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芈夫人,微微一笑“请秦主放心,蟜必然竭尽全力,侍奉秦主,也算是不辜负了芈夫人的提携之恩,不是么若不是芈夫人,怎能有蟜的今日,蟜这人便是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芈夫人越听越是气怒,若不是嬴政在场,绝对和成蟜当场翻脸。的确,是她努力经营,这才将成蟜弄进了路寝宫,不然依着成蟜外臣的身份,怎么可能进入秦王的寝宫
一方面,芈夫人想要再从楚国弄一个人来帮助自己,结成小团体,但另一方面,芈夫人又害怕这个人太过得宠,会抢了自己的势头,倒不见得芈夫人有多喜欢嬴政,而是因着在秦国的地位与利益罢了。
芈夫人气的浑身哆嗦,却还要笑起来,扮作知书达理的模样“成小君子,你言重了,你远道而来,总归是客呢王、王上”
芈夫人生硬的转变了一个话题“妾差点忘了,还未与老太太请安,这便告退了。”
嬴政明镜一般的人物儿,如何能不知芈夫人的心思,点点头道“去罢,给大母请安要紧。”
“敬诺,那妾告退了。”
芈夫人急匆匆而走,生怕晚走一步,便会被成蟜劈头盖脸的再怼一顿似的。
芈夫人一走,嬴政微笑的看向成蟜“身子如何了”
成蟜拱手道“多谢秦主,蟜已然无恙。”
嬴政点点头“看起来也是恢复了不少,总有精神头吵架了。”
成蟜知晓他说的是芈夫人的事情,芈夫人虽然只是一个妾夫人,但嬴政的后宫之中没有甚么人,妾夫人已然是目前最高的级别,更何况,芈夫人还有华阳老太后撑腰,虽然楚派大不如从前,但饿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都是这么个道理儿。
成蟜今日却毫不留情的回怼了芈夫人,芈夫人心里头能痛快么恨不能手撕了成蟜的心思都有了。
成蟜则不以为然的道“蟜从来不会上赶着找事儿,但是若事情找上门来了,蟜只会一味退缩的话,反而会让许多事情变得麻烦,愈演愈烈,不是么”
嬴政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表面上弱不禁风,万千不胜,但骨子里其实硬气的紧,还有点子毒舌,得理不饶人,甚至小小的狡黠,就好像
好像蟜儿
嬴政眯起眼睛,心窍愈发的深沉起来。
成蟜如今手里握着大傩伥子玉佩,并非是半块,而是一整块,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一整块玉佩都在自己掌心里,很可能是嬴政发现自己身子骨儿特殊,所以才将玉佩放在自己手上,帮助自己退热的。
此时,他便清晰的听到了嬴政的心声,可比半块玉佩要清晰轻松许多。
嬴政此子不只容貌与蟜儿相似,甚至连说话的语气、态度都如此神似,难道
成蟜心头一喜,便宜哥哥看出我来了,眼下正是相认的好时机
嬴政不对,亦或许是经过楚人精心调教罢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楚人包藏祸心,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冒充蟜儿之徒,不过是想要依附与寡人罢了。
成蟜“”哥哥的疑心病,还是那么重啊
成蟜冷静的思索着,如今若是与嬴政相认,必然会招惹嬴政的猜忌,还不如暂时不告诉他,然后在平日的相处之中,慢慢的显露出熟悉感,让他知晓自己就是成蟜。
更何况
成蟜低垂下头,还有大傩伥子玉佩呢,若是成蟜没有记错,嬴政也会读心,虽然只是断断续续。
若是能让嬴政亲自读出自己的心思,总比自己说出口,要可信的多罢毕竟人都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而不相信旁人叙述的,尤其是嬴政这样的帝王。
成蟜当即把玉佩摘下来,双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秦主,蟜醒来之时,这玉佩不知为何会在蟜的手中,现在物归原主。”
嬴政低头看了一眼玉佩,伸手便要拿回来。
成蟜猜的无错,当时他病的太厉害,又被楚国大行人殴打,一直昏迷不醒,嬴政便“鬼使神差”的将玉佩放在了成蟜手中,果然,有了玉佩的加持,成蟜恢复很快,如今发热也退了下去。
玉佩离开成蟜手心的一刹那,成蟜但觉身子发冷,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成蟜的身子可比自己想象中要柔弱许多,咳嗽忍也忍不住,头还有些发晕,浑身无力,脖颈上麻痒痒的,似乎是要过敏起疹子。
嬴政眯了眯眼睛,拿起玉佩的手一顿,他咳嗽起来的模样,忍耐着麻痒的模样,与蟜儿十足的相似,简直一模一样。
啪
半块玉佩落在成蟜掌心之中,成蟜惊讶的看着手中洁白的大傩伥子玉佩,随即又看了看嬴政。
嬴政淡淡的道“既然你要为寡人办事,这半枚玉佩,便是信物,寡人令你仔细保管,但凡有任何差池,为你是问。”
“可”成蟜一时反应不过梦来。
可便宜哥哥的读心术本就半半落落不清不楚的,如果只拿着半块玉佩,不知还能不能读心。
成蟜屏气凝神,在心里唤了几次哥哥,嬴政手里分明拿着另外半块大傩伥子玉佩,但是一点子反应也没有。
嬴政这成小君子身子如此娇弱,若是没有大傩伥子玉佩,恐怕明日便会一命呜呼,寡人暂时将玉佩放在他处保管,一旦他身子好转一丝半点,立刻将玉佩收回也不迟。
成蟜“”
凭借着成蟜对嬴政的了解,哥哥这是在关心自己,只是有些子的口是心非罢了。
成蟜登时哭笑不得,欢心的是哥哥关心自己,嬴政打心底里还是“认识”自己的,只是他的戒备心如此之强,不能轻易放松警惕罢了。
不欢心的是,嬴政只有半块玉佩,显然无法读心,想让嬴政主动认出自己,靠读心基本是不可能了。
成蟜尴尬的挤出一个微笑“那那便多谢秦主了。”
成蟜低垂着头,摩挲着掌心中的半块玉佩,略微有些出神,无论如何,哥哥还是担心自己的,他心中升起一股庆幸。
七年,对于嬴政来说,已然整整七年了,但嬴政并没有将公子成蟜忘记,对于一个从未领略过亲情的人来说,成蟜感觉特别的知足,甚至是会感动,心窍之中暖洋洋的。
原来有这么一个惦念着自己的人,真好
嬴政见他一直对着玉佩发呆,不由眯了眯眼目楚人寻得半块大傩伥子玉佩,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发现玉佩的端倪,若是玉佩的秘密被他人知晓,那么这个成小君子也绝对留不得
成蟜“”我还没感动完呢,哥哥便对我起了杀心
嬴政试探的道“成小君子,这玉佩你们楚人是从何处寻来”
“这个”成蟜道“其实蟜也不太知情。”
“哦是么。”嬴政又道“看成小君子对这玉佩爱不释手,或许可有甚么内情”
成蟜心里思索着,如今嬴政与我还未认亲,一口笃定自己是楚人精心培养调教出来的,自己若是透露大傩伥子玉佩的秘密,简直死路一条,还是暂时保守秘密罢。
成蟜干笑“这玉佩精美别致,不瞒秦主,蟜是个爱玉之人,自然对着玉佩爱不释手了。”
“原是如此。”
嬴政看来楚人并不知晓玉佩的秘密,暂且留他一命。
成蟜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嬴政又道“既然你收了寡人的信物,从今往后,便一心一意的为寡人办事,少不得你的好处,相反你若是敢背叛寡人”
不等他的话说完,成蟜已然迫不及待的表达忠心,但又不觉得油腻,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
成蟜微笑“请秦主放心,蟜是一个生了眼珠子之人,放眼天下看去,普天之下还有比秦主更加英明的君王么蟜便是为了自己个儿的前程,也不会站错队,跟错人。”
嬴政轻笑一声“寡人真真儿不得不夸赞一句,成小君子的眼光独到了。”
二人正在说话,小胡亥怯生生的拉着成蟜的袖袍,低声道“哥哥、哥哥”
成蟜连忙安抚小胡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嬴政低头看了一眼小胡亥,皱眉道“这是你的弟亲”
“正是。”成蟜道“这是蟜的弟弟。”
成蟜说罢,立刻开始静气凝神读心,毕竟在成蟜的印象之中,胡亥可是嬴政的幼子,将来的秦二世,怎么成了自己弟弟呢
嬴政这幼子无论是容貌,还是名字,竟都与寡人上辈子的幼子一模一样
果然
成蟜也惊讶的看了一眼小胡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出现影响了甚么,竟然让小胡亥提早出现这么多。
嬴政略微思量,便道“这小娃儿与寡人投缘的紧,寡人第一眼看到他便觉得亲切,不如这般令他拜寡人为义父,成小君子意下如何”
“义、义父”成蟜难得打了一个磕巴,震惊的瞪着嬴政。
胡亥现在是自己的弟弟,拜嬴政为义父,那自己呢不也成了嬴政的干儿子么说好的弟弟呢,这辈分突然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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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胡亥才三四岁,这个好说,便算是拜嬴政为义父,年龄上绝对说的过去,自己的年龄怎么也有十七岁左右,和嬴政其实没差太多,年龄上绝对说不过去的。
成蟜尴尬的道“这秦主厚爱,只是”
嬴政对小胡亥笑得十足温柔“亥儿,可愿拜寡人为义父”
小胡亥一脸懵懂,但是显然很喜欢嬴政,毕竟嬴政身材高挑,肩膀宽阔,不笑的时候自有一股帝王的威严,但笑起来又温柔犹如春风,简直是男女老幼通杀。
“嗯嗯”小胡亥一蹦一跳“义父父”
成蟜“”头疼。
嬴政摸了摸小胡亥的小脑袋,挑眉对成蟜道“寡人收胡亥为义子,不过成小君子放心,小君子不改口也无妨。”
成蟜“”便宜哥哥绝对是想占我便宜
“好了,言归正传。”嬴政收敛了笑容,正色起来“你方才得罪了寡人的妾夫人,芈夫人乃是楚国的王宗之女,又是楚国大行人的女弟,与华阳老太后沾亲带故,她这会子,怕是要去找老太太哭诉不休,你可有对策”
成蟜虽不知芈夫人的性子,但她知晓华阳老太后的性子,华阳太后手腕雷厉风行,但是唯独耳根子有点软,十足照顾小辈儿,护犊子,芈夫人如是这般去哭诉,老太后自然要护着她的亲戚了。
成蟜莞尔一笑“请秦主放心,蟜打算亲自去拜见老太后,若是连这点子小事儿都无法摆平,还如何替秦主分忧呢”
嬴政道“你长年居住在楚地,老太太的秉性、手段,你都不甚了解,竟如此十拿九稳”
成蟜心想,那你可错了,华阳太后的手段和脾性,自己摸得门清儿,毕竟自己曾经可是老太太最偏爱的晚辈,如何博得老太太欢心,成蟜是有一套成熟的小技巧的。
“请秦主不必担心,蟜自有法门。”
嬴政轻笑一声“担心你不过是寡人手中的一把刃,寡人何必担心一把刀刃呢”
成蟜挑了挑眉,便宜哥哥就是嘴硬心软。
成蟜可不知晓,认为嬴政嘴硬心软的人,唯独他一个儿,眼前这个上位七年的秦王政,对旁人绝对不会手软,更别提心软了
成蟜将小胡亥留在此处,便自行离开,往华阳太后下榻的宫殿而去。
这里是雍城蕲年宫,并不在咸阳华阳宫,因此华阳太后临时下榻在了蕲年宫的宫殿之中,她往日里便经常前往雍城小住,这里有她专门的寝宫。
“呜呜呜呜”
华阳太后的寝宫之中,传来女子呜咽的哭泣声。
“呜呜呜老太后,您可要给妾做主啊呜呜”
是芈夫人
芈夫人果然跑到了华阳太后
跟前哭诉。她被挤对的离开了路寝宫,越想越是生气,虽成蟜也是他们楚国人,但芈夫人便是气不过,一个落魄的若敖氏小君子,竟然这么给脸不要脸,还想爬到自己头顶上不成
“呜呜呜呜呜老太后,妾真是委屈死了。”
“好了,别哭了。”华阳太后揉着自己的额角,听着芈夫人的哭声,只觉得头疼,道“你们兄妹俩也真是没有承算的,说好了找一个楚女过来,临时变卦,变成了若敖氏的成小君子是不是你们非要把成小君子献给王上的如今成小君子得了宠,你反倒不欢心起来。”
“呜呜老太后,不是这么个理儿啊”芈夫人哭着道“妾并非并非是出于妒心,那那成小君子说到底都是咱们楚国人,他得宠,妾欢心欢心还来不及呢”
她说得咬牙切齿,哪里有半点子欢心的模样
华阳太后可是后宫的老人了,当年她侍奉秦王的时候,可谓是冠绝后宫,便算是一直没有子嗣,秦王还是最为宠爱于她。
可宠爱又如何宠爱,但不是独宠,秦王还是有许许多多的妃嫔,甚至是嬖宠,数也数不过来。华阳太后太熟悉这样嫉妒的哭声,太熟悉这样的告状了。
华阳太后也没有点破,芈夫人继续哭道“老太后是那个成蟜,十足不识抬举他得了宠,翅膀便硬了,竟敢”
“等等”华阳太后豁朗坐直了身子,道“你说甚么若敖氏的那个小君子,他叫甚么”
“成成蟜。”芈夫人吓了一跳,不知老太太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芈夫人乃是嬴政即位的第一年,从楚国接来的妾夫人。那时候公子成蟜已经过世,因着嬴政不愿提起的缘故,宫中自然无人提起公子成蟜的事情,芈夫人听得也少,便一时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成蟜。
当年成蟜可是华阳太后的心头宝,宝贝心疼的跟甚么似的,不能受半点的委屈。
公子成蟜溺水而亡之后,老太太几乎哭瞎了眼目,最心疼的孙儿去世了,老太太心灰意冷,便没有伸手去管楚派的事情,任由嬴政和秦王异人处理了楚派。
整整过去了七年之久,老太太突然听芈夫人提起了这个“禁忌”的名字。
“成蟜”华阳太后幽幽的叨念着。
“是啊,”芈夫人奇怪“老太后您怎么了是咱们楚国若敖成氏之后,唤作成蟜,乃是成氏的落魄贵胄。”
华阳太后颤声道“怪不得王上会对此子另眼相看呐”
“为何”芈夫人一个头两个大“老太后,这是为何啊”
她还没弄清楚,便听到寺人通报“太后,楚国使者,若敖成氏求见。”
“成蟜”华阳太后追问。
“回太后的话,正是成小君子,成蟜。”
“让他进来”华阳太后急切的道。
芈夫人又是奇怪,又是担心,又是愤怒,转头一看,成蟜已然走了进来。
成蟜换
了一身衣裳,白衣若雪,风度翩翩。他如今年龄在十七岁左右,身形不见得多么健壮,但高挑有姿仪,因着常年身子羸弱的缘故,面庞白皙如玉,嘴唇泛着血气不足的淡淡粉色,犹如桃花的花瓣一般,丹凤眼,双眉如画,给人一种毫无威胁,且无攻击力的亲切感。
“蟜儿蟜儿”
华阳太后痴痴的望着成蟜,豁朗站起身来,颤抖的走上前去,握住成蟜的掌心,颤声道“蟜儿,蟜儿是你么是你回来看大母了”
“老太后”芈夫人震惊不已,自己是来给成蟜告状的,如今成蟜出现,老太后不但不责怪成蟜,态度还如此古怪。
成蟜不着痕迹的一笑,恭敬的作礼,一板一眼的道“若敖成蟜,拜见华阳太后。”
华阳太后这才清醒了一些,道“你是若敖氏的”
成蟜知晓华阳太后的秉性,便是喜欢懂得规矩的,越是听话越好,于是乖巧的回答“回太后的话,晚辈正是若敖氏家中的。”
“像太像了”华阳太后反复的上下打量成蟜,显然已经忘了芈夫人的存在,喃喃的道“太像了你多大了听说成氏老家主头年病逝了,你家里还有甚么人么”
成蟜一一作答,道“多谢老太后关切,老家主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提起老太后。”
“哦”华阳太后道“他还提起了老身”
“正是呢。”成蟜心说,提起个鬼,自己都没见过成氏的老家主,但对答如流的道“老家主十足佩服华阳太后,一直叫我们小辈儿多多向老太后习学,这不是嘛,蟜如今头一次拜见老太后,不知为何,竟觉得异常的亲切,仿佛仿佛”
“仿佛甚么”华阳太后道“你尽可以说出来,不必吞吞吐吐。”
成蟜莞尔“这话说出来,恐怕旁人还以为蟜要攀附老太后,但老太后既然这般说了,蟜也不敢不遵从,便干脆有话直说了便仿佛往日里曾经见过一般不瞒老太后,您生的,与蟜的大母好生神似呢”
“当真”华阳太后重新抓住成蟜的手心,道“你大母如何唤你”
成蟜道“大母素日里都唤蟜儿。”
“蟜儿蟜儿”华阳太后笑起来“那老身也唤你蟜儿,如何”
“太后”芈夫人被晾在一面儿,已经很不痛快了,连忙上前,摇晃着华阳太后的手臂道“太后,您不是要给妾做主么”
成蟜当即站起身来,毫不含糊,咕咚一声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拜了一次,又拜了一次,跪拜两次是请罪的礼仪。
“太后,”成蟜主动道“蟜有罪。”
“甚么罪”华阳太后问道。
成蟜微微垂眼,他本就因着血气不足,显得有些羸弱,如今这般垂下眼帘,竟有些楚楚可怜起来。
“蟜不知因何,得罪了芈夫人,虽不知因何,但一定是蟜之过错。蟜初来秦国,甚么规矩也不懂,还请芈夫人多多见谅,若是责罚,蟜亦心
甘情愿”
“这可是你说的。”芈夫人冷笑一声“有甚么责罚,你都心甘情愿的受着”
成蟜心中感叹一声,怪不得芈夫人入宫七年都不得宠,被当成花瓶一样摆在宫中,也是,这个花瓶还不能保温。
成蟜放低了姿态,芈夫人却想要在长辈面前乘胜追击,这不是不懂得分寸是甚么
“好了”华阳太后果然道“都是楚人,又都在秦国,何必如此与自己人较劲呢若是有个甚么不痛快,大家伙儿摊开来说说,也就是了。”
“太后”芈夫人大惊失色。
成蟜一点子也不意外,不是他吹牛,便是凭着这张脸面,华阳太后如此念旧,绝对不会让芈夫人责罚自己的,更何况,自己还嘴甜乖巧,哪个长辈不喜欢
成蟜故作低落的道“太后,是蟜开罪了芈夫人,的确该罚,只是只是蟜以为,如今之计,我楚人内忧外患,实在不该与自己人较劲,毕竟赵太后还在虎视眈眈呢,若是赵太后知晓咱们这里内讧分歧,怕是会拍手叫好,也说不定。”
一提起赵姬,也便是嬴政的生母,华阳太后便气不打一处来。
华阳太后出身金贵,乃是楚国的王宗之女,赵姬不过讴者出身,仗着美艳跻身后宫,华阳太后顶顶看不上她。
加之嬴政即位这七年间,赵姬因着年轻貌美,一点子也不甘寂寞,闹出了不少风言风语的绯闻,实在给王室蒙羞,连带着华阳太后的面子也不好看,华阳太后如何能看她顺眼。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赵姬并非楚派,也并非楚国人。赵姬与吕不韦走得亲切,秦廷中楚派凋零之后,吕不韦趁机发展自己的小团体,拉拢赵姬这个外戚,想要趁此打压楚派,华阳太后怎能任由这些野人骑在自己脖颈上拉屎拉尿这矛盾不就对上了么
成蟜可没有忘记,嬴政留自己的目的,便是挑起楚派与外戚的矛盾,让楚派的势力,与赵姬吕不韦的势力针锋相对,如此一来,互相制约,这个朝廷才能平衡,嬴政一碗水端平,便可从中获利。
成蟜是时候的将矛盾挑起来,叹了口气道“如今这种紧要关头,蟜以为,无论如何,自己人都绝对不能内斗的,因此蟜虽不知怎么得罪了芈夫人,但还是要主动向芈夫人赔个不是,请芈夫人大人大量。”
芈夫人冷笑“你说的真好听,还不知怎么得罪了我,我”
“够了”华阳太后呵斥,直接打断了芈夫人的言辞“你真是不知大体蟜儿方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赵太后和吕不韦的势力虎视眈眈,如今乃是窝里斗的时候么你也太没个分寸了。”
芈夫人深吸一口气,想要辩驳,但又不敢,只能硬生生的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华阳太后看向成蟜的眼神明显和善了不少,满脸的慈爱“你是个懂得分寸的,心思又细腻,往后里若是得空,多来老身这里走动走动。”
“谢太后。”成蟜微笑“蟜只怕太后觉得我们小辈儿聒噪呐。”
“怎么会”华阳太后拍着成蟜的手背,悲伤的叹气道“你能时常过来,老身欢心还来不及,老身老身曾有一个乖巧的孙儿,如你差不多,若是能活到现在,和你也差不多罢。”
成蟜心头一动,也会有些感叹,别看华阳太后乃是楚派,很多时候揪着自己的利益不放,但对成蟜真的没话说。
成蟜安慰道“太后,不欢心的事情便别想了,保重身子要紧,若是太后喜欢,明日蟜还来给太后请安,陪太后说说话,好么”
“自然好,自然好”华阳太后越看成蟜越是欢心,一直拉着成蟜说话,都不愿意放他离开。
嬴政等成蟜离开,便去处理公务,如今虽然在蕲年宫举办腊祭,但公务是一日都不能少处理的。
“王上,魏公子求见。”寺人通禀,公子无忌求见。
嬴政没有放下手中的简牍,道“让他进来。”
“无忌拜见王上。”公子无忌规矩作礼,仪态翩翩。
虽过去七年,公子无忌却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还是那般温文儒雅的模样。
公子无忌将文书呈上来,都是一些不怎么要紧的事情,嬴政看了一眼,点头道“交给魏公子,寡人是放心的。”
“王上谬赞了,无忌受之有愧。”
嬴政并没有让公子无忌立刻离开,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道“对了,楚国的若敖成蟜,你听说过么”
公子无忌门客三千遍天下,没有甚么风声是他不曾听说的,人脉十足的宽广。
公子无忌恭敬的道“无忌的确听说过,若敖成氏的家主,头年堪堪过世,若敖斗氏、成氏相继落寞,被排挤也是常有的事儿。听说这个成小君子因着”
他说着,顿了顿,看向嬴政。
嬴政摆摆手道“但说无妨,寡人恕你无罪。”
“敬诺,王上。”公子无忌继续道“因着成小君子容貌酷似王上的幼弟公子成蟜,楚国便派遣成小君子成为楚国使者,欲图蛊惑王上,不过无忌听说,成小君子本是宁死不屈,大冬日里跳河以死明志,后来被人及时救了上来,也不知为何,突然便答允了出使,并且据成小君子身边之人所说,成小君子自从落水醒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落水”嬴政突然想起,幼弟成蟜似乎也曾经落水过。
正如同成小君子一样,落水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嬴政如有所思,这个时候寺人进来,将成蟜在华阳太后面前的一举一动悉数禀报。
嬴政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成蟜竟然有两把刷子,并非是个花把势,真的将华阳太后哄得服服贴贴,还顺便将矛头对准了赵太后与吕不韦的外戚势力。
嬴政放下手中的简牍,道“成小君子呢从老太后那面儿出来没有,叫他来见寡人。”
“这个”寺人支支吾吾的道“回禀王上,成小君子的确从华阳太后那面儿出来了,只是方才赵太后那面儿突然来了人,
把成小君子半路请走了。”
“赵太后”嬴政眯起眼目,似乎想到了甚么,沉声道“摆驾,去太后寝宫。”
“敬诺,王上”
腊祭庆典繁忙,众人都忙碌着做自己的事情,赵姬身为太后便有些子无聊了,他去找了吕不韦几次,吕不韦总是忙碌,根本没功夫搭理赵姬。
更何况,如今吕不韦上了年纪,而赵姬别看做了太后,却正是年轻,那方面的渴求自然更多。自从秦王异人过世之后,赵姬与吕不韦的来往十足密切,秦廷中但凡长了眼睛的人,生了耳朵的人,都看到过听到过风言风语,但是谁也不敢置喙罢了。
赵姬这日里又去寻吕不韦,甚至找到了蕲年宫的政事堂,那么一大帮子的朝臣看着,吕不韦尴尬到了极点,赶紧把赵姬带到偏僻之处。
吕不韦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又来了”
赵姬不情愿的道“你这些日子都不理会人家,不是说好了,今日到我那里去坐坐嘛”
吕不韦头疼的厉害,推脱道“这太后臣还有公务要忙。”
“又要忙”赵姬的脸色瞬间难看了。
吕不韦也不敢真的招惹了赵姬,灵机一动便道“太后,听说楚国的使团之中,来了一个年轻俊美的小君子。”
“年轻俊美”赵姬的眼神立刻亮堂了起来。
“是了。”吕不韦撺掇着道“听说是楚国若敖氏的后人,前儿个在腊祭燕饮上,白衣献舞的便是,听说当晚便被送到了王上的路寝,哎呦喂,王上那是对他爱不释手的,想必有甚么大本事儿罢”
赵姬一听,嬴政那般冷心之人,竟然对一个人另眼相看,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当即心思便不在吕不韦身上了,着急的对侍女道“去,把成小君子请来,便说我请他饮杯酒水。”
成蟜将华阳老太后哄得服服帖帖,便退出了华阳太后寝宫,准备回去复命,走到一半,被一个陌生的侍女拦住。
“成小君子,太后有请。”
“太后”成蟜心头一动,莫不是赵姬如今自己是楚人,赵姬找自己过去准保没有好事儿。
于是成蟜故意装傻道“这位姊姊,不瞒你说,蟜才从太后那处出来,怎么又叫我过去”
侍女道“不是华阳老太后,是赵太后。”
果然是赵姬。
“这”成蟜推脱道“蟜还有事在身,需要去王上跟前回禀,实在不方便,要不然这样,等蟜回禀了秦主之后”
“你怎么那么多话”侍女蛮横的厉害,毕竟成蟜只是一个楚人,还是落魄的楚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道“跟我来就是了,别婆婆妈妈的。”
成蟜没有法子,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侍女往赵姬的寝宫而去。
进了大殿,没有看到赵姬的影子,一直跟随侍女来到内侍,便看到一个身着单薄的年轻美妇,横陈在席上,枕着自己的手臂,那真真儿叫一个风情万种。
不怪嬴政生的俊美,他父亲异人本就不差,加之赵姬这样的基因,嬴政的容貌自然了不得。
成蟜低垂着头,恭敬的道“外臣拜见赵太后。”
“别那么生分,”赵姬笑起来犹如银铃一般,花枝乱颤的道“楚国小君子,听说你远道而来,身为东道之主,我请你饮一杯薄酒,小君子合该不会拒绝罢”
成蟜为难的道“不瞒太后,外臣还要去秦主面前回话,若是饮酒,唯恐不恭敬。”
“诶,”赵姬亲自端着羽觞耳杯走过来,在成蟜的耳畔吹了一口热气“小君子,莫要如此生分才好呐政儿是我儿,我还能不了解他么你饮一杯酒罢了,他不会动怒的小君子如此推脱,可是不给我面子”
成蟜连连后退,赵姬步步紧逼,看了一眼羽觞耳杯,总觉得有些古怪,刚要伸手握住玉佩读心,赵姬反而更快一步,拉住了成蟜的手心。
成蟜吓了一跳,赵姬暧昧的刮蹭着他的掌心,娇声道“小君子,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喂你么”
“不必了。”成蟜接过羽觞耳杯,一仰头,干脆的闷了,拱手道“太后,酒也饮了,那外臣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便走。
赵姬也不阻拦,笑眯眯的道“好呀,你走罢。”
成蟜快步往外走,刚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心跳加速,有些许的心慌,紧跟着整个人热腾腾起来,仿佛被热气蒸煮,双膝发软,双腿无力,头晕目眩。
咕咚
成蟜身子一歪,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嘻嘻”赵姬走过来,笑道“来人啊,抬上榻去,绑起来。”
成蟜浑身发软,根本无力反抗,被几个侍女抬起来扔上软榻,将成蟜的双手并拢绑在头顶,拴在榻牙子上。
“放放开我”成蟜用尽了全力,这才沙哑的呢喃出一声。
“小君子,”赵姬慢条条的走过来,道“你饮的酒水中可是加了好料的,小君子如此天真可怜,今日姊姊好好教教你,如何”
成蟜身子无力,却偏偏在不断的发热,仿佛被火焰灼烧一般,双眼朦胧,生理泪几乎滚下来,心跳过速心慌的厉害。
“小君子很热罢”赵姬抚摸着成蟜的面颊“穿这般多的衣裳,能不热么无妨,我帮你退下来。”
成蟜努力蜷缩起来,不让赵姬碰自己,但双手被绑根本无处躲藏,眼睁睁看着赵姬解开自己的革带。
啪嗒
半块大傩伥子玉佩脱离了成蟜的衣带,掉落在软榻之上。
没有了大傩伥子玉佩的镇压,成蟜的五感瞬间被放大无数倍,排山倒海的热浪席卷而来,几乎让他失去理智,吐息变得紊乱而嘶哑,汗水滚滚而下,直接打湿了衣领。
“王上王上您不能进去啊您不能进去”
殿外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竟是嬴政突然来了。
赵姬吓了一跳,赶紧道“快拦住王上,不能让他进来。”
“是、是太后”
侍女们阻拦在殿外,嬴政一向雷厉风行,冷斥道“都滚开。”
“政儿,怎么如此大的火气”赵姬款款从内殿走出来,拢了拢自己单薄的衣衫,故意挡在门前不让他进去“政儿,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若是过来,也合该提前打个招呼。”
“哦”嬴政的目光瞥斜了一眼内殿的大门,幽幽的道“儿子来给母亲请安,还需要提前知会,不知情的还以为母亲的寝殿之中,藏了甚么不该藏的。您说是么,母亲”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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