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武不知发生了甚么,道“一位公子,怎么在这里站着,快进去罢。”
嬴政一笑“是啊,蟜儿不是来恭贺公孙师傅乔迁的么,怎么不进去来,和哥哥一起进去。”
成蟜“”
成蟜被嬴政逮住,没了法子,只好被领着进了厅堂,于是四个人一起庆贺公孙长济乔迁之喜。
成蟜可不敢再喝酒了,喝酒误事,乖巧坐了一晚上。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嬴政便道“公孙师傅,蟜儿予便带回去了。”
“那自然是好的。”公孙长济点点头。
成蟜一面吐槽着公孙长济不讲义气,一面乖乖的站起来,跟着嬴政离开。
嬴政抱着成蟜上了辎车,车中就他们一人,刚要开口。
“呼”成蟜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好困哦哥哥,蟜蟜困了蟜蟜先睡了回宫再叫蟜蟜哦不,回宫也不要打扰蟜蟜嗯嗯,困死了”
说罢,往车子里一躺,把眼睛一闭,与其说是睡觉,更像是挺尸一般。
嬴政笑了一声,就成蟜那小心思,真是难不倒他,不必说都能猜得出来,肯定是不想解释,所以装作困顿。
嬴政十足善解人意的道“蟜儿既然困了,那便歇息罢,无妨,明日再与哥哥说,也是一样的。”
成蟜“”还有明日
成蟜今日起的太早,躺在车中本是装睡,闭着眼目没多久,竟浑浑噩噩的真的睡足了过去。车子进了华阳宫也没有醒过来,到了公车署,嬴政便轻轻抱起他,下了辎车,一路平稳的抱入华阳宫东室,复又轻轻放在榻上,转身走了。
成蟜睡得香甜,翻了个身,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辎车里怎会如此宽敞
睁眼一看,哪里是辎车分明是自己的软榻
而外面的日光已然升起,已然天亮了。
“坏了”成蟜踢开小被子,时辰不早了,一会子便宜哥哥便会来接自己去学宫,岂不是又要碰面
去学宫这一路有些遥远,在车中左右无事,嬴政难保又会逼问自己。
“不行”成蟜提起书囊道“斯斯李斯”
李谌从外面走进来,道“幼公子”
不等李斯说完,成蟜道“走,咱们快点去学宫,趁着哥哥还没来。”
“长公子”李斯有些奇怪的道“长公子来了啊。”
“来了”成蟜惊讶。
李斯点头道“长公子一早便来了,幼公子还未醒来,长公子吩咐了,让您多睡一会子。”
成蟜“”
嬴政已经来了,就在门口堵着自己,这一出去,肯定又会被逼问。成蟜觉得,能读懂人心的那个人,分明是自己,可偏偏嬴政的金手指比自己还要粗壮。
成蟜灵机一动,道“斯斯,便说我已经去学宫了。”
说完,推
开户牖,仗着自己身材小巧,从户牖翻了出去。
“幼公子”李斯大吃一惊,幼公子竟然翻窗
不不,还有更令他吃惊的,翻窗算甚么,成蟜为了躲避嬴政,还打算逾墙而走,翻出华阳宫去。
李斯着急的不行,赶紧追出去道“幼公子,墙头太高了,您快些下来罢若是摔出个好歹”
嬴政没有打扰成蟜歇息,坐在外面歇息,正好拿出成蟜这些日子的功课来看看,这么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自言自语的道“看来我这个弟弟,还真是个假冒的。”
成蟜的功课做得还不错,就是这字
着实不敢恭维。
嬴政还记得上辈子,公子成蟜资质平平,唯独这字是可圈可点的,秦王异人每次都会夸赞成蟜一番,让其他小君子多多习学。
而眼下这个成蟜,字迹当真是过于“潦草”了,便是偏爱成蟜的华阳太后,恐怕都无法将夸赞的话说出口。
“幼公子幼公子”
嬴政放下简牍,便听到隐约的呼喊声,他耳聪目明,从小习武,听得十足真切,立刻站起身来查看情况。
刚走出偏室,便看到成蟜趴在华阳宫宫墙的墙头上,奋力蹬着小肉腿,好似在爬墙
李斯并着几个寺人宫女,围在墙头,生怕成蟜掉下来。
“幼公子您快下来罢”
“当心啊,不要踩空”
成蟜扒着墙头,马上便要“逃出升天”,便听得一个嗓音道“蟜儿,这是做甚么呢”
咯噔
成蟜回头一看,便宜哥哥
嬴政站在墙头下面,无奈的道“快下来,这成何体统”
成蟜一个头两个大,都怪这些人嚷嚷的,把便宜哥哥都给喊来了,他干笑两声“就、就下来了。”
成蟜乖乖的往下爬,“跐溜”一声,一个没踩稳,整个人跌在墙头的瓦上。
啪
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脆响,似乎是有甚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成蟜低头一看,竟是革带之上的大傩伥子玉佩玉佩被一撞,打磨成圆孔穿绳的地方正好碎裂,玉佩直接从革带之上脱落,掉在宫墙下的草丛中。
“唔”与此同时,成蟜但觉得跌倒的膝盖生疼,热乎乎的血液流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不止如此,还有过敏的痛痒席卷全身,头重脚轻,目眩神晃。
“幼公子”
随着众人的大喊,成蟜吐息不畅,向后一仰直接坠落下来。
“蟜儿”
嬴政反应迅捷,一步冲过去接住掉下来的成蟜。
宫人们喧哗起来“幼公子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快叫医士”
嬴政目光一划,立刻发现了端倪,成蟜的玉佩不见了,当即下令道“幼公子的玉佩不见了,都去找,立刻”
“是”众人虽不明白,为何不叫医
士,反而要着急寻找玉佩,但还是不敢违逆一丝一毫,立刻全都跪下来寻找。
“呼呼”成蟜艰难的吐息着,死死抓住嬴政袖袍,单薄失去血色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甚么。
嬴政立刻低下头去“蟜儿,你说甚么”
“玉玉佩”成蟜用眼目看着一个方向,他的眼神十足无力,几乎抬不起手指。
嬴政立刻会意,抱着成蟜冲过去,也不顾泥土,伸手入草丛,果然摸到一方凉丝丝的玉佩,立刻抓起来,塞在成蟜手中。
“呼”玉佩甫一入手,成蟜惨白的脸色立刻好转,膝盖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也慢慢凝结。
嬴政这才道“快去叫医士”
“是,长公子”
医士风风火火的赶来,给成蟜包扎了伤口,开了一副安神的汤药,并没甚么太大的事情,便离开了。
成蟜浑浑噩噩的睡着,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才睁开眼目,感觉自己的膝盖微微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嬴政正在给自己亲自上药,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充满了温柔。
无错,是温柔
成蟜稍微一动,他立刻发觉,道“好些了没有。”
“嗯”成蟜低低的应了一声,还是有些许的没精打采。
嬴政给他上好药,小心的盖上被子,这才在榻牙子上坐下来,道“蟜儿哥哥不再问你了。”
“啊”成蟜一时有些迷茫。
说实在的,其实大傩伥子玉佩挂在身上,又小睡了一会子,成蟜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只是唯恐嬴政又要追问自己,所以想要“装死”罢了。
嬴政重复道“为兄说,不会再问你了,你甚么时候想说便说,若是不想说,为兄也不会强求。”
“哥哥”成蟜更是惊讶,甚么情况,便宜哥哥突然如此善解人意
嬴政幽幽的道“蟜儿你是甚么人,其实并不重要。”
成蟜心跳飞快,这句话是甚么意思意思就是,嬴政已然确认自己是个冒牌货了。
嬴政又道“在渭水之时,你冒死前来援军,为兄都记在心中所以你是甚么人并不重要。”
成蟜眼眸微微转动,立刻甜滋滋的道“蟜儿当然是哥哥的好弟弟啦”
“是么”嬴政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儿“那蟜儿还爬墙么”
成蟜“”这话怎么如此难听
成蟜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因着摔伤的缘故,请假了两日没有去学宫,第三日一大早,又恢复了往常,由嬴政亲自接送去学宫。
成蟜从辎车中下来,和嬴政摇手道“哥哥再见哥哥快去政事堂罢”
嬴政道“好好习学,散学哥哥接你。”
“嗯嗯”成蟜一脸乖巧听话“蟜蟜等哥哥哦”
嬴政放下车帘子,道“走罢,去章台宫政事堂。”
“是,长公子。”
骑奴驾士驾
车离开,成蟜仍然孜孜不倦的摇晃着小肉手,直到辎车看不到了,这才放下手来,任是谁看了,不说一句兄弟情深呐
“恭喜幼公子。”有人站在成蟜背后。
成蟜回头一看,是公孙长济和蒙武,一人合该是一起来的学宫。
公孙长济笑道“恭喜幼公子与长公子重归于好。”
蒙武挠了挠后脑勺“一位公子何时产生过嫌隙么为何要重归于好”
成蟜“”不得不说,公孙长济心思敏锐,甚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目,真真儿是个狐狸精啊
散学之时,嬴政准时在学宫门口等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小君子们见到了他,立刻上前攀谈。
“长公子今日如何,得空么不如一起去女闾乐呵乐呵”
成蟜蹦蹦跳跳从学宫走出来,便看到一群纨绔子弟围着嬴政,要带便宜哥哥去女闾长见识。
成蟜不屑的撇撇嘴,一个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君子,还想带着叠满光环的秦始皇去长见识,也不知是谁没见识。
嬴政笑容十足的亲和,一点公子架子也没有“各位君子好意,只是予今日实在脱不开身,还要送蟜儿回华阳宫。”
“啊呀”小君子们起哄道“长公子呦,你这是养了个弟弟么,不知晓的,还以为你养了个美娇娘呐往后里哪个王女国女嫁了你,可要与你这宝贝弟弟争风吃味儿的”
嬴政笑容还是那般温柔“蟜儿还小,自然要多照看着才好。”
说罢,正好看到成蟜,仿佛一个完美的好哥哥,替他接过书囊,道“累了罢,哥哥替你拿。”
成蟜看着高大英俊,温柔体贴,姿仪万千的嬴政,别管是在装的,还是怎么样,这不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兄长么,上辈子做梦也求不来的亲人。
“哥哥”成蟜一蹦,让嬴政抱着自己上车“蟜蟜想吃大肘子”
嬴政道“好,回去哥哥吩咐膳房准备,但不能多食。”
“嗯嗯”
成蟜在一片羡慕声中上了辎车,这感觉可真好。
辎车粼粼的往华阳宫而去,摇摇晃晃的走着,突然放慢了脚程,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嬴政打起帘子询问。
“回禀长公子,”骑奴驾士道“前方好像生了一些事,路被堵住了,辎车太宽过不去。”
咸阳城的街巷并不狭窄,平日里必然不会“堵车”,如今虽然将近腊祭,咸阳城要比往日里都热闹,但堵车也实在奇怪。
成蟜好奇的探着小脑袋往外看,前面果然堵住了,一辆辆运送货物的辎车停靠在路边,一个身披黑甲的大将拦住那些辎车,正在例行盘问。
成蟜笑道“诶哥哥你看,是哭包叔叔”
晋良
晋良带着一队兵马,正在盘问辎车,而负责辎车的管事儿十足的不耐烦,趾高气昂。
“你是甚么东西一个魏国的降臣,你也敢查看我们的辎车”
“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不妨告诉你,我乃昌平君的家宰”
原是公子琮家中的家宰被晋良拦住了,家宰身后停着少说十来辆辎重之车,全都装载的满满当当,怪不得晋良要拦住他。
晋良冷着脸道“我不管你是谁,你这些辎重有问题。”
“有问题”家宰提高了嗓音门儿“能有甚么问题你一个小卒子,也敢说我们熊氏的辎重有问题,我看你才是最有问题的,不想要脑袋了”
嬴政微微蹙眉,打起帐帘子,朗声道“发生了何事”
家宰寻声看过来,对上嬴政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心虚。
“哈哈哈哈拜见长公子,拜见幼公子”家宰作礼,十足的谦卑“无事无事惊扰了两位公子,甚么事情也没有只是一些误会是了,误会”
家宰千万不能叫公子政知晓这些辎重是甚么
成蟜挑了挑眉,低声对嬴政道“哥哥,辎重有问题。”
嬴政早就猜到有问题,不然熊氏的家宰平日里趾高气昂惯了,怎可能突然如此谦卑
嬴政抱着成蟜下了车,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晋良将军,你这是何故拦住辎重你难道不知,公子琮乃是奉了太后之命,负责今年的腊祭置办,若是耽误了腊祭庆典,你可担待的起”
嬴政虽然字字都在指责晋良,但字字又都在“阴阳怪气”。
晋良拱手道“长公子,不是卑将故意找辙,而是这批辎重有问题。楚公子的确奉命置办腊祭庆典,但昨日楚公子的家宰已然运送了一批辎重入咸阳城,今日却又运送。”
“这这”家宰狡辩道“腊祭庆典何其盛大,辎重自然自然是要多一些了,有甚么奇怪。”
“奇怪就奇怪在,”晋良道“昨日与今日的辎重,盖得都是同一个印信,通关的档子上也只记录了十一车,昨日既然是运送腊祭辎重,那么今日这多出来的十一车,又该如何解释”
晋良可是个认死理儿的,十足的斤斤计较,自然不会放过家宰。
“这你”家宰没了法子,只能放下狠话“我告诉你若是耽误了腊祭,你可担待不起”
“他担待不起,”嬴政幽幽的道“予担待着。”
家宰脸色煞白“长公子,这这真的是腊祭辎重啊”
“是么”嬴政道“既然家宰如此笃定,开箱辨一辨就好。”
“开、开箱”家宰脸色更是惨白。
嬴政也没有废话,摆摆手,道“开箱。”
“是”晋良立刻走过去,在家宰的大叫声中,嗤一声砍断箱子上的绳子,直接将箱子打开。
嘭
箱子打开,里面淅淅沥沥如沙一般的东西直接流出来。
“这是盐”成蟜挑眉。
晋良又将其他箱子一一打开,十一辆辎车,满满都是散盐
晋良呵斥道“熊氏家宰,这档子上明明记载的是祭祀的瓜果,你的箱子里却装的散盐,你可知罪”
“小人小人”家宰支支吾吾,战战兢兢。
要知道这个年代,一般的平头百姓压根儿吃不到盐,更何况是如此多的盐
齐国之所以是东方强国,之所以不参与此次的合纵会盟,正是因为齐国是产盐大国,他们的经济实力雄厚,其他国家人人自危,齐国却一点子也不担心,毕竟强大的秦国还要与他们买盐。
嬴政冷声道“熊氏家宰,你好得很呐。”
咕咚
家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磕头道“小人、小人知罪其实、其实这些不是腊祭所用,我们家的小公子正巧也是腊祭之月过寿辰,所以所以小人斗胆,借用腊祭的辎重,运送了运送了给小公子过寿所用的散盐。”
他的话音一落,成蟜立刻笑起来,用天真无邪的嗓音,说着最为讽刺的言辞。
“小舅舅过寿辰,也不至于运送这么多散盐吖哥哥哥哥家宰这是要将小舅舅整个人都腌入味儿嘛”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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