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拜师的学费要多少我是说,束脩,束脩要多少”沈秀踟蹰。
“不要束脩。”
“不要”
“我与叶应天交情好,你不用交束脩。”
沈秀再次给魏朝清行大礼。她知道,拜叶云川那样厉害的高手为师,要交的学费定然不少。她家可能给不起。但有魏朝清的人情在,她不用交学费。
夫子对她恩重如山。
沈秀要去燕州学武。沈有财几乎毫不犹豫,“那我们一家人就搬去燕州”
沈秀道“学武不是一两日便能学成的,我有可能要学好多好多年。”
“没事,那我们以后就住燕州,一辈子住那儿也行。”
听到这话,司马朗挑眉,“伯父,你不是说,你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不想背井离乡,不想离开祖籍地吗”
“为了秀秀,背井离乡也没什么,反正燕州离锦州也不是特别远。”坐马车的话,到燕州大抵要五天的时间。
沈有财倒是极其宠爱沈秀这个女儿。司马朗对此很满意。
司马烨凝眸,问沈秀,“习武很艰苦,你一个女子,岂能受得了这苦”
“我能。”
他目色沉凝,似不愿她去受这苦。
但沈秀坚决要学武。
“秀秀,你且放心,无论你要学多久,都没关系,爹支持你”沈有财做保证。杨氏也赶紧附和。
一家子决定好去燕州,开始着手准备去燕州的事。有魏朝清和司马烨他们给沈家开绿灯,路引相关手续,很快都办理完毕。
司马烨与司马朗本来也要送沈秀去燕州。只是京城那边来信,长央公主病倒,司马烨与司马朗不得已只能赶快回京。
回京前,司马烨对魏朝清道“夫子,劳烦您好好照顾她,我会很快去燕州。”
司马朗也道“对夫子您得好好照看她,她去了燕州,千万不要让燕州的人把她欺负了去”
魏朝清颔首,“我不会让她受欺负。”
两日后,一行人坐马车,快马加鞭赶往燕州。
快马加鞭,路上几乎没有耽搁,不到四日,一行人便抵达燕州。魏朝清已安排好住处,马车直奔离叶府极近的宅院。
“以后你们便住这里。”站在大宅院前,魏朝清温声道。
“多谢夫子。”
原本魏朝清欲给沈家安排更大更好的宅院,但沈秀与她爹娘坚持要给钱买宅院。是以,他才安排了价钱合适的,沈家能够承担得起的,不够大也不够好的宅院。这院子虽不够大也不够好,但比沈家之前的住房要好许多。
进了院子,休整片刻,又吃过饭食,沈秀洗漱一番,穿戴整齐,戴上面纱,与魏朝清一同去往叶府。
叶府宽阔,四处都是花花草草,一派幽静悠然。
进门没多久,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迎面而来,“朝清,我方才还在午睡,没来
得及迎你,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叶应天一身青衣,大步流星至魏朝清面前。沈秀快速打量了他一下。
叶应天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眉眼刚毅中透着些许俊致,裸露出来的手背上透着习武之人的遒劲力量之美。
“叶兄,许久不见,你似乎又年轻了许多。”魏朝清温声浅笑。
“哪里哪里,你才是又长俊了许多”叶应天笑呵呵道。
待两人互相寒暄一番,魏朝清即刻给叶应天介绍沈秀,“这位便是沈秀。”
叶应沈秀看去。沈秀连忙摘下面纱,福身作礼,“叶老爷。”
叶应天笑道“不必如此多礼。”他作出请的姿势,“快请进。”
入了前厅,叶应天请他们入座,侍从端来好茶。
茶香缭绕,沈秀托起青瓷碗,掀开茶盖,碧悠的热茶仿佛是清泉上蒙了一层半绿的细纱,色泽悦目,馥郁醇香。啜饮一口,唇齿瞬间留香。
她从前没喝过什么好茶,也就在公主府和魏府喝过一些好茶,其实也品不来什么茶。但她知道,手里的这杯茶,是极好的茶。她连连抿了好几口。
叶应天放下茶杯,“小姑娘,你为何想学武”
沈秀“我想变强一些。”
“学武极其辛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女子学武,更加辛苦。”
“我晓得的,我不怕辛苦。”
这时,侍从上前来,对叶应天道“老爷,公子不在家。”
“定是又在鸿运楼,去,赶紧叫他回来。”说完,他目露歉意,对沈秀和魏朝清道“这小子爱听说书,总往那边跑,得稍微等一等他。”
鸿运楼二楼包厢。叶云川靠着躺椅,右腿曲在躺椅上,潇洒懒散地听着说书人说书。
“公子公子”
“怎么了”叶云川懒洋洋地放下右腿。
“魏大人还有那位要拜您为师的女子来咱们府上了。”
“这么快”
“是的,公子,老爷叫您赶紧回去。”
叶云川眨了下睫毛,“小顺儿,去,给我弄一壶酒来。”
“公子,您要酒干嘛,咱得赶紧回去”
“叫你去就去,快些。”
小顺儿抿嘴,立刻去拿了一壶酒来。
“小顺儿,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回去。”
“可是”
“听话。”
小顺儿欲言又止,最后听令,离开了鸿运楼。
叶云川在鸿运楼里拖了许久,回府之前,他喝下两口酒,把剩下的酒洒在身上,用内力逼干衣衫间浸的酒。
随之拿着酒瓶,带着浑身酒气,慢吞吞往家里走。
平素里,他用轻功飞回去只消半刻钟时间,但他这会子故意走回去,还走得慢悠悠,故而好半天才到家。
到了家,他作出醉酒的模样,摇摇晃晃去前厅。
“爹爹听
说我徒弟来了”他摇晃着身体,
大着舌头道。
叶应天面色铁青,
“叶云川”
“爹,你怎么还重影了”他笑道。
“你这个混小子”叶应天拉他过来,“快见过你魏叔。”
魏朝清看着醉醺醺的叶云川,微微蹙眉。
沈秀也皱起眉头。这酒鬼,就是她未来师父怎么看着有些不靠谱
叶云川扮作酒鬼,就是要让魏朝清他们觉得他这人不靠谱,就是要给他那位未来女徒弟留下不好的印象。他醉醺醺地给魏朝清行礼,“魏,魏叔,嗝”他打了一个酒嗝。
“你这是喝了多少”魏朝清问。
“不多不多,就一瓶。”说着一瓶,他却伸出二根手指。
叶应天黑着脸,吩咐侍从,“去,给他拿醒酒汤”
魏朝清“先让他回房醒酒罢。”
“我没醉我没”叶云川身体摇晃着,余光触及魏朝清旁侧的沈秀,他声音停下来。
眸光微闪,他问“这位是”
“这位便是你要收的徒弟,她叫沈秀。”魏朝清道。
沈秀上前半步,拱手作礼,“叶公子。”
叶云川默然片刻。
几乎是一瞬间,他眉眼间的醉意消散得一干二净,身体也不摇晃了。他笑笑,“其实我没醉,这不是许久未见魏叔了,想与魏叔开个玩笑,魏叔莫要在意,莫要在意。”
“你没醉”
“没。”叶云川朗声一笑,眼神清明,完全没有醉意,“与您开个玩笑而已。”
“你这孩子。”魏朝清叹气,转而道“这是沈秀。”
叶云川与沈秀四目相对。他清嗓,“在下叶云川,云海山川的的云川。你要跟我学武”
“是的。”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让我看看你根骨如何。”
“冒犯了。”他伸手,快而准地点过沈秀的右下肋骨。
“嘶”她疼得浑身麻了一下。
见状,叶云川手上力道轻了些,检查过她的根骨后,他沉默不语。
学武这事,天赋资质尤其重要,勤奋刻苦只占一小部分。事实很残酷且不公平。如若不然,满天下都是武功高绝的高手了。
沈秀完全没有练武的资质。可以说资质非常差,且年纪还大,学武的年纪太晚,学武完全成不了大器。她要学武,会比其他人要辛苦,比其他人要慢,到最后学得的武功也可能会很平平。
“你”他启唇,欲言又止,他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你一女子,最好还是不要学武,会很累很辛苦,你可能坚持不了。”
“我不怕累不怕辛苦,我会坚持下来的。”沈秀目露坚决。
叶云川静默几许,“你不怕辛苦,好,那若你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比别人更苦更累,到最后却可能成不了大器,武功只能平平,你也愿意”
沈秀明白他的意思。她没有
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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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可能也学不得什么厉害的武功,成不了什么高手。
就像有些人在学习上没有天赋,再勤奋再刻苦,也比不上那些天才。天赋上的差距,何其真实而残酷。
但她还是要学,“我愿意。”
“你确定”
“确定。”
叶云川“好,那我便收你为徒。”
沈秀喜上眉梢,“谢公子,不是,谢师父”
旁侧,叶应天道“瞧你那浑身酒气,哪里有个师父的样子,赶快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这就去。”叶云川拱手,离开前厅。离开前厅后,他转身,回望一眼前厅,神色不明。
晚上沈秀他们在叶府吃了晚饭,饭毕告辞,明日再来府里进行拜师礼。
待他们离去,叶应天对叶云川道“云川,我知你不愿收徒,你定也不会好好教沈秀武功。但我见这姑娘面善,是个好姑娘,所以,你要好好教她。”
叶云川“谁说我不会好好教她我会好好教她。”
“那便好。”叶应天语罢,面前浮现出沈秀清清秀秀的容颜。
也不知为何,他一见这姑娘,就只觉面善,只觉她极其合他眼缘,忍不住想要疼爱她。
他想,他若是有一个女儿,也该是沈家小姑娘这样子,细眉杏眼鹅蛋脸,清清秀秀,乖巧文静。
彼时,魏朝清与沈秀正坐着马车回家。魏朝清问“你觉得叶云川如何”
“很好。”沈秀觉得,叶云川这人脾性不错,看起来很好相处。就是年轻了些。
他才十九,严格上来说,其实她比他大。她在现代已经二十岁,二十岁才是她的真实年龄。于她而言,十九岁的叶云川,就是个大一的小学弟。
不过他虽然年轻,但武功却很高超。他身怀奇骨,乃是武学天才,能跟着他习武,是她的荣幸。
次日一大早,沈秀带着准备好的拜师礼,去往叶府。
拜完师,她换上练功服,跟随叶云川来到练武场。
叶云川负手而立,微风吹着他的高马尾。虽然眉眼间带着张扬的少年气,但开口却很有为人师的严肃与老道,“沈秀,你想学什么功法”
“师父,我想学厉害的功法。”
“不是你想学什么功法,就能学什么功法,你须要学最适合你的功法,那样才能事半功倍。”
“我不知道最什么适合我。”
叶云川“以你的根骨来看,你最适合学”他止声。
她根骨太差,最好是学厉害一些的功法,这样才能补救一下她根骨上的差劲。
他这里,最好的功法便是他们家的独门功法,凌云诀。只是这凌云诀,只传叶家人,不传外人。
即便她是他徒弟,那也是外人。
他忖度片刻,决定让她学比凌云诀稍次一些的穿云诀。
凌云诀,学成之后可碎山翻河,飞天踏海,凌于云之上,
而穿云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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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功力要弱许多。
不过对沈秀一个普通人来说来说,穿云诀已算神功。
“穿云诀学成之后可以破山荡河,飞天踏海,在云间穿行”沈秀瞳仁发亮,嗓音干涩,“这、这么厉害”
“只有完全学成,才能如此厉害。”叶云川没把后面的话说完。沈秀完全学成穿云诀的可能性不大。她最多可以学到穿云诀两成的境界。再高的境界,她恐怕突破不了。
不过两成的境界也够她用了。两成境界能让她力大如金刚,身轻如燕,一人对上百人不在话下。
“师父,我会努力学成穿云诀的”沈秀握拳。
“有志气。”叶云川用脚尖挑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今日你先练力,把这石头举起来,先举一个时辰。”
沈秀见他用一根手指支撑起那么大一块石头,她满目敬佩,双手去接石头。
接住石头的那一刹那,她没拿住,石头直接砸在地上。没想到石头比她想象中的重许多,她根本拿不起来,更遑论举起来了。
她弯腰,尝试将石头抱起来。完全抱不动。
“算了,拿一个轻一点的。”叶云川换了一个石头。
她勉强能抱起来了,但实在是举不起来。
叶云川只能一再降低石头的重量。
终于能把石头举起来后,沈秀松了口气。
叶云川将她的姿势纠正,“先举一个时辰。”
也就是两个小时。沈秀点头。但才举了不久,她的手臂就开始发抖。
坚持住。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她满面涨红,汗珠滚滚而落。手臂的颤抖传至全身,痛苦让她整张脸都团了起来。
练武场凉台那边,同叶应天一起观看沈秀练武的魏朝清,抬步就要往前去。
叶应天及时拦住他,“朝清,不可干涉她练力。我知你不忍,但她必须要吃这样的苦。”
魏朝清停下来,神色隐忍。
这边,叶云川见沈秀快要撑不住了,还在继续撑,他道“不行了就放下来。”
她没有动,再坚持了片刻,终于坚持不住,放下石头。
“半刻钟都没到,歇息一会儿再继续练。”叶云川道。
“是,师父。”
练力练了一个下午,沈秀浑身疼痛,走路都发软。侍从将一碗药汤端给她。
“这是配合练功服用的药汤,能缓解你身上的疼痛。”叶云川道。
沈秀连忙把药汤灌下去。上了马车,她直接瘫在马车上。
魏朝清声含心疼,道“不用再练了,别再练武了,你不需要练武,不需要如此辛苦,会有人保护好你。”
她一边捏着胳膊,一边道“不,我要练武。夫子,我会坚持下去的。”
他看着她,一声叹息消失在微风里。
到了家,杨氏和沈有财迎上来关心道“秀秀你学得如何苦不苦累不累”
沈秀摇头,洗漱一番了去吃饭。练武要食补,尤其要吃肉。晚上她吃了不少肉。在院子里跑了几圈,沐浴后入睡。
魏朝清没有入睡,他去了地方官员那里。沈秀以后在此处居住,他必须保证她的安全,不让她受欺负,是以,他得让燕州有权有势的人物都罩着她。
深夜,月华微浅。沈秀没睡着。她便起床,去把院子里盖井的石头扛举起来。
举到浑身大汗淋漓,举到全身发软,她依然不放弃。酸痛到无法控制流出眼泪时,她一边吸气,一边坚持举着石头。
她要变强,她要学得神功,她要破山荡河,飞天踏海,穿行云间。
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便就能被人抓走,毫无反抗之力。
想起让她受重伤的谢扶光,想起差点杀了她的月摩珈,她咬牙,继续举石头。
她一定会学成穿云诀。她没有天赋,唯有努力刻苦。她相信,努力刻苦也会出奇迹。
与沈秀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叶云川。叶云川手枕着后脑勺,一闭目,脑海里便浮现出沈秀一脸痛苦地练力的场景。
她练力的痛苦,仿佛无形间转移到了他心脏上。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离开卧房,飞跃至屋顶。
夜风吹拂他的头发,他微微侧眸,目光偏向远处沈家院子的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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