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外的菜畦里,沈秀弯着腰,一把一把掐着新嫩鲜绿的豌豆尖。四月的豌豆尖最最适口,煮进汤面里,烫暖锅吃,脆嫩鲜美,只叫人好吃得停不下嘴。
她掐着豌豆苗,转头去望篱笆内。篱笆里,水池边,谢扶光坐在边上,在剥豆角。
他的长发并未像以前那样,全部束在红玛瑙发冠里,束成高马尾。而是半披半束,红色发带微拢住一层发丝,垂在肩后。
长发如流云泻地,耳垂沾染着光,似若珍珠。
他剥着豆角,动作细致,轻柔,优雅,举手投足都在发光。
扶光,扶桑之光,意为日光也,他就像日光一样,闪闪发光,夺目耀眼。他这名字改得极好,与他十分相衬,好似这名字原本就应该是他的。
想起他原本的名字,她呸了声。原良谦这个畜牲,给自己亲生孩子取名为“厌”,没有半分父子之情,真真是毫无人性。
分出神咒骂了原良谦好几遍后,她继续注视谢扶光。渐渐地,她看他看得出了神。
这样一个强大,优雅,漂亮,艳丽,温柔,体贴,疼人的男人,她何德何能,能够拥有他
大抵是她上辈子做了好事,老天才这般奖励她的。
想到此,她颇为庆幸。
谢扶光望了过来,与她对视上。他眉眼似水,比四月的春风还要温柔,摘完了”
她回以一笑,举举手里的豌豆尖,“还没,我再摘一些。”她继续掐豌豆尖。恰时一阵微风吹来,风里有花香,草木香,果蔬香,各种香气交织而成的香气,清新宁然。
舒适惬意的香气里,她回头望望谢扶光,又望望四周。四周菜畦新绿,流水潺潺,树影婆娑,桃花灼灼,枝条袅袅,鸟语花香,如仙境般。
住在这样一个犹如仙境的地方,有一个这样好的夫君,吃穿不愁,生活富足,这样美满的日子,幸福到梦幻,梦幻到似在梦境里。
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希望这场梦,能够做到她死去。
从菜畦里跳出来,她还没走到谢扶光身边,他就先放下豆角,走过来。
他拿掉她发间落下的一片树叶,道“亲我。”
动不动就要亲,随时随地,随时随刻都要亲,沈秀已经习惯。
唇瓣相贴,气息交融。沈秀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拍拍他,“好了。”
他意犹未尽,在她唇角碾转流连许久才离开。他将脸埋进她颈窝里,慢慢喘气。
她也喘着气,手习惯性摸他的长发。波浪卷的长发丝滑光润,触感极好,摸着很让人上瘾。她像是在摸绸缎,一下又一下,从上往下摸。
“扶光,你为何不像以前那样扎头发了,以前那样不是更利落方便吗”
谢扶光轻笑,“你喜欢摸,这样扎,摸着更方便。”
原来是为了她。她莞尔,“你想怎样扎就怎样扎,不必特意迁就我。”
“没有迁就。你喜欢我便喜欢
。”
他这人,好像喜欢她,就会把她当做一切,认为她什么都是对的,一些行事以她为宗旨。这种纯粹的热烈赤诚,真真叫她招架不住。
“啵”她没忍住,不禁捧起他的脸,用力一口亲在他脸上。
他低下脸,示意她再亲一下。她笑吟吟,又用力亲一口。他也在她脸上用力亲了几口,接着又吻到了她的嘴角。
再一次被亲得喘不过气来,沈秀遭受不住了,“回屋烧饭去”
午时,谢扶光用豌豆尖烫了暖锅子。他把烫好的菜放到沈秀碗里。沈秀吃了,立刻竖起大拇指,不吝赞赏“好吃你的手艺真好”
沈秀吃得肚皮圆滚,午睡去了。谢扶光坐在床边给她按摩。
她催促他,“不用了,你去睡。”
“马上。”
舒舒服服的按摩里,沈秀困意浓重,长睫耷拉下去。
平日里,午睡沈秀要睡半个时辰。今日她做了梦,提前醒来。
“扶光”
谢扶光没在屋子里。外面也没有。她不晓得他去了哪里。
她坐在屋檐下,托腮等他。下午的日光爬上她指尖,温暖氲人。她用指尖轻轻拨弄着空气里的日光,久等谢扶光等不来,渐渐地,温暖氲人的日光让她觉得烦躁起来。
谢扶光到哪里去了为何还不回来她蹙眉,远望篱笆之外。
她想见他,想迫切地知道他在何处。想念与担忧,逐渐发酵成一种焦虑。她起身,在屋檐来回下踱步。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她越踱步,越焦躁。于是她出门寻他而去。
“多春妹,你有没有看到谢扶光”
多春妹摇摇头,“没有。”
“多谢。”
“阿奶,您看见谢扶光了吗”
“不曾看见。”
“谢谢阿奶。”
找了一圈,仍未找到谢扶光,沈秀环顾四处,心中焦虑更甚。
忽而,她驻足。这一刻她能切身体会到谢扶光的感受了。他与她分开时,大抵也与她现在的感受一样。焦虑,烦躁,不安。
只不过,他的情况比她更严重。
她蹲下来,抱住头。
一阵花香蹁跹进她鼻子,一双熟悉的靴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火速仰头,“扶光”
谢扶光逆着光,唇红齿白,似笑非笑,“蹲在此处作甚”
她猛地一下子蹿起来,扑进他怀里,“你跑哪儿去了”
他回抱住她,“摘樱桃去了。方才你午睡说梦话,说想吃樱桃。”
“我好像是做梦梦到樱桃了。你去摘樱桃了”
他把篮子举到她面前。篮子里装满了鲜艳欲滴的樱桃。沈秀心头微动,“谢谢你。不过,你以后出门要跟我说一声,留个字条也好,不然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会担心的。”
“在你午睡醒来之前我会回去。但我没料到你会提前
醒来。”谢扶光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点点头。
“樱桃已经洗过,尝尝”他拿起一颗樱桃,喂到她嘴边。樱桃细腻多汁,清香甜美,“甜”
谢扶光“多甜我想知道。”
她拿起樱桃喂给他,他却没吃,只盯住她的嘴唇。她顿时悟了。笑笑后,她含了一颗樱桃,亲上他的唇。
温热,湿润,缠绵,汁水甜腻到令人沉溺。
风吹花落,片片落花落在沉溺在沁甜樱桃汁里的两人身上,他们浑然不觉,仿佛要拥吻到天荒地老。
一位妇人经过,瞅见这一幕,瞠目结舌。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她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呆滞住,动也不能动。
碾咬着沈秀的唇瓣,谢扶光掌心运力,朝妇人的方向打过去。
妇人被点了哑穴的同时,身体飞起来,一下子远离了他们。
落在远处的田里,妇人吃了一嘴泥。她赶紧爬起来,吐掉泥巴,疾步家去
沈秀挽着谢扶光回家时,嘴唇仿佛都被樱桃染红了。她抿抿又红又肿的唇瓣,想说他们得节制一些,但又没说出口。
面对谢扶光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她大抵可能也忍不住,也没法节制。
小溪里,有小鸭子在游来游去。
沈秀道“扶光,我想养几只小鸡小鸭。周姐家里孵出了小鸡小鸭子,我们去换几个回来养着,等它们长大了下蛋吃。”
“好。”他说着这话,亲了一下她的指尖。
到了家,谢扶光拿上肉和米,与沈秀一同去周家。
周姐家的小鸡崽小鸭子,身躯圆润饱满,羽毛金黄,毛茸茸的,娇小又可爱。沈秀拿起一个圆滚滚的小鸡崽,摸摸它的羽毛,“真乖”
周姐笑道“我家的鸡崽鸭仔都长得好又干净,你随便挑,都好养,绝对养得活。”
沈秀挑选着,她抱起一只胖嘟嘟的小黄鸡。对其爱不释手,甚至想亲亲它。
谢扶光向小黄鸡投以一瞥。
选好了六只小黄鸡小黄鸭,沈秀与谢扶光辞去。
回家的路上,沈秀注意到地上谢扶光的影子。她想起上一次她与谢扶光从周姐家离开,回家路上,他一步一步踩她影子的事。
随之,又想起之前她找不到他的焦虑不安。
她松开谢扶光的手,“扶光,你往前走,我要踩你的影子。”
谢扶光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她要踩住他的影子,如此他就不会离开她。
笑意从他颊畔漾开,他的胸膛笑得震动起来,“好。”
沈秀认认真真,一步一步踩住他的影子。直到家门口,她站定,郑重道“我踩住你的影子了,以后你不会离开我了。”
谢扶光重新牵住她的手,“不会。”
进了院子,沈秀摸摸可爱的小鸡小鸭子,每一个都摸一摸,喜欢得不得了。她掂起胖嘟嘟的小黄鸭,实在没忍住,亲了一口,“太可爱了。”
稀罕完小鸡小鸭,沈秀直奔灶屋,去给小鸡小鸭子熬米粥。
谢扶光站在笼子前。他蹲下来,歪头审视小鸡小鸭。
小鸡小鸭也歪头看他。
他捉出那只被沈秀亲过的小黄鸭。
毛茸茸的胖鸭子在他手里扭了扭肥屁股,它瞳仁亮晶晶,金黄的毛软乎乎,任谁见了它,恐怕都会被它的样子可爱到心都融化。
然而谢扶光无所动容。他审视它,眸光冷漠,无机质,透着一种非人感。他擦了擦它脑袋,那里是沈秀亲过的地方。
他捏住小鸭子的脖子。只需要轻轻一拧,它脆弱的脖子就会被拧掉。
他缓缓翘起唇角,笑意温柔,动作却残忍至极。
小黄鸭的脖子被拧到一半,他脑海里闪过沈秀的身影,是以,他住了手。
握着瑟瑟发抖的小黄鸭,谢扶光轻声道“算你命大。”
“你在做什么”沈秀的声音兀地从他旁侧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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