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静默,过了许久,齐大夫还躬身站着,等着主家的赏赐,沈遥凌总算回过神来,不受控制地秃噜了一句“我怎会怀有身孕”
“这”听到这个问题,齐大夫捋着胡须,愣了一下之后,好笑道,“怪不得,沈夫人总还把侯主当成小孩子看。感情甚笃的夫妻养育孩子,这是常情。”
沈遥凌面上红了红。
她不是那个意思。
如何生育孩子她自然很清楚,只是,她从未想过原来她可以。
经历了上一世之后,她真的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了。
沈遥凌终于清醒了,请齐大夫坐下来,替她重新好好地把了一次脉。
同时,还问了许多详细。
按照齐大夫所言,她有孕还不足一月,时间实在还很早,若非齐大夫是妇人圣手,十分有经验,否则也不敢确定。
至于她的身体,目前一切正常,比从前康健许多,想要在腹中孕育好这个孩子,不会是难事。
沈遥凌勉强镇定下来,谢过大夫,又吩咐下人给齐大夫包了厚礼,把礼数都周全了。
等人走了,独自坐在厅中发愣。
这些日子她是有些嗜睡,癸水也不规律,但她是一丁点也没往这方面想过,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脑中懵然。
然而齐大夫字句笃定,又把她从空茫茫的云端拉下来,踩到了实地上。
齐大夫给她的健康上的判断,与她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差不多,也与前世看过的那些太医所言差不多。
可是,结果却与前世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到底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说不清缘由,也说不清来处。
这样的玄感,或许也应该归结于,缘分。
沈遥凌不自禁抬手,放在腹部。
自然是什么也察觉不到的,她却好似感到掌心发热,在与谁共鸣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遥凌才清醒过来,叫过若青“王爷今日是不是在宫中当值去传个信,若是不忙,请他回来一趟”
话没说完,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沈遥凌若有所觉,转眸看向门外。
看来早已有人去通风报信,不过片刻,宁澹的身影踉跄出现,身板挺直,面色泛着铁青,看起来,仿佛没有一丝高兴。
两人隔着门厅的距离,怔怔相望着。
好半晌,沈遥凌轻轻弯起唇角,羞赧地笑了笑。
宁澹这才一步步地走近,半晌,扶着沈遥凌旁边的椅背,小心地单膝跪下。
走近了才看清,他的神色不像是不高兴,只是面容板得极是严肃,黑眸几乎要瞪出来,无措地盯着沈遥凌。
沈遥凌看他这少见的模样,知道他惊得不轻。
她又何尝不是。
沈遥凌原本还有些神思不属,现在看到比自己更加吃惊的人,反而变得淡定许多。
她挥挥手让
侍从们都下去,好说话。顺手摸了摸宁澹的脑袋,方才齐大夫叮咛了一些注意事项,她转述给宁澹听,罢了又道“会不会是误诊要不,再叫宫中御医来看看。”
一直青着脸的宁澹豁然抬头,拒绝道“不。”
沈遥凌不明就里“怎么”
难道宫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复杂局势,担心御医走漏消息引来灾祸
宁澹面上过于紧绷的铁青缓缓褪去,就如充血上头又强制冷静之后,唇色微微泛白,抿紧嘴,一字一顿道“要是再来个庸医说,没怀,怎么办”
沈遥凌捂着嘴忍笑。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难道这还能被别人说得变了。”沈遥凌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不过齐大夫查得仔细,我方才自己也一直亲眼看着,心里知道,是不会出错的,确实也没必要再兴师动众。”
宁澹听着她说话,黑眸越发灼亮,唇瓣翕动,苍白的脸渐渐红润起来。
仿佛大夫说的话会吓住他,叫他魂不守舍,患得患失,而沈遥凌说了不会出错之后,他才笃信不疑。
沈遥凌又用指腹梳了两回他的眉毛,温情就结束了。
拍拍他“好了,也没有别的什么事,你回宫里去,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吧。”
她已经完全不紧张了,怀胎十月,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眼下没必要胆战心惊的。
宁澹又抬眸,默默地瞥了她一眼,似乎不同意她的意见,但是不想和她争论,静静地走开了。
王府之中原本有一整排屋子用来存放宁澹常用的兵器和甲胄,宁澹让人把外间离得很远的的别院收拾出来,把这些利器全都堆过去。
又让人准备了些吉祥如意的首饰,挂在身上。
和沈遥凌能一起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这件事情,宁澹没有做过太多设想,然而真正地发生时,他才意识到,光是听着这个消息,他的手心都能抖得停不下来。
沈遥凌在承载着另一个生命,这样的念头闪现在脑海时,后脑勺连着脖颈的筋都变得酥酥麻麻,走在路上,脚下踏着的土地似乎也是软的,睁开眼睛隐隐瞧见天边冒着神光,心中毫无来由地冒出一个念头,自己的妻子一定是天上的神仙转世,否则怎么有这样的伟力,可以那样神奇地在腹中放进去一个新的生灵。
无论她是不是神仙,在宁澹心中已经没有差别了。
他含着崇敬到神圣的心,去公主府和沈府报喜。
沈遥凌被各路人马围观了三天,每个亲人的目光都那样赤诚,那样热烈,令人悚然。
沈遥凌拉住宁澹的袖子,指着自己的脸问“我是突然变了模样么”
宁澹拉下她的手,摇摇头。
沈遥凌叹气“他们盯着我的眼神,好像不认识我了似的”
宁澹应诺“就这几天,之后不许那么多人再来了,你需要清静。”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沈遥凌挠挠脸颊,“我真没感觉到与先前有什么不同
,就像没事人一样,你们不要这么小心谨慎。”
宁澹缓声道“好,你放心,你就照从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
沈遥凌觑他。
她的生活确实是没变什么,周围的人却不是这样。
王府中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易碎的花瓶变少了,桌子都换了圆的,院里服侍的下人也比往常更加警醒。
宁澹更是小心翼翼,夜里只沾着床边睡,生怕碰着她。
她看着都替他累。她真的感觉自己与从前一样强壮,所以不想宁澹那么担惊受怕。
但是,很显然,这是讲不通的
沈遥凌慢悠悠地躺下来,轻轻地摸摸肚皮。
算了,她自个儿享受吧。
现在她堪称岁月静好,爱睡多久睡多久,谁也不会念她,而她仅仅只是吃饭吃得香,都会被人夸,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她已经先过上了婴孩一般被周围人疼爱着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是要堕落的
沈遥凌想了想,还是爬起来道“母亲不是送了绣样过来说是做娘的亲手绣了,做些巾帕,孩子更爱用,拿来给我吧。”
宁澹“嗯”了声,翻出沈家送来的图纸,摊在桌上看。
他扫一眼,便沉默下去,剑眉微微拧着,默默注视那些复杂的纹路。
沈遥凌听他突然没声了,撩起床帐探头问“怎么了你是不是看不明白拿来我看看,我还是有经验的”
宁澹还是默然,偏头多看她一眼。
她语气自信,然而她的经验,他也大概了解。
她送过自己做的织物给他,那歪歪扭扭的绣工,和指尖上的小伤,都还历历在目。
宁澹也没有戳穿,把图纸拿过来,跟沈遥凌一起看。
并且说“沈夫人原话是怎么说的一定只能娘亲绣么。父亲绣的,好孩子应该也会喜欢用的。”
沈遥凌愣了一下,乐得咧开嘴。
“你要绣你会么”
宁澹的双手是握剑的,沈遥凌根本想象不到他捏起绣花针的样子,在这方面,沈遥凌莫名有碾压宁澹的自信,语气自然高傲。
宁澹也没反驳她,只是说“想试试。”
他这样子,叫沈遥凌也心软。
他们都是第一次要当爹娘呀,宁澹想为孩子做些什么的心,她又怎么能拒绝呢。
沈遥凌凑过去,伸手摸摸宁澹的头发,又忍不住地摸摸他的耳朵“好吧,那就交给你了。”
宁澹偏过头,鼻骨挺拔,眸底清润,对她露了个放心的微笑。
沈遥凌看着他的笑容,心思忽然活络起来,兴奋道“好吧,那我闲着也没事,给你做一身衣裳吧”
宁澹顿了顿。
他担心她戳到手,口水巾都不让她缝,她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要给他做衣裳
沈遥凌兴致勃勃,行动力显然已经超出了宁澹的预计,她甚至不觉得自己需要专门的工具,当场就要给宁澹丈量起来。
手指张开,从他的肩膀拂过,绕了一圈,口吻倒是很专业“让我看看要多少布料。”
宁澹任由她摸,沈遥凌的手又软又暖,像一条花枝从他的臂膀摸下来。
按过他的胸膛,经过脊背,腰窝,再到肚脐下方,宁澹垂眸,从他这个视角看她手的动作,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很让人遐想。
沈遥凌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等下,刚刚是什么尺寸,我忘了,重新量一遍。”
宁澹克制地往后坐了坐,冷静地捉住她的双手“好了,这样量不准的,等我找来裁衣尺再给你玩。”
沈遥凌还算好说话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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