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和翠微不知道什么时候相拥着入眠了,醒来时红日西斜,窗外传来熙攘之声。
习惯了半山腰的宁静,吴蔚和翠微一开始还有些纳闷,直到并不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二人这才记起,她们已经搬家了。
睡前被吴蔚软声细语抚慰良久,再加上一场饱眠,翠微的当下情绪散去不少,二人起身穿鞋,双双来到窗边,推开窗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半轮火红的残阳,正贴着视线尽头的城郭缓缓下坠。
吴蔚和翠微都被眼前的景色镇住了,如此壮阔,如此火红,如此扣人心弦。
吴蔚忍不住吟诵道“落日古城角,把酒劝君留。”这一刻,吴蔚突然就理解了古人面对良辰美景,忍不住做诗一首的心情。
翠微轻垂眼睑,唇角微微勾起,也诵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夕阳的余晖,映衬在窗前二人的身上,蒙上一层浅浅的暖意。
吴蔚惊喜转头,注视着翠微,满眼皆喜。
谁能想到呢身边这个出口成章的女子,曾是个瑟缩在义庄里,连正眼也不敢瞧自己的女孩。
“三娘,你真好,有你真好。”
翠微笑了,将目光重新投向落日,二人就这样静静的,静静地伫立着,直到夕阳终隐于城郭,家家户户升起炊烟,脚下街道的行人渐少,白日里摆摊的摊贩收了摊子,换上另一批出夜市的摊贩补上。
泰州城是没有宵禁的,这里的治安一向很好,百姓们安居乐业。又因为已算得上是边陲之地,对商贾的限制没有京畿一代那般严格,商户们的日子也好过。
柳二娘子从旁边的榨油坊里出来,走到街道中央,仰头叫道“三娘,蔚蔚,休息好了没有”
吴蔚和翠微齐齐探出头去,柳二娘子笑着招了招手“下来吃饭了,来榨油坊饭菜都做好了。”
“就来”吴蔚和翠微异口同声道。
二人简单梳洗过,各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下到米庄,掌柜的和伙计们纷纷和二人打招呼,近来米庄的生意奇佳,来买米的客人络绎不绝,都到了这个时辰,店内还有拨客人正和伙计讨价还价,不过卖米的少,买米的多。
吴蔚和翠微与众人打过招呼,吴蔚扫视一圈,问道“张全呢”
掌柜的答道“回东家,张全去上货去了。”
吴蔚略感惊奇,来到柜台后,低声问道“我记得他不是才回来没几日吗,怎么又走了”
掌柜的翻开厚厚的账册,指着存粮一栏对吴蔚说道“回掌柜的话,咱们铺子里的余粮最多也就能再支应半月了,张全算过路程,这个时辰出发,快马加鞭地赶,正好能赶到当天城门刚开的时候入城。用上一整日的功夫采买装车,赶着关城门,前咱们的车队就能出城,所以他一般都是这个时辰出发的。”
吴蔚点了点头,拿过账目翻了翻,米庄的效益很好,现下除了必须留出的货款和压在仓中的粮
食,大概能有两百两的流动资金,可以算作是净利润。
当然,这也得益于高宁雪帮忙搭的这条线。
大宗采买从成本上给吴蔚省出了许多,即便吴蔚家的粮食售价是泰州城的均价,也有可观的利润空间。
吴蔚合上账簿,对众人说道“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等招待好这几位客人,咱们就打烊了,大家今日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
众人应了一声,吴蔚和绣娘出了米庄,往榨油坊去了。
张水生家的店铺早就打烊了,榨油坊的经营模式大都是早上接活儿,下午榨油,把当日的油榨完了就歇业,等着客人次日将油取走即可。
张水生有一膀子的力气,又雇了个精壮的伙计,虽然赚得不多,却也每日都有进项,日子不错。
一迈入榨油坊,便能闻到那股馥郁的油香味,很是开胃。
柳二娘子招呼吴蔚和翠微往后院来,柳老夫人早都在了,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桌子,桌上摆了十多个盘子,有荤有素,有鱼有肉。
张老夫人笑着招呼道“你们两个坐这边,三娘坐你娘边上,蔚蔚坐三娘边上,就等你们了,快来。”
“来了”
一顿饭,吃得畅快。
团聚的喜悦也冲淡了柳老夫人和翠微离家的不安,大伙都吃得差不多了,只是酒还没喝完。
张家父子打了一坛浊酒,拉着吴蔚和他们一起喝几杯,张水生带着笑意,指着后院的院墙,说道“过几日我打算在墙上打几道篱笆,然后开垦出来一片菜园子,会爬藤的菜就靠着墙根种,不爬藤的就种在外面,反正咱们家的院子大,蔚蔚啊你们要不要也开辟出来一个菜园子啊”
张老夫人接过话头,说道“早就该如此了,我和你爹干了一辈子的农活,离了庄稼可不行,虽然每天也能帮忙筛筛豆子,菜籽的,却也浑身不自在。有了菜园子我们也好有个营生,再养几只鸡,打油剩下的豆渣,籽渣丢了怪可惜的,剁点菜叶子混在一起喂鸡最好了。”
提到“养鸡”吴蔚便转头看着翠微笑,后者自然知道吴蔚是什么心思,当即红了脸颊,绵绵地嗔了吴蔚一眼。
见吴蔚和翠微都不说话,早就来了兴致的柳老夫人说道“我看成,总不能天天买菜吃,那要多少银子才够啊米庄后面的院子也不小,有从前家里院子两个大呢,开出来一个菜园子我看正好。”
柳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吴蔚和翠微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吃完了,吴蔚和翠微本想帮忙收拾,却被柳二娘子拒绝了,不过柳老夫人留了下来,说是要和张老夫人说说话,她们二老初到泰州城,没什么故人,难免寂寞。
吴蔚和绣娘回了米庄,铺子已经打烊了,吴蔚拿过账本开始核对,店铺的掌柜就是账房,是从曹天旺处借调来的,账算的很好,名目也仔细,吴蔚还是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放下了笔。
绣娘惊奇地说道“蔚蔚,你
会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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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蔚你好厉害啊”在梁朝,算账是一门很难学的手艺,账房先生能拿到很不错的月奉。
吴蔚看了看账目上的大写汉字,又看了看自己的演算稿,对翠微说道“你想不想学”
“我能行吗”
“能行,我教你一种很简单的演算法,就算不打算盘也能把帐算明白”
“真的”
“嗯”
之后,吴蔚在草纸上写上了一到十的大写汉字,并在下面标注了对应的阿拉伯数字,对翠微说道“三娘,你把这些数字记牢了,这就是对应的数字等你都背熟了,我教你演算法。”
“好。”对于吴蔚的话,翠微从不会疑惑。
夜。
吴蔚和翠微早已睡下,屋内漆黑一片。
三更的梆子敲过,夜市也散了,城内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吠,远远传来。
泰州城平日里鲜有人走的西北门却在这个时辰被泰州府兵合力从里面打开
城内的府兵与城外兵马的领头人在黑暗中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便有士兵押解着蒙了油布的马车,源源不绝地进了泰州城。
车队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全部进城,路线也像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走的都是些白日里也没什么人的僻静路段,有些地方只能勉强容一辆马车通过。
随后所有的车队都消失在了一处荒废的矿山中,是一处已经被开采殆尽的矿山,山几乎被挖空,只留下一处广袤的空地和一些还没有拆除的临时营房。
这些士兵将马车上的辎重卸下后便原路返回,依旧从西北门出了泰州城,不待天亮便尽数出了泰州城。
“轰隆”一声闷响,常年不开的西北门再度关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宜王府内,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
东方露白,晨曦照进,书房内的蜡烛才被吹熄灭。
书房内,宜王独自靠坐在四方椅上,食指不停地拨弄拇指上的那枚阳绿翡翠扳指。
直到跟随了宜王多年的近身随从出现在院里,快步来到书房外,禀报道“主子,属下回来了。”
“进来。”
男子领了命令推门而入,来到书案前跪地叩拜,喜道“主子,大喜。”
宜王挑了挑眉,说道“起来回话。”
“是。”男子这才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册,先置于桌案之上,而后躬身将册子推到宜王面前,随后向后退了两步,答道“小人昨夜已经将今年王府所属的田庄收成,还有私田的收成全部运送到了主子交代的地方,这是账册请主子过目。”
宜王将账册拉近,随手翻开一页扫了一眼,而后便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上面记录的总数,宜王的眼中也闪过了震惊,喃喃道“竟真有奇效”
立在书案前的男子附和道“是的,小人亲自清点过,核验无误。特来给主人报喜的”
宜王点了点头,说道“分几次,秘密将粮草送到库中。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回主子,清庐县,清河县,清源县这三县旱情最为严重,不说颗粒无收也差不多了其余毗邻六县也遭旱情,只是没有这三县这么严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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