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老师的指导下,初澄的录课进行得非常顺利。当周,他的讲解视频就在全年组习题课上播放。
课间休息时,总有成群的女同学特地绕到语文组门前,装作路过,张望两眼这位新来的帅哥老师。
周瑾来找初澄时,在门外注意到这样的场景,不禁揶揄“哟呵,初老师还没开始上课就这么受欢迎。”
初澄这几天已经听了关于自己的太多评价,心情犹如坐过几次山车一样,再难起波澜,便回以玩笑话“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放心,没个二十年弛不了。”周瑾笑应,拍了拍他的办公桌隔板,“走吧,一起去食堂。”
中午12点,正值用餐高峰期。
打饭的学生潮把餐厅挤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早已没有空桌。
“初老师,周老师,你们坐这儿吧。”不远处几个学生热情地摆手,快速扒拉几口米饭便收拾了餐盘,“我们吃完啦。”
未等初澄做出回应,几人已经挤着人群出去了。
“好家伙,我明明早出来混几年,现在吃饭好像还得沾你的光。”周瑾就近打了两份餐,摆到桌上。
“不是7班的,我都没见过。”初澄笑笑,带着两分初为人师的得意。正闲聊着,忽然用余光注意到喻司亭也在餐厅里,手上掰方便筷子的动作顿了顿。
喻司亭似乎同样找不到空位。初澄正考虑要不要叫这人过来一起吃,但对方已经端着餐盘绕到另一边去了。
周瑾注意到初澄的眼神,回头扫了眼“看什么呢”
初澄轻叹“独来独往、生人莫近的大哥。”
周瑾不假思索“喻司亭啊”
初澄低头吃一口菜,细嚼慢咽后接道“恩看来我刚才的形容词很具有代表性。”
周瑾说“全校就只有他们班的学生对着班主任叫大哥。不过说起喻老师,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啊”
“看着不好惹。”初澄漫不经心地答,“能忍则忍,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呗。”
周瑾笑着拧开矿泉水,道“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职场不允许我有棱角。”初澄的语速慢吞吞,带着点挖苦的意思,惹得周瑾又笑了笑。
吃完饭,初澄和师兄分道,独自回办公室。路过数学组时,他隔着窗玻璃看见鹿言一个人站在里面,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看样子是又被罚了。
初澄爱莫能助,没有停下脚步去打扰,回屋继续备新学期的课。
随着时间流逝日光转淡,夕阳褪去,星辰升起。
语文组办公室里的老师一个个离开。
“初老师,我先下班了。你走后别忘记关窗锁门。”
“好,再见。”同事的声音在身畔响起,初澄抬头才恍然发现,屋里只剩他们两人了。
女老师把一串葡萄放在他的桌角,说“我爸妈种的,刚才给大家都分过了,看你戴着耳机写得认真,就没打扰你。”
初澄大方收下,回以礼貌微笑“太感谢了。”
“不客气,先走啦。”
最后的同事离开后,办公室恢复了寂静。初澄沉下心,继续修改教学课件。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桌面上的电子手环发出轻轻的嗡鸣。
晚上十点四十分。这是初澄为了不熬夜给自己定的闹钟,虽然他从来都没这个点睡过。
初澄晃了晃僵硬的肩颈,动作间注意到桌边的水果,便站起身,把它拿去水房洗洗。
再回来时,见数学组的办公室亮着灯。鹿言居然还在里面,正单肘拄着窗口边发呆。
按照十中作息表,学生在950就已经下晚自习了。
初澄有些诧异,敲了敲门玻璃,询问“怎么还没回家”
鹿言抬起头茫然地看过来,然后甩了甩手边的数学卷子,朗秀的眉微蹙着,看起来心情烦躁。
初澄推门走进去,朝桌上看。发现他已经写完了不算薄的一摞题纸,但桌上仍有好几张空白。
“这么多”初澄一惊,“你该不会是从中午开始一直在这儿吧”
鹿言委屈地小声嘟囔“你不知道他的手有多黑。”
“吃点”初澄一时说不出来其他的话,看鹿言脸色疲惫,把手里还滴着水珠的水果盒举了举。
鹿言看了看,咂着有些干涩的嘴唇,伸手拿了几粒。
初澄心一软“都给你了。”
鹿言摇头,嗫唇答“够了,谢谢。”
空了两分钟,办公室里没人再说话。
鹿言沉默地蹲在垃圾桶边吃水果,扔葡萄皮的动作都好像扭着劲。初澄原本想和他聊聊天,但看着他情绪不高的样子,只轻叹了口气。
委屈的尖子生吃完葡萄,擦干净手,回到桌边还要继续写卷子。
初澄实在看不过去,拦住他“行了,你别做了。都这么晚了,收拾收拾回家吧。”
“我不敢。”鹿言苦笑。
初澄扭头,看到桌上还放着喻司亭的手机,顿时了然“我就在隔壁,如果他回来,我会帮你解释的。”
鹿言看着初澄认真袒护的表情,终于勉强挤出笑容,扑哧一声“不用,初老师,我没事。每个学期刚开始的时候我都会被他训得eo一阵子,过几天就好了,您不用管我。 ”
听着对方习以为常的语气,初澄感到诧异。
像鹿言成绩这么好的学生,应该不会被班主任单拎出来收拾才对。他原本多活泼的一个孩子,居然被训成了委屈求全的样子。
难不成这就是喻司亭手下那么多状元诞生的方式吗
初澄发怔片刻,见鹿言又在专心致志地做题了,只能无奈地离开了办公室。
一周收心课转瞬即过。
十中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初澄上班打卡比以往都早。因为今天高二7班的第一堂课就是语文。初老师的职场“处男秀”。
按照惯例,新师的前几节课都是要有师父旁听的。但杨老师害怕给自己的徒弟太大压力,一直没有露面。更何况在他看来,初澄的业务能力完全控得住场。
上课铃声响起,初老师捧着教材踩点走进教室。
7班的学生大多成绩优异,学习自主性也不差,都已经提前坐在各自位置上,准备好了课堂用品。
初澄听沈老师提过,7班上课是不喊“起立”的。因为喻司亭觉得学生起身挪动桌椅太麻烦,又影响其他人。即便是他随口提问时,学生也不一定要站起来。
于是初澄直接迈上讲台。居高而立,只需稍稍抬头,就能与一双双闪亮又满含期待的眼睛对视在一起。他特地朝着鹿言的位置看一眼。果然,那孩子又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了。
初澄深吸一口气,抑制住站在众目视线中心的紧张感,捏起一根粉笔头,在黑板上写出矫若游龙的两个字。
初澄。
“有些同学可能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或者通过收心课视频认识了我。但第一次面对面相见,还是应该隆重点打个招呼。我姓初,是大家本学期的语文老师。”
他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略微低头,朝学生们颔首道“很高兴能参与你们的青春,来日方长,希望可以和各位相处愉快。”
新老师看上去似乎意外得好相处。初澄的友好态度和平等姿态让教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有些自来熟的学生们很快就七嘴八舌地问起了问题,比如年纪、学校、爱好等等,甚至还有人让他表演个才艺。
“还要上才艺”初澄在众多道声音中捕捉到了这种类似于砸场子的发言。
学生自然而然地跟着起哄“否则你以后可能很难混的。”
“是吗”初澄的笑淡定又灿烂,原本就清俊的脸孔更加耐看,“那班主任上岗的时候表演的又是什么才艺说出来听听,我参考一下。”
起哄的学生纷纷开玩笑做出心上中箭的动作。
“呃难搞。”
“你不要向下比。”
“他表演要命的好吧”
“”
初澄维持住课堂秩序“好啦,安静。才艺的事情好说,不过要先上完这节课。”
“好”
“准备好啦,讲吧”
“选择性必修上册,教材翻开102页。本学期我们要学的第一课内容,李白的将进酒。”
“首先来看一下写作背景。这首诗大约写在天宝十一年,李白与好友登高畅饮”
初澄打开自己修改过多次、早已烂熟于心的课件,用翻页笔控制着,然后自己从学生座位间的过道慢慢踱步下去。
有了扎实的知识基础和充足的课前准备,他渐入佳境,不仅讲授得详尽得当,还兼顾了生动活泼的课堂风格。
一堂课的时间过得飞快。还剩几分钟的时候,初澄带学生练习背诵。
“我背会了,是不是真的有才艺”等到初澄走到身边时,鹿言拄着下巴问。
一旁还有其他学生附和“我们也会了。”
初澄笑言“那么优秀啊那,我再教你们唱首歌”
学生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初澄走回最前面,用电脑挑了段伴奏,倚在讲桌边开嗓“答应你们上的才艺。这首歌,演唱者初澄,作词李白。”
台下学生们闻声瞬时欢腾起来。
随着乐音流淌,初澄把讲课的扩音麦凑在颌边,信手捏来一般演唱起将进酒。
以劝酒诗而改的歌曲,用琴乐伴奏,相比吉他和交响乐而言没有那种慷慨激昂,但添了几分慵懒潇洒。
初澄年轻的声线唱出了李白看透盛世苍凉后的不羁,虽人生失意但仍满身傲气。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韵味延绵的尾音与情景无比相宜,如同有魔力一般,成功抓取到了全部同学的注意力。
喻司亭查课时听到班级里的骚动,从后门探半身进来,目光落在讲台边片刻。
根据演唱者的气质,很难让人相信他私下里不是个烟酒都来的角色。
歌曲不长,初澄伴着铃声唱完最后一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下课了。学生们仍然意兴不减,甚至有人因为一首诗歌,而爱上了一段曲调。
“对了,以前有语文课代表吧”初澄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忽然抬头问。
前排学生回身一指“有,韩芮。”
初澄循着看过去,见一个皮肤很白的小姑娘坐在靠窗排,便嗓音温和地重复一遍“韩芮是吧记住了。那以后就还是你来担任,放学前到语文组找我一趟。”
原本安静看书的女孩子大方地站起身,微笑着应答“好的,初老师。”
终于上完了第一节。初澄捧着书回到办公室,靠在自己的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这短短45分钟,鬼知道他在心中演练过多少遍。
同组的同事凑上来,热情关切“初老师的首秀怎么样”
初澄认真地回味了一番“为人师表的感觉,还不错。”
没等缓解过来,下一节的预备铃响起。初澄用余光瞧见杨老师要去上课,连忙拎着板凳追上去“师父,等我。”
坐在门边的老师看着他们的身影,打趣道“新老师果然是满身能量,优秀又努力的样子真让人有危机感呐。”
除了7班偶有的双课时,初澄每天都只上一节课,所以有大把空闲到处去听课。
课代表有时抓不到他的人,索性就约了每天的最后一节来问作业。
这天下午,不知道是哪班的老师抓了一堆学生来默写,把整个办公室都塞得满满的。
“哇,这么多人,不愧是新学期初。”韩芮在门口张望了会儿,避着人群细声喊,“初老师,那我先去一趟大哥办公室,一会儿再回来找您”
“好。”初澄应了声,低头继续写教案。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又暗了下去。初澄察觉身边的吵闹声都已经消失,抬腕看了看时间。
已经快放学了,这孩子怎么还没进来
初澄的课代表向来准时守约。他感到有些奇怪,趁着去水房涮洗杯子的时间,到附近办公室溜一圈,最后还真在数学组拐角找到了韩芮的身影。
小姑娘正背对着窗口偷偷抹眼泪,即便极力压抑,肩膀还是不受控制,抽得一抖一抖的。
见她哭得伤心,初澄没敢上前,转身看向喻司亭的办公室。
很明显,这是某个家伙男女生都照凶不误的结果。
先不管他到底带出过多少市状元,刚开学就挨个祸害尖子生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就算奉行精英教育,也不该是这么个摧残法。
大概是初出茅庐的新老师都逃不过“护犊子”这一说。初澄作为科任,本不想招惹喻司亭,可看着平常温温柔柔的课代表哭成那样,实在很难置之不理。
最终他还是蹙了蹙眉,心中打定主意,径直走向数学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