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跟个牛奶瓶似的敞口玻璃瓶,癸酉先是满脸嫌弃地骂戊寅脑子有病,随后倏然愣了一下,“你怎么会叫我胆小鬼”
还不等戊寅说什么,癸酉就激动地问“你都记起来了”
“”戊寅确实记起了很多事情,但严格而论,这些并不是他的记忆,而是戊寅的记忆。他只是一个跻身于黑暗的旁观者,借着戊寅的眼睛和自言自语观看了一部片段化的电影,知道了过去发生的部分故事,对这段过去没有任何的实感。
那个会天真纯善把名字让出来再为自己命名戊虎的男人,在他真正的记忆中只是一段又一段的声音和想象,一个代表着双胞兄弟的符号。
戊寅这两天恢复记忆后表现出来的兴奋,甚至都不如曾经受过戊虎恩泽的癸酉。
“你很高兴”戊寅问癸酉。
“当然”癸酉努力扒拉着手边碍事的小被子,肉嘟嘟的婴儿脸还真为他增添了几分可爱。
“可我以前对你似乎并不好。”戊寅回忆了一下,印象中,癸酉大多数情况下都躲在他的研究员母亲身后,戊虎并没有和癸酉过多接触,甚至还会玩笑地叫他胆小鬼。
听到这句话,癸酉嗔怨地瞥了戊寅一眼,类似于既然知道那你以后还不对我好一点。
“”戊寅大概明白伊尔为什么对戊虎又嫉又恨了,试想一个连真正的人类都算不上的实验小白鼠,不但拥有他梦寐以求的美貌,还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好像谁都喜欢他。
也正是这个原因,伊尔才会在成为甲辰之后,补偿性地利用戊虎的容貌引诱他人,发泄自卑,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船夫挑衅戊寅的事儿很快就落入变异者耳中,这无异于动了变异者们最爱的那块小蛋糕,阿橙一路叫嚣着反了他的了,撸起袖子就进了薛鸿意的办公室,说要找把菜刀一路砍上船夫的炕。
“不需要你出马,已经有人拿刀堵船夫门了。”薛鸿意单脚踩在一只小木凳上,拿着叠资料说。他在前线待了快半个月,作风越来越狂野,刚来的时候还像个刚从军官学校毕业的贵族少爷,还会在石头上垫块布再坐,现在头发乱飞胡茬一把都懒得打理。
“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差不多就这意思。反叛军那边一直在给船夫施压,要求立即处决解载。”
“船夫暂时会保住解教授的。”戊寅右手掌心中握着一支玻璃瓶,瓶中漂浮着指甲大小的一颗深红色肉球,他的目光也始终追随着这颗小球,“毕竟他还需要拿解教授来威胁我就范。”
白姐从阿橙身后走了出来,一袭黑色旗袍,蓬松的软毛围脖系在颈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们说。”
“确实需要你们帮忙。”戊寅毫不客气地说,“今天傍晚大概率有一场恶战。”
阿蓝和小黑立刻异口同声地说“没问题,不就是打架么,专业对口。”
“等到夜里还会有一场恶战。”解临渊补充道
,“记得白天留存体力。”
“为什么会有两场”格瑞疑惑。
“因为反叛军内乱,我们要去劝架。傍晚打畸变体,晚上打免疫者,我们是繁忙辛勤的小蜜蜂。”薛鸿意面不改色地说着冷笑话,把办公室里本就入冬的温度又冻低了二四度。
他又在门口接到了下属递来的最新消息,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转过身“船夫提出将交换地点定在同嘉群岛,时间定在16点整,我们同意了,他总共给出了二座海岛备选,我们会在15点半从中选定一个最终交易的地点,然后将经纬度发给他。”
同嘉群岛这个地名一出,解临渊左眼轻眨,立体岛屿地图二百六十度投影瞬间出现在房间中央,山脉、植株、海洋栩栩如生。
技能过于酷炫,看得好战的变异者们瞬间燃了起来,一群人扒着地图研究地形制定战略,缩放到断树根年轮走向,越讨论越兴奋,搞得好像已经把船夫的狗头摘下来当球踢。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怎么去同嘉群岛”解临渊忽然开口,“能够入海的港口全部在反叛军的控制下,照现在这个局势,他们的管控只会更加严格,并且反叛军必定知晓薛鸿意的变异金翅雀存在,会密切监控空中动向,让他一趟一趟地运你们上岛也不现实”
变异者们“”
格瑞这就不高兴了“怎么回事,要我们帮忙还不准备好交通工具”
晌午十二点,在一处高耸陡峭的悬崖之上,一名又一名黑色身影如下饺子一般从高处一跃而下,翻腾的海浪在礁石上打出白色浪花,瞬间淹没纵深跳海的道道人影。
最后跳进海里的是一个庞然大物,溅起了汹涌的浪花,不一会,两个湿漉漉的狗头从海里冒了出来,复又沉底,划着小狗刨哒哒朝无尽的深海游去。
高空中的机械蜻蜓将实时画面传输到解临渊左眼中,直到确认变异者全部按照约定的地点游去,才乘风返航。
而在临时指挥所总部,解临渊第七次把偷偷缠在他手腕上的变异绿萝解下来,系到装着癸酉的玻璃瓶上面,交给薛鸿意。还不等他交代点什么,变异绿萝就鬼鬼祟祟地想要重新摸回来,结果直接被共生解临渊的戊寅厉声喝止“老实点,小靓女。”
变异绿萝你取名真的太难听了而且我没有性别
“去保护癸酉。”戊寅说,“我这边有解临渊,不需要你。”
变异绿萝暴怒你没良心你用完就丢区区人类,哪有我厉害。
戊寅懒得理它,抄起变异绿萝的根在玻璃瓶上打了个死结,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给薛鸿意。
后者看着手里的奇妙玩意诡异蠕动的植物根茎以及疯狂吐泡泡的恶心肉丸,心情十分复杂。
薛鸿意把东西放进了外套内袋,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你就这么确定船夫一定会去现场”
“岛上没有信号,他无法远程监控,你觉得他可能放心地待在老家,
等那群不靠谱的手下单独和你交易吗”解临渊轻笑了一声,“他不是真的傻,不知道手下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相反,他太清楚了,所以一定会亲自抵达现场,藏在暗处密切观察交易进程。”
“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一定有所倚仗。他难道真以为港口封锁,定在海岛上交易,变异者就过不去了”薛鸿意皱紧眉头,“有变异者在,他就算在岛上藏一百个畸变体,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说实话,我预感不太好。”
“确实有倚仗。”戊寅说,“你忘了实验船四层5号房,泡在营养液里的那名实验体了吗他一定会把那玩意一并带到岛上的。”
“操”薛鸿意忍不住骂了声娘,“连轴转二天没怎么睡,我脑子抽风了,居然把这事忘了”
戊寅和解临渊同时朝薛鸿意笑起来,一个戏谑,一个揶揄,左右脸不协调,却是同等的不怀好意,“放心。”
薛鸿意“”
薛鸿意对他们的安排十分不放心,但又无能为力,他打开办公室的门,临走之前还不忘阴阳一下解临渊“行吧,也只能信你们了,若是真如戊寅所猜测的那样,5号房对所有污染者都有吸引力,那我们翻盘的唯一希望就只剩下你了,z。”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话音未落,指挥所的另一个z出现在他面前,全副武装的z1068陆迢调整了一下丛林帽,单边眼罩早被他摘下,露出底下漆黑熄灭的眼眶“叫我”
陆迢的这声反问音调是一反常态的开朗,自从和平会议那天过后,他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今日一身迷彩服的他更是重现了当年机械战神前十的风采,神采奕奕。
在陆迢身后,还站着女见习生彭巧儿和变异大猩猩,一人一猩是似乎在房间外候了许久,一直没敢敲门。
“薛队我昨晚思前想后,画了这副地图给你。”彭巧儿递上一个本子,“我的工作区,休息区,食堂”
解临渊接过本子,粗略翻看一遍“画的不错。”
彭巧儿一喜,正打算功成身退,就听见解临渊又道“既然这样的话,交给你一个任务”
15点半,薛鸿意将最终的经纬坐标发给船夫,随后在无人的海岸边勒紧金翅雀缰绳,直线起飞,眨眼便隐入云层中。
与此同时,解临渊在碧蓝的海水中冒出脑袋,目送薛鸿意带着癸酉离去,随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没入海中,轻轻摆腿,如同一尾灵活的人鱼,消失在海平线。
南营地临时指挥所办公室内,彭巧儿哆哆嗦嗦地捧着通讯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擦枪的陆迢,又看看写字让她别紧张的变异猩猩,焦虑地等待着。
直到四十分钟过后,才有一道沉稳的女声传来“听得到吗喂”
彭巧儿连忙按下通话键“听得到我我是彭巧儿,曾在老师,不,船夫手底下任职两个月,对船上地形比较熟悉,解先生让我来辅助你们。”
“你好。”白姐的声音稳稳传来,“我们已成功破坏监控室信号屏蔽器,请告诉我们去往四楼的最佳路线。”
“这,这么快”彭巧儿诧异地说,话音未落,她就看见陆迢擦枪擦得更起劲了,大有你敢耍什么花样我就一枪崩了你的意思。
“不快不行啊。”格瑞插嘴道,“万一船夫耍花样,根本没带解教授去岛上交换,我们早一步把他救出来,小虎小鸡那边就能多一分胜算。”
“解教授”彭巧儿疑惑地问,很显然,即便被拉来帮忙,但戊寅、解临渊以及薛鸿意都非常不要脸地什么关键信息也没有告诉这个妹子。
陆迢解释说“就你早上指认过的那张监控截图里的另一个人。”
“哦”彭巧儿点了点头,印象深刻,“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居然是个教授。”
“年轻”陆迢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啊”彭巧儿茫然地和陆迢对视。
沉默在办公室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倏然,陆迢冲到办公桌前,快速翻找出那张打印截图,指向解载的脸“解教授,我们要救的那个人。”
彭巧儿惊讶地啊了一声“原来他是好人啊”
“你”陆迢彻底变了脸色。
彭巧儿也从陆迢的反应中看出了不对劲,错愕地补充道“我指认的两个月前上船的那个人,就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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