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婳脸颊发烫,心脏处酥麻。
怦。怦。怦。
那股过分沉重的跃动令她掌心不住冒汗,小腿也愈来愈软。
而贺砚庭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专注而深情,斯文里却透着蛊。
款式复古的黑色皮夹咕噜噜滚落在地毯上,至今无人拾起。
纯黑的皮质被格兰德灰全丝地毯的光泽映衬着,愈发显得神秘。
那皮夹里的秘密,再不必宣之于口,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主卧内光线昏暗,但落地窗外的天空却不似往日沉寂。
明明是夜里九点多的光景,天色却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浮白,好似凌晨时的熹微。
施婳隐隐预感到今宵注定是一个无法平静的夜晚。
京北,大约是要落雪了。
柔腻的下巴被他冷白的手指抵着,心神越是慌乱,她越是无法面对他这种近乎于审判的目光。
明明该心虚的那个人并不是她,她却心惊肉跳,仿佛沦为了猎人蓄谋已久的猎物,本能地发怵。
她自知是猎物,明明是怕的,可这份害怕里仿佛又按捺着期许。
那种既畏缩又猎奇的滋味在心里无穷无尽地生长,令她的胆子越来越肥。
柔软细腻的腕子忽得抬起,抵住了他托着自己下颌的手,白皙灵活的食指与他的勾缠在一处,隐隐施力,目光一眨不眨地端凝着他,像是渴望从他深不可测的瞳仁里掘出见不得光的隐秘。
女孩子用了五成力气,那股力道落在他掌心里,就像是在恶意瘙他的痒,撩拨得他几乎丢失魂魄。
明明是未经人事的幼鹿,却壮着胆假扮游刃有余的狐狸。
她咬住唇瓣,滑腻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抚弄着他干燥微糙的掌心,像是轻撩,又好似是安抚,她天然的糯嗓吴侬软语,细声问“世人都话贺生端方禁欲,唔沾世情,点解喺皮夹度私藏女仔嘅相,究竟系点解”
世人都说贺先生端方禁欲,不沾世情,为何在皮夹里私藏女孩子的照片,到底是为什么
话音既落,男人掌心的体温倏然滚烫了几分,施婳只觉得指腹被这一抹温度灼得微微刺痛,下意识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他反手扣紧了五指。
心如鼓擂间,四目相对。
施婳又一次心虚地低垂下颈,无力承受他过分炙烈的目光,她终究是败下阵来,仓皇地弯下腰去,俯身将那滚落在地的皮夹捡了起来。
正欲翻开,皮夹却被他转瞬抽离、丢开,旋即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她眼底氤氲雾气,分明心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罪证”被坏人没收。
腰后被男人遒劲的臂弯收紧,身体软软地撞入他怀里,再无挑衅的底气。
他低哑沉郁的嗓音徐徐溢出“bb唔应该乱抄我嘅嘢,知错未。”
宝宝不该乱翻我的东西,知道错了么
。
男人强势逼仄的气息迫得那样近,施婳清醒的理智几乎快要溃散,被她偶然间探知的真相已经再没有藏匿的余地。
他如此反应,愈发坐实了这份“罪证”的真实性。
腰后的力度愈发收紧,施婳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她并非意识不到被戳穿心事的男人何其危险,却仍是沉不住气,她轻轻屏息,迎上他漆黑深邃的瞳仁。
“我系偶然间发现,并唔系有心,你点解会有呢张相,当时揾咗好耐都冇揾到,仲以为唔见咗”
我是偶然间发现,并非故意,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当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以为弄丢了
话说到一半,本就温糯的音色越来越低迷,因为她觉知自己衣裙的前襟被扯开,像是老谋深算的猎人被拆穿后的愠怒,用实际行动在阻碍她发声。
她像是被拆开的献礼,身体颤栗,被冷与热交织着,无助轻颤,最后溢出的轻咛软得几乎听不见“贺砚庭,唔通你一早就钟意我。”莫非你一早就喜欢我。
下一刹,她被封锁呼吸,灵魂亦被掌控,像是被猎人彻底捕获掌控的麋鹿,可是细腻的嗓音最后发出的声音是陈述。
而非疑问。
她已经笃信。
贺砚庭钟意她。
甚至早于她钟意他之前。
从她十九岁起。
原来他那日在车上回答她的“很早”,彼时没能悟到,她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竟是这样的早
之后的一切越来越不可控制。
她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沙发很快变得一片狼藉,柔软的居家绒裙碎了一地,她被腾空抱入浴室,身体浸润在温热的浴缸里。
她最近都没怎么泡浴,应当是很舒适的,但这一刻却不觉得享受,大约是因为今天的浴缸变得格外拥挤。
浸泡在热水中的明明是躯体,可她却觉得更像是大脑被淹没。
隐忍蛰伏多年的猎人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富耐心。
她认识到了贺砚庭的另一面。
那是撕掉他斯文雅贵的外衣,最真实而又凶狠的模样。
恒温浴缸的水飞溅四溢,奢华整洁的浴室再也不复往日情形。
施婳像是堕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绮梦,因为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布。
她记不得两人是几时离开的浴室,也记不得主卧的灯是何时寂灭。
只记得最千钧一发的时刻,贺砚庭骤然停下手里的一切动作,压抑着喘息,力道温和地抚着她的面颊,性感雅痞的声线低哑克制“可以吗”
她浑身体温都是滚烫的,本能的羞怯令她不敢望他的眼,她用以回应他的方式,是一刻未曾迟疑地扬起下巴,近乎痴迷地回吻他。
热情,主动,不知死活。
一触而发,自此再没了回旋的余地。
呼吸交错的时刻,贺砚庭喑哑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诱着她说出
实话“相唔见咗就唔见咗,点解要搵。”照片不见就不见了,为什么要找。
她颤巍巍地搂着他脖颈,命都快没了,哪里还有清晰的神志,不过他问什么她便老老实实答什么罢了。
“应承咗畀人”答应了要给人
少女哭哑了的嗓音愈发娇糯勾人,却偏偏回答得太过乖顺诚恳,叫人轻易猜透当时的情状。
他下手更重了几分,凶得像是换了个人,她瞬间哭得更惹人心疼。
“应承咗边个,嗯”答应了谁,嗯
黑暗的光线里,他沙哑的尾音更重,而重的又何止是尾音。
女孩子啜泣得鼻尖都泛红,两只水光淋漓的眸更是红肿,无辜地望着他,糯糯的娇声哀哀求饶“我、我、我唔记得咗”我不记得了
她总算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可是又无法逃脱,只能哑声装傻。
男人面色沉冷,四周的气息都变得凛冽。
体温的炙热与森寒的妒意交织着。
两人几乎鼻尖与鼻尖挨在一起,如此近的距离,施婳却觉得自己视线蒙着雾气,愈来愈看不清他的模样。
因为视线暗昧不明,气息变得尤为真切,她呼吸之间被他熟悉的木质香气席卷,整个人都被裹挟其中,分不清虚与实。
“唔记得,几好,噉就再罚一次。”他阴沉的嗓音依旧透着蛊,可那份慑人心魄的蛊意却叫她怕得更厉害。
不记得,很好,那就再罚一次。
施婳像是从云端又一次被推入悬崖深渊,懵然又沉沦。
她隐隐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像一只无辜的麋鹿,被老谋深算的猎人算计,因为晕沉沉之时不小心吐露令他不悦的字眼,提到了他不喜欢的人。以及她不值一提的稚嫩过往。
所以被征伐,被严惩。
最终伏在软枕上溢出呜咽的时候,她双手捂住了脸,滚烫的泪液从指缝簌簌溢出,她根本不敢面对身后的人。
屋内暖融旖旎,屋外初雪降落。
京北的初雪与往年一样,来得毫无征兆。
一夜静静地下着,在无声无息中越落越大,白茫茫的星点渐渐连成一片,变成雪花的形状,整座城市一夜之间被雪白覆盖,美得令人消融。
这一夜有人得偿夙愿,食髓知味。
有人哭得哑了嗓子,怎么求饶都不管用。
而城市的另一端,有人彻夜未眠。
这个不幸的人名字叫贺珩。
贺珩这一夜心烦意乱,不仅因为有个女人在他面前抹眼泪,更有些琢磨不明的原因,总之是心口堵得慌。
他从前不抽烟,最近才染上了烟瘾,吸了一根又一根,烟头很快堆满了桌上的水晶烟缸。
徐清菀穿着青色衣裙,衬得脸色很不好,眼下入了冬,气温一再走低,她显得更加病态,嘴唇也没了往日的红润。
见贺珩没有反应,她坐在沙
发另一侧,时不时用手背擦拭眼泪“阿珩,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真的对不起,令你失望了”
贺老爷子病危这段日子,贺珩忙得焦头烂额。
除了花玺银行的事务每日都要总览之外,还要时不时去医院陪床,乃至贺家内部的一些纷争,都让他焦头烂额。
老爷子这次虽然挺了过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也就是多捱个一年半载的事儿。
贺九如今稳坐贺玺集团董事长之位,但在京北这一脉的根基尚且还不够稳。
他固然手腕狠辣,能力过硬,这次回京北展开革故鼎新的改革,手腕过于强势,令人信服的同时也不乏传出一部分集团元老的怨声载道。
贺氏百年基业,元老股东中有好些上了年纪,却没有退休,仍在行使股东大会的投票决议权,贺九毕竟年轻,还不到三十。
他的革新观念,这些老古董未必看得通透。
有不满,自然就有非议,何况贺九与施婳的婚事还在老爷子病危之际在族内被曝光。
此前有贺爷爷的威势压制着,贺璟洺一家三口不敢吐露半个字,以至于这半年来,知情人并没有增多,家族内绝大多数人都震惊愕然。
谁也料想不到,施婳那个不起眼的养女,竟然攀上了他们的新家主。
其实自贺九掌权这些年来,关于他的非议就没断过。
毕竟贺宪之当年的丑闻人尽皆知,贺家几百年的优良家风,唯独就出过他一个因身染恶习被驱逐出族谱的子孙。
而贺九就是贺宪之的独子,关乎他的争议自然不会小。
但耐不过他能耐大,旁人就算有不服的,没有合适的契机,也不敢造次。
这次前任家主病危,外加贺九婚事曝光,就是最合适的契机。
贺九相当于是被捏住了一个把柄,众人笃定他娶施婳是为了老爷子手里的股权。
贺老爷子有多么疼爱施婳,多年来人人都看在眼里。
贺老爷子膝下人丁单薄,唯有贺珩一个独孙,照理来说多一个养孙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无非就是多一份嫁妆,遗产方面留一些不动产给她罢了。
老爷子给施婳留多少遗产,这是他的自由,旁人无可指摘。
但养女和新家主勾结联手,性质就截然不同。
何况这个养女从前还和长孙贺珩订过婚。
贺珩的四叔贺秉琛捏住了时机,借势上位,他还有一位忠心耿耿的爪牙,五叔贺崇德为他各路吆喝造势。
这段时间以来,贺璟洺以及贺珩父子二人,都处在相当尴尬的境地。
他们既不想站队老九,更不敢站队老四。
总归是相当焦头烂额的一个月。
所以这个月里,贺珩几乎没怎么理会徐清菀,她的消息也回复不及时。
徐清菀自然知道他爷爷的状况,不敢贸然打扰,一直到这两天爷爷的病情
逐渐稳定转好,她才胆敢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同他如实交代。
大约在几天前,徐清菀在各平台运营的自媒体账号接二连三都出了问题。
她最初是从某站做起书法u主,后来逐渐在各平台都建立了账号,全网范围内粉丝数百万,影响力不算小,在同品类里算是最顶尖的博主了。
随着上个月在中秋晚会上的曝光,她近一个月的粉丝增长速度都很快,推广接到手软,许多商务合作都刚刚签了协议。
可是就在这个顺风顺水的档口,她各平台的账号都被违规限流,有的甚至被禁言乃至限制登录。
徐清菀不是自媒体新手,她很清楚这样的状况不是简单的小问题,一定是平台上面有人施压。
可是她没有做过什么得罪平台方的事情,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她虽然家境优渥,但自小身体不好,能够利用自己的特长发展成事业,这对她来说是看得分量很重的一件事。
账号出问题的这几天,她简直寝食难安。
封号的时间越久,流量就会下滑得越严重,就算日后能够恢复,恐怕也已经受到重创,再难回到之前的热度了。
何况还有这么多推广合作没有完成,拖下去都要赔偿违约金,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所以她很心急,到处求助朋友,想要了解清楚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遭到全网各平台的联合封杀。
她混圈这么久,也认识不少在业内颇有地位的博主,乃至平台管理层,辗转问了许多人,最终却也不过得到一个笼统的答案她违反了社区规范。
所以暂时被处理,但是限制的期限具体会是多久,也没有人给她答案。
贺珩忙得顾不上她,她只好去求助自己的爸爸。
徐冠林动用关系替她联系到了某站的负责人,得到了一个还算是明确的答案。
是的,她就是得罪人了,而且得罪的不是普通人。
某站负责人大概是给徐冠林这位大导演的面子,又见这位父亲似乎真的不清楚自己的女儿私底下做过什么事,便委婉暗示“不如让贵千金想想近期有没有在网络上做过什么亏心事。”
徐冠林一头雾水,只能把负责人的原话转述给徐清菀。
徐清菀听后整个人都慌了神。
她当然做过亏心事,而且不是近期,而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
早在从贺珩口中得知施婳有可能会主持中秋晚会的时候,她就雇了水军开始在网络上散播谣言。
准确来说,她自己也并不知道那是谣言。
她偶然在某个旧新闻上扒出那张照片,照片里环球金融中心的总裁许敬源端着一杯红酒,冲着施婳暧昧的笑。
联想数月之前,以环球金融中心为核心的三座cbd巨幕投屏,那样明目张胆的示爱,明显是追求施婳的男人所为。
徐清菀知道那个人未必是许敬源,但是不排除这一层可能。
而如果坐实
许敬源与施婳的恋情,对施婳的事业必定是重创,就算许敬源离了婚,到底也是中年离异的男人。
他和施婳差了二十多岁,网友口中仙姿玉容的播音美人,一旦被人脑补是老男人包养的金丝雀,形象自然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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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是在京台这样的单位,个人的积极形象重于一切。
在中秋晚会举办之前,施婳还没有火遍全网,所以水军并没有掀起大风大浪,但是在后来效果就很明显了,徐清菀一度觉得施婳会人设崩塌,甚至被京台雪藏。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并不如她料想那般。
许敬源的金丝雀另有其人,并不是施婳。
而施婳背后竟然还藏着一个年轻多金、俊美无俦的神秘男友。
舆论发生了惊天逆转之后,她自然偃旗息鼓,再也做不得什么。
她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揭过去,毕竟施婳并没有遭受到什么实际的损失,甚至还上了几次热搜,热度更甚以往。
没想到,会有人在背后为她出头。
联想起上次关于那件金色礼服的事情,徐清菀不难猜出背后之人是谁。
父亲徐冠林得知此事之后,大动干戈,发了老大的脾气,甚至连与她断绝父女关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口。
眼看着父亲不仅不管自己,甚至还把话说得狠绝。
徐清菀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一旦涉及到施婳的事情,爸爸的反应就那么大
姑姑去世以来这么多年,爸爸对施婳并没有什么照拂,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漠。
可是无论是上次礼服的事情,亦或是这次,爸爸的反应都尤为激烈,好像非常反对她与施婳产生瓜葛,很害怕看到她与施婳作对。
这样的态度令她茫然不安,但是没了父亲的支撑,她唯一能够求助的只剩下贺珩。
此时此刻,她坐在贺珩身边,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啜泣着说“阿珩,你怎么不说话,我这次真的很后悔,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是因为是因为你总是在关注着施婳,我那样爱你,看着你一心在她身上,而她都已经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我的心情实在很煎熬,是因为太爱你,才会一时行差踏错”
贺珩的脸色近乎冰冷,瞳孔里也没有任何柔意。
他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烦徐清菀,或者也不能说是厌烦,更恰当的词是无感。
从前在施婳身边得不到的安抚,徐清菀可以弥补。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自己从前错得离谱。
和施婳分开之后,徐清菀的作用变得微乎其微,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孤独。
所以他在徐清菀面前变得沉默,一如此刻,饶是她声泪俱下,字字泣血,他也很难产生半分动容。
又一根烟被吸完,他随手摁灭在烟缸里,撩起眼皮睨着对面梨花带雨的女人,一字一句音色冷淡“清菀,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你也是成年人,成天浪费时间在抹黑别人身上,有什么意义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徐清菀脸色苍白,霎时间怔住,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泫然欲泣,但这一刻却被贺珩冷漠的态度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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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复良久,才终于挤出一句“阿珩,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我正是因为放不下自己的事业,实在没办法只能求你救救我,如果真的是你九叔在背后施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的号还能解封吗”
贺珩沉声反问“上回礼服一事你还没有吸取教训么,为什么还要犯蠢。”
“”徐清菀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精神都快垮了,“所以,真的是你九叔,施婳的男友是你九叔她,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贺珩周身冷得一丝温度也无,半晌才嗤了一声“男友你可知,他们已经领了证。”
“什么”
空气霎时凝固,徐清菀哑然失语,满脸的震愕。
她不敢想,也理解不了这其中的缘由。
怎么会,怎么可能
领了证
在今晚之前,她甚至还幻想着施婳仗着美貌以色侍人,她遗传了姑姑姑父的优良基因,样貌的确是特别勾男人的那种。
贺砚庭再怎么端方矜贵,到底不还是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会有生理需求。
她以为施婳不过是贺砚庭闲时玩一玩逗一逗的金丝雀,却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是合法夫妻。
这一夜徐清菀注定无眠。
而贺珩也毫无睡意。
他留下满屋的烟味冷漠离去。
贺珩离开徐家,驱车到一间清吧坐了一整夜。
徐清菀惹出这样的祸事,坦白说,他虽然反感,但是这件事掀不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波澜。
他会尽力替徐清菀去解决此事,但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
这件事既然已经让贺砚庭查了出来,他就必须登门致歉。
否则不知道会被作何理解。徐清菀的账号被封事小,如果令贺九误会他与父亲站向四叔那一派,问题就严重了。
因为对施婳的冒犯,很容易被引申为对贺砚庭这位新家主的不敬。
所以无论是对贺砚庭,亦或是对施婳,他都需要代替徐清菀致歉,并且要将自己摘干净。
他自问这段时间以来,没做过冒犯贺砚庭的事。
只是摸不准贺砚庭是否会将徐清菀背地里做的事归在他头上。
他独自一人在清吧静坐到天亮才离开,因为要去雁栖御府,所以也不敢饮酒,只喝了无酒精的饮品。
通宵整夜过后状态本就不好,心情还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连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在踏入雁栖御府正门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心脏都快骤停了。
好像冥冥之中,听见什么碎裂的声音。
管家游妈听闻他的来意是有集团要务找九叔相商。
游妈自然不懂集团事务,只是知道近来贺家派系割据纷乱复杂,九爷也格外的忙,她自然不敢耽误。更何况贺珩贵为贺家长孙,亦不是她一个仆欧能怠慢的人物。
她将贺珩请进门落座。
可这一坐下,一直到上午十点,楼上都全无动静。
贺珩渐渐觉得奇怪,他对贺砚庭的作息习惯早有耳闻,听闻他极度自律,经常天不亮就起身,从来没人见过他睡懒觉,是传闻中自律到近乎恐怖的存在。
何况最近时值多事之冬,怎么会像慵懒闲人一般睡到日上三竿。
游妈其实也觉得很奇怪,最近天冷了,太太会睡得晚一些,但九爷从不晚起。
最近事情又多,这个点,九爷通常早就出门了。
两人都深感迷惑。
而彼时主卧内的状况,他们自然不得而知
施婳昨夜挂着泪痕入睡,睡过去时便已经精疲力竭,像是丢了半条命似的。
上午九点左右转醒,浑身酸疼得厉害。
只轻轻一动,就觉得从腿肚连同脚趾都酸楚难耐。
而身侧的男人大喇喇揽她入怀,清隽雅贵的面庞神清气爽,半分愧色都寻不见。
窗外一直在落雪,今年的初雪来得突然,刚开始便落个不停。
像是一片片羽毛落在窗沿,把她的视线都染成了一片洁白。
雪景美得动人心魄,她一个南方孩子,素来最喜欢赏雪。即便来到京北已经十余年,那种南方孩子骨子里对于雪的憧憬,并未被时间改变。
她那样爱雪的人,这一刻却无力欣赏。
于是对上贺砚庭幽深蛊惑的黑眸,愈发委屈怨怼。
她记得昨夜的情形,难为情到她恨不能失忆的程度。眼下又羞又累,只想继续入睡。
可又惦记着工作的事,不得不爬起来给相熟的同事打了一通电话。
一向满勤的她破天荒跟同事调了班。
不为别的,她实在下不了床。
如果不缓一天好生休息,她真的生怕自己去单位走路的姿势都让人瞧出不妥。
好在同事很乐意调班,毕竟施婳也不止一次帮过别人的忙,同事之间,大家礼尚往来很正常。
代班的同事年长她不少,听施婳的声音有些微哑,还以为她又病了,不由得贴心关怀“小施,你还这么年轻,要多锻炼身体啊,最近传染流感的人也很多,你不舒服就好好修养,这几天我都可以代你。”
施婳只能连声道谢。
刚收了线,转眸便对上男人暗昧戏谑的眼神。
她忽得生出一股子委屈,背过身去合上眼,不想理他。
谁知刚开了戒的男人像是彻底撕掉了清冷斯文的外衣,暴露出强势又重欲的本性。
他略一伸臂,将妻子温软的身子捞回自己怀中,忽轻忽重地抚弄着。
窗外的雪越落越大,中式庭院的一砖一瓦被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熹微的日光与皑皑白雪交相映照着。
施婳微微阖着眼,屋内的光线一片昏朦。
男人深情款款的吻覆上她白皙微红的眼皮,吻得那样虔诚,慢条斯理。
施婳自知不是对手,她在这件事上毫无主导权,明明困倦得要命,却只能一再沉堕下去。
“贺砚庭,我真的好困”
“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好衰。衰人。”
她像是沉入深海,面临溺水的危机,只能无助地大口大口喘气。
因为求得太过真情实感,那声娇得令男人心念暗涌。
非但不饶,还更重更狠。
最后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入睡前只迷迷糊糊记得自己被抱进浴室,清洗得很干净,还被抹上了消肿清凉的药。
贺珩一直到生生耗到下午两点,才见到贺砚庭。
令他震惊哑然的是,都这个点了,贺砚庭竟然身上还穿着黑色的睡袍。他发丝微乱,姿态慵懒地悠悠然走下楼来。
贺珩看到他这幅样子,惊得半晌都没能挤出一句话。
他平素也算是能说会道,巧言善辞的。
这一刻却被贺砚庭落座沙发正中时的微妙气场扰得仿佛失了魂。
男人与男人之间存在某种微妙的默契。
偌大的客厅鸦雀无声。即便不需要半句交流,他也能从贺砚庭清冽深邃的瞳仁里,捕捉到餍足的痕迹。
那是一个男人食髓知味的迹象。
他半晌都没能吭声,贺砚庭像是逐渐失了耐性,不疾不徐地降声“跑我这儿演哑剧”
贺珩的脸色忽青忽白,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摒弃掉大脑中频频复现的联想,他正襟危坐,沉声开口“九叔,清菀的事我昨夜才知晓,她已经无比后悔,痛心悔改”
贺珩大约用了两三分钟,在贺砚庭面前尽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生怕自己一家被徐清菀的愚蠢妄为牵连。
贺砚庭听后,清隽冷感的面庞上喜怒不明,叫人根本无从琢磨他的心思。
正当贺珩战战惶惶之时,只听他冷淡开腔“求我没用,这得看你九婶的意思。”
贺珩霎时间微微松了一口气,只道是尚有回旋余地。
“那,我能不能见一见九婶,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代替清菀亲口郑重致歉,希望能获得九婶的谅解。”
天知道贺珩挤出“九婶”二字时,牙根有多酸,像是整个心都被浸在了硫酸里,又疼又涩,刺激得恨不得就地入土为安。
沙发正中央的男人唇角勾起哂意,凛冽眸光里似隐匿着暗昧
半晌,他幽幽沉声“今日怕是不行,你九婶累了,还在歇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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