激素分泌乏力,时间久了,心理也有一点障碍。说来说去,总而言之。直白的讲,就是北总技术差,不体贴,恶性循环,没错吧”
祝意脸皮薄,实在没法摊开讲。
医生给他开了健肾补脾的药,让他最好定期按摩前列腺,逐步恢复。
但是吃药和按摩要同步进行,祝意没办法。
“也不全是,医生还说频率因人而异。”他解释说,“不一定是伴侣的原因。”
“就不用替他周全面子了。”蒋屹说。
他没有过夜生活不和谐的先例,担心支错了招,保守道:“这种事还是要双方商量。实在不行,你就把他当成充气底座,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想怎么着跟他直说,让他配合你。”
祝意顿了一会儿才说:“我张不开嘴。”
蒋屹拧眉看着他:“我不明白,你俩这么多年,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熟呢”
祝意摇摇头,望着远方不说话。
蒋屹小声道“不用觉得难为情,我还是昨天那话,你接受不了医生给你按摩,我给你按啊。”
“别,”祝意忍不住叹气,“医生我都接受不了,更别提你了。”
“不一样。医生跟你不熟,可我们是好基友啊。”
“”祝意别过脸去,光天化日之下聊这个,他已经够别扭了,忍无可忍道,“快打住吧。”
场上的球赛继续软绵绵、慢吞吞的进行着。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晒人,操场上的人逐渐减少,运动的学生也都缓缓的退场。
俩人本来约好了一起打决赛圈,没想到双双败北,谁也没赢。
祝意伸手遮头顶的阳光“太晒了,走吗”
“走。”蒋屹拍了拍扔在一旁的球拍,躬身去系松开的鞋带,“大话说早了。这回去不得让其他教授们笑话死我。”
“不至于。”祝意说。
他今天也穿了运动鞋,鞋带有点松,但是没完全散开,他一只手不想动弹,就暂时不想搭理这茬。
蒋屹系完自己的,看了一眼他,伸手去给他把鞋带扯开了。
“诶,”祝意往旁边躲了一下,没躲开,“怎么那么幼稚呢。”
“幼”蒋屹叹了口气,就手又把他的鞋带三两下给系上了,末了还用力拽了拽,把结拽紧了。
“”祝意无言地看着他,主动改口道,“谢谢你。”
蒋屹哼了一声“别人可没有这种待遇。”
祝意伸腿晃了晃他刚系上的鞋带“我知道为什么你能把十八岁的追到手了。”
蒋屹张了张嘴,刚要顺着话反驳两句,末了想起来什么,把话又咽了回去。
“没有追到手,”他啧了一下,“只是有点火花。”
祝意笑了他一下,想了想说“我刚才应了胡老师,晚上请他去盛唐斋吃饭,你有空吗,有空一块去。”
“去呗,”蒋屹哼了一声,“我去喝死他。”
北开源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没管,端着酒杯跟魏良木碰了一下。
“都是老朋友,我就直说了。”他一晚上酒喝的干脆爽快,从没有推辞的时候,这会儿有些醉意,但不是很明显,“合作费这个数,能不能成。”
魏良木敛着眉目昏昏沉沉了片刻,转着还剩一半的酒杯,诚恳道“北总,这里头有门道。”
北开源做出倾听的姿态,凑过去听。
“每年合作费这个数一点问题没有,”魏良木离他近,沾着酒水在桌子上画数字,“雯宇给不到这个数,但是他能一下签五年。南岭的股东们心里全是铁框筛出来的眼儿,一下签五年,那都是钱啊。”
北开源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听魏良木继续说“我跟你说掏心窝的话,教育行业政策每年都在变,股东们不敢冒那个险。”
北开源没变脸,听他讲完还笑了一下,手从椅背抬上去,揽着他的肩膀“雯宇也出价了”
魏良木伸出一只手,张开冲他晃了晃“他每年少给这个数,但是能一次结清五年全款。钱先揣到手里,股东们踏实。”
“他哪来的资金”
魏良木低头笑了一会儿,望了一眼包厢门,才跟他头抵头低声说“他后头有贾松之撑着,每年给他报百分之二十。”
贾松之当初跟北开源竞标市中心的地,以微弱差价没中,但是大家公开竞争,比得就是人脉和钱力。
雯宇只是个新起步的小老板,就算一口吃下跟南岭的合作,他也没有那么大的项目支撑。
贾松之跟他搞到一块去,纯粹是为了恶心人。
包厢里酒味浓重,烟味缭绕,端的一派称兄道弟的融融场面。
魏良木“我站在负责人的角度上,肯定希望你们继续抬价,越高越好。但是大家都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抬来抬去伤了情面嘛。”
也就是说,如果北开源继续要谈这个合作,那贾松之可能也会继续抬价。
“什么时候签合同”北开源问。
“这周五。”魏良木给他交底,“不签你,就签他。”
北开源许诺道“百分之二十别人能拿,你也能拿。”
北开源开出来的单价高,他的百分之二十和雯宇那边的百分之二十相差可太多了。
魏良木垂眉笑了片刻,低声道“如果能让雯宇主动退出,这样我跟股东们也有个交代。我今天出来吃顿饭,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北开源心里有了底,话锋一转,搂着他肩膀哥俩好道“咱们正经吃饭,不提工作了。”
他抬起压低的眼梢,里面含着笑说“听说你对茅台有研究,这样,今天你喝了多少杯,明天我叫人给你送多少箱过去。”
魏良木痛快喝了他递过来的酒,也不推辞“源儿哥爽快,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啦。”
祝意在包厢里挂断了两个北开源前助理的电话,等对方锲而不舍继续打来的时候,他才出门接了。
“祝老师。”一接通电话,对方就急切的叫了他一声,然后又开始欲言又止起来。
祝意耐着脾气问“我这边正在忙,有什么事”
助理顿了一下,又飞快地喊了他一声“祝老师”
祝意顿了一下,阖好包厢的门,催促道“你说。”
“我,”助理慌忙道,“您能不能跟北总求求情,不要辞退我。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随意请假了,真的,我保证”
祝意在包厢门口望着里边的情形,蒋屹自己喝了点酒,又帮他挡了几杯,但是他喝酒不上脸,看不出醉的程度。
对面的胡一派满面红光,正不住张望着门边,吆喝着说些什么。
祝意听明白原委,捏了捏鼻梁“这件事无论是公司的决定还是北总的决定,我都无权干涉。”
助理乞求道“祝老师,求求你”
“抱歉,我帮不了你。”
助理还要再说,祝意打断他“你跟人事说一声,就说是我应允的,多补给你六个月的失业补贴。祝你早日找到更合心意的工作。”
祝意挂断电话,回到包厢,胡一派指着他点了点“逃酒的回来了。”
祝意坐回位置上,摆了摆手“真喝不了。”
蒋屹接过他的杯,要替他喝,胡一派打趣道“你俩天天形影不离,饭桌上都要替,说实话,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祝意看了蒋屹一眼,蒋屹笑着说“胡老师快要跟不上潮流了,我们俩在别人眼里这叫c。”
胡一派哈哈笑了一顿,半晌才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倚着桌子说“我岁数大了。”
祝意放在兜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祝意看了一眼没管它,听胡一派说“到我这个岁数还评不上职称的,院里就我一个了吧,丢人啊。”
他话里一转,问祝意“你今年评”
祝意不置可否,轻轻微笑了一下。
他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酒也是沾沾唇就离,这会儿眼神明净、肤色光洁,琥珀般的眼睛里像是镀着一层明亮的灯光,一举一动都显得矜贵而冷清。
胡一派打量了他片刻,诉苦道“听说祝老师有一篇论文已经过审就要发了,咱们打个商量,能不能第二作者加上我的名。”
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多见于研究院和比较亲密的关系。
但是胡一派跟祝意不是一个专业,平时走的也不算近。
祝意没来得及说话,蒋屹就说“诶,好好吃着饭,怎么还聊起工作来了呢。胡老师来,我敬你一杯。”
胡一派笑呵呵端起杯,却不着急喝,眼睛紧紧盯着祝意“条件任你开,也不为什么,就为了等我明年评职的时候也有点底气傍身。”
按照年份和规定来讲,按说他今年就可以递交申请评职,现在他这样说,摆明了今年要退出,不跟祝意争名额了。
蒋屹刚要张嘴,祝意在桌底下碰了碰他,笑着说“可以。”
胡一派没想到他真能答应,当即站起身要敬他酒“后生可畏,年轻人能拼能干,有你这句话,以后有老哥我的,就有你的。”
他不由分说的喝了,又从年纪上占了优势,祝意有些骑虎难下,心里叹了口气。
“胡老师大方,我也不好扭捏。”祝意朝他举了举杯,“我敬胡老师。”
送走魏良木,北开源跟路评章往回走。
他一晚上没少喝,转角的时候路评章扶了他一把“司机来了吗”
北开源摇摇头。
路评章从他裤子口袋里要拿手机出来“叫助理来接你。”
北开源没躲“助理还没到岗。”
路评章动作一顿,把手机给他放回去,不由叹气道“司机没有,助理没有,商务部是一群饭桶,谈个合作都谈不下来,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北开源心道这算什么,他妈的,我连老婆都没有了。
他们越过转角要往楼上去,紧挨着楼梯口的那件包厢上面没有封顶,北开源摁着楼梯扶手上了一个台阶,偏头一扫,正看到包厢里面的场景。
祝意端着酒杯,朝着对面的中年男人方向举着,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就要往嘴边递。
路评章催促北开源赶紧上楼,后者却望着下面没动。
几秒钟后,北开源隐约露出一点点笑意。
路评章根本来不及拦,就看他站稳身体,将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扬手扔了下去。
“当”一声。
手表准确无误地掉在了祝意的酒杯里。
祝意脱了手,酒杯掉到桌上滑了一下又滚到了地上。刹那间酒水四溅,在座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四处寻找来源。
桌面上的盘子碎了一个,低调但是极有重量感的手表摔在上面,祝意一眼认出这是北开源经常戴的那块。
他如有所感一般,抬头朝着上面望去。
北开源不躲不闪,倾身撑着楼梯扶手,朝其他人抬了抬手,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各位,手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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