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紫衣少年的话,沈秀一急,“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您捎我一程,将我带到药铺即可”
“我不信佛。”他吩咐车夫,“快走。”
秦伯叫住他,“殿下,这位姑娘说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她也能为您积福。”
“我说了我不信佛。”
“殿下”秦伯目露哀求。
紫衣少年不耐烦,“随便你。”
秦伯笑了,他转过头,“姑娘,上来吧。”语罢他让车夫去扶沈秀。
沈秀上车。
车内宽阔干净,沉水香薰的幽幽之香扑进鼻子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坐下,怕自己一身脏污,弄脏了马车。
不过也由不得她难为情了,虚弱的身体驱使她坐了下去,她靠着车厢,无力地喘气。
秦伯见状,问道“你可还好”
“我可以躺下来吗。”她气若游丝。
“快躺下来吧。”
她躺下去,余光见紫衣少年离她远了些,手指微微遮住鼻子,手指上的翠镶金里扳指,翠色纯净,熠熠生亮。
他用扳指遮住鼻子,眼里的厌恶与嫌弃更深。
沈秀下意识闻闻身上,确实有些难闻。她耳根微红,说了句多谢,闭目歇息。
方才老伯称紫衣少年殿下他的身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尊贵。这般想着,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她耳边传来秦伯的唤声,“姑娘,姑娘已经到药铺了。”
“老伯,我身无分文,能否”她难以启齿。
秦伯拿出钱袋子,递给她。
“多谢您。”
她起身下马车,虚到发颤的腿忽然软,她直直朝紫衣少年扑去。
他反应迅速,一把推开她。他用很大的力道,沈秀重重摔在车窗上,喉头涌出一股血腥味,差点又吐出血来。
紫衣少年愠怒,“贱民,想投怀送抱”
“不不是,”沈秀嗓音颤抖,“我只是没站稳,对不起。”
秦伯及时道“殿下,她是真的没站稳”
紫衣少年用帕子擦着碰过她的手,“还不滚下去”
秦伯扶起沈秀,赶紧带她下车。将沈秀交给药铺大夫后,秦伯上车离去。
药铺里,大夫对沈秀道“伤得挺重。”
内伤外伤兼具,这小姑娘还能硬撑到现在,不可谓不坚韧。
药童打来水,大夫拧拧布巾,先给她擦干净脸,好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一点一点将沈秀的脸擦干净后,大夫眸光微微停顿,卡住手上的动作。
沈秀“大夫,怎么了”
大夫摇头,开始处理她额头上的伤。
“嘶”她疼得忍不住出声。
大夫忙不迭放轻力道,温声道“忍一忍。”
给她伤口上药时,大夫转过眼角,对药童道“还杵在这干什么,煎药去。”
一直盯着沈秀的脸,一眨不眨的药童即刻回神,随之恋恋不舍离去。
沈秀上完药就昏昏沉沉地入了睡。大夫久久注视她,直到有病人来看病,他才走出诊屋。
诊完病人,大夫静默良久,他药柜里的人参拿出来。
“师父,这人参”见大夫将人参拿来,药童惊讶,“给那位沈姑娘吃”
这是极品人参,店里统共只有两根。先前有人重金来买,师父都不卖的。却没想到师父居然愿意把人参给沈姑娘吃
“吃了这人参,她会好得更快。”大夫把人参交给药童。
药童双手捧着人参,收下惊讶之后,他很快高兴起来。沈姑娘吃了这人参,会好得更快
他将人参煎进药炉子里,坐在炉前看火。边扇着炉子,边想着沈秀的伤势。
被人打出血受内伤,遭遇地龙翻身受外伤,又因溺水,喉咙和胸肺出现问题,真真是惨极了。
药童心里有些难受,有些心疼。
夜空若藏青色的帷幕,其间布满漫漫星辰,熠熠生辉的星辰,照耀着灯火通明的公主府。
守着大门的门倌打打呵欠,闲聊道“今儿圣上将西域上供的珊瑚山赏赐了公主殿下,那珊瑚山用金玉镶边,中间嵌着夜明珠,可是这批上供的宝物里,最最珍贵的,圣上就这么给了公主殿下”
“圣上不是一直如此么,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都会想着咱们公主和世子殿下。”
“也是。”
当今圣上,极其爱重其长姐长央公主,连带着也极宠长央公主的独子司马烨。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哪个不羡慕司马烨能得到圣上的这般宠爱。
也就是司马烨不是圣上之子,没有争帝位的资格。若他是皇子,其他皇子们定会联手,暗杀掉他这个最大的帝位竞争者。
彼时,府内书阁里,秦伯一脸讶异,“扳指丢了”
司马烨伸出空荡荡的左手,“定是那个贱民偷走的。她下车之前故意扑到我怀里,投怀送抱的同时,还顺走了扳指。”
“殿下,勿要妄言,怎能空口断定就是那位姑娘偷的。”
司马烨冷笑,“秦伯,我要你亲自去抓她,我要你亲自去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偷东西。”
于是,秦伯带着一干人,连夜赶去药铺。
药铺里,大夫皱眉道“沈姑娘已经入睡,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秦伯“此事刻不容缓。”
那翠镶金里扳指,并不是普通的扳指,乃长央公主今年送给殿下的十六岁生辰礼,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必须尽快找回来。
世子殿下要做的事,一个小小的大夫岂能阻止大夫无奈,只得让开。
睡得迷糊的沈秀被人唤醒,她愣愣的,“老伯”
目光触及她的脸,秦伯严肃的表情微微软化,而后道“姑娘,可有看见一只翠镶金里扳指”
“翠镶金里扳指你们殿下手上带的那只扳指我在马车里看到了,怎么了”
“殿下的扳指不见了。”
扳指不见了,来找她做甚下一瞬,她反应过来,“你们怀疑我拿走了扳指我没有,不是我。”
她因被冤枉被冒犯,眉心蹙起小山峰。
秦伯见状,有些不忍心再说什么。
只是殿下之令不得不从。他为难道“姑娘得罪了。”语罢,他示意带来的侍女上前搜身。
侍女按住沈秀,开始搜身。沈秀没有什么力气,完全无法反抗,她愤怒地瞪着秦伯,“你们只管搜,我没有偷东西。”
秦伯不忍直视她愤怒的眼神,他低下头。
就在这时,侍女从沈秀的腰部摸出一个东西。
是翠镶金里扳指。
沈秀脸上的愤怒僵住,转而变得诧异起来,“怎么回事”
秦伯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这小姑娘看着并不像小偷,怎会做出这般不耻行为
且她偷什么不好,竟去偷长央公主送世子殿下的生辰礼。这姑娘真是这下可完蛋了。
“老伯,我没有偷扳指,我不知这扳指为什么在我身上,我”
“可它的确在你身上。”
“可能是,”沈秀着急忙慌解释,“可能是你们殿下推我的时候,扳指不小心落进我衣领里了”
她的外衣衣领是破的,有块豁口,定然是紫衣少年推她时,戒指不小心落进衣领里的。她受了重伤,意识昏昏沉沉,浑身都痛,故而并没有注意到身上竟带着一个扳指。
秦伯打量她破损的衣领,半信半疑,“姑娘真的没有偷扳指”
“没有,我发誓,若扳指是我偷的,我不得好死”
不知为何,秦伯本应该继续半信半疑,却不由地心软,不由地相信她,相信她没有偷扳指。他道“我信你没有做这事,只是,你得去殿下面前解释。”
秦伯带着沈秀回府。看到公主府的门匾,沈秀问秦伯,“老伯,敢问你们殿下是什么身份”
“世子殿下乃长央公主之子。”
公主之子那身份的确是很珍贵。她叹口气,也不知这位世子殿下,能否相信她是无辜的。
秦伯疾步来到书阁,“殿下。”
司马烨“如何”
“扳指的确在她身上。”秦伯将扳指捧到他面前。
司马烨拿起扳指,“果然是这个贱民偷的。”他语带讥讽,“秦伯,好心救人却被恩将仇报,你说积福,积得哪门子的福”
“殿下,扳指或许不是她偷的。她说扳指或许是您推她的时候,不小心落进她衣裳里的。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误会你信一个贱民的话”司马烨重新戴上扳指,“窃物者,脏满十贯,决杖黥面,流放千里。”
随之他的语气变得恶劣起来,“但她偷的是我的扳指,决杖黥面,流放千里过轻,需处以绞刑。”
处以绞刑要处死她秦伯心头一急,“殿下,兴许真是误会”
司马烨的目光在秦伯身上逡巡,“你和她素不相识,为何如此信她”
“我只是不想让殿下错冤无辜之人,殿下,人就在外面,您看看她的衣裳,看到她的衣裳就知道,戒指兴许就是不小心落进她衣裳里的”
司马烨并不想见那个贱民。
“殿下,老奴求您了”
“让她进来。”良久,司马烨面无表情道。
一直在外候着的沈秀听到传话,忙不迭上前进屋。因门槛高,她险些被绊倒。
门槛象征着地位,尊贵,家族权势,公主府的门槛高得她见所未见。
她小心入内,一进去,直接跪下,“世子殿下,我草民民女并未偷走您的扳指,民女是冤枉的,请您明查”
司马烨俯视她,原本满是嫌弃与厌恶的眸子里,露出几分茫然,仿若被什么冲击了似的。
他久久不言,沈秀惴惴不安,忐忑道“殿下”
他仍旧沉默。
秦伯忙不迭道“殿下殿下”
司马烨眨了下黑长的睫毛,顿时回神。他先是皱了下眉,旋即扬起眉头。
透着高贵与傲慢的上挑眉形,高扬起来之后,高贵与傲慢更凸显了几分,“贱民,你以为我会信你”
戒指巧合地落进她衣裳里,这样的巧合,过于牵强,然这样牵强的理由却是不折不扣事实。这样的事实,让沈秀百口莫辩。
她不知自己的为何总这样倒霉,难道老天穿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她一直倒霉的
“民女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民女发誓,民女所言非虚,绝未有半句假话。”
司马烨“秦伯,将她打入大牢,择日处以绞刑。”
闻言,沈秀血液瞬时停止流动。
“慢着。”司马烨露出纠结的神色。
也不知多久过去,他道“先不打入大牢,先关进柴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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