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简淡淡点了点头,嘴角微动,像是要说什么,然后又牵出一抹笑来,走上了宫檐,将伞收起,小心地倒立在门边。
昭蘅将他让进屋内,伸手就要为他接下已经湿透了的外袍。
明黄色的袍子,有些地方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纹路像山峦起伏。
昭蘅唯恐他着凉,拿起盥巾披在他身上,却没想到,手忽然被他另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顺着这一只手看过去,昭蘅看见了李文简略带疲惫凝重的脸。
为什么觉得他的情绪很低落
昭蘅不解“殿下的手好凉,出什么事了”
李文简摇摇头“摆膳吧,我先去换衣服。”
说完,他扯着盥巾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昭蘅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浑身都湿透了,脚边全是水迹,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脚印。伴随着廊外的雨声雷声,让人心里不禁惆怅。
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昭蘅这才转身吩咐宫女摆膳。
饭菜一直热在炉子上,热了一晚上,菜色已经不那么新鲜。
端进寝殿,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精致的碗碟里装着少量的饭菜,很好看,但看上去没什么烟火气。
这种湿漉漉的天,她忽然开始想念奶奶做的阳春面,一碗滚烫的面汤,一勺珍贵的猪油,几滴平平无奇的酱,烫得软软的时令小菜,热腾腾一碗下去,什么疲倦都烟消云散。
正失神,李文简换完衣裳出来了。
夜已经深了,昭蘅以为他会直接换上寝衣,他走出来时却衣衫齐整,像是等会儿还要出去。他站在水晶珠帘后,头发没有完全擦干,发梢残挂着一点水珠,沿着玉冠的边沿往下坠,珠帘也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
昭蘅瞥了一眼,转身走到柜子边,抽出一条帕子,纤指挑起珠帘“我给殿下擦擦头发。”
狭窄的区域内,两人四目相对站着。片刻后,李文简移开目光,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微微偏过头。
昭蘅将棉巾搭在臂弯,抬手解开他的发冠,随手放在一旁的小方几上。他明明撑了伞,头发却湿得厉害,也不知道那伞究竟怎么打的。
柔软的长发落下,昭蘅的手指穿入他的发间门,将湿发抖开,用棉巾慢慢地擦拭着发上的水渍。
李文简一直安静地看着隔断处的两只梅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眸子里的波澜也渐渐屈于平静,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黑色眸光后。
放下棉巾,昭蘅抬手将擦好的长发慢慢盘拢,束以玉冠,一丝不苟,端正肃方。他将才从雨中走来的那一分落寞和疲倦也逐渐散去。
昭蘅盛了一碗粥,把碗端到李文简手里“殿下尝一口,看看凉了没。”
李文简低头吃了一口,粥在炉子上温得太久,米粒已经软烂得近乎融化,口感不是很好。
“热的。”
昭蘅听完他的话,也在李文简身边坐下,端起碗来吃了两口,见他只吃粥,也不吃菜。她皱了皱眉,用公筷夹了青菜放入他碗中,他矮下碗看向昭蘅“快吃,你不用管我。”
昭蘅抬起头,望着蝴蝶宫灯里洒出来的光芒,轻声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呀。”
李文简转过头看向她。
昭蘅顿了顿“殿下若是觉得我聒噪,我就回长秋殿。只是,你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李文简听着她的话,低头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粥,直到吞掉最后一粒糜烂的米。
“雨太大了,你就歇在这里。”李文简说。
昭蘅迟疑了一下“殿下这会儿要歇息吗”
李文简摇头“上午送来的公文还没看。”
他今天,心情真的很低落。
昭蘅捏了捏袖子,站起身道“我去给你磨墨。”
李文简轻轻吐出一口气“夜深了,你早些睡。”
昭蘅没有坚持,提着风灯送李文简走出寝殿。他转身捏着风灯的竹柄,沿着回廊往书房而去。
他被风灯照出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在雷雨的映衬下摇摇晃晃。
这一整夜,昭蘅都没怎么睡踏实。外面雷声滚滚,屋里灯影晃动。半夜里,她醒了一次,窗外闪电大作,照亮她身旁空荡荡的床榻。
她揉着眼睛起身,披上衣服往书房去。
李文简正坐在案前,手执御笔,低头批阅公文。
昭蘅犹豫了下,正打算往回走,忽听他唤道“昭蘅。”
她嗯了声,提起裙摆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入殿内,走到他的案前,抖开裙摆坐在他身旁。
灯离得太远,她握着灯柱往他书简前送了送。李文简停下手里的笔,转脸问她“怎么醒了是不是又魇住了”
昭蘅摇摇头,忽然一愣,殿下怎么知道她魇住了
李文简似是洞穿了她的想法“前两次你夜里总是哭。”
昭蘅微微皱了皱眉,想起上次半夜醒来自己揪着的衣袖,湿润皱巴,不是眼泪就是口水。她觉得有些丢人“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李文简点了点头,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殿下又头疼了吗”昭蘅注意到他的动作。
李文简拿起案上一个瓷瓶,用指腹沾了一些药膏在太阳穴抹开“是有一点。”
昭蘅看了看他手里的药膏,收回视线望向李文简,温柔地说“我给您按按。”
李文简点了点头。
昭蘅弯起眼睛走到次间门,拿起架子上香盒,抽出一根点上,淡淡的香气能让人沉静。她对李文简说“殿下若是觉得乏了,就去榻上躺着。我给你按。”
李文简真是觉着有几分累了,他翻身上榻躺下。
昭蘅挽起袖子,照例先揉了揉手指,待指腹微微发热,这才坐在榻边,力道下沉悬于指尖,在他的头上轻轻按压。
“重不重”昭蘅一边给他揉按,一边柔声问他。
他两鬓的肌肤被按得发红。
李文简感受着她手指的力道,慢慢合上眼睛摇了摇头。夜里的风拂面,带来些凉气。他抬手放在胸口轻轻压了压,缓解胸腔里的疼痛。
昭蘅凝眸注视着他的动作,而后垂下眼睑,轻声问“殿下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你想听吗”李文简问。
“若是殿下想说,我就想听;殿下不想说,我便不想听。”昭蘅说。
说完久久没有等来回应,她低头一看,他不知何时睡着了,眼皮轻轻耷拉下来,似乎睡得不安稳,眼睫微颤。随着她的低头,她鬓边的一丝发垂到他脸上,她蜷起手指将发丝勾在耳后别整齐。
“殿下,好梦。”
次日昭蘅又去太医院拿安神的药。
“我最近的失眠症越来越厉害,几乎整宿整宿睡不着。”昭蘅蹙着眉,眉心的一汪春水轻皱“您能不能帮我将药的剂量开重一些”
郑太医给她把了脉,听她的描述却十分诧异“昭训的脉象很平滑,似乎没有异样。”
昭蘅旖唇轻抿,低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当入夜,心里就慌得不行,就跟要跳出心口了一样,然后就睡不着。”
她蹙着眉,一双水眸泛着可怜的波光,看得人心软。
“您帮帮我吧。”软语低求。
郑太医只好轻轻颔首“好,不过是药三分毒,这一次吃了若是再没有好转,就给您试试施诊疗法。”
昭蘅嘴角微微漾起笑意,连声道“多谢郑太医。”
从太医院拿了药回去,经过雨花亭时,她看到徐太医和王太医匆匆往紫宸殿去。
之前陛下行军打仗之时,这两位太医便一直跟随军中,陛下登基后,他们便专职料理帝后的身体。
两位太医的身影已经拐过月门看不见了,昭蘅仍望着紫宸殿的方向皱眉。
“主子在看什么”林嬷嬷在一旁问道。
昭蘅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昭蘅回到长秋殿,将药里的几味药捡了出来,然后走到柜子边,拉开柜门,伸到最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她每次去太医院拿药捡出来的一些药材。
她又回到屋里,拿起抽屉深处放的一本医书。书是她在殿下的书房里悄悄找的,上面记载着很多药方。其中便有一味迷药。
皇宫里不好找药材,她借着开安神药的由头让郑太医给她开药,每次将有用的药材都挑了出来。
攒了一个多月,终于攒齐了。
她用磨珍珠粉的石臼将药材磨成粉末,装进袋子里,打算明天去万兽园找一些动物试试药效。
“主子。”林嬷嬷挑起帘子进来“您今晚要去承明殿用膳吗”
昭蘅摇头,殿下今早离去时说了晚上不回来。
“晌午那道莲子粥味道不错,让膳房再熬一些,熬到断生就送去承明殿温着。”昭蘅想了想“还有百合酥,也送些过去。”
说不定他晚上又没好好吃饭,昨天晚上温在炉子上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准备些可口的糕点,至少在晚上饥肠辘辘的时候勉强能慰藉空空的胃。
林嬷嬷轻笑,殿下对昭训好,昭训对殿下也真是不错。小两口便是要这样,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顺畅。
小两口几个字在她脑海里一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这都什么跟什么两人身份不说云泥之别,但殿下以后登基大统,应该不会立一个曾经是宫女的昭训为后吧。
昭蘅交代的莲子粥和百合酥李文简没有吃上。
李文简在紫宸殿。
他很晚才从里面出来,皇后站在巨大的廊柱后面等他,看到他的身影,脸色苍白,步子也有些不稳,扶着阿沅的手,才能勉强踏稳台阶。
李文简加快步伐,迎到她的面前“母后。”
皇后松开阿沅,轻轻握住李文简的手“琅儿,你父皇睡了吗”
李文简忙扶着她,陪着她慢慢地往月台下走。
“睡下了,徐太医还守在里头。”
皇后想说什么,却忽然咳了几声,李文简跟着停下步子,抚着她的脊背来帮她顺气。
“母后,孩儿送您回宫。”
皇后摆了摆手“不必了,回去我也睡不着。我等会儿进去陪陪他。”
说完静静地站在月台下缓和了一会儿,才看向李文简道“人都会有这么一程,你不要太难过。”
李文简摇了摇头“事情还没到最后一刻,孩儿不难过。”
皇后听他这样说,仰面长长叹息一声。深夜的紫宸殿,显得更加空旷,头顶的月亮光芒正盛。
皇后望着那轮圆月,轻声道“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子韧,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边疆这么多年,太苦了;还有老三,我改天去问问,若是她和小郑翰林真的两情相悦,就趁早将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免得”
她顿了顿,闭目忍泪,声音怅然“还有你,他说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孩子就是你,你的弟弟妹妹们多多少少都在他身边待过几年,唯独你,从小就被扔在国公府,他都没抱抱你就长大了。所以他一直很期待你的孩子,不过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千古伟业,他知道你不想给你的孩子留下和他一样的遗憾,所以你想什么时候要孩子就什么时候要孩子”
“母后”李文简低头看着羊角风灯照出来的一块光域,眼前亮起一片光斑。
“母后说得你难受了吗”
“没有。”李文简摇头。
皇后侧面看着他,抿着唇沉默了很久“好了,你回去吧。我进殿看看他,他醒来若是见不到我又要到处去寻。”
李文简道“我去陪您。”
“不必。”皇后向他挤出一抹笑“你去守着他的天下,他有我来守。”
翌日散学后,昭蘅和李南栖一起去万兽园。
她臂弯里挂着食盒,里面装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有糕点,也有生肉。无一例外的是,里面都加了特殊的佐料。
夏日的午后有些闷热,李南栖紧紧地攥着她的食指,走路的时候蹦蹦跳跳,从每一块地砖中间门跳过去。
这个时辰的万兽园人不多,里面很空旷。
昭蘅和李南栖朝着里面走了一段路,却听到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加快步伐往里走,看到一处院落前,一个太监揪着一个女子,像是在抢夺什么东西。女子不从,他就拖着她的头发将她从一间门屋子里拽了出去,而后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女子直接朝这身后歪过去,一屁股坐到台阶上,阶上的花盆被她一屁股坐歪,里面种的植物被她压倒在身下。
她看着地上碎掉的花盆,慌乱地捡起那株草查看,顶尖儿本来已经打了个嫩绿色的花苞,但花茎被她一脚踩得稀烂,花骨朵儿无力地垂下。
女子眼里迸发出水光,恶狠狠地看向那太监,突然发疯似的冲上去跟他厮打在一块儿。太监含糊不清地乱骂,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摁在地上狠狠地又打又踢,女子的衣衫从胳膊处被扯烂,露出大块雪白的肌肤。昭蘅看得心惊肉跳,在太监又要动手的时候冲上去拦住了他。
那太监似乎喝了酒,身上有酒气,大概是昏了头,竟然将昭蘅也当成了宫女,抬起巴掌对着她的脸就挥去。吓得李南栖急忙喊“住手”
他被酒气冲昏了头脑,才不听李南栖的喝止,昭蘅一只手捂着将李南栖的头围在臂弯里,另一只手猛地拔下头顶的簪子朝他挥来的手重重刺去。
那簪子是被阿箬真纠缠后,她怕他图谋不轨,为防不测专门磨的,簪子尖磨得锋利无比。她用鹿肉试过,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三寸厚的鹿体。
刹那间门鲜血四溅。
血肉破开的疼痛令男人清醒过来,见到自己冲撞了贵人,爬起来连忙赔罪。昭蘅拔出簪子在裙摆上擦了擦血渍,咬牙道“滚。”
李南栖气得冲上去对着他的腰踹了两脚,学着昭蘅的语气“滚滚滚”
那女子瑟缩着抬起头,对上昭蘅的脸后马上移开目光。匆匆一眼,昭蘅还是看清了她右脸上大片的伤疤,有巴掌那么大,从眼角蔓延到鼻翼。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两侧,显得疤痕更加可怖。
“你还能站起来吗”昭蘅问。
女子点点头,没有再看她,只默默地捧地上的花草,碎片割破她的手,她也不管,默默地将混着血渍的泥土捧到一起。
昭蘅把外袍解下来披在她身上,却发现她手里握着那株草肩头耸动,竟然哭了。
昭蘅问她“我拿去放春园帮你问问,说不定还能救活。”
她朝她伸手。
女子摇了摇头,撑着身子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她抹了抹脸上的泪,对昭蘅指了指屋子里,又指了指地上。
“你是让我在这里等你”昭蘅问。
女子点头。
昭蘅说好“我在这里等你。”
女子转身往屋内走,没多久就又出来了,她换了一身衣裳,手也洗干净了,手里拿着昭蘅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她把衣服还给昭蘅,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就走到屋檐下,另外翻出一只花盆,将那株断了的草放进盆里,重新栽种。昭蘅看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牵着李南栖走了。
李南栖攥紧昭蘅的手指,怯怯地说“阿蘅姐姐,那个人好可怕。”
“她打了你吗”昭蘅问。
李南栖摇头。
“她害了你吗”她又问。
李南栖仍是摇头。
昭蘅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那小八怕什么”
“她的脸好可怕。”李南栖声音低低的。
昭蘅说“若是我变成那样,你还怕吗”
李南栖认真地想了想“不怕,阿蘅姐姐是好人。”
“那就对了。可怕的从来都不是脸,是人心。”昭蘅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八以貌取人的毛病得改一改了。”
李南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昭蘅带着李南栖将食物都分给园里的禽兽。
然后逛了几圈观察它们的反应,令人灰心的是,这方子似乎没那么好用,老虎吃了加迷药的肉之后,半点反应也无,猴子吃了乳糕,也只是打了几个哈欠
连小动物都迷不晕,她也不抱希望能迷晕阿箬真。
她颓败了片刻,然后拢了拢耳边垂下来的发丝,再抬起头时眸里已经镇定下来。
回去还得研究研究药方,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晚上昭蘅正准备去承明殿,忽然看见牧归来找她。
昭蘅迎了出去,看她神色不太好,忙问“出了什么事吗”
他站在廊下,抬头仰望昭蘅,迟疑片刻,禀报说“殿下今天已经两餐没有传膳,您能不能劝劝他。”
他终究没有好好听自己的饭,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昭蘅拧着眉思虑片刻“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过来。”
牧归走后,昭蘅去问林嬷嬷“您知不知道殿下以前有什么喜欢吃的点心”
林嬷嬷想了想“他不怎么挑食,近几年在吃食上更是不讲究。倒是少年时喜欢吃空心琉璃和雪衣红沙。”
昭蘅说“吩咐膳房各做一道,再熬个小米粥。”
都不是什么费功夫的东西,没多久就装在食盒里了。
昭蘅换了身衣裳,往承明殿走去。
李文简立在窗前,双手搭在窗台上,望着庭院里随风拂动玉簪花枝。看到昭蘅出现在视线里,他望过去,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
“昭蘅。”他隔窗唤道。
昭蘅抬起手挡在眼前,微微眯着眼抬眸冲他温柔一笑,又收回目光,朝里走去。她走入书房,把臂弯里的食盒放下“下午从习艺馆回来没胃口就没吃饭,所以带了些糕点过来,殿下不介意吧。”
李文简没有出声,但却摇了摇头。
昭蘅打开食盒,将盒子里的糕点一一摆开,她转眸望向李文简,柔声“殿下要陪我用一些吗”
李文简仍是摇头。
昭蘅也不勉强,便盛了一碗粥,坐在桌前慢慢地吃了起来。李文简坐在案旁,见她没有再叫自己的意思,低下头继续看公文。
看了片刻,眼前光影浮动,一道人影走到了跟前,他抬头望着昭蘅的眼睛,问“嗯”
昭蘅打量着李文简的脸色,柔声道“林嬷嬷给我装多了,我吃不完。”
李文简的视线越过她望向桌上的盘子,道“吃不完放那里。”
昭蘅漆亮的眸子一瞬间门黯然下来“前段时间门我学了一篇文章,里头写道口腹之欲,何穷之有每加节俭,乃是惜福延寿之道”
她瞥向桌上的饭菜,垂下眼睑温声细语“浪费粮食实在有损福德,殿下,您能不能帮帮我”
李文简看着昭蘅眉心硬挤出来的忧虑,明知她是在哄骗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嗯。”
他眼睁睁看见昭蘅眸中的担心一扫而后,重新对他露出明澈的笑容“我去给您拿过来。”
“不用。”李文简制止她“你去写字,我自己过去。”
“嗯嗯”昭蘅重重点头,她望着李文简的眼睛,道“多谢殿下。”
说完,她便走到她的书案旁,摊开纸笔练字。
李文简看到垂头认真在写,这才起身走向桌旁,看着桌上摆着的他年少时喜欢的吃食。阴沉了几天的脸上,忽然就浮起了些许笑意。
昭蘅没有抬头,但能听到他很轻的咀嚼音,知道他有好好吃饭。
她松了口气,勉强放下心。
过了很久,没有咀嚼声音传来,昭蘅才抬眸往一旁看去,看到外间门李文简吃饭的场景,她手里的笔没拿稳,忽然掉了下去。
殿下正端着她剩的那半碗残粥在喝。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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