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阳】湿癸柳12

小说:饿骨轮回[无限] 作者:晒豆酱
    钟言赶紧找东西遮身子,真是的,世上的布料为何都无法抵抗烈焰呢这肚兜但凡能抗住,自己也不会如此狼狈。

    狼狈还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自己好似在秦翎面前露馅儿了钟言两手抓住身上的剩余布料,实在不知道拿些什么来穿,这时候,一只清瘦的手伸了过来,拿着的是他自己的外衫。

    “先披上,回去再说。”秦翎咳了咳,往后伸着手,却没有往后看。

    等到元墨和小翠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轿子已经烧得没了形状,七零八落。方才还坐着人,大灾须臾间就将它变成了一个火球,将一切美好和安宁吞噬。一盆盆的水泼上去也不见火势减弱,可元墨和小翠都没惶恐,因为方才他们已经看到主子们逃出来了。

    也就是少奶奶有好本事,换成其他人早已葬身火海。

    他们摸着黑往旁边无人之处去寻,果真就找到了。只见四小姐裹着少奶奶的衣衫,少奶奶裹着少爷的衣衫,三个人都完好无恙。元墨使劲儿地唉了一声“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真是歹毒”小翠恨不得换个铜铁身子,最起码不会惧怕水火。

    “咱们先回去再说吧,让四小姐先回去。”钟言摇了摇头,一边惴惴不安,一边焦躁不定。

    他们的行踪一定是被人知道了,所以才在回来的路上做了手脚,看那火势来之熊熊必然是火符引起,此人道行也不浅。当务之急是先回去,不要在外面久留。不一会儿秦家的轿夫们回来了,他们另外找了轿子,回到秦宅之后钟言先把秦瑶悄悄地送了回去,亲眼看着秦瑶躺好他才收回纸人。

    “长嫂。”看钟言要走,秦瑶抓住了那只手,“今日多亏有你不过是谁要害我们”

    钟言心疼地回握“你已经大了,我不想骗你,确确实实是有人想要下手加害。但这人对的不是你,是你大哥。”

    “大哥”秦瑶又坐了起来,害怕之后定了定神,“为什么”

    “过两日我慢慢和你说,你先好好歇息。”钟言将腕口的铜钱取下来一枚,“这个放在你枕下,你这边若有什么事它会震动,我会知晓。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们。”

    “可是,可是长嫂你已经快要临盆,不能再这样操劳了,今晚没动了胎气已经是万幸。”秦瑶看着那个高高挺起的肚子,今晚必定愁得睡不着觉。钟言却摇摇头“没事,我和你大哥的孩子天生命硬,福寿傍身。别说是这一关,往后就算有再多难关我们的孩子都能闯过去。”

    秦瑶没经历过大事,自然更加担心,钟言劝了好一阵才走,顺着墙檐越走越心里没底。身上披着的外衫还是秦翎的呢,他今日究竟看出什么了是只看到自己的肚兜了,还是连身子一起瞧见了

    若是瞧见了,他那个病秧子能反应过来吗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一面小鼓在心里敲响,钟言像踩着鼓点回了院子。今晚的院落格外明亮,元墨和翠儿在慌忙之中

    还把花灯给捡回来了,那四个活泼的大丫头也买了各自喜欢的花灯点在屋檐下。

    塞满了深山红土的大瓮下面积攒了一些水,钟言过去看了看,这就是从土里渗出来的“血水”

    了,把血水晒干再把这瓮土铺在最上面,其实是很好的肥料。

    从前他一进院就回屋,巴不得三步并两步地回去和秦翎厮守,今日是能磨蹭一点是一点,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师兄曾经说过的话都在耳边绕,每一句都狠狠压在他的心头,重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若是知道你是男子还会和你相好吗他若是看见你的鬼形可能会被你吓死哪有男子不想要香火两个男人终究守不住的。”

    一想到这些事钟言更不敢进去了,只在门口徘徊。屋里的灯笼点得像他们成亲那日,灯火映着他无可挑剔的面庞,照出了微微的光泽。

    元墨和小翠从屋里出来时就看到大少奶奶止步于门前,两人还以为院里的风水又出差错了,可是奔到钟言面前也没发觉他在想事情,反而是默默地发愣。俩小孩儿也不敢多问,干脆站在主子身边一起跟着发愣,三个忧愁的人一动不动,显得非常诡异。

    钟言忧愁完了,扭头问“你们少爷睡了吗”

    元墨摇头“没,说等着您呢,说有事要问您。”

    完了完了,这是要夜审啊自己明日一早不会直接被轰出去吧钟言咬着手指头愁得满头汗“他看上去像生气了吗”

    小翠回想片刻“不像啊,少爷从来都不怎么生气,从前是因为病重才闹脾气,那是撒邪火呢,如今少爷早就好了。”

    完了完了,这邪火要是直接撒在自己身上,可能等不到明早,自己连夜就要卷着铺盖卷儿离开秦家了吧钟言抓了抓头发,玲珑灯笼铜簪叮铃作响,他却无心欣赏。又等一会儿,他开始叹气,一口一个“唉”,叹得元墨和小翠的心里也没了底。

    少奶奶这是怎么了他们相互对视,能让少奶奶发愁成这样,莫非今夜有重大难关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我进去了。”钟言恋恋不舍地说,自己要是走了还挺舍不得他们的呢。

    “是,今晚您受惊吓,赶紧拿热水擦把脸睡吧。热水都给您打好了,放在床头,明日再好好沐浴。”小翠还能从少奶奶身上闻出布料烧糊的气味来,“您放心,少爷没事,多亏有您才没烧着。”

    “呵,他没事,我该有事了。”钟言哀怨地望着天,一步一哼唧地往里走,到了门口处又开始犹豫了,要不,自己直接给秦翎下点昏睡散,先把他迷晕过去

    “小言,你为何还不进屋”没想到秦翎的声音响在了睡房里,听上去无波无澜,但就是这种平静让钟言更察觉不妙。

    “唉,来了。”钟言继续唉声叹气,自己这是什么命啊,嫁了个人差点没把自己累死,如今还要冒着被休掉的风险。钟言一步步往里走,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又不进了,扒着门框偷偷往里瞧。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即刻和秦翎的目光对上。

    “你怎么

    还不进屋为何要在外头走小碎步”秦翎坐在床边,

    将床拍了拍,

    “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问什么有什么事明早再问吧,今日我都困了。”钟言打了个哈欠,怀揣着浑水摸鱼的心迈了进去。屋里也点上了新买的灯笼,只不过那花灯被火势波及,一角熏成了灰色。然而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屋里就没人吭声了,秦翎端坐,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秦翎看他偷偷摸摸的样子,其实很想笑,但一想到他骗自己这样多日子就想要吓他一把,生生将笑意压了下去。小言当真淘气,若不是今日漏了馅儿他还要欺瞒,莫非要长长久久地隐瞒下去么

    这可不行,秦翎抿着嘴,嘴角都快被抿麻了,慢条斯理地开口“坐到我旁边来。”

    钟言只想坐到他头上去,直接把他坐晕最好。等到往秦翎的身边一坐,钟言又找回了一些洞房花烛那日的心境,那日自己就是这样坐在床边等他,有些坐立难安。

    “好了,我坐过来了,你要问什么”钟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你困不困啊”

    秦翎装作平静地摇摇头,小言当真可爱“不困。”

    “哦,那你先坐坐,我去换衣裳。”钟言又一次试图溜走,结果衣袖被秦翎拉住。他低头看向那只瘦手,薄薄的皮肤透着底下青色蜿蜒的血管,自己明明可以一下挣脱开来,却不舍得让他扑个空。于是钟言又坐了回来“好吧,我不换了。”

    “小言,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大事瞒着我呢”秦翎决定主动询问,看着他眼里的闪躲竟然起了一丝玩闹心态。遇上鬼邪他不怕,自己这样问一问,他居然怕了。

    “啊你说什么事啊”钟言反问回去,他也不傻,在不确定之前绝对不会点头承认。此时此刻他还抱有一丝希望,直到秦翎的目光开始下移,从他的脸往衣裳挪移,最后停在了他的胸前。

    这怎么办直接将人打晕钟言的两只脚在绣花鞋里微微蜷缩。

    “小言,你是不是骗了我一件大事”秦翎慢慢地说,又想逗他,又怕将他逗生气了,“今日你又救了我与小妹一回,这份恩情我永生不忘。但是但是你的衣裳破了”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最终什么都没瞒住啊。钟言眨了下眼睛“那你下回帮我买一条能抵挡烈火的肚兜好吗”

    秦翎板着的面孔转了过去,一转过去就飞速地笑了一下,然后控制好神情和脸色再板着转回来“你还要继续骗我么我都看到了。”

    钟言给自己壮了壮胆,梗着脖子问“外头那么黑,你看见什么了”

    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啊秦翎心里也拿不准注意,只好说“我什么都看见了。”

    什么都看见了钟言脑仁都嗡嗡直响,一时间又难受又烦躁,表情说哭不哭,说笑不笑。到底还是被他看穿,自己根本就不是女子,却以女子的身份哄着他和自己相好、交欢,圆了房、亲了嘴,如今被人一语道破,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留下

    可

    是一走了之,钟言又狠不下这个心。瞬间的情绪顶到了天灵盖上,钟言一瘪嘴,干脆站了起来,十分委屈地说“既然你什么都看见了,我也不必解释什么,我这就走还不行吗但你要是轰我走了,屋里的东西我可都要带走的,鱼儿泥鳅乌龟归你,僧骨衣裳头面归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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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言一开口有了些许的哭腔,一整年的相处下来他历历在目,病秧子真是没良心啊,把他治好了他就找茬不放。想着想着钟言又可怜兮兮地看过来“你想好了,我要是走了往后就没人给你做饭了”

    元墨和小翠原本在外头守夜,隐约听到少奶奶在房里叫他俩的名字。两个人竖起耳朵一听,吓一跳,什么少奶奶要带他俩走

    再往后听听,俩人更震惊了,为什么少奶奶要走啊今晚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没人给你做饭你就饿着吧,他们都不会做,做也没有我做的好吃。”钟言先虚晃一招,将自己的好处摆在明面儿上,在屋里走来走去假意要收拾衣裳包袱,“往后也没人给你把脉煮药了,也没人给你缝扇坠了”

    嘀嘀咕咕神神叨叨,念了一大串的细碎唠叨,钟言见秦翎还不留他,心里就有点儿慌了。这回他走到床边一把抓住被子“鸳鸯被子我也要带走,往后你就没得盖了”

    “诶,你别动。”秦翎这才抓住他的手腕,不得不说小言的力气真是大,自己和他掰腕必定赢不了,“我又没让你走,你坐下,别晃悠了,晃来晃去我头晕。”

    “真的”钟言瞬间坐了下来,“这可是你说的,你再说一遍。”

    “我又没让你走,只是”秦翎慢慢地笑了出来,浮上面孔的暖意好似初春的风,“只是你骗我这样久了,我连问问都不成么你为什么骗我还打算骗我什么”

    钟言扭过身不看他“我又没想骗你,我当初也是被人卖了,一睁眼的时候就在喜轿里,穿的是红色的喜服,头上盖着的是红盖头”

    “我都没挑过你的红盖头。”秦翎冷不丁地插话。

    钟言揉了揉眼睛,也知道自己做法不对,但平心而论他也不觉着骗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说来说去言语就多了几分底气。“那你现在要怎么样人都已经娶了,难道你要反悔你要是休了我你就是大逆不道。”

    秦翎正经地咳了两声“我要验明正身。”

    “啊”钟言被这六个字吓住,随后身子往后一倒,被秦翎小心翼翼地扑倒了。两只脚吓得乱踹,又怕一脚将这病秧子给踹飞,明明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倒他,钟言却不敢大动,怕碰坏了秦翎琉璃般脆弱的身子。

    “你骗我,骗我和你日夜交心,骗我教你读书写字,还骗我给你打头面。”秦翎头一回干这种欺负人的事,很生疏地质问着他,“我还以为你是女儿家呢,你哄着我对你上了心

    ,动了情,对你百般不舍念念不忘,结果眼下告诉我你是男子,岂有地方说理去”

    “我就是男子啊,我是男子”钟言点着头说,将他两只手抓到胸口,一压,“你摸你还想怎么样”

    被欺负的人声势浩大,欺负人的人羞涩腼腆,秦翎极为害羞地开始摸,隔着布料说“摸不清楚”

    钟言好想踹飞他“那你伸进去摸快”

    自己有错在先,又这样专横跋扈,如此秉性的人恐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一个来。秦翎稍稍起身,没有伸手进去做那唐突冒犯之事,而是慢慢解开了自己衣衫的衣扣。

    事到如今,钟言也没有再挣扎的借口了,干脆两手摊开,柔软地倒在了床上,任由一个没什么力气的人将自己拿住了。他总是穿水青色、月白色、柔蓝色,秦翎也跟着他穿淡色,说什么夫妻一体,浅浅的布料在他身上压不住一阵风,他像个蚌壳轻而易举地卸了甲。

    解开之后,先出现的是他那个高高挺起又装模作样的肚子。秦翎解开绳子将枕头丢到床下“此物碍事”

    “那可是你的骨肉。”钟言还不忘笑话他一句。

    “原本我可能有骨肉,如今你来了,我被你骗得没有后。我没有骨肉了,你说吧,你要拿什么赔我”秦翎没急着验明正身,反而掀开他的肚兜看看肚子,“还好没烧伤。你也是,火势那样大,咱们三人若一头冲出来也不是活不了,你偏偏要去抵挡。”

    钟言的心一软再软,忽然觉着要是那火伤着自己了也不错,这傻子一定吓得不轻,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哄人。查了伤势,就要验他的身子了,钟言紧张地吸着气,平坦的肚子和胸口一览无余,确确实实是什么都没有。

    就算有,也只是比普通的男子大那么一点点,胸膛微微有。

    秦翎解开他的肚兜后就将床帐洒下来了,外头的烛火照不进来,钟言还稍稍好受一些。他不止用眼睛来验,也用了手,指尖比呼气还要轻盈,留下了一些爱惜的触碰。摸到胸口时钟言捂住了双眼,却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看,他怕从秦翎的脸上看出一丝不耐的神色来,怕他厌恶,怕他痛恨。

    “怎么还是这样瘦”秦翎说话很轻,“你兄长平日里给你送那么多吃食,你怎么还不长肉啊”

    钟言噘嘴了,那点儿算什么啊,我能把秦宅吃到空无一人。

    “果然是怪不得你兄长那样紧张,原来你兄长也知道我娶了男妻。”秦翎故意这样说,掐了掐他的小肚子,屋里不用大红,他们的床褥都是柔柔的粉色,粉绸缎衬得小言纤细雪白,莫名怪好看的。

    秦翎喘了喘气,笑着捏他的侧腰来掐“骗子,你骗得我好苦啊。”

    “我也不想啊,我也委屈着呢,如今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还打算怎么办”钟言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写休书吧,你去官府告我吧。”

    秦翎一下子全笑了,伸手捏住他那张可气又可人的脸来“明明是你骗我在先,怎么弄成我欺负你似的

    莫非你真要休书”

    “你敢你敢写”钟言皱起了鼻子。

    秦翎摇了摇头“我没有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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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唬他都不舍得。

    “我没想过怎么样,我只是问问,你我已是夫妻,我总要知道自己娶了一门男妻吧。”秦翎将他的手抓住了,如今两个人终于没有了秘密,心与心坦诚相对,他们已是世上最贴近的人。

    “你没想怎么样你还”钟言想要甩开他的手,忽然甩不动了,也说不出话来了,保持着这个姿势躺着,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烛火随心晃动,慢悠悠地往下燃烧,直到“噼啪”爆了个灯花,钟言才恍如初醒。

    “你方才说什么”他偷偷地瞄着秦翎的脸,那样好看,看多少次还是会心软心动。

    秦翎认命地笑了笑,自己这生气是没法装了。“我说,你好歹要让我知道自己娶了男妻吧,往后你我也不再隔着一层。”

    “你不生气”钟言坐了起来,“不恨我不休妻我不是女子啊,你摸仔细了,我是男子,和你一样的。”

    “哦,那我还要好好摸一摸,来,你躺好,我再验验你的正身。或许验完了我就不气了。”秦翎笑了笑,又一次将他给放倒了。

    门外,小翠和元墨蹲着偷听,恨不得将耳朵贴在门上。

    “少奶奶为什么要带着咱俩走啊”不一会儿元墨问,“这就是夫妻吵架吗我小时候爹娘总是吵架,但不像这样吵着吵着就没声了。他们会摔东西。”

    “我哪知道”小翠摇了摇头,又关心主子,又关心他们之后的命运,“咱俩再听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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