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翌日一早,大伙儿起来重新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桃榆从帐子里头出来,腿脚有些虚浮,人好似同清河水面一般,被晨风吹得要淌过去了。

    他把眼睛收在自己揣着的手间,都没好意思看忙碌的大家,只觉得谁都好似在偷偷看他一般。

    他猫着身子避着人,收拾洗脸,想赶紧钻到马车里头去。

    路过那堆燃灭了只剩些白灰和黑炭的柴火,桃榆脸还是红了个实在。

    昨儿燃了大半夜的火堆一直照着半边帐子,霍戍的影子落在内账的一侧上。

    他本就高大的身躯,顿时又放大了不少,充着整个帐子,好似怕他看不明晰两人再做什么一般,影子活灵活现的在他眼睛上头展示。

    只见着霍戍腰间很有分寸的起伏,力道虽不大却格外绵长,把碰撞的声音给消了去。

    他又羞又臊,一边得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又承着霍戍的动作,浑身感观都好似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两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合情境却又不合时宜的声音来。

    “桃子哥,昨儿晚上睡得好么”

    桃榆正心思飘忽的擦着脸,身侧乍然响起纪文良的声音,受此一问,桃榆脸更是红了些。

    他露出一只眼睛看着笑眯眯的纪文良,心里突突直跳“怎、怎么了”

    纪文良眨了眨眼“没什么啊,头一次在外过夜,就问你习不习惯。我见你冷水把脸都洗红了,是昨晚上没睡好么”

    桃榆抿了抿嘴“我用冷水醒醒神。”

    “营帐扎在河边上,夜里风可大,一头是林子的山风,一头又是河风,打的帐子呼呼作响。要不是困倦的很,我都不多睡得着。”

    桃榆闻言却是吐了口气,风声好,风声好。

    还以为这小子听到了什么。

    “把被子放到了马车上,晨时外头风冷,去马车里吧。”

    霍戍见着桃榆红着一张脸,上前给人解了围。

    桃榆拿着早食赶忙就跑进了马车里。

    霍戍扶着桃榆的腰要把人抱上去,啪的一声手被打了一下。

    “我自己能上去。”

    “现在长本事了,自己能上马车了。”

    桃榆哼哼了一声,钻进马车里反手便扯上了帘子。

    霍戍在马车前顿着,看见微微晃荡的帘帐眼中起了些笑意。

    桃榆知道霍戍还立在外头,他坐在褥子上咬着面饼,折半从中分开,从车窗帘子上把手伸了出去。

    外头的人拿了那一半手里的饼“要不要喝点水”

    桃榆正欲应声,忽而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哥夫”

    霍戍凝眉看着跑上前来的纪文良“何事。”

    “田富不晓得怎么病着了”

    “我们把帐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却是迟迟没见着田富起来,只当是以为人睡过了头,拉开帐子昨儿

    睡一道的三个人浑身发热,疲软着都还没起。”

    都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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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戍心有疑虑“帐子不防风”

    “就是也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

    桃榆听到说话声,连忙从马车上要下来。

    “三个都给病了我这就去看看”

    霍戍上前,把坐在马车上提着医药箱要滑下来的桃榆抱了下来,三人连忙朝营地过去。

    “这是咋的嘛,帐篷也没有损坏啊,昨儿夜里你们睡着冷么”

    这当头上所有人都围着田富几人,一病就病下了三个,要是赶路的话多少会受些影响,大家心里不免也是着急。

    大伙儿一边检查着是帐子出现了问题还是旁的引起的病因。

    “没、没觉着冷。”

    田富气若游丝的回答。

    “那莫不是昨晚上吃错了东西”

    “大伙儿昨晚上吃的不都一样么,纪夫郎把菜洗了三四遍,哪里会引得人发热。东西要有问题那大伙儿不都得着道”

    “也是,那当是水土不服吧。”

    “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的,可如何是好啊”

    发热的三个人想要撑着爬起来坚持随着队伍出发,只是浑身疲软无力,又是头昏脑胀。

    爬起来根本支撑不住走,大伙儿见状连忙将人从帐子里头扶出来,小心给坐在树干上。

    晨风寥寥,几人身上的烦热之气稍微降了些下去,比之闷在帐子里,微有了些缓和。

    田富却忍不住的拿着仅有的力气挠着胳膊和腿。

    “当只是受了点风寒,没事。”

    “这模样哪里像是没事儿的”

    桃榆赶着前来,看着坐在树干上清一色未有劳累却十分疲倦喘着气,脸色发红的三个人。

    初步面诊症状来看倒确实像是感染了风寒发热,但是伴随着着田富不断的抓挠身子,他却觉着事情许是并没有那么简单。

    出于安全考虑,他连忙道“大家小心些,这许是传染病。”

    正围着三人关切的农户闻言登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给散开。

    “这、这怎么会是传染病”

    农户听到传染二字不比听到匪徒镇定,心中不可置信,步子却不断往后挪动。

    若非桃榆这句话,诸人尚且不会往这上头去想,但听他这么一说,恍然觉得不无道理。

    三人昨晚上入睡前都还生龙活虎好好的,恰好睡一个帐篷,起来便通通都发起了热。

    要说不是相互传染而成,都有些说不过去。

    虽心中已经有此疑虑,却也不愿意去相信“纪夫郎,你可别吓唬咱们”

    “大伙儿一道行来,怎么会染上这样的病。”

    桃榆没有答复大家的话,只是打开医药箱子,谨慎的从中取了块方巾出来,对叠蒙住口鼻栓在了脑后,方才上前去给三人看诊。

    他同三人依次诊了脉,所现脉搏皆然一致,而田富的脉搏跟乱一些,可见病症最重。

    “除了发热无力,头晕以外,可是觉得身上发痒”

    田富嘴里发干的点了点头,他费力的卷起自己的袖子,胳膊上竟然起了一堆大疙瘩,红做一片。

    因为发痒不断的挠,已经有不少地方破了皮。

    “什么时候起的症状”

    “昨儿夜里烤了火,半夜睡着便有些头昏脑涨,我当是人多睡着才热便没警醒,快天亮的时候身子便痒了起来。”

    其余两人却道“我们并未觉着身子痒啊。”

    桃榆眉心紧锁“还没痒并不是不痒,是还没到时候。”

    他道“你们当是染上了热痒病。”

    村户连忙问道“那这究竟是传染还是不传染”

    桃榆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啊”

    既见下了定论,顿时人心惶惶,农户人人自危,都在说着昨儿和今日与三人的接触,不知会不会把自己也给染上。

    “这病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染上,必定是接触了病源方才带到了咱们的队伍里。”

    大伙儿都在追寻着病源“可是昨日一路上咱们都没如何碰见过人啊”

    说着,说着,大伙儿将目光统一的放在了田富身上。

    谁也没再说话。

    田富的头往下垂了些,他嘴里发苦道“我我昨儿捡柴的时候撞见了个发热的老大爷,将他背回了村里。”

    “我们一路过来没有遇见什么人,也未曾见到村庄有人农耕,想必便是附近的村子已经感染上了这病症。”

    桃榆手指微微曲紧,后知后觉了一路而来的不对劲之处,如此倒是都能说的通了。

    “那、那还等什么,快给我们开药啊”

    被传染上的王勇急切道“赶紧医好了离开这儿”

    桃榆面带歉疚道“这病我也只在医术上见到过。疑难杂症若要配药,还得从长计议。”

    王勇连忙道“那就去附近的县城里找大夫吧”

    葛亮道“我们行来时便已经三日不曾经过县城,往前也还要三日的功夫方才能到渝昌府的县城。一来一回只怕是时间不短。”

    谁也不知道这病会不会死人,是否能撑过这么长的时间。

    “只有在附近的村镇上看能不能找到大夫。”

    而下人人自危,不知是否已经感染上了,明知附近村庄都已经没有什么人出没,谁还敢贸然前去充满病源的地方前去寻医。

    只怕是没有感染上去一趟回来也是凶多吉少。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王勇和另外一个感染上的男子见此不免哭诉埋怨起田富来

    “好端端的你去理会那老头儿作何眼看着今日加紧着路程便可进入渝昌府地界,却遭此横祸”

    “我妻儿老小尚且还在家中殷切等我回去,不想却是要落得如此个客死他乡。”

    “昨夜当是我倒霉,竟同你宿在了一个帐篷里。”

    眼见着同乡的责怪,田富一言不发的把头垂的更低了些。

    殊不知自己的一次善举,却是给队伍招来了这样的祸端,心中悔恨不已。

    更是不知队伍是否会将他们遗下。

    正当是诸人不知所以,人心散乱之时,霍戍声音响起。

    “够了遇事互相责难又能如何。”

    霍戍冷声道“事已至此,暂停出发,姑且在此地继续扎营,我去寻大夫。”

    见着霍戍未有慌乱之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大伙儿反倒是稍稍安了些心。

    “霍哥,你就在营地吧,我去。”

    葛亮道“这边得有人看着才行,以防万一。”

    霍戍眉心凝起,应了一声。

    桃榆也道“大家别慌,我现在便煮些预防的药给大家先吃下,也可阻防没有感染的人染上。”

    见着霍戍桃榆和葛亮依次发了话,诸人又有了主心骨,毕竟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只有相互团结才能扛过去。

    诸人连忙又忙碌了起来,各自找到了事情做。

    “帐子分开些搭建,先行隔开”

    “我再去附近捡些柴火回来。”

    “纪夫郎,我来帮你熬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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