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女修一把将薛宴惊扯了回来“你忘了你现在的修为了跟在我后面。”
“行,你们先冲。”薛宴惊完全没有高手的傲骨,闻言在领队身后躲了个严严实实。
话本作者看她一眼,开始在宣纸上涂涂抹抹、删删改改。
薛宴惊用余光瞥了一眼纸面,觉得自己可能要形象不保。
怕打起来波及旁人,他们特地等到戏园子里凡人观众散尽才行动。
“咱们这队伍实力不行,”领队叮嘱薛宴惊,“待会儿能不动手就尽量别动手。”
薛宴惊乖巧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几人割开幕布,潜入后台,后台空空荡荡,唯桌面一只木盒子里传出撞击之声。
宋明快步上前,见这木盒有些像凡间的妆奁,竖立的盒子上两扇横开的小门,便抬手将两扇门拉开,露出里面的光景来。
领队还没来得及斥责他的鲁莽,看着里面的事物,怔在原地。话本作者已是眼冒精光,苍蝇般蹲在木盒子前搓着手,直把木盒里的小家伙们吓得拼命朝后躲。
原来这木盒子上两扇门一拉开,露出的竟是一方府邸,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花园、池塘无不应有尽有,除了小一些,对比凡间富户人家倒也不差什么了。府邸分了十层,里面有很多小房间,生活着许多小小的人形。有人在对镜梳妆,有人围在饭桌前落筷,有人躺在小床上打着呼噜,一派生活气息,角落的房间里,还有一人在撬窗刚刚薛宴惊他们听到的撞击声,大概就是撬窗这位发出的。
宋明眼尖,很快在这些小小人形里发现了此前台上的小姐丫头以及李家公子,大呼小叫地指给其他人看。
大概是给戏班子赚了钱,她们三个待遇不错,住的是府邸里相对最豪华的几个房间。小姐丫头在发呆,李公子在对着墙角抠挖喉咙催吐。
此时有的小人反应过来,趁着盒子被打开的工夫,一个个趁玄天宗几人不备从桌面上向下跳,似是准备越狱。
薛宴惊半蹲下身子,尽量和那小姐平视“刚刚你是在向我求救”
“是,”粉裙子的小姐脸上带着喜色,盈盈下拜,“多谢您愿意倾听。”
“你认得我”
那叫小桃的丫鬟插口“你化成灰我们都认得你。”
“哦,”薛宴惊一听这话头,就猜到了什么,“有仇”
粉裙子回头瞪了小桃一眼,又对薛宴惊讨好地笑了笑“有点,不多。”
“”薛宴惊倒是第一次听说仇恨可以用“有点不多”来计量,不过此时倒也来不及细问。
“啪叽”一声,一个小人从桌面坠落在地,摔晕过去,仰面躺着,露出雪白的肚皮。
宋明戳了戳摔晕小人的肚皮,松了口气“他还在呼吸”
“”薛宴惊连忙把木盒子从桌上托举起来,放在地面上,又眼疾手快地准确接住了另外几个正下坠的小人儿,“行了行了,快别跳
了,我还以为你们有办法安稳落地呢,摔晕过去是图什么”
“他们也是逃生心切,”粉裙子看起来有些悲伤,“我们一族本在山中自由自在,却被逐利的商人囚禁于此,被迫充当皮影人唱戏赚钱。”
宋明好奇“你们是原本就这么大,还是他们有什么手段将你们缩小”
“我们蝴蝶犬族生来便是这般大小,”粉裙子难过地低下头,“我们生下来时是蝴蝶,长到十五岁时就变成犬类,再修炼百年,才能化成人形。”
“大自然真是神奇。”话本作者发出一声喟叹。
“我们自知与山外凡人不同,因此一直避世隐居,生怕被当做异类,可还是被误入大山深处的修真者注意到,”粉裙子看向薛宴惊,“说起来,其实当初您是第一个发现我们的外人。”
“我做了什么”薛宴惊奇道。
“您调戏了我们少主。”
玄天宗一行人俱是侧目“禽兽啊,他们才只有巴掌大”
“你们少主是男是女”
“”
薛宴惊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却不想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还是领队靠谱,开口打断了大家熊熊燃烧的探究欲“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等安全以后,再让薛师妹交待她的变态行径”
“”
宋明把昏迷的小人塞进胸口褡裢里,薛宴惊把盒子重新关好,提上它就准备走人。不料这盒子刚刚被带离后台范围半步,周围便泛起一道法阵的绿光,一条渔网从天而降,把整个建筑都笼罩在内。
这渔网大概是针对蝴蝶犬族体型准备的,织得密不透风,几人都觉得比起被困死,他们八成先要被闷死过去。
“我说后台怎么没有防护”队里老三感叹,“这样合理多了。”
一旁的房间里急急冲出了十余个打手,均是手握利刃,目露凶光,看向薛宴惊一行“何方小贼敢在九幽玄冥的地盘上惹事生非”
“九幽玄冥”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表示压根没听说过。
领队用自以为很微弱的嗓音和大家吐槽“起这种名字的门派其实都不怎么厉害的,用名字唬人罢了,比如”
“平沙落雁”宋明举一反三。
“”
“都给我闭嘴”一个打手提着刀尖指向薛宴惊,“你,对,就是你,把盒子扔在地上,踢给我”
薛宴惊依言照做,俯身将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随后猛地飞起一腿,将那盒子重重向打手兜头踢去。
木盒准确当头击中打手,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玄天宗几人都是一怔,不知她为何突然打得如此奔放,竟不顾盒子里的蝴蝶犬族死活,一转眼,才注意到薛宴惊衣袖下、发丝间都冒出数只小小人形来,瞬间把她衬得像一颗住满松鼠的大树,可爱极了。
原来趁大家都没注意的工夫,她已经把蝴蝶犬族从木盒中转移了出来。
大家觉得这些小犬族们着实憨态可掬,薛宴惊却有些嫌他们碍事“既然你们做过蝴蝶,难道不会飞吗”
粉裙子站在她肩头,忧伤垂首道“自十五岁化成犬形后,我们就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那就抓得紧些,别掉下去了。”薛宴惊没空感叹这一族的反向演化,看着被激怒的打手,左手已经按上了腰间长剑。
率先冲上的一名打手已经和领队战成一团,于刀光剑影间瞥见薛宴惊的脸,忽然露出一个堪称惊恐的表情。
薛宴惊心下灵光一闪。
“怎么,终于认出本尊了”
刚刚还被玄天宗同门护在身后的薛宴惊,瞬间就把谱摆起来了。
她负手而立,看向眼前冲上来的打手们,不闪不避,也不去拿兵刃,只是站在那里,傲慢而挺拔,台前一立,便仿佛一座高山,渊渟岳峙,不可逾越。
只是扮李家公子的那犬族还站在她右肩上拼命给自己催吐,稍稍有损于这份气势。
薛宴惊尽量不去猜测他想吐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是郡守公子的残骸。
她握住腰间长剑时,几名打手毫无顾忌往前冲,她这样简简单单地一站,他们反而迟疑起来“归一魔尊真的是您”
“想死还是想活”薛宴惊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用疑问去解答疑问。
最先认出她的打手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领队腰间悬挂的玄天弟子腰牌,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立刻笑容可掬起来“魔尊大驾,理当请老板来迎,只是他今日不在,我们也只是他雇来的打手而已,大家有话好说,和气生财,倒也不必拼个你死我活。”
“雇来的打手”宋明嘀咕,“你们刚刚不是还说是什么九幽玄冥这个门派的人吗”
“并非如此,九幽玄冥乃是一家商会名号,”打手语气纯良,“我们都是商会雇来的。”
薛宴惊没有质疑,也没有质问、没有试探,径直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把这群小家伙带走。”
“这”一位打手略一迟疑,被其他人一个肘击,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请。”
宋明几人立刻顺着台阶就急着要溜,其他人可能还没听说归一魔尊神功散尽之事,但他们一清一楚,知道她现在就是个银样镴枪头,顶多吓唬吓唬人,一打起来就要露馅,又哪敢多待
薛宴惊却站在原地不动,好整以暇地瞥了一眼那被她自己踢出裂缝的木盒子“把这盒子修补好,我一道带走。”
“是。”
宋明几人急得汗流浃背,却还要陪着不慌不忙的薛宴惊做戏。
有人去修补木盒子,亦有一名打手端来戏园子里卖得最好的荷花露,在她面前一个趔趄,险些把淡酒都泼在她的身上,薛宴惊侧身避过,一个巧劲打在他膝弯,逼着他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不知这是否乃他们的试探,总之薛宴惊神色淡淡,不怪罪,也不叫起,甚至
连多看一眼也无。
宋明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冷汗正顺着脊背流下,薛宴惊大概也看出了他的紧张,给他传音道“慌什么”
她语气镇定自若,波澜不惊,让提心吊胆的宋明也稍稍安下心来。
他心下莫名生出些淡淡的惆怅来,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高手风范,就算神功散尽,她身上那种高手的自尊、自傲,仍是不弯不折,恃险若平地,身处险境尚能谈笑自若,举重若轻,当真是令人钦佩敬服。
不多时,一名打手捧着黏好的木盒子回转,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薛宴惊接过,随手扔进了储物戒,带着几人准备离开,到了门口才发现,那笼罩着建筑物的巨型渔网还未撤下。
薛宴惊指尖烈火一凝,打手们连忙赔着笑上前“别别别,您的业火珍贵,不劳动您,我们这就自己撤。”
他们几乎是飞奔着去关掉了机关,目送着薛宴惊大摇大摆地离开。
“你哪儿来的业火”宋明实在太好奇了。
薛宴惊手心一翻,大家这才发现她掌心捏着一只烈火符,刚刚不过是用这常见的灵符唬人罢了。
短短时间,他们受的惊吓可着实不小,领队都觉得自己要虚脱了,走出戏园子几丈远,看向薛宴惊,正要称赞她的临危不惧,却听她疯狂提醒大家“跑跑跑跑跑,快跑”
“啊”
宋明眼睁睁地看着镇定自若、高手风范的薛宴惊当头蹿了出去“赶快跑啊,一会儿他们反应过来了”
“”他只觉得自己刚刚的惆怅好似无病呻吟,而那份钦佩敬服也实在所托非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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