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阳】湿癸柳13

小说:饿骨轮回[无限] 作者:晒豆酱
    屋里忽然变得好安静,小翠虽然年龄小,但四五岁时就学过规矩了,主子在房里做什么他们都不能偷听。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日,竟然拉着元墨一起偷听墙角。

    不能不听啊,少奶奶若是和少爷吵起来要走,她和元墨何去何从虽然他们都是跟着少爷的人,但命是少奶奶救的,这份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怎么没声儿了啊”元墨的耳朵紧紧贴在门上。这不对劲吧,爹娘吵架可没有这样消停,房梁都能掀翻。

    “对啊,怎么这样安静啊”小翠皱着小眉头,“方才少奶奶说什么要走,休书,莫非是吵得不可开交了”

    “糟了糟了,少爷那身子可别被少奶奶给气死了”元墨从紧张变成了慌张。

    小翠看他急着要起来,又立马给按下来“你别手忙脚乱,少奶奶那样疼惜少爷,绝对不会给人往死里气。不过少奶奶要是真生气一跺脚走了咱俩跟谁啊”

    “啊”元墨眼睛睁大,“就不能不走吗”

    “你从小照顾少爷,自然不舍得,我其实也不舍得,但总不能让少奶奶一个人出去。”小翠抹了抹没有泪水的眼睛,“再好好听听,明日再说吧”

    两个小孩儿不吭声,蹲着往后听,听着听着怎么还听见屋里头笑了笑着笑着,怎么屋里头的金铃铛还响了

    床帐里头,钟言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你别挠了,我痒痒。”

    “你以男子之身骗我至今,我偏要挠。”秦翎轻轻地挠着他的腰侧,指尖绕过他浅浅圆圆的肚脐,两个人笑得脸都红了。

    “我痒痒,我生气了啊”钟言没什么力气地瞪他一眼,紧接着又笑了,“我真气了秦翎”

    这是他头一回严肃地喊这个名字,可见是痒痒急了,秦翎见他真的急了便收了手,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玩闹之心,原来碰上心悦之人就会变回小孩子,总想着闹他。

    “好了,我不挠了。”他又假意叹了口气,“唉,被人骗得好苦,骨肉是个枕头,还没有山楂葫芦吃,也没有精巧的扇坠子用,家有贤妻,却是男子。”

    “你这个读书人怎么这样计较,这些事来来回回地说。”钟言准备起来了,“这回验完了吧,不验我可就起来了。”

    只验了上半身,钟言已经觉着差不多,再加上以他对秦翎的了解他必定不会再说什么。却不想膝盖被人轻轻地按住,秦翎红着脸说“我若是说没有验完你可让我验明么”

    钟言深吸了一口气“你想怎么验你不要乱来。”

    “可是你已经对着我乱来过了,你蒙住我的双目,捆住我的双手,还骑在我的身上”秦翎说不出口,那样的字眼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总之,我要再验。”

    钟言再吸一口气,若不是自己愿意恐怕谁也没法对自己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水青色的裙角烧得残破不堪,被人小心翼翼地褪了下来,绣花鞋的鞋底都是泥沙,也被人轻轻地脱了去。衣

    衫尽褪的一刻钟言咬紧了下嘴唇,这时秦翎忽然起身走了,留下了他一个人。

    “呼。”

    床帐外头一声,灭了一盏最近的烛火。

    床帐里头更看不清楚了,钟言却逐渐放松下来。他连滚带爬地进了被子,盖上了他们平日所用的鸳鸯绣花被,等秦翎再回来钟言光溜溜地缩了起来“你真要看”

    “灯都吹熄了,我看不见。”秦翎低声说,“我用手就好。”

    钟言松了一口气,突然间,秦翎的手伸了进来,带着他并不滚热的体温。清瘦的手着实没什么力气,攥住脚踝也攥得不牢,一挣就能踹开。他拿笔的手滑过自己的脚后跟,钟言打了个哆嗦,一瞬间很想被人拥抱,独占那份柔情蜜意。

    “怎么这样凉是不是冷着了”秦翎先挠了挠他的脚心,异常柔软,他总是感叹于小言的双足细腻,像生下来就没走过路。

    “我不冷。”钟言不知道该不该躲,不躲着实有些害羞,可两个人都是男子,躲了算是什么事啊。

    秦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随着他的手往上移动,钟言的双腿也越来越不会放了,膝盖笼了一片暖意。他们隔着被子,眼神彼此闪躲,实在是谁都不敢看对方,遮羞布如今全部掀开了,只剩下炽热的袒露。

    柔软的手和冰凉的身体,秦翎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毛。他眉毛皱得很用力,也很认真,钟言都不记得上回见他这个神情是什么时候,大概是生病失明那时候。那阵子是秦翎最难受的日子,寂寞潦草的病榻只剩下漆黑无言,他宁愿死,也不想要过那种生活。

    可如今他都好了,为什么又这样痛苦钟言不懂,人太难懂了,比鬼复杂许多,只知道自己躲无可躲了。

    “为何为何是这样的”秦翎的眉心稍稍有所舒缓,显然他们是不同的。他再次寻找,可是指缝找来找去总是找不到,显然有所残缺。

    钟言用被子挡住大半张脸,只漏出小小的一块皮肤,脖颈冒汗“什么为何为何,没有为何,我天生就这样。这是我的残缺。”

    “天生的”秦翎收了收手指,“那你这样天生可有难受的时候还能不能看郎中了”

    “看不了,我这叫天阉,一出生就这样子的,没有任何法子和药方能治。所以我脖子上的喉结也不明显,也不长胡子那样的毛发。”钟言直打哆嗦,但也坦诚地面对自己身子,“我与你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有东西长在里面,没什么。我虽然认定这是残缺,但我也不差什么,别人休想因为此事而看轻我。”

    “你受苦了。”秦翎看他这样轻松,心里却无法轻松。他也是男子,最知道在意什么,他不相信小言从小就如此看得开。这必定承受了无数个辗转反侧和旁人冷眼,磋磨痛苦之后才能轻松地说出这句“没什么”。他越是这样,秦翎就越是难受。

    只可惜了,这种症候没法请郎中来看,否则必定给小言请遍城中名医,或带他四处寻找高明的游医。秦翎往下按了按,自己像个摸脉的郎中,所有轮廓都在他脑

    海中呈现,

    就和那日从布条缝隙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那平日里需要注意什么会疼么尿尿可有难受”

    “没什么可注意的,

    你别瞎问了。”钟言受不了他的柔情,还不如他和自己生气呢。生气最起码可以哄,可这会儿自己浑身难受。

    “这个尺寸也没有事么”秦翎丈量着,比对自己来看,确实是秀气纤细许多,而触感和小言的脚心相像。

    “没事没事,你再验就有事了”钟言裹着被子往旁边滚了滚,一滚就滚到床的另外一边,“这会儿没什么可验的了,你不要太过分。”

    秦翎没觉着自己过分,他只是检查身子。可想着想着他的身子也热了起来,毕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几次急促的喘气之后秦翎慢慢往下压,嘴角再次挂上了微笑“我再过分也没有欺骗别人好了,我不验了,你出来吧。”

    “真不验了”钟言弓着腰说。

    “不验了,我们都一样还验什么我并没有看轻你,更不会笑话你。”秦翎深呼吸,“只是往后你要更加小心,我总觉着朱禹对你我的敌意更大。今日轿子起火说不定就是他弄的,他精明得很。”

    “可是夫君你的身子也很不对啊。”钟言眼尖,才没心思去管什么朱禹,柔软的布料什么都挡不住,“要不我也验一验你”

    秦翎深深地低着头,眼瞧着那个被子卷朝自己滚了过来,越滚越近,他实在抹不开面子点头,但是就算打个半死,他眼下也不想摇头。

    被子散开,钟言趴在床上看了看他,笑着将他拉了进来,鸳鸯绣花再一次覆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门外,小翠和元墨还一筹莫展,不清楚明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安排。屋里隐隐约约有声音,但是又听不出来是什么动静,只觉着有喘气、有哼咛,到最后连大公鸡都睡着了,他俩还睁着眼睛等天亮。

    天亮之后,最先进这个院儿的人是秦泠。

    他跑得着急,头发也没好好束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进门槛儿“大哥呢长嫂呢”

    “给三少爷请安。”小翠连忙站起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在歇息,这会儿没醒呢。”

    “听说昨晚他们的轿子起火了”秦泠找了个椅子坐下,“可有什么大碍今日要不要请郎中还是请一位吧,大哥身子刚好不能操劳,长嫂是最不方便的时候我就说不让他们出去,唉,到底外头人多手杂,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蜡烛灯笼,一不小心就会烧着。”

    元墨和小翠对视,那场火可不是蜡烛灯笼烧着的。

    “要不我现在就打发别人去请郎中吧。”秦泠实在放不下心,不料刚起身就被大公鸡给扑了。展开双翅的雄鸡相当凶猛,完全不给人留反应的余地,一口一口朝着秦泠的脸上啄去。秦泠吓得脚下打滑,直接坐了个屁墩儿,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到元墨身后。

    直到小翠将鸡关进了鸡笼子,秦泠才拍着胸口坐回来“这鸡好凶好凶,唉,不过这也不怪它。都是我不好,贪图几口好酒就中了蛊毒,

    如今虽然除去毒虫,

    可在它眼里我还是毒虫一条。”

    “三少爷您可别这样说,

    鸡再怎么厉害也只是飞禽,分不清也是常有的事。您可不知道,去年夏天它吓走这院里多少条蚯蚓,地上都快爬满了。”小翠赶紧说,“如今您身子好了就行,大少奶奶和大少爷也好放心。”

    “你说的也对,我得好好的,不能再让他们操心了。”秦泠感激地点了点头,这时睡房那边有动静,小翠和元墨立马跑过去伺候,好一会儿才见秦翎出来,虽然已经洗漱梳头可还没来得及更衣。

    “你怎么来这样早”秦翎在屋里就听到三弟的声音了,“吃饭没有”

    “没吃,听到大哥昨日出行遇险我就坐不住了,赶紧过来看看。”秦泠绕过来检查,“你和长嫂没伤着吧”

    “没事,轿子上飘落火星,不小心被点着了。”秦翎不愿让他知道太多,危险的事越少知道越好,“你今日觉着如何”

    秦泠拍了拍肚子“好着呢,就是每日都馋长嫂的手艺,巴不得日日到大哥这里来蹭吃蹭喝。对了,一会儿我还得给白仙上香,说到就要做到,否则会遭报应。”

    “别总是报应报应挂在嘴上,只要你心中敬重,仙家不会对你那般。”秦翎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会儿咱们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去看看小妹。”

    “是。”秦泠很是听话,转而又说,“大哥有件事我不知该如何办。二嫂那边月份也大了,可我不想去送礼。”

    “这话怎么说没分寸。她是你二哥的正妻,也就是你正经二嫂,要敬重,不能胡来。”秦翎板起面孔教导,“你只管做你分内的事。”

    秦泠解释“不是我非要如何,是她处处拔尖总想高长嫂一头。我是长嫂所救自然也不喜欢她了。”

    这话刚好让钟言听见,钟言一边拢着头发一边往外走“该有的礼数得有,你好好去送礼,别让人家挑出毛病来。”

    “是。”秦泠这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验明正身后的第一个早晨,钟言就总是忍不住想要踹秦翎一脚,因为他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怪让人生气的。但钟言也确确实实地放松不少,最起码自己没因为这个被轰出家门,更没想到秦翎接受得如此之快,明明就是刚刚知道,他却没怎么犹豫。

    只是元墨和小翠总是苦着脸看他,这点倒是让钟言摸不透了。

    等到吃完饭,钟言彻底换好衣衫,元墨和小翠还在窃窃私语,两人的表情都十分矛盾,好似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困境。钟言原本想着问一问,但这会儿刚好张开来了,两人便到院子里去说话。

    “拿来了吗”钟言低声问。

    “拿了。”张开回答。

    “好,给我吧。”钟言伸手问他要了个黑色的小药瓶子,等没人注意时他将水倒入药瓶当中,晃悠晃悠,然后假借看花之名到院里去散步。这一下可不得了,等到他们午后从小妹处回来,满院子的新鲜花草全部枯萎了。

    不仅枯萎,根茎处还隐隐发黑,给元墨小翠心疼得不行。钟言却不心疼,只是叮嘱丫鬟们不要往草里去。

    傍晚过后,院里再次响起了咳嗽声,但咳嗽声没有持续太久就没了。第二日一早,钟言早早地开了窗棂,一眼就看到昨日毒死的花草全部复活了,一花一叶皆是生机。

    “原来是这样啊”钟言不知不觉地笑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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