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在周渝祈和宋谨垣见面的时候,姜姒妗整个人也都恹恹地,提不起一点精神,她在床上躺到了辰时才起身。
安玲也没叫她,左右府中没事。
等她醒来后,安玲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她的脸色,姜姒妗什么都没说,仿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她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周渝祈。
安玲心底咯噔了一声,果然,姑娘还是在意这些的。
奉延今日忙碌在外,只有安玲陪着姜姒妗,她犹豫了会,决定拿正事让姑娘转移注意
“陈管事将上个月的账本送来了,姑娘要过目么”
清风顺着敞开的楹窗吹进来,有些冷意,叫人琢磨不透,这才不过八月初,怎么会觉得这么冷,姜姒妗头也没抬,闷声应道
“送过来吧。”
忙起来的确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也有点顾不上时辰。
安玲进来了数次,欲言又止“姑娘,时辰不早了,您今日滴水未进,还是吃点东西吧”
安玲都有点后悔,姑娘是不想着姑爷一事了,但这样糟蹋身子也不行啊。
姜姒妗怔了下,她偏头看向窗外天色,将近暮时,夕阳洒下浅淡的余晖,她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许久,她低垂下眼睑,重新拨弄算盘
“我不饿。”
安玲着急了,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呢
但瞧着姑娘寡淡的神情,安玲也不敢劝,心底忍不住地埋怨起姑爷,明明是夫妻,却是什么事都瞒着姑娘。
正在安玲这样想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阵动静,听见隐约的“老爷”二字,安玲意识到是姑爷回来了,她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再去看姑娘,却见姑娘仿若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依旧垂眸拨弄着算盘。
安玲陡然噤声。
姑爷自诩读书人,瞧不起商人的铜臭味,哪怕没有直说,日常生活中也表现了出来。
姑娘一般都会注意到这一点,很少会在姑爷面前说起家中产业的事,也很少在姑爷面前拿出算盘,除非是太入神时,被姑爷回来撞到。
但今日,姑娘明显懒得顾忌这些了。
姑娘往日在衢州时也是性情娇气,但来京城后,却是逐渐变得安静温顺下来,她的话越来越少,也让人越来越容易忽视她,叫安玲一时都有点忘记她曾经的模样了。
安玲有点失神,也许姑爷也有点忘记了吧。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姜姒妗再想假装不知道也不可能,她抿唇抬起头,结果就见到周渝祈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
仿若是受了打击,整个人都是心绪不宁,脸色煞白一片。
情绪都被堵在了胸口,姜姒妗扣紧手心,疼痛叫她恢复冷静,府上如今的处境,也让她不得不按下那些情绪,姜姒妗推开算盘站起来,蹙起黛眉,问
“老爷怎么了”
她一出声,周渝祈仿佛受惊一般,整个人猛然回
过神,他也没看她的眼睛,囫囵回应
“我没事”
他说得太快,反倒衬得这话不可信。
姜姒妗再一次压下心底的情绪,她又问了一遍“老爷当真没事么”
周渝祈心烦意乱,宋谨垣和杨鞍的话不断交叉徘徊在他脑海,叫他很难平静下来,姜姒妗一而再地询问,让他不可抑制地浮躁起来
“我都说了没事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
陡然拔高的声音,叫姜姒妗浑身一颤,她闭了闭眼,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狼狈。
她瞧着眼前逐渐陌生的人,许久,她声音冷淡下来
“好。”
她轻扯了扯唇角,却没有扯出幅度,她一而再地告诉自己周渝祈和她是夫妻,但现在也要按捺不住心底的烦躁和冷意。
周渝祈不耐烦
他凭什么不耐烦
他是清白的么他是的话,有什么不能和她直言的
不论他是不是清白的,他以为这件事只牵连他一个人么一旦他有事,她们姜家也要跟着遭殃
她们姜家又做错了什么
她和周渝祈的确是夫妻,在裴初愠和周渝祈之间,姜姒妗的选择不会有犹豫,但同样的,在周渝祈和姜家在她心底的分量也一样有不同
周渝祈察觉到夫人语气的冷淡,但他脑海中混乱不堪,疲于再照顾她的情绪,室内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忽然,楹窗被吹开,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叫室内几人都觉得浑身冰冷。
前路不明,人心浮躁,往日表面的平静终于一点点露出破绽。
安玲左看右看,担忧再掩饰不住。
姜姒妗闭了闭眼,没再和周渝祈在这里僵持,她看都未再看周渝祈一眼,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周渝祈什么都不说,但她可不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拿着整个姜家陪他赌,他既然不愿意说,她自然要找个会告诉如今情势的人。
见状,周渝祈心底不可抑制地一慌,他手疾眼快地拉住她
“时辰这么晚,你要去哪儿”
这是京城,不是衢州,她回不来娘家,除了周府,她别无去处。
姜姒妗也陡然在他话中听出了他的含义,心底倏地仿佛破了个洞,她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段时间周渝祈对她的怠慢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她不是在衢州,这里没有她的避风港。
他知道她没有其余去处,最终只能回到周府,她因裴初愠一事心有愧疚,他却觉得她是意识到在京城中她只有他一个依靠才会越来越温顺,对她的态度不自觉地就开始轻慢下来,不若往日紧张。
姜姒妗头一次意识到枕边人其实不是温润,或许往日不是没有苗头,但总被她以他很是欢喜她的理由忽视掉。
而如今,她却不得不正视起来这个问题。
所谓的欢喜对于周渝祈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这真的能成为她在周府的
立足之本么
周渝祈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早给了她答案不能。
周渝祈不是裴初愠。
她往日觉得裴初愠何必执着一段没有结果的纠缠,如今在看见周渝祈对待感情的轻慢时才觉出珍贵来。
她倒是宁愿这二人换一换。
姜姒妗抬眼看向周渝祈,她杏眸情绪冷淡,周渝祈从未觉得夫人看向他的眼神有这么锐利过,透彻得仿若洞察人心,又或许是他心虚才带来的错觉,叫他避开夫人的视线,拦住她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下来。
周渝祈下意识地不敢对上她的视线,眼神躲闪着,语气也有变化,和往日一样低下声来
“夫人,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别和我赌气。”
他觉得她这个时候准备离开是在和他赌气。
他依旧是这样,永远抓不到重点,所以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以往姜姒妗会觉得闷涩无力,但今日她却是心底没有一点波澜,久病成疾,除掉病灶时,疼痛过后,却是会感到难得的轻快。
姜姒妗垂眸,她很轻声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闻言,周渝祈陡然想起了宋谨垣,他脸色有点难堪“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难道是要去见宋谨垣”
姜姒妗皱眉,她的确是准备找宋谨垣。
毕竟她在京城相熟的人不多,她和裴初愠的关系复杂,若非必要,她不想让二人有更多的纠缠,如此一来,最好的打听人选就是宋谨垣了。
但她听出了周渝祈话中的不对劲,前段时间还让她帮忙引荐二人见面,今日怎么会这么抵触她去见宋谨垣
姜姒妗心底有点不安,也不由得狐疑
“你今日和宋公子谈了什么”
周渝祈浑身一僵,杨鞍的威胁警告声还回荡在脑海,而且对上夫人狐疑的杏眸,她一双姣姣黛眉轻蹙,最近她似乎过得也不好,消瘦了许多,脸颊上饱满的肉也渐渐不见,白净的下颌也越发尖细。
她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干净透彻,即使没有杨鞍,他也不可能把福满楼的对话告诉夫人。
他从不会拿这些事脏了她的耳,也当真不想伤她一分,周渝祈压下心底的痛苦,他没有回答夫人的话,哑着声道“夫人,我真的错了,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姜姒妗不想听这些敷衍的话,但他望向她的眼神通红,声音的痛苦也快要溢出来,让姜姒妗不得不停在原处。
她听见他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他走近她,紧紧地抱住她
“夫人,我向你保证,会没事的,你信我一次。”
他把脸埋在她脖颈中,姜姒妗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能感觉到有凉意浸湿了她的衣裳,姜姒妗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夫妻一体,只要有可能,她当然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
如果说周渝祈这番话让她松动下来,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姜姒妗直接愣在了原
地
这件事后,我们就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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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京城
姜姒妗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了裴初愠,她很快压下,理智让她很快地分析利弊,一旦她离开京城,和裴初愠的这段纠缠也就结束了。
她和周渝祈会像往日在衢州一样,没有大富大贵,但安心顺遂。
姜姒妗忽视心底冒上来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她握紧了手,低声问
“你说真的”
周渝祈不断点头“这件事结束后,我就请旨调到地方去,不再留任京城。”
姜姒妗不知道朝堂上的事,听到周渝祈的话,她沉默了片刻,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许久,她轻声说
“好。”
她没有去想周渝祈昨日还在不断找门路摘出自己,怎么今日就确认自己能安然无恙,还能向她保证会带她离开京城。
许久的提心吊胆和惴惴不安,叫她迫切地希望恢复往日平静,下意识地忽视掉异样。
周渝祈抱着她的手愈发紧,仿佛想要将人嵌入骨子中,谁都看不见他眼底的挣扎和痛苦。
他贪心,什么都想要。
官位想要,平安想要,姜姒妗,他也想要。
他在心底不断说着抱歉,不断地承诺,此事过后,他会带她离开京城,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日一番谈话,周府中仿佛也恢复了往日平静。
安玲偷看了一眼姑娘,姑娘正在做香囊,香囊是简简单单的藏青色,姑娘添了金丝云纹,倒将这香囊衬得不简单起来。
这段时间京城的生意也走上正轨,姑娘没再出府,做了两三日的香囊,安玲咬唇,只是姑娘最近显然有点心不在焉的,才升起这个念头,就见姑娘忽然蹙起黛眉,低头看向被扎到的手指,指尖很快溢出一滴殷红。
姜姒妗还没什么反应,安玲却是惊呼一声,跪坐下来替姑娘擦去血迹,心疼道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啊”
心底藏着事,还做这种费心的活计。
但这话,安玲不敢直说出来,只能隐晦地埋怨,姜姒妗轻抿了下唇,她什么都没说,等安玲还要去拿药膏时,她才拦住了人
“不流血就好了,没必要小题大做。”
不然,许是没等到安玲找到药膏,这点小伤口怕是都要愈合了。
她轻描淡写,安玲不乐意了“哪里就是小题大做了”
她瞪圆了眼,要说点什么,但看见姑娘脸上浅淡的笑意时,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她耷拉下头,闷闷道
“姑娘,您心底不高兴,您要记得和奴婢说,闷出病来就不好了。”
话落,安玲又瞥了眼姑娘手中的香囊,其实到现在,她都没弄清,这个香囊,姑娘是给姑爷做的,还是给裴大人做的。
这个色调,让安玲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那个被姑娘从秋静
寺带回来的手帕。
思及此,安玲有点郁闷地皱了皱眉“说起来,那个手帕到现在都没见踪影,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姜姒妗动作一顿,她也轻蹙了下黛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居然忘了这件事。
但正如安玲所说,不知那帕子被谁拿去了,这内室只有她和安玲会进来,除此外,就只有一个周渝祈。
如果是周渝祈发现了什么,他又怎么会这么安静
姜姒妗百思不得其解,视线不由得落在了梳妆台的首饰盒上,许久,她压下心底的疑惑不解,将香囊收了线。
赵府的请帖就是这个时候送来的。
拿到请帖时,姜姒妗和安玲都很是纳闷,来京城后,姜姒妗其实也打探了这京城的消息。
这赵府,其实没什么了不得了,整个府邸都没有一个高官,底下族中也没有一个争气。
但有一点,当今圣上的生母就是姓赵。
只这一个原因,就让京城众人不敢轻视这赵府,这么重要的消息,姜姒妗当然也是清楚的,正是如此,姜姒妗才觉得不解。
她和赵府没有交情,赵府怎么会给她送请帖
而且,哪怕周渝祈不说,她也猜得到科举舞弊一案闹得很大,人人自危,赵府居然肯牵扯进来。
还有一点,姜姒妗不得不摇了摇头。
也只有赵府,才敢在这种时候大张旗鼓地举办寿宴,圣上还说不出什么,毕竟赵夫人算是他的外祖母,赵家清苦了一辈子,居然临到关头,出了一个皇帝外孙,这六十整岁大寿,怎么可能不大办一下
这番举动,也叫姜姒妗隐约意识到这赵家都是什么性子的人。
春风得意叫人容易生出轻狂。
怨不得圣上从不和赵家人亲近,要不是这血缘关系存在,恐怕赵家也出不了官身。
但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她需要准备的是后日赵府的寿宴,知晓赵府的作态后,其实送礼这一块倒是不难。
姜姒妗心底想着,等周渝祈回来,要问一问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赵府
周渝祈回府后就得知赵府送了请帖来,那日杨鞍的话又涌了上来,周渝祈低垂着头,躲避着夫人的视线,许久,才说
“赵府是当今圣上外家,和善点总归不会有错的。”
他握着请帖的手都在发紧。
姜姒妗没察觉到这点异样,知晓他的态度后,就命人去准备贺礼了。
既然轻狂,那贺礼就一定要厚重,但也要拿捏一个度。
姜姒妗思忖过后,就去操忙了,反倒是周渝祈坐在室内,看着夫人不停忙碌的背影,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不可能告诉姜姒妗真相的。
也不可能请求姜姒妗主动帮他的,他受不了姜姒妗对他失望的眼神。
姜姒妗也察觉到这两日周渝祈的安静,但她真的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关注周渝祈,只当这次科举一案让他沉淀了
下来。
时间很快来到赵老夫人寿宴这一日。
姜姒妗早早地备好了贺礼,和周渝祈一起去赵府赴宴,梳妆时,今日格外沉默的周渝祈忽然说了句
“今日是赵老夫人寿宴,不宜穿得寡淡,那件百花云织锦缎裙如何”
是建议,但姜姒妗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套云织锦缎裙还是周渝祈前段时间带回来的,昭阳郡主偏爱云织锦缎,是以,这京城中贵女也喜欢,让这云织锦缎的价格抬高了许多。
姜姒妗也喜欢,她出身摆在这里,很少穿这般好的缎料,只是她想着今日不该抢风头,加上科举一案,她该是要低调一些才对。
但周渝祈这么说,她也没有拒绝,朝堂上的事情,她终究没有周渝祈了解。
换上云织锦缎,镂空纱上衣,直领对襟,露出锁骨下方一片雪白的肌肤,衬得脖颈修长纤细,外罩耦荷短衣,底下是霜色的襦裙,腰带将腰肢掐得纤细,只堪堪一握,铜镜中女子身姿婀娜婉约,清逸消瘦。
本就生得倾城,如今白净的脸颊略施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胭脂,晕出淡淡粉色黛,容华若桃,杏眸轻浅透彻,白皙的下颌也添了些许姿色。
瞧清铜镜中的人时,姜姒妗不由得怔了一下。
她惯来被人称赞,自是知晓自己的姿容,但她很少这样盛装打扮,一时有些不自在,些许的忐忑和赧然在杏眸汹现,她穿成这样去赵府赴宴,当真合适么
周渝祈也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夫人少有打扮,如今盛装却不是为他。
周渝祈脸色不着痕迹地白了些许,在夫人问他是否合适时,他狼狈地低下头,艰难出声
“不碍事。”
少有人不爱美,姜姒妗难得盛装一次,也心有欣喜,左顾右盼,杏眸不断往铜镜上瞥,见周渝祈这般,顺从地不再询问。
只是,她觉得周渝祈今日有点奇怪。
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等上了马车,姜姒妗才反应过来,今日的周渝祈有点体贴过头了。
许是盛装衬人,姜姒妗今日难得心情很好,但这份好心情在下马车时消失殆尽,她抿唇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怎么都没有想到,刚到赵府就会遇见裴初愠。
但其实也不是很意外。
毕竟赵府是圣上的外家,裴初愠深得皇上信重,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来
有了周渝祈会离京的承诺,这段时间姜姒妗一直躲在府中,有些时间没见到裴初愠,离得远远的,隔着人群,姜姒妗都能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叫她有些浑身僵硬,她不敢胡思乱想,怕周渝祈会发现不对劲,却意外发现周渝祈比她更心绪不宁。
在看见裴初愠的一瞬间,周渝祈就仿佛有什么心事一样,让姜姒妗惊心胆颤地看了他数眼,杏眸颤了颤,不着痕迹地试探
“老爷怎么见到裴大人就变了脸色”
姜姒妗想起了那方手帕,她轻轻攥住了衣袖。
而周渝祈也怕她察觉到什么,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点事罢了,夫人咱们先进去吧。”
两人心底都藏着事,一时间彼此沉默下来。
但在外人看来,两人却是情真意切,卫柏都不敢看主子的脸色。
裴初愠和他往府中走,他视线看着前方的路,声音淡淡
“有心情赴宴,看来他还是很闲。”
冷冷淡淡的一道声音,没什么情绪,却是叫卫柏额头快溢出冷汗“是属下办事不力。”
快要到转角处,卫柏忽然想起一件事
“昨日属下遇到赵大人了,赵大人说杨鞍想见您一面。”
不论他口中的赵大人还是杨鞍,都没有资格叫裴初愠屈尊见一面,但卫柏还是将这件事报了上来,他压低了声音“听说杨鞍前段时间和周应奉见了一面。”
“后来杨鞍给周应奉送了一样东西,正是姜姑娘今日身上的锦缎裙。”
裴初愠终于舍得掀起眼,眼神依旧淡,叫人看不出深浅
“让他来见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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