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小说:太子嫔 作者:姜久久
    李文简闻言一怔,继而疑惑地看着她,目光倒是很平静,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昭蘅低着头,直起身子后发现李文简一直盯着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慢吞吞地揪着寝衣的衣带,声音渐渐地低下去“我”

    昭蘅抿着唇,半晌没说出下文,闷闷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了头。

    “我认识吗”李文简问。

    昭蘅垂下的眼眸里有一瞬间门躲闪“您可能认识,他叫白榆。”

    李文简轻捻了下指上的翠玉扳指,略思忖说“的确认识,是个很俊俏的内侍。”

    昭蘅沉默了片刻,轻轻地应一声,衣带用力地缠在莹白的手指上,勒得血液积在指尖成了酡红色。

    “之前我在浣衣处的时候,他很照顾我。”昭蘅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翳,她迟疑了一下,才直起身望入他的眼中“我从蒋晋府里回宫后就认识他了,至今已有五六年,我很喜欢他。”

    昭蘅认命地一口气说完,心里终于轻松多了,仿佛压着的一块巨石被撬开。

    “嗯。”李文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问“有多喜欢”

    昭蘅犹豫,这个问题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她和白榆之间门,什么话都不曾说出口,所有的情意都无声涌动,她应该如何跟殿下形容不曾宣之于口的默契

    “我知道自己一直没什么大出息,以前只想老老实实熬到出宫,找个体贴温厚的男子过日子,给奶奶养老送终。”如今再说起这些,她已然平静不少,但言语中仍有止不住的微颤,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以前想过,等我出宫了,若是他也有意,我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

    她话音一落,李文简立刻抬眼望过来。

    昭蘅对上他没有温度的眼神,心中微怔,她看着他,突然局促起来,她说“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所愿,他不知情。”

    “不知情。”李文简笑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昭蘅惊讶地抬眸,觉着他说这个“不知情”和她所说的不知情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有些话,咬牙说了也就说了,她抿了一下唇,原本跪坐在床上,见状膝行了两步,坐到他的身旁,伸手牵住他的胳膊,低声继续说“在国公府知道您的身份之后,我就就把这份心思给掐死了。原本打算趁他南下之际出宫,断了干系。可是后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我因缘际会留在了东宫。”

    “你原本可以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为何要告诉我”李文简沉默了一息,才继续问。

    昭蘅偷偷抬眼去看李文简,却撞见他直白的目光,她也不避开,一双水眸静静地和他对视。

    “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殿下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与其让殿下从他人口中得知,我宁愿自己告诉你。”这么一说,她自己心上也有了底气“正如殿下当日所言,您不要轻信他人之言,有什么话可以直接来问我。您对我坦诚相待,我也不想瞒着你。

    ”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知不觉间门已经没方才的局促紧张。

    “知无不言”李文简看向端坐在床上的昭蘅。

    昭蘅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文简便问“给他绣过荷包吗”

    昭蘅微怔,想了想,如实说“没有,只是在他南下之前给他做过一双鞋。”

    “没有别的了吗”

    她认真点点头说“没有了。”

    然后,她听见李文简低笑了一声,猝不及防地她的脸便被侧身过来的李文简捧入掌心,他刚洗漱过,带着青盐气息的吻气势汹汹地落了下来。

    没有任何温柔的点触试探,横冲直撞地闯入,堵得她唇瓣发麻。

    狠力的触觉从唇角开始,一圈一圈漾开,逐渐涤荡全身,最终汇聚在蜷紧的脚板心,巨颤的心窝,温柔又迅猛地炸开。

    昭蘅品着他口中的青盐苦气,颤着眼睫睁开眼,挣扎着想推开他。

    李文简见她欲躲,又抬手摁住了她纤柔的脖颈,像个横行霸道的入侵者,重重地碾压,企图撬开她紧密的封锁。

    过了许久,殿下才松开她的唇,长臂一揽,却又将她搂入怀中。她整个人被巨大的温暖包裹,李文简手心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她下巴无力地搭在他的颈窝,细腻如玉的侧脸贴在他的脸颊,李文简轻轻冷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阿蘅,你真的不怕我醋”

    昭蘅现在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垂着眼睛,感受着他周身溢出的兰桂香气。

    昭蘅微微蹙眉,柔声说“殿下,他是个内侍”

    和内侍吃醋

    “我只知道他是个人,是个男人。”李文简压下胸腔里的喘息“你喜欢过的男人。”

    她胆怯、怕事,却敢亲口承认喜欢他。

    既坦诚,又残忍。

    昭蘅垂着眼,愣神地般地望着月华下李文简垂在背上的长发,心里有些发酸,她慢慢闭上眼睛,轻声说“都过去了,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现在不喜欢他,也不敢喜欢他。

    夜里,昭蘅沉睡时,李文简漆黑如墨的眸子沉静地望着她的睡颜。天上的月亮从东到中天,再移到西边,他凝望着昭蘅的目光却未曾移开。

    白榆遇见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的

    那时她年纪更小,或许比现在活泼爱笑些;不过那时她刚从蒋晋那里虎口逃生,或许又笑不出来。

    不管是什么模样,他都永远错过了。

    在那个时候,是另外一个男人陪在她身边,温暖她、安抚她、照顾她。

    他是横空而出的掠夺者,残忍地将他们拆散。

    月亮逐渐被浮起的曦光代替,檐外烛光燃尽,李文简垂眸看着她拢蹙的眉心,神思渐渐回拢。

    好在余生漫长,给了他些许安慰。

    转眼就到了中秋,宫里到处都挂满了彩灯,一阵风吹来,彩灯跟着晃动,亮丽的光

    彩很有过节的气氛。

    昭蘅和莲舟从放春园经过,忽然听到一阵笑声。她循声望过去,看见四五个小宫女正摇着桂花树,桂花飘零似雨。这群宫女约摸十一二岁的年纪,跟她刚入宫的时候差不多大,一张张笑脸在秋日暖阳里显得分外美好。

    她不由得想起了在村子里的旧时光。

    以前家中也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每年花都结得密密匝匝,一簇簇藏在密叶中,散发出阵阵幽香。

    到了中秋节前,奶奶便要采花做糕点。

    她嫌弃摇在地上的花有尘土气,每次都顺着树干爬到树冠里找花。每次奶奶都黑着脸喊她快下来,不要摔着。

    她从茂盛的树枝间门回望,看见奶奶关切的眉眼。

    那时候的快乐好简单。

    “主子”莲舟见她驻足,小声提醒。

    昭蘅回过神来,唇畔挂着浅浅的笑意。园子里的孩子们还在嬉笑,欢快的笑声有着极强的感染力,让她也忍不住弯唇。

    “今年桂花开得真好,采一枝回去放寝殿里吧。”

    不能总是绊倒在过往里,日子还得往前看。

    莲舟跑上前,跟几个小姑娘说要几枝桂花,她们热情地给剪了好大一把拿给莲舟。

    再回来的时候,莲舟怀里抱了满满一怀桂花。

    傍晚,宁宛致蔫蔫地来到了承明殿,有气无力地对昭蘅说“我完了。”

    昭蘅正坐在凭几旁边,修剪着案上的桂花花枝。

    “小四郎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还在害相思病”昭蘅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柔声问她。

    宁宛致小手轻轻托在腮边,讶异地问“他真的回来了吗我最近天天去他府上都没有见着人。府上的小厮说他成日不着家。”

    昭蘅一愣,手中的剪子歪了,将好好的一枝桂花齐腰剪断了。她把剪子放下,转过脸来点头说“回来了,刚回来的那天夜里就来见殿下了。”

    宁宛致轻叹一声,泄气地趴在窗沿上,随手拿着一枝桂花嗅了嗅。

    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昭蘅侧过身认认真真地看着宁宛致,不得不说,小宁生了长很精致的脸,性子又这么惹人爱,她都喜欢得不行,什么样的男子能拒绝这么美好的姑娘。

    “婶婶,你看什么”

    昭蘅弯唇,认真道“小宁这么好,一定能得偿所愿。”

    说得宁宛致怪不好意思,嘿然笑了笑“婶婶才好看,你对我一笑,世间门万物都失去了色彩,我的眼里只有你”

    昭蘅屈指轻轻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悄悄告诉她“明日晚上小四郎要入宫赴宴。”

    宁宛致的眼睛亮了起来,搓着小手兴奋地说“明天我到宫门口等他”

    昭蘅瞧着好笑,眼尾轻勾着“喜欢他这么辛苦,你不觉得委屈吗”

    “为什么要委屈”宁宛致心情重新雀跃起来,拎着裙摆在屋里快乐地转了两圈“小四郎是世上最好的人,再说

    了,争取喜欢东西的过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就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昭蘅眨眨眼,慢条斯理地将桂花插入花瓶里,捏着宽大的树叶,抬起眼睛安静地看着少女的雀跃模样,唇角也勾了起来。

    林嬷嬷在外面叩门,低声询问要不要摆膳。

    昭蘅留宁宛致用晚膳,她说不用“爹爹一个人在家,我要回去陪他过节。明日我再来找你和小四郎。”

    她拿起搭在案头的披风,匆匆系上绦带,便欢快地跑出去了,像一直欢快地蝴蝶。

    昭蘅以为今夜过节,李文简多半要在中宫陪陛下和娘娘用膳,便吩咐摆膳。

    中秋节膳食格外的丰盛,她一个人也吃不下,一部分赐给值守的宫女,又给万兽园的越梨送了些去。

    她刚坐在桌前,廊外传来宫女的问安声“殿下。”

    昭蘅起身迎到门口,正好碰到阔步而来的李文简,他解下披风随手递给昭蘅,看着桌上动过的碗筷“不等我过节”

    昭蘅慢慢将嘴里的汤圆嚼碎咽下,才柔声开口“以为殿下要陪陛下和娘娘用膳,所以没等您。”

    “他们喜欢关着门自己过节,不大待见我。”宫女端了热水上来给他盥手,他匆匆洗了洗便坐在桌前,说“议了一下午的事情,都饿了。”

    昭蘅折过身去给他取碗筷,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李文简正举箸夹菜。

    那双筷子正是她方才用过放下的。

    “快坐下吃。”李文简招呼她。

    昭蘅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

    李文简伸给她盛了一碗浓稠香甜的牛乳,推到她面前“快吃。”

    昭蘅弯起眼睛来,一面看殿下吃东西,一面小口小口喝着牛乳。牛乳微热的温度渐渐暖了她的心。

    用过膳后,李文简道“今天晚上不写字了,我们出去走走。”

    昭蘅以为他是要去园子里散散步,于是点了点头。临出门时,李文简让莲舟将她的披风拿来披上“外面风大。”

    昭蘅心想,也走不了多远,不穿披风也没什么,正要拒绝,李文简已经将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纤长的手指将两根绦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两人出了东宫之后,沿着宫道走了很长,走得她脚发酸,一抬头已经到了正元门。

    李文简径直往门外去,昭蘅诧异地快步跟上,低声问“殿下要出宫吗”

    “不是说出去走走”李文简侧脸看向他。

    昭蘅这才发现他没有穿龙纹常服,穿的一身圆领织锦云纹长袍,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衬得他贵气挺拔。

    他已然穿过宫门,回头道“走。”

    昭蘅赶忙追上,落后他半步出了宫门。

    门外谏宁牵着马车候着,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跳下车,搬出小杌子,道“主子,上车吧。”

    昭蘅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车内只有一盏小小的壁灯散发出微弱光芒,李文简坐在车内的身影只有隐约的轮廓。

    “殿下怎么想出宫了”

    李文简侧身坐着,笑道aaadquo出来体察民情。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可是”昭蘅掀开帘子一角,外边人来人往,车马如同流水“好多人啊,万一混入刺客怎么办”

    李文简淡笑着“吃饭也可能噎死,但总不能因噎废食。”

    看出昭蘅的紧张,他抬手在她眉心弹了下“别怕,谏宁做了准备,街上的暗卫比百姓都多。”

    昭蘅忍俊不禁,听他这么一说,倒真的放心了些。于是干脆将车帘卷起一半,看窗外的风光。世间门的烟火气,真是令人心安,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唇角也慢慢扬起。

    马车走了很远在热闹的街市停了下来。

    天上烟火星子璀璨,人间门烟火鼎盛。

    除了时不时在天际炸开的烟花,到处挂着的彩灯将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人头攒动,灯火流动如海。

    孩童们在街上争相嬉笑追逐,一会儿跑到卖糖的摊贩上,一会儿又挤到人群里看杂耍。

    停车的地方旁边便是个穿着异域服装的男子在表演喷火。

    围观的群众纷纷惊呼叫好。

    昭蘅站在人群外,踮脚伸长脖子往里看,刚好那人转过脸朝着她的方向喷了一团火。尽管隔得老远,她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撞入一个胸膛。

    她侧过脸,柔声说“抱歉。”

    李文简笑着掸了掸肩上的灰,并不往心上去。

    从看喷火的摊子里挤出来,李文简低头对昭蘅说“那边有卖糖画的。”

    昭蘅望了一眼,见糖画摊子旁挤满了小孩子,她低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文简却不回答,唇边不由自主地浮起笑意,问谏宁要了一把铜钱,扭头询问昭蘅“要哪个”

    昭蘅乖乖地蹲在旁边,认真地选了选,最后指着一支荷花“这个可以吗”

    “可以。”李文简数了铜钱给摊贩,说要荷花。

    摊贩却指着旁边一个木质转盘说“公子,咱们的糖画不是挑的,是转的,您转到什么,我就给您什么。”

    一群孩子守在旁边,他们刚把爹娘给的铜钱花光了,这会儿正围在摊贩前看热闹。

    李文简付了钱,对昭蘅说“看看你的手气如何”

    昭蘅抿唇笑笑,拨动转盘的指针。指针飞快地旋转,最后停在画着龙纹的那一格。

    龙纹是糖画里最大的一个,也最难转到,围观的孩子们立刻“哇”地惊呼起来。

    昭蘅正要起身,李文简却又数了钱付给小贩,他对昭蘅说“不是要荷花吗”

    她于是再转,没中。

    李文简耐心颇好,每次她没转中,便又数钱给摊贩。

    不过她手气委实不好,连转了十几次都没有中。

    孩子们的呼声渐渐从羡慕成了嘲讽,她还听到一个小男孩悄悄对他的伙伴说“这个姐姐好惨”

    见李文简还

    要付钱,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算了吧,走吧。”

    她盯着手里一大把糖画aaadquo这些也挺好的。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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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试试。”李文简重新付了钱,决定亲自动手给她转一朵荷花。

    昭蘅往旁边挤了挤,给他让出空间门,李文简提起袍角蹲在她身旁,再次转动转盘。

    轰一声。

    孩子们不给面子的笑声更大了。

    昭蘅侧眸看着李文简吃瘪的样子,轻扬的唇角根本压不下去。

    “算了算了,我送你们一支荷花吧。”小贩看得于心不忍,摘下那支荷花糖画递给昭蘅。

    李文简站起身,捋顺袍角的褶子。

    昭蘅将多余的糖画分给一直围观的孩子们,他们笑嘻嘻地道了谢,拿着糖飞快地散入人群中。

    “看我出糗这么开心”李文简偏过头问她。

    昭蘅努力地想压下将唇角的笑,可压不住,只好不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低头啃了口荷花尖儿,真甜呀。

    “好吃吗”李文简问。

    昭蘅点头,如实说“很甜。”

    下一刻,李文简低头,在她刚才咬过的地方跟着咬了一口,评价说“嗯,是挺甜。”

    昭蘅低头看着糖画缺了那片花瓣,心想,殿下现在越来越不拘小节了。

    走了好长一截,昭蘅才发现,这条街上不仅有中原人,还有很多胡商。

    路边的很多商铺都是胡商开的,长相妖冶艳丽的胡姬当垆卖酒,扭动腰肢招揽顾客。

    胡姬热辣奔放,看到长得俊俏的独身男子,便上前动手攀拉。

    昭蘅上一次逛这么热热闹闹的街,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出来之后看到什么都稀奇,她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落后他好长一段。

    “公子,要进来喝杯酒吗”道旁,一个手执夜光杯的美艳胡姬拦着李文简的路,伸手牵住他宽大的衣袖,眼波暗送,风情无限。

    昭蘅迟疑地立在原地,目光落在胡姬拉着殿下的手指上,犹豫该不该上前。

    “不用了。”李文简拂开她的手,转身寻到昭蘅的身影,退了两步,握住她的手腕,向那胡姬笑笑“内人善妒,只好辜负姑娘好意了。”

    那胡姬目光恋恋不舍地在李文简身上流连,这么俊俏的小郎君,就这么放走了多可惜。不过再看他身侧那人,月白帽檐下那张仙子般的脸,便觉得这俩人就跟画上走出来的神仙眷侣一般,哪是什么凡夫俗子能介入的

    再不舍也只能放人了。

    从那胡姬身旁走过,两人继续往前走。昭蘅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想抽出手,却换来他张开手掌,手指从她的指缝中插入,和她十指紧紧相扣。

    “帮帮忙,前面还有胡姬。”李文简倾身,贴在她耳边笑着说。

    奇怪,这人没喝酒,说话却带着酒气,熏得她耳朵发烫。

    路边很多小贩在卖吃的。

    昭蘅瞧见有个胡人

    面前放了只白布装着的竹筐,嘴里用蹩脚的中原话叫卖“酸奶糕,河西牛酸奶糕。”

    李文简看她呆立着不动,便拉着她到了摊贩前。

    买的人多,筐子里不剩多少了。

    胡人见他们衣着光鲜,赔着笑推销“河西牛乳发的,吃了身子骨好。”

    李文简瞥了眼“这两年北人南下,河西那边乱着呢。河西牛怎么运到京城的牛庄的牛吧”

    胡人顿时讪笑“贵人真是火眼金睛,不过您尝尝,这味道也不比河西牛的差。”

    李文简笑笑,便要了两块,给了钱,将其中一块分给昭蘅。

    昭蘅怀里抱满刚才一路上走来买的小玩意儿,匀出一只手拿了酸奶糕,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

    冰冰的,凉得她吐吐舌。

    两人一边走一边吃,等到终于走累了,李文简就拉着她到寺院门口坐了下来。

    寺前有一棵高大的槐树,张开宽大的树冠,像是一把巨大的伞。

    风从密叶间门筛下来,十分凉快。

    李文简坐在昭蘅身边,侧着脸看她。

    一转头看着她蜷着脚坐在台阶上,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吃着酸奶糕。她吃得很小心,不过还是有些许牛乳从她的唇角淌出。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地将她唇边的乳汁抹去。

    他指尖的温度在她唇角散开,她耳尖莫名发热。

    李文简扯了扯圆领袍的领子,笑着对她说“我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跟魏湛一起出来。街上也是这么多人,我们被人群挤散了。我被人流挤到一个灯谜摊子上,一时兴起,猜走那小贩好几件小玩意。小贩一见赔了本,登时不干,撒起泼,着急赶我走。正纠缠时,魏湛找过来了,以为我受了委屈。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朝小贩脸上招呼。”

    “他和小贩扭成一团,又是在闹市中间门,人人都争着来看热闹,人挤人,挤翻了旁边的花灯摊子。旁边堆放着扎灯的竹篾彩纸,一点就着。好好的一场花灯会变成火烧京城。因为这事,京兆府尹还因疏导不利被戾帝当朝斥责了一番。京兆府尹莫名受下这等气,一查再查,最后查出是魏湛跟我闹事,一纸告帖送到魏府,当天晚上魏湛就被吊在祖宗面前,吃了顿饱鞭。”

    昭蘅想不到老成持重的李文简竟还有这么顽皮的时候。

    一时忍俊不禁。

    “殿下小时候也顽皮吗”昭蘅问。

    “对啊,可顽皮了。不过魏湛更皮,就属他挨的打最多。”李文简的酸早吃完了,手里拿着只拨浪鼓,轻轻波动手柄,发出清脆悦耳的鼓声“他很仗义,我们犯的错,不管干不干他的事,他总当自己的应承下来,经常受到牵连挨罚。”

    昭蘅望了他一眼,雪白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殿下也是很好的人,当得起魏将军对您的好。”

    李文简不想一味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站起身,牵过她的手道“走吧。”

    “回宫了吗”昭蘅问他。

    李

    文简牵着她头也未回“不回去。”

    aaadquo不回去aaardquo昭蘅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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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简却没再说什么,牵着她行走在人群灯流中,许久之后才停下脚步。

    面前的是一间门胡人开的酒肆,匾额是用胡文写的,堂上都是胡人在跑腿,老板娘是个胖胖的胡人大婶。

    大概李文简常来,老板娘的一看到她便扭着身子挤了过来“李郎君来了好久不见你,最近又往哪里去了”

    李文简“嗯”了声“刚跑了趟西北,昨儿才回来,今天中秋想着来你这里喝一杯。”

    “快进来坐。”老板娘麻溜地擦了擦凳子,邀他们坐下,然后扭过身子朝内间门粗着嗓门喊道“当家的,李郎君来了,快出来。”

    掌柜的像是被人绊住,老板娘骂骂咧咧进去找他。

    昭蘅趁机侧过脸问李文简“您以前来过这里”

    “以前经常逃学来玩儿。”

    昭蘅瞥了一眼,这里的环境说不上好,大多是走南闯北的行商在这里喝酒,个个喝得面红耳赤,就要站在桌子上行酒令。

    远远算不上什么高雅的地方,他往这里一站,就像羽翼洁白的白鹤掉进了麻鸭子堆,显得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不多时,掌柜从里头钻了出来,见是李文简,眉宇间门堆砌着笑意“还真是小郎君。”

    他扭过头,看到身旁的昭蘅,笑问道“这是尊夫人吧”

    李文简回头看了昭蘅一眼,笑答“正是。”

    “好俊俏的姑娘。”老板娘合不拢嘴“好般配的一双璧人。”

    “好事,真是好事,今日小郎君和尊夫人的酒我请了”掌柜爽朗笑道“您一定好吃好喝尽兴”

    李文简一点也不客气“那便多谢了。”

    昭蘅安静地坐在一侧,偷偷望了一眼李文简,他正从掌柜手中接过一坛酒。

    今天的殿下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他会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没想到他跟胡人酒肆的老板是朋友,没想到他竟然胡说自己是他夫人

    “会喝酒吗”李文简问她。

    她摇摇头说不会。

    李文简便不给她的酒盏里的倒酒,只给她夹了几片酱牛肉,道“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又走了这么长的路,饿了吧”

    是真的有点饿了,她也不客气,拿起筷子慢慢吃着饭菜。

    酒肆里的有胡姬在跳舞,在座的客人站的站,坐的坐,高谈阔论,有喝多了的跟在户籍身后学着她们扭动腰肢,逗得满室哄堂大笑。

    昭蘅也瞧见了,拿一只碗挡在面前,唇角扬得老高。

    “现在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好了”隔壁桌一个胡商大声说道“朝廷减免了通商税,我们跑一趟比以前可以多得三成利”

    他这一声之后,对桌立马有人附和道“是啊不仅是减免了赋税,往边关的治安也好了很多呢听说朝廷接下来要大力整治边匪,到时候咱们在路上就更安心了

    。”

    “想起之前戾帝在朝那会儿,人活得像猪狗一样,我记得有一年我去大秦国,甚至碰到有官兵装作盗匪抢劫,他妈的,把老子抢得只剩条亵裤”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市井之人,豪爽仗义,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很快他们就谈作一团。

    “当今圣上是仁君啊,我们才能活得像个人样。”

    “我倒是听说现在朝政大多都是太子殿下在打理”

    “管他陛下还是殿下,老子儿子都是他一家的,都是大好人”有人举着酒碗站在桌子上,提议道“让我们共同举杯,遥敬我们的君王愿东篱繁荣昌盛,万世永昌”

    在他的带领下,大家都站了起来,帘后的鼓点越来越密集,乐师奏起了赞歌。

    在赞歌声中,屋子里的所有人说着祝福的话。

    这其中也包括昭蘅和李文简。

    昭蘅眼眶微微发热,难以自抑地给自己斟了一碗酒,端到李文简面前,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说“这一碗,我敬殿下。”

    “不是不会喝”李文简挑眉。

    听到大家对他的赞美,她甚至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微红的眼定定看着他“为这太平盛世。”

    “好。”他笑着和她碰碗“为这太平盛世。”

    喝完酒后,大家开始纵情歌舞,火辣的胡姬甚至过来拉着昭蘅和李文简加入跳舞的人群。

    昭蘅盛情难却,被胡姬牵着手僵硬地扭动。

    周围的人欢声笑语,笑声穿透每个人的胸腔,似乎能抵云霄。

    那一刻,昭蘅大概明白李文简为什么会带她到这个地方来。

    和这些淳朴豪爽的人在一起真快乐呀,快乐得似乎所有的烦恼都被抛诸脑后。

    她看到殿下坐在灯火下饮酒的笑脸,源源不断的暖意自胸口炸开,如同春水,将她完完全全地包裹。

    和他相识的每一天,他的包容、宽仁和爱护都像最好的良药,将她遍体伤口慢慢抚平。

    跳到最后,从酒肆出来,昭蘅都觉得自己醉得不轻了,站都站不大稳。

    一只宽厚的手掌从后腰扶住她的腰身,李文简微微垂下眼,轻笑“真有你的,一碗酒就醉成这样。”

    他拜托老板娘扶住昭蘅的身子,自己走到她面前蹲下。

    “上来。”

    昭蘅望着他的脊背,不肯上去,她说“不行,我重,万一摔了怎么办”

    “阿蘅。”李文简脾气好得不行,又温和地说“上来。”

    这才慢慢地爬到他的背上。

    八月的夜晚已经开始降露,道旁的林荫枝叶上有雾蒙蒙的水汽。

    昭蘅趴在他的背上,半点没了平常的乖巧,歪着头看树丛里透过的灯影,趁李文简不备便伸手在夜间门捋一把。

    “你在干嘛”李文简问。

    昭蘅摊开手,把那一根树枝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嘟嘟囔囔“给您摘桂花。”

    李文简说“这是槐树。”

    昭蘅微微愣了下,又轻声说“那我给你摘槐花。”

    “你乖一些。”

    她就真的乖了一会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乖乖地趴在他肩上。

    没多久,又不安分了,含含糊糊问他“你背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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