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说:可是他长得美啊 作者:白孤生
    新年伊始,惊蛰就有点无精打采,每日上工如上坟,慧平等几个看了有点担心,哥几个思索了后,派出了最会说话的世恩前去打听,若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他们几个也好帮帮忙。

    总不能只叫他们一直得到惊蛰的帮助,却不做些什么。

    只可惜铩羽而归。

    世恩耸肩“他只说心情不大好,别的都不肯说。”

    而且除了偶尔的异样之外,惊蛰看起来一切如常。在他提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反过来笑嘻嘻着拍着他的肩膀,与他勾肩搭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结果等回来他才发现又被忽悠了。

    惊蛰有时候,可真是个大忽悠王

    谷生摸了摸下巴,“是什么不好提的事”

    紧接着,慧平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想说,但忍了忍,没说出来。

    他想起来正月初一的时候,他半睡半醒间听到惊蛰回来的动静,那会好像是清晨惊蛰应当是一夜未归。

    原本这是不合规矩的。

    不过除夕夜,许多人守岁,皇宫也是如此。在这个时候寻常的戒律,只要不太过刻薄的,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夕那夜,惊蛰应当是和朋友相见。

    闹了不愉快吗

    慧平心里有着种种猜想,不过面上却说“惊蛰不愿说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倒是你们几个,惊蛰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一想到这个,世恩和谷生就讪讪,面有菜色。

    这几日过年,不仅上头放松了些,他们对自己也很是懈怠,别说功课了,就连读书练字都忘记。听到慧平提起来,立刻灰溜溜地跑了。

    慧平好笑地摇了摇头,就见到胡立等在门外。他微微一愣,不知胡立为何而来,便迎了上去。

    胡立长得干巴瘦小,不过人很机灵,他拉着慧平到了偏僻处,左顾右盼,趴在慧平的耳边如是说了一会。

    慧平面色严肃起来,朝着胡立点了点头。

    而这时,被朋友们担心着的惊蛰,正跟在姜金明的身旁,随同他去拜访掌印太监。

    这位掌印太监,在这个位置已经做了十来年,不出意外,他会一直做到他岁数不合适的那一天。

    底下的掌司都和他关系还算不错,至少面上过得去。毕竟整个直殿监,又不是什么清贵,或是有肥水的地方。

    既然爬不上那个位置,那不和顶头上司闹出矛盾,就是他们的处世之道了。

    惊蛰留守在屋外,与其他几个掌司带来的小太监一起,正聚着说话。

    顺带看门。

    他不是第一次被姜金明带来参与会议,与其他掌司带着的小太监已经混得脸熟,至少也能说得上话,混在里面听着他们八卦,也不算突兀。

    不过他往往是听的那一个,说,却是说不上几句话。

    他们这群人,比起只埋头干活的,却又好了不少。

    跟着掌司

    做事,有时到处跑腿,见闻更多,知道的事情也就更多。

    惊蛰就听到杂务司那头的小太监说“我家掌司刚来时,可是,管戒律前头宫里彻查那会,死了许多人”

    杂务司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后,调来了新的掌司,人员也恢复了定额。

    “听闻都是寿康宫那位下的命令。”

    “几位娘娘在御花园出了事,摔倒”

    “出血受伤”

    惊蛰走神了会,听到几个抓耳的词语,这才又仔细听起来。

    方才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杂务司的小太监,名廖江,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廖江说,他跟着掌司去办事,经过御花园时,正巧听到了御花园传来了动静,只是那会掌司催促着他赶紧走,不许停下,这才没看到经过,而后再打听,才发现那时候,御花园出了意外,好几位宫妃出了事,摔得头破血流。

    另一个掌司的随从太监听完,不由得奇怪“我怎么没听说这事”

    廖江“这是早上发生的事。”

    有人又叹“得亏江掌司机敏,要是留下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当真是麻烦。”

    廖江年轻,会被新来的江掌司看中,不外乎他的名字,和他刚好重合。江掌司比较迷信,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就把廖江带到了身边。

    实则,廖江还是个愣头青。

    得亏他还算聪明,速成之下也算是有模有样,只在一些细节上,还是会泄露出他的稚嫩。

    廖江笑了笑“江掌司是真的很好,回来的路上,他也教过我。”

    他们聊的这些事,若是在外面,是不说的。毕竟有些敏感,若是提及了不该说的话,泄露出去,反倒是麻烦。但在场这几个都是掌司身边的人,说起话来,就不那么拘束。

    惊蛰听了一耳朵八卦,回去的路上,他跟在姜金明的身后,听到他问

    “可是身体不大舒服”

    姜金明的语气很温和,不过惊蛰却是严肃起了脸色,毕恭毕敬地说道“是小的这几日睡不好,让掌司忧心了。”

    姜金明笑了笑,看着惊蛰说道“不必这么严肃,只是说说话。”

    惊蛰“若是这几日有何疏漏”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姜金明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惊蛰微顿,住口不再言。

    姜金明“你和云奎关系好,这固然是我选中你的原因之一。不过,你识字,会写,这也是你的本事。我观这两月,你之谨言慎行,哼,要是云奎那小子,有你几分谨慎,那就不错了。”

    惊蛰做得很好,他也不忌惮于释放一些柔和的态度。

    惊蛰只是笑了笑。

    姜金明是个不错的掌司,惊蛰在他手底下做事,并不觉得为难。他看在云奎的面子上,待惊蛰也很宽厚。

    只是,莫看他每次提起云奎时那埋汰的口吻,可要是云奎做的只有惊蛰的十分之一

    ,在姜金明看起来也是千好万好。

    他们对于姜金明来说,关系截然不同,惊蛰也从来不会搞混这种关系。

    他谨慎,是为了安全。

    姜金明喜欢这份谨慎。

    方才,屋内的掌司们说完话,停下吃茶时,外头的动静就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姜金明观察了一会,外头那些七嘴八舌的小太监里,唯独惊蛰是那个一直听着的人。

    这样好,多嘴的人,容易活不下去。

    姜金明“今日,掌印说,再过些天,要将西边的宫殿都清理一下,到时候,你记得安排人手。”

    惊蛰记下此事,路上,姜金明又嘱咐了不少,等回到直殿司时,已经是下午。

    他将手头的琐事处理完后,倒是空闲了下来。

    正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古怪响了起来。

    任务七完成

    惊蛰愣住,任务七

    比新田的事,惊蛰早就忘记。不说有没有能力完成,就算是有能力,惊蛰也没有打算这么做。

    “任务完成,便是说,比新田被人劫走了”惊蛰的脸色古怪,“他被人带走,也算是我的任务完成”

    他可是一点力气都没出。

    既然系统可以绑定错宿主,又为什么不能判定任务完成

    惊蛰“”

    你是有脸。

    还敢举一反三哈。

    这对惊蛰来说是好事,他不用再去思考惩罚的麻烦,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比新田跑了,这样一个祸害

    惊蛰的确高兴不起来。

    他还是宁愿他死在刑场上。

    “比新田是何时被劫走的,劫走的人是谁,你能知道吗”

    惊蛰问,这系统怪不靠谱,但有时候也能有那么点灵光一闪。

    劫走他的人,叫孟中通。两个月前被带走。

    系统居然真的做出了回应。

    看来每一次完成任务,它获得的能量都在不断增加。

    惊蛰没想出来哪个叫孟中通的高官或是王爷,但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被带走的人,怎么现在才算是完成”

    劫狱是为了让人平安,被带走不意味着安然无恙,比新田现在的落脚处被判定是安全的,任务也就完成。

    惊蛰“坑。”

    这任务处处挖坑。

    罢了,任务完成都完成了,惊蛰也不可能跳出去把人给杀了,至少这对惊蛰个人来说,算是好事。

    任务完成的同时,系统也能运用那些能量做点什么。不然刚才惊蛰那个问题,系统可根本没有能力回答。

    任务七虽不是在他的意愿下完成的,可这也不由得让惊蛰重新思索起任务六。

    这些天,惊蛰隐秘地探听到不少和钟粹宫有关的事情。

    有些甚至无需过多反应,就能得知。

    毕竟钟粹宫的贵妃娘娘,在这

    后宫也算是红人。

    盯着他们的人,就也非常多。

    近些时日,贵妃和德妃频频别苗头,这火气,就连北房都知道,就更别说寿康宫。可奇怪的是,太后对此事却没有表示。

    不管是贵妃还是德妃,都算是太后的亲人,怕是这手心手背不好管

    几多猜测,外人也不知,可除了这件事之外,就是钟粹宫失去了盛宠,皇帝在年前,就再也没有踏足钟粹宫。

    这听着好像是个无足轻重的事,不过紧接着,整个后宫也在其中,景元帝清心寡欲得很,再也没有去过后宫。

    这么多的宫妃,就没见他对哪个特别上心过。

    哦,倒是也有,可要么如徐嫔那样差点被吓疯了,就是如刘才人那般死了。

    惊蛰一想到景元帝,就难免会想到容九那句“不在乎绿帽子”,这句话当真怎么听怎么别扭,景元帝不会是真的不行heihei

    惊蛰很谨慎地,在想起容九时,也尽量脸色不要有变化,他非常克制地将自己的情绪给藏起来。

    拍了拍自己的脸,要想正事

    钟粹宫每天都会派人去两次御膳房,一般去的人是大太监牛保。大宫女雨石是贵妃从宫外带进来的,最是受宠,不管进出何时,贵妃总是会带着她。

    而她,恰恰也正是当初,明雨在御膳房说过的那个,会让御膳房的活物都害怕的人。

    惊蛰也曾远远地见过雨石,在一开始的荷花池,尽管只是一个照面,可惊蛰完全没觉出来哪里有问题。

    是因为动物比人更加敏感吗

    假设雨石真的有问题,那身为她的主子,还是屡次被系统点名的黄仪结,问题肯定更大。

    加之,她多次去拜见景元帝,哪怕被乾明宫拒之门外,也从不停下。

    倘若从这推测,皇帝,应当才是她的目标。

    不是男女意义上的heihei而是针对heihei”

    惊蛰喃喃,难道,太后想要景元帝的命

    黄仪结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在戒备森严的乾明宫里刺杀皇帝

    明着的武力不行,那惊蛰蓦然想起容九曾说过的毒。

    容九年少时曾经中过毒,小时候惊蛰听父亲说书,那些厉害的大侠落败,正是被小人在刀剑上淬了毒,倘若是这般

    别说是一个弱女子,就算是个小孩,也有可能下手。

    惊蛰拍了拍额头,重新捋顺思路。

    首先,黄仪结是黄家的人,入宫后,在太后的属意下成为了贵妃。同时,系统发布任务阻止她入宫,那就意味着,黄仪结入宫这件事,是对瑞王不利。

    而后,在惊蛰这个错误宿主的无力下,黄仪结还是入宫成为贵妃。系统又颁布了第二个任务,就是阻止黄仪结达成目的。这在确切了她入宫是携带着任务的同时,也意味着太后并没有放弃她的想法。

    入宫后,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黄仪结一直频繁前往乾明宫,次数比其他宫妃来说不算多

    ,可也不算少。

    加上惊蛰之前的种种猜测,她或许是要通过下毒的方式去

    不对

    惊蛰骤然反应过来,如果只是要人下毒的话,为何太后巴巴要黄仪结入宫她擅长使毒亦或者是某种比用毒更为隐秘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黄仪结的任务对象应当是景元帝。

    想要完成任务,就必须从这点下手。

    一想到这,惊蛰的脸就皱起来。

    那可是乾明宫

    惊蛰和乾明宫唯一的接触,偏生是容九。

    容九啊。

    惊蛰沉默下来。

    自从除夕夜后,到现在为止,数次逢五,惊蛰一次都没去。

    之前,每到逢五之日,惊蛰虽不会特意等待,可每次都会在外面兜兜转转。

    容九总会非常神奇从不同地方出现,而且不被人所知惊蛰一直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每次到那个日子,惊蛰总会出去,那当他没有离开直殿司,甚至稳稳在姜金明的身边待上半日后,这也意味着某种委婉的回避。

    他在除夕夜回来后,托郑洪送了口信。

    郑洪愣了愣“我不知怎么联系那个人,每次都是莫名其妙,就有个大包裹出现在我屋里,我一看就知道是给你。”

    惊蛰敛眉“那你去问问之前给你介绍的。”

    郑洪皱眉,回去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传了消息回来,说是已经将口信传出去了。

    碍于中间要通过好几个人,惊蛰没说太明白,他只说自己要好好静一静。

    惊蛰的确是需要好好静一静。

    在经过除夕夜的事之后,惊蛰意识到,从前他对容九的判断,还是太过浅薄。

    明雨说得对,他不知道容九的家世,年少的经历,遭遇过的事,自然也不知道,容九真正的秉性如何。

    他从前不在乎,是因为他觉得,他或许足够清楚容九是个怎样的人。可现在他发现,这样的了解是不足够的。

    这日,惊蛰刚回屋,就听到慧平好似在和人说话,一进去,就看到背对着他坐在屋内说话的明雨。

    慧平正对着门,看到惊蛰进来,便笑着说道“你的朋友来寻你,我说你待会便回,就把他留下了。”

    明雨也跟着站起来,笑着看他。

    屋内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惊蛰探头一看,才发现明雨带了伴手礼来。

    惊蛰“你刚去御膳房不久,能带东西出来”

    明雨“朱总管人很好,平日里这些练习用的,都让我们自己吃掉了。”

    惊蛰幽幽说道“怪不得你又胖了两圈。”

    明雨作势要踹他。

    慧平看着惊蛰露出了这段时间少有的轻松表情,就笑着说道“你们坐着,我有事暂且出去。”

    便把屋子,留给了惊蛰和明雨两人。

    明雨拉着惊蛰坐下,打开自己带来的东

    西推到他的面前“尝尝看我的手艺。”

    惊蛰不免嘀咕“你不会在里面下毒吧”闻着是很香甜,但是卖相却不怎么好。

    我要是能下毒,我第一时间把你这张嘴给毒哑了。”明雨骂骂咧咧,给了惊蛰一个爆锤。

    惊蛰揉着自己的倒霉额头,吃了一口,眼前微亮“还挺好吃的。”

    明雨得意地笑起来“朱总管说我的天赋还算不错。”

    “你叫得这般亲热,难道是他亲手教你”

    “倒也没有手把手教,只是偶尔看到我,会叫我过去帮厨。”明雨道,“我们这种刚去的小太监,是不可能立刻上手的,都要从砍柴切菜做起。不过因着朱总管会叫我过去,顶上那些个老人,对我还算不错。”

    他瞅了眼惊蛰“你和朱总管,有渊源”

    惊蛰吃着甜点,挑眉“为何这么问”

    “那日你去御膳房找我,被朱总管看到了。他特地叫我过去,问起我们的关系。”明雨皱眉回忆着,“也是在那之后,他才待我如此。”

    惊蛰“我与他没什么关系,不过,你可记得安爷爷”

    明雨反应很快“刚入宫时那位”

    惊蛰颔首“对,朱总管,应当和安爷爷关系不错。”

    明雨恍然,入宫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太久之前的回忆,不过陈安这个人,他还是记得的。

    他知道,惊蛰和陈安的关系还算不错,每年总会去拜见一处,虽然看着寡淡,可这对当初一直龟缩在北房不出去的惊蛰来说,已经是非常周到。

    明雨等惊蛰吃完后,才问“好吃吗”

    “好吃。”

    “甜吗”

    “甜。”

    惊蛰点头,虽然入宫后不缺吃喝,可是能吃到糖的次数还是少。对于他们这些宫人来说,糖仍旧是一种昂贵的佐料。

    明雨慢悠悠地说道“那能和我说说,你最近这一蹶不振,是为何”

    惊蛰将吃完的甜品推开到一边“我看到你和慧平相谈甚欢的时候,就该猜到。”虽然他跟明雨的关系很好,见面也是正常。

    但是明雨刚到御膳房没多久,正是适应的时候,不可能无端端过来找他。

    明雨笑了笑“你来了直殿司后,有了一群不错的朋友。”

    惊蛰敛眉,朋友以前在北房,关系亲近的只有明雨一个,对比当初的独来独往,在直殿司,他身边的人,的确是比从前要多。

    明雨“其实我从前就想说,你是个很擅长交朋友的人。”

    惊蛰歪着头看他。

    “你知不知道,七蜕和八齐,其实一直挺喜欢你的。”明雨道,“就连无忧也是。”

    真正对惊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的人,只有长寿。

    惊蛰“这七蜕不是挺讨厌我”

    他记得偶尔,还会听到他和八齐在阴阳怪气。

    明雨呵了一声“

    他讨厌你的原因,和荷叶,我是说最开始的那个,讨厌你的理由,是相同的。”

    惊蛰望着明雨的眼里满是茫然。

    明雨忍不住揉了揉惊蛰的小狗头,湿漉漉的黑眼里带着懵懂,好像走错路的小狗。

    “因为你那个时候,不需要朋友。”明雨道,“你总是有一种哪怕置身人群,却还是非常疏远的感觉。倘若不是我们一起入宫,又误打误撞有了交集,你恐怕永远都不会和我敞开心怀。”

    惊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睛不由得往下看。

    他不记得自己有那么的好吧可能是有一点点逃避和冷漠,但也没说得那么夸张。

    “有哦。”明雨果断地说,“咱们刚去北房,他们与你示好,你总是用一种非常得体的礼貌拒绝了,次数一多,谁想热脸贴冷屁股啊”

    惊蛰据理力争“可是,无忧和三顺他们就没这种感觉。”

    明雨“那是因为无忧心大,三顺憨他俩又不计较这个。你看着对谁都很温和,什么事情都不争不抢,可有时还是挺冷漠的。”

    至少那会是对明雨之外的人是这样的。

    惊蛰闷闷地坐在原地,过了会,才哦了声,“那现在呢”

    “现在”明雨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又搔了搔,“现在,你像是被迫撬开了壳,就算躲得再怎么厚实,可蚌壳敞开着,人来人往都能瞅着,再戳两下,怎么可能还冷漠得起来”

    惊蛰莫名被明雨的话说得面红耳赤,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巴“你说什么呢”

    污言秽语

    明雨“污人自污,我可没这么想。”

    他扯下惊蛰的手,没好气地看他。

    “得了,你不用说,我就知道,肯定还是因为容九。”

    惊蛰紧张兮兮地看着紧闭的门窗,又回过头来瞅着明雨,气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人好生奇怪

    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像是系统那样的

    不然怎么每次都能看穿

    明雨横了他一眼,哼哼了两声“说什么呢,我还看不透你”

    惊蛰的变化,明雨是看在眼里。

    如果说还有谁能影响到他的情绪,那除了家人朋友,也就唯独容九。

    惊蛰垂头丧气地坐着。

    其他人问,想要撬开惊蛰的嘴,那是不容易;可明雨来问,惊蛰憋着憋着,还是嘀咕着全说了。

    他没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比如容九的中毒,还有他们那些过于亲密的举动,只提及他是被药力影响,还有那些言语。

    可光是这些,已经足够明雨跳起来,拔腿就要往外冲。

    惊蛰吓得扑过去抱住他“你做什么”

    明雨冷静地说道“我去乾明宫。”

    惊蛰“冷静,冷静,这时候你去乾明宫前,未必能找得到他。”

    明雨露出森森的微笑“我去那大喊容

    九是个疯子,他总会出来见我的吧”

    惊蛰默。

    大概是会被人拖去咔了。

    在殿前失仪,且不说容九出现,直接被侍卫给拿下了吧。

    惊蛰扯住明雨的胳膊,苦口婆心“你消消气,消消气,别生气啦,我都没生气”

    “那你为何不生气”

    明雨气冲冲地回头看他,甩开他的胳膊,用力地戳着他的心口“你应该生气,你理所当然生气。”

    惊蛰微怔,过了一会,才轻声说“其实一开始我很害怕,我觉得他好像想杀了我。”那种窒息的感觉太过可怕,好像潮水源源不断地覆没到头顶,难以喘过气来。

    他低下头,有些焦虑地抠了抠手指,发现原本长了冻疮的地方都恢复了过来。容九送来的药都很有用,每次只要记得多涂几次,总是能好起来。

    惊蛰抿紧唇“但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在用力抱着一块浮木。”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瞬的感觉,可能是窒息感带来的幻觉

    容九那么用力抓着他,仿佛是救命的药。

    明雨“你不会自作多情,想着去充当什么救世主吧”他说的话有些难听,却过分犀利,“惊蛰,想想我们是什么人,他是什么身份,如果他只是想玩玩,你会死的。”

    明雨现在就害怕,容九会是什么特殊怪癖的人。

    他在进宫前,曾听过这种。

    明雨原本是被人牙子花了几两银子买来的,本来是要卖去给一位姓李的大户人家,后来,在人牙子家帮厨的小姑娘偷偷摸摸和他说,那姓李的大户人家,已经在人牙子手里买过四五个小孩,全都已经死了。

    明雨偷偷哭了几次,而后拼命表现,最终抓住了机会,换来了进宫的机会。

    哪怕是进宫做太监,好歹他还能保住一条命。

    许是因为年幼时的经历,明雨对这种事尤为敏感,听惊蛰说话就有些气上头来。

    惊蛰失笑“若你是担心这个,那倒是不用。”

    他顿了顿,轻声说“我们没做那事。”

    明雨诧异地看着他,方才听惊蛰那么说,他还以为容九强迫他了。

    惊蛰被明雨盯得有些羞恼,捂着脸说“别看了,真没有。”

    明雨的气消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毕竟这丝毫不能改变容九的恶劣行为。

    “你他,不会是不行吧”

    鬼使神差,明雨分明是要痛骂容九,却又先问了这句。

    这不能怪明雨

    他们这样的人,早没了那能力,怎能不好奇

    惊蛰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简直像是调色盘,憋了半天,惊蛰恨恨地说道“我怀疑他有病”

    死活不泄的病

    那蘑菇烫手得要命,偏生怎么都不肯哭。

    可惊蛰才是那个被折磨哭都哭不出来的人

    他当真是没想过,有朝

    一日,会连眼泪掉出来都是奢侈。

    因为会有人非常贪婪地舔舐着眼角,仿佛万分渴慕,连任何一滴的流失都不被允许。

    明雨显然误会了惊蛰的意思,嘀咕了起来“都不行了,怎么还那么多心思,有毛病啊”

    惊蛰heihei”

    是那个有病,不是这个有病啊

    不过看着明雨的脸色没那么紧绷,惊蛰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要是明雨一个冲动,真的奔着乾明宫去了,那惊蛰得后悔死他这张嘴。

    就让他当做容九是不行了吧。

    反正容九也不会知道。

    惊蛰眨了眨眼,有点心虚。

    明雨“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斜睨了眼惊蛰。

    “看你这样,就没打算和他断。”

    惊蛰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叹明雨简直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雨“你要是能和他断了,至于这么纠结吗”

    他方才说惊蛰有时是个冷漠的人,这句话倒是不错的。

    倘若惊蛰当真打算断了,他反倒会非常果断,根本不会犹豫。只有他还念念不舍,左顾右看时,才会给自己憋成这样。

    明雨叹了口气。

    “其实”他顿了顿,“今天,是慧平去找我,我才知道你的事。”

    他看了眼惊蛰,果不其然看他脸上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如果是从前,你不会被人看出来。”他轻声,“惊蛰,是容九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惊蛰其实想说,并非容九,而是系统和任务的压力,以及那些如影随形的危险。只是话到嘴边,一来不能说,二来

    当真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明雨还在说。

    “以前,你一直很冷静,不会去奢想什么东西,就连欲望也几乎不会有。别人让你去干苦活,你就去,就算没好事,你也懒得计较。你就好像只是,被迫活着,只要能活着,别的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他絮絮叨叨说到这里,总算停下来,认真看着惊蛰。

    “可现在不是。你有慧平,还有许多朋友,有人在乎你,关心你,你也会在意他们,为了他们奔波,不再只是局限在壳子里惊蛰,这让我觉得,你当真活着。”

    惊蛰很清楚,明雨口中的两个活着,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行尸走肉地活着,还是认认真真地活着,的确

    完全不同。

    惊蛰将脸埋在手心,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脸,他轻声道“有时我也会觉得,自己挺可怕。”

    他语气有几分艰涩,带着一点茫然。

    “明雨,他分明很恶劣,更是做出种种让我觉得非常危险的举止。但我为何还是”

    犹豫。

    这会让惊蛰觉得,他也活似个疯子。

    乾明宫内,淡淡的香气,在殿内弥

    漫。

    这股香料,最初只在偏殿。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正殿内,如今,已经是整个殿内都燃着。

    宁宏儒能感觉到景元帝并不喜欢。

    可他什么都没说。

    这对皇帝而言,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许。

    宁宏儒很想喜极而泣。

    这药香的制作,经过了宗元信的指点,不仅能够防止蛊虫的靠近,也可以安神定魂,用在景元帝的身上,也是再好不过。

    石丽君和他迎面走过,脚步匆匆。

    这位女官掌管着尚宫局的一切事务,故而时常会被太后召唤,不过,她和太后的立场不同,太后对她根本称不上信赖,许多事情不经尚宫局的手,石丽君也甚少会去沾染。

    宁宏儒脚步微停,石丽君和他擦肩而过时,说了句话。

    “茅子世回来了。”

    茅子世啊

    宁宏儒知道景元帝派他去查了什么,如今人既然已经回来,那就是查得差不多。

    他亲自去沏了热茶,又换了景元帝近来喜欢的桃花酥,这才轻手轻脚地将东西送了进去。

    在北边的书房里,皇帝的身前,正跪着一个人。

    看起来年纪约莫二十岁出头,很是年轻,不过留着的胡须有点长,显得整个人的气质又有几分老气。

    “黄庆天这些年喜欢去正是”

    “许氏娘家”

    “瑞王与黄家时常有书信来往”

    “太后召集黄家女”

    密密麻麻,全都是关乎黄家的隐秘。

    宁宏儒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放下,注意到早些时候端进来的药碗已经空了。

    景元帝半心半意地听着,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眉间低垂,瞧着好似是在闭目养神。

    待茅子世将话说完,殿内变得尤为寂静。

    良久,景元帝才睁开眼。

    “起来吧。”

    茅子世依言站了起来,动作很是利索,刚才跪了那么久,根本影响不了他。

    “陛下,可要对黄家做进一步的”

    茅子世跃跃欲试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哽住,盯着皇帝的脸好一番看,“陛下,您的脸”

    是他看错了吗

    为什么会觉得,景元帝的右眼边上,那淡淡的痕迹,是被人打了吗

    怎么会打在眼睛上啊

    “谁有这般神勇,臣真想见见。”

    谁这么大胆,身手这么好,居然做了他想做,但是又不敢做的事。

    当然,也是因为做不到。

    毕竟景元帝的身手尤为不错,想要揍人也没那么容易。

    “”

    景元帝没搭理他,宁宏儒则是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茅子世琢磨了一会,恍然大悟“哦哦,是不是人已经没了没事,

    让我去上上坟也好。”

    宁宏儒heih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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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你快闭嘴吧

    景元帝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落在他身上“你很闲”

    茅子世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立刻做出严肃正经的表情来“陛下,微臣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还请恕罪,微臣这就告退。”他镇定地告退,镇定地转身,人刚出了殿外就小跑起来,跟背后有怪物在追一样。

    茅子世这个人,能力是有,就是太过玩世不恭,闹出不少笑话。

    他离开后,乾明宫就安静了许多。

    宁宏儒守在景元帝的边上,清楚地看到,桌面上除了茅子世送来的,与黄家有关的文书外,还有一份关于陈安的资料。

    不是在宫内的,而是他在宫外的行踪。

    陈安在宫里做过什么,和什么人接触过,又是怎样从直殿监去御药房,又从御药房被贬,后来成为新进内侍的管教太监,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就查得清楚。

    包括陈安和姚才人的关系。

    不过,陈安和姚才人能避开太后的耳目,在后宫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几分能耐的。哪怕能查到他们的联系,可他们是如何来往的,迄今还不太清楚。

    而陈安在宫外的行踪,因着他生前也不是多么有名的太监,出入宫闱虽有记录,可他外出后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这就不是那么容易查出来。

    茅子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也不过查到了一点点痕迹。

    这其中,就包括了陈安和岑玄因在宫外的来往。

    这两人的关系,间接说明了陈安为何会对惊蛰特殊照顾。

    不过,这些都不在景元帝关注的重点。

    他在众多文书里挑挑拣拣,最后翻出来一份,仔细打量起来。

    其上,记录的是一位官刀儿匠的口供。

    说的是他父亲还活着的事。

    刀儿匠是一种世代相传的工作,通常是父传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记得住一些事。

    因为陈安,当年也是被这位刀儿匠的父亲净过身。而大概在十来年前,陈安又再一次,曾与他的父亲有过来往接触。

    在那次接触后不久,父亲做了最后一次刀儿匠,没多久就去世了。

    附在这件事后的,是那一次的名单。

    景元帝一行行地看下去,直到最后,看到了惊蛰的名字。

    而后,景元帝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森然恐怖的怪异。

    分明是在笑,却莫名其妙叫人接连打着寒颤。

    哪怕是宁宏儒,也忍不住抖了抖。

    他见过景元帝冷笑,狞笑,讥讽地笑,却甚少看到皇帝笑得这么

    瘆人。看着很高兴,畅快极了。

    但还是瘆人。

    陛下能不能别笑了

    真的好怕人呀。

    景元帝称得上愉悦地将那张纸丢在笔洗里,茅子世辛辛苦苦查出来的

    东西,就这么化在了水里。

    墨痕被水荡开,随着水波微微晃动,纸张在染黑了这笔洗里的水的同时,自己也一点点地糜烂在水底。

    他早就有所猜测。

    关于惊蛰多年藏身北房的缘故,关于他闭口不言,谨慎微小藏着的秘密。

    不过,当事实当真揭露在眼前,景元帝难掩愉悦之色。

    哈,真好。

    能完完整整地,得到他。

    也不枉费茅子世这般辛苦,倘若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景元帝猜错了那现在茅子世要带回来的,就不只是这些消息,更还有那宝贝根子。

    景元帝是断然不能够让惊蛰的任何一部分,遗落在外的。

    惊蛰倘若知道他所想,怕是要骂他疯。

    可疯又如何

    宗元信的药的确有用。

    它撬开了尘封许久的冰层,一点点敲碎了厚实的冰块。

    只是,这未必是好事。

    至少在当下。

    凿开冰山,挖出的未必会是直白快活的情感,有时也会拖拽出一头最原始的恶兽,毫无遮拦的情欲冲撞开来,会疯狂袭击着钟情之物。

    帝王的偏爱,本身也是罪。

    赫连容的尤为如此。

    惊蛰这些时日的回避,对于皇帝而言,也恰恰是一个适当的时间。

    他需要一点一点的,将那些过于暴虐的情感,收敛起来,把它维持在一个微妙的界限上。

    既不能彻底地惊跑那只可怜可爱的小狗,却也不能

    让他继续无视下去。

    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女官石丽君出现在殿内。

    石丽君的脸色有些古怪,匆匆行礼后,“陛下,寿康宫传来消息,说章妃有了身孕。”

    景元帝还没有任何反应,宁宏儒的脑袋就飞也似地抬起来。

    章妃有孕

    这几个词听起来都很正常,可出现在景元帝的身上,那就非常不正常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景元帝,果不其然,皇帝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石丽君。

    在那股莫大的压力之下,石丽君忍不住低下头,额头冒出了薄汗。

    “是吗”陛下的声音透着几分慵懒,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去瞧瞧吧。”

    那甚至,还透着几分冰凉的愉悦。

    只是,和片刻前真正的,让人有点发暖想笑的,便是截然不同了。

    宁宏儒一点,一点地看向皇帝。

    赫连容的肤色很白。

    死寂,惨淡的白,衬得那张昳丽漂亮的容貌越发的冷漠。

    当他勾起唇,带着冷淡的弧度。

    死亡也就如影随形。

    他要挖开她的肚子,好好看看。

    “他”的种,那到底是个什么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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