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小说:明月照我 作者:乌合之宴
    “做戏就做戏,你喊两声得了,怎么还真往柜子上面撞姜月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面糊吗怎么,当年吃的发霉面糊时隔多年终于顺着血管进脑了”聂照把药用棉花蘸了,想狠狠按在姜月胳膊的淤青上,想给她点教训,棉花还没落下,她就疼得倒吸凉气,他心里的弦儿就绷着的酸疼,最后手还是轻轻落下,给她吹气。

    “做戏就要做全套嘛,不然谁会信”姜月咬着下唇,还是抽出嘴要来反驳两句。

    聂照又恨不得把棉花狠狠按在她的淤青上了,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消下去,可见当然她对自己下的重手,要不是那天他拦的及时,她脑袋是真冲着柜角去的,现在恐怕还顶着血窟窿呢“说八百遍了,做人没必要这么实在。”

    他说完,朝着窗外扬声“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就这点小伤算什么你这几天有完没完哭哭哭,就知道哭,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矫情。”

    “好啊你既然看我不满意,那就休了我啊让我回去找我哥”姜月清清嗓子,也跟着他互骂,然后呜呜哭起来,“聂照,呜呜呜呜,你早就忘了咱们当年了,你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以前你给我洗衣服做饭梳头发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现在变了,一切都变了。”

    她装哭真没什么天分,仰着头干嚎就是不掉眼泪,哭得干干巴巴的,一声接着一声,调子和聂照唱歌时候一样七拐八拐,听得喜人,聂照不想笑她的,嘴角还是压抑不住往上翘,胸腔闷着发出笑。

    姜月感觉这是嘲笑,她真有点想哭了,聂照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一口“哭得真可爱。”

    他把药水收起来,跟她抛了个风情的媚眼,旋即变脸,铁青着面色甩上了门,压抑着怒气吩咐外面的侍卫“近些日子就不要让她出门了,安心在家养着吧。”

    姜月适时那不成调的哭声又连绵地穿透门窗墙壁。

    整个府上的下人战战兢兢,主子吵架他们遭殃,这怎么去了一趟苍南回来,吵得又厉害了呢到底是因为什么

    两个人闹得实在厉害,就连李宝音这个整日穿梭在大街小巷忙碌的人都知道了,她早说聂照不靠谱,就是个无赖混混人渣,听说姜月甚至受伤了,她气冲冲上门来给她讨公道,要把人带走,只是门都进不了,就被赶出去了。

    自从那天开始,靠街的墙里总是会被扔进来些乱七八糟的垃圾,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薛夫人也上门劝了劝,这两个孩子是她看着成的,当年那么艰苦的条件相依为命那么好,怎么事到如今好不容易成了,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变成这样了,她劝两个人有了矛盾一定要及时沟通。

    接着是邓凤娇,牛夫人,但凡沾点亲缘的,都要上门来劝一劝,希望他们冰释前嫌,早日重归于好。

    阿葵天天以泪洗面,在佛祖面前长跪,祈求两个人和好如初,他真的不想每天做两份饭了分开去送了。

    小瓦捅咕了一下阿泗“你不是聪明人吗聪明人怎么现在

    看不出来了,你看我早就说苍南不能去不能去,去了多半回不来,还是我带的那几队亲兵有用,好歹是没把命搭在那儿。”

    阿泗白他一眼,不再多言“静观其变吧。”

    他不信,他认识聂照快十年了,依照他那阴险狡诈的性格,真和姜月起了矛盾,也不会是吵架打人。

    况且旁人不知道,他最知道的,姜月当年就是他带进的城,当时已经不成人形了,险些养不活,他看着都浑身发冷。

    结果那么个小东西,就算三天两头的生病发烧,硬是被聂照养活了,还养得挺好,教她读书写字,帮她缝衣做饭的,把一团大概是人的东西养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心血恐怕都要被熬干。

    所以聂照要真和姜月起矛盾,绝不会和平常夫妻一样打骂,他们是多复杂的感情,矛盾怎么会以这样粗暴直接的方式展现

    原本看似固若金汤的联盟,以聂照拜访苍南不欢而散为始渐渐松动,以夫妻二人矛盾渐深摇摇欲坠。

    那边第五扶引扣下第五扶昌,以匡扶正统为由,扶第五扶昌于苍南称帝,这边聂照意图拥立广平公主,献上流失民间的太后凤印作为诚意。

    因靖北沃东玉玺现世,陷入斗争而分崩溃散的小诸侯见机站队,有的归顺苍南的新朝廷,有的跟随聂照拥护广平公主。

    他们心里都有计较,自古少有女流之辈为帝的,尤其广平这种空有一腔热血,却长久不在权力中心的公主,看似是第五扶昌和广平争夺,实则是第五扶引和聂照的帝位之争。

    只是两个人都不具备名正言顺争位的身份,都是罪人之后,只得扯了两个人进来做旗帜。

    但聂照来势汹汹做的这一切天象,简直把广平架到火上烤了,逼得她不得不站出来,称陛下体弱,她加封长公主代为掌政,下旨当日霞光满天,广平看得牙都快咬碎了,只能给聂照写信,令他低调,不要再做手脚。

    聂照再回信,道他是真的觉得公主殿下心系百姓,堪为大雍之主,上天异象频出,想必也是属意她,唯一希望她称帝后,能为聂家平反,洗刷冤屈。

    广平再回信给他,旁敲侧击玉玺,聂照就装傻,说玉玺不是在沃东公主可得早点找回来。广平只能继续给他写信,说他既然接受朝廷招安,应该进京拜见。

    聂照晾着不回,过了一个月才问公主怎么上次没给他回信,装作没收到招安信的模样。

    广平再派使者去,他就躺在床上,病得难以起身,要备棺去京畿朝拜,姜月就适时趴在床头哭,哭得跟死了双亲似的,要安排后事。广平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爱卿好生歇息,你的忠心本宫知道了。

    因为玉玺,靖北和沃东分崩离析难成气候,不待广平动作,聂照和第五扶引就闹掰了顺势分派。

    苍南经过之前一战,将连通外界的栈道炸了,朝廷就是要开战也难进攻,最好的法子是穿过抚西,再攻川峡,但聂照嘴上说是拥护公主,人还没疯,绝不可能大开山门迎人进来,单问广平要补给,说他们会清除叛乱

    。

    聂照没疯,广平也没疯,辎重当然不能拨过去,不然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个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却没法撕破脸,广平也没想过聂照会来这一手,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那些原本叛乱的小诸侯又打不得,军队一去,人家就高举旗帜,说早已归顺广平公主。

    到春天时,整个国家陷入一种诡异的平衡,单就耗着,谁也动不了谁。

    但公孙既明毕竟老了,他耗不起,去年临阵换帅令他急火攻心,长子战死更是给了他致命一击,年后一开春,春笋抽条疯长,他的脊背却佝偻下去,斑白的发全都白了。

    姜月在等待时机,这些天赋闲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在院子里开了一块菜地,随便撒点儿菜籽,高兴了就去侍弄侍弄,懒得动了就放着任由长草。

    聂照和她吵得厉害,每次来待不了多久就走,姜月逃了好几次,都是逃出没多久就被抓回去了,猜测夫人下次何时逃跑,又是跑到哪儿被带回去,已经成为抚西茶余饭后新的议论话题,甚至有人下注做局。

    第五扶引也多次要求聂照将他妹妹放还,两家闹得更剑拔弩张了。

    夜半亥时,聂照翻墙进了院子,踩到脚下松软的泥土,不由得叹了口气,姜月已经无聊到把地开到墙根了,倒是给他留块地方好翻墙下脚啊。

    他踢踢土,院子里没点灯,黑漆漆一片,他走了两步,小腿撞上个柔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才知道是姜月。

    “干什么呢”他问。

    “睡不着,想种点菜。”姜月说。

    聂照问她“怎么不提个灯”

    “我这手上都忙着呢,没地儿提。”

    聂照进了屋,没多一会儿提了盏灯笼出来,递到姜月旁边,帮她照亮,地上的土之前上面是铺砖的,下面都是石头,根本不适宜种作物。

    而且姜月全然没有种地的经验,所谓种菜就是随手挖个坑,把种子埋进去,上次她那批小青菜不知道怎么样了,但聂照猜测应该是全员阵亡,她埋下去第二天就要挖开看看发没发芽,连着挖了好几天,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他该给她弄点适合种菜的土进来,省得发不出芽她还着急难过。

    姜月蹲在地上,聂照干脆托着腮陪她一起蹲下,姜月往前挪一步挖坑,他就跟着往前挪一步,歪着头,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她,追随着她的动作。

    原本进来是想要和她说说话,或是做点什么,姜月一直蹲在地上种菜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还有些埋怨,但其实看着她挖坑埋种子,似乎还挺有意思的,多认真,多可爱啊。

    聂照如此想着,目光中涌现出近乎于慈爱和恋爱糅杂的目光,帮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把她掉落下来的碎发重新理到耳朵后去,姜月无论做什么,看着都真好,就是也怪让人心疼的,忙活这么一顿,毛都没收获。

    如此想着,他又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颊。

    姜月把最后一个坑踩好,终于想起聂照,冲他招招手,示

    意自己有个好东西给他瞧。

    那个跟着他们颠沛流离,从逐城到军营,从军营再到抚西的香炉端端正正摆在原处,只是它的作用拓展了,不止烧香那么简单,它金黄的身体上,正虔诚地栽种,或许说供奉更贴切一些,供奉着一颗孤零零的植物幼苗。

    姜月郑重地交接到聂照手里,和他介绍“这是我前几天种的那批菜,好不容易里面有个苗,真的,我埋了三百颗种子,就得到这一个宝贝,所以我把它栽进这里了,打算放在床头,悉心照料。”

    聂照弹了一下幼苗,觉得有些眼熟,手被姜月紧张地拍开“你别弹坏了。”

    聂照看出她是真闲了“要不下次假装没抓住你,你去第五扶引那住半个月”

    “不要,我可忙了,我地里的种子刚播下去,现在可不能离开人。”姜月说着,把装着独苗的香炉摆在床里,头顶的柜子上,然后去洗手。

    聂照躺在床上,捏那个苗苗的叶子,感觉头顶放绿草,好像有些奇怪,加上香炉更奇怪了,跟睡在坟头一样。

    他又见土壤干干巴巴的,在桌子上的壶里倒了点水进去浇灌,给她放回床头去了。

    第二天一早,姜月不必当值,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聂照半睡半醒抬起头,目光正对着那个香炉,那颗姜月精心宝贝的独苗此刻已经弯了腰,以一种柔软毫无生机的扭曲弧度对着他,叶子蜷缩,聂照沉默片刻,起了一身汗,瞬间清醒。

    昨晚他浇水的时候,好像忘记试探温度。

    姜月那宝贝的娇弱独苗,也许,可能,大概,很有可能被他,烫死了,这下假吵架要变成真吵架了

    “怎么了”姜月翻了个身拱进他怀里,半睡不醒的。

    聂照趁着还能补救,捂着她的眼睛,麻利翻身起来,一骨碌穿好衣裳,洗漱都顾不得,捧起她的香炉“你睡吧,植物要照阳光才能长得茁壮,我带你的苗苗去晒晒太阳,睡吧睡吧。”

    “哦。”姜月不疑有他,翻了个身又把脸埋进被子里。

    聂照匆匆忙忙揣着香炉去了大厨房后的菜地,巡视一圈,试图找到个相似的补救一下,但未果,路过花园的杂草堆,本已经过去了,又急忙倒退回去。

    地上稀稀拉拉长着刚从地里钻出来的嫩草,一丛牛筋草里夹杂着一群细嫩的小牛筋草。

    他看看草,再看看姜月的苗。

    看看姜月的苗,再看看草。

    这不是长得一样吗

    怪不得他说瞧着眼熟,原来还真是杂草,忙活好几天,种颗草出来,还真是

    不过就那片地来说,也就杂草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还能苟活了。

    聂照忙蹲下,移天换日偷梁换柱是此刻最好的解决方式。

    他将枯萎的草换成健康的,如释重负,预备捧着回去给她,但进门又迟疑了,她好不容易种的东西,那么高兴,结果就种出一株杂草,到时候恐怕会伤心。

    聂照折道又返还回去,厨房已经开灶了,厨娘在里面忙碌着,他寻了个年纪大的,问“有没有和它长得差不多的植物什么菜苗豆苗都行。”

    厨娘仔细端详了端详,恍然似地道“有点像小麦呢。”

    据聂照所知,姜月上次种的作物分明是辣椒。

    他沉吟片刻,小麦就小麦吧,总比回头种出颗杂草让她高兴。

    姜月正洗漱呢,聂照捧着香炉出去许久后才回来,瞧见里面还惊喜“我感觉它比昨天看着要精神许多诶明明昨天挖它的时候根全都断了,竟然还能活而且明明是牛筋草,怎么变成小麦了”

    聂照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他为了这破草忙了一早上,生怕她见了失望“合着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种一盆破草”

    姜月抱过来,亲他一口,再亲一下香炉,就将人哄好了“可是种子都死了诶,草苗苗不也是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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