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077

    不过真正促使毛氏下定决心离开京城还是因为次日上午关兴腾差点出事了。

    关兴腾出去买早点,没一会儿就浑身狼狈的回来了,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毛氏看着他衣服上的豆浆和菜叶子,一边找衣服给他换一边问道“这是咋啦怎么弄得浑身都是”

    关兴腾一边换衣服一边抱怨“别提了,旁边那两个吃饭的人打架,突然抄凳子砸了过来,差点砸中我的脑袋,幸亏伙计端着东西出来时看见,拉了我一把,不然你别想看到我了。”

    毛氏接过衣服的手一顿,颤颤巍巍地问“你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打架是如何牵连到你的”

    关兴腾还以为她是关心自己,系上腰带说“没事,就我背后那两个人突然吵了起来,抄起了凳子,我正好背对着他们差点被开瓢。不过这不是吉人自有天佑吗你看我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一顿早饭毛氏吃得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这件事。

    饭还没吃完,小慧捂住额头晕晕乎乎地推开了门,身后还跟着店小二“客官,你们家这位姑娘刚才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好在磕到了旁边的扶手上没滚下楼梯,不过她的头好像撞起了包,小的将人给你们送回来了啊。如果要请大夫,客人吩咐一声。”

    毛氏看着小慧头上的包,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小慧,好好的你怎么会受伤”

    小慧憋了满肚子的委屈,哭泣着说“少夫人,是有人故意推我的,要不是店小二正好上楼,扶了奴婢一把,奴婢恐怕就见不到少夫人了。”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推的你”关兴腾暴跳如雷,今早运气真是差极了,他倒霉,小慧也倒霉,只有没出门的毛氏没遭殃。

    小慧摇了摇头“没看清,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了一顶斗笠,撞到奴婢也没吭一声,直接就下了楼,等奴婢站稳再看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了。”

    关兴腾看了一眼小慧额头上那块青紫的包,皱眉道“找不到就算了,回头我问问掌柜的有没有这一号人,要是他还住在客栈中,我去找他理论,你受了伤回房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小慧哭哭啼啼地走了。

    关兴腾夹了一只小笼包塞进嘴里,边吃边抱怨“娘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到底什么运气。娘子,愣着干嘛吃啊,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毛氏如今哪还有心思吃饭啊。

    她看了一眼心大的关兴腾“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事太巧了点”

    关兴腾习惯性点头“确实,怎么感觉这片风水不好啊,什么破事都被咱们给碰上了。”

    毛氏见他赞同立即凑到他跟前低声说“咱们离开京城去外面避避风头吧。”

    “避风头避什么风头那你这堆嫁妆咋整”关兴腾不大乐意,“要不咱们回你娘家吧。这京城的官司还没了,我也有差事,再说咱

    们出京城去哪儿啊”

    毛氏将帕子摔在了桌子上“妾身不过是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你瞧瞧外头都是怎么议论妾身的妾身只是想出城去避避风头,等这阵子的风波过去后就回京,你这都不愿意,莫不是还想回那关家”

    别说,关兴腾还真有点想回去。

    毕竟这客栈的房间没关府大,东西也用得不习惯,而且没人伺候,饭食之类的也都不顺心,晚上隔壁房间的人鼾声如雷,吵得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但昨天才被赶走,他哪好意思说回去啊。

    “没,没有的事,我那不是走得急,我身上没带多少银子吗要不”

    “银子的事不用你操心,妾身这里还有些银钱,够咱们生活一段时日。”毛氏打断了他,“至于嫁妆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回头咱们把隔壁房间租一个月,将嫁妆暂时安放在客栈便是。”

    她都计划好了,关兴腾还能说什么“那好吧。”

    毛氏欣喜不已,蹭地站了起来“那我先收拾东西,就带两身换洗的衣物和银钱即可。”

    关兴腾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这也太效率了点吧。

    毛氏很快便收拾完了,然后过来催促关兴腾“吃快点,咱们早点出发,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附近的城镇。”

    关兴腾也没了心情吃早饭,站起身说“走吧。”

    两口子一道出门,叫上了小慧,然后去找掌柜的退了两间房交足了一个月的房钱出门雇了一辆车。

    出了京城,看着外面青翠苍绿的原野,毛氏紧绷的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她笑不出来了,因为车夫说有一条捷径可走,非要将他们往官道旁的一条偏僻的小径上带。

    本就如惊弓之鸟的毛氏哪愿意,连忙反对,甚至不惜拉着关兴腾下了马车“这车我们不坐了,定钱咱们也不要了,你走吧。”

    穿着灰色短打,露出涨鼓鼓肱二头肌的车夫凶相毕露“不坐,由不得你们,老子陪你们浪费了这么”

    哒哒哒

    马蹄声从官道另一头传来,车夫抬头一看,见来了一支队伍,立即爬上了马车,一扬马鞭,驱使马儿窜进了旁边的小道,一溜烟地跑了。

    关兴腾都被马车夫这利索的劲头给吓到了“这家伙莫非是个黑吃黑的老手”

    毛氏捂住胸口,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可自从昨天关塔的死开始,她身边的人就接二连三地出事,若非她一直窝在房间里,从不一个人出门,即便出门也小心翼翼的,说不定她也遭受意外了。

    这些事简直不能深想,她按住胸口,问关兴腾“夫君,这下咱们该怎么办”

    关兴腾也心有余悸“别出京城了,咱们还是想办法回京吧。”

    好在过来的队伍里竟有一个关兴腾曾经在书院认识的熟人,对方看到他们夫妻俩带了个婢女站在官道旁,纳闷地问“关兄,这大热天

    的,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关兴腾叹气别提了,今天遇上个黑车,非要把我们往那偏僻的小路上带,幸亏庄兄来得及时。不知兄台可否带我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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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是走路,恐怕天黑之前都走不回去。

    庄生很痛快地答应了“行,这位是嫂夫人吧只能委屈关兄跟嫂夫人同骑了。”

    “不委屈,是我给庄兄添麻烦了。”谢过庄生,关兴腾带着毛氏上了马,小慧则坐在拉货的马车上。

    一行人边往京城走边闲聊,不可避免地提起关潮。

    庄生说“听闻关大人给关兄在户部谋了个差事,甚好,不像我等还没着落。”

    庄生是考上了秀才的,但乡试屡次不第,还在考场中沉浮挣扎。

    关兴腾悻悻然地说“哪里,不过是一个九品芝麻小官罢了,勉强混口饭吃。”

    庄生道“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一个举人姑父经人举荐也不过只做了一个县尉罢了。京官可比地方上强多了,关兄能谋这个差事,可是咱们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别说我这还没中举,便是中了举,没有门路,想在六部谋个差事也不容易。”

    他说得情真意切,话里的羡慕也不似作伪。

    这让关兴腾心里有些茫然,难道九品大使还真是不错的差事他仔细想了想,他官职虽不高,但因为关潮的缘故,在户部大家都给他几分面子,他还真没受过什么磋磨。

    昨日离开关家后屡屡碰壁,今天更是差点被黑心肝的车夫,这么一对比,好像关家对他还真的不错,他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悔意。

    毛氏作为枕边人,最了解他的尿性,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皱紧了眉头。

    好在两人很快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曾经看过的典故上,聊着聊着,不知怎的,两人说起了杀人灭口的故事,庄生一连举了好几桩,关兴腾不甘示弱,也举了好几个例子。

    听得毛氏心惊肉跳的。

    她本就有所怀疑,所以慌不择路地出了城,如今听到两人提起的那一个个血淋淋的案子,心里更难受了。

    好不容易熬到京城,下了马,跟庄生分道扬镳后,关兴腾看向毛氏“娘子,我总感觉今日运气不大好,这去客栈人多眼杂的,咱们还是先回你娘家吧,你看如何”

    毛氏想到关兴腾和小慧都相继差点出事,哪敢回家啊。她咬咬牙说“不,不回去,咱们,咱们去衙门”

    “啊”关兴腾很不情愿,“去那里做什么要是案子有了结果或是要继续审问,官府会派人来通知咱们的。”

    毛氏瞪了他一眼“你不去,我去。小慧,咱们走。”

    “你等等,我这就来,我来还不成吗”关兴腾连忙跟了上去。

    唐诗看完捧腹大笑。

    哈哈哈,还是葛大人有办法,这么一通连环计使下来,毛氏心虚了。她现在肯定是怀疑对方想灭她的口,然后栽赃到关

    尚书身上。所以自投罗网,自己送上门去了。

    后来还有一堆套路等着她呢,就她这智商怎么玩得过这些玩政治的啊。真傻

    其实关塔根本就没死,是葛经义派人穿上关塔的衣服,用鸡血伪造了一出凶案现场,然后快速让衙役围了起来,小慧远远地看见这一幕,人都吓傻了,哪还会怀疑其他。

    至于关兴腾和小慧早上的意外,也全是葛经义派人搞的鬼。连那饭馆的伙计,客栈的小二都是官府中人扮的,以便及时救场。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毛氏,可不想真的弄出人命。

    至于今日这“图谋不轨”的车夫,当然也是葛经义派去的。

    他是想吓毛氏,不是想把毛氏吓走。

    现在毛氏彻底被吓破了胆,疑心自己对幕后之人无用了,对方打算杀人灭口,所以也不管合不合适就跑去了京兆府。

    柴亮故意晾了一会儿才见她“毛氏,你是来问关潮的案子吗官府还在调查,三日后会再次审理此案,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三日后官府会派人去接你们。”

    毛氏不肯走“不,大人,柴大人,这几日能不能留我们在京兆府”

    柴亮蹙眉“京兆府只留官差和囚犯,闲杂人等不得留在此处。”

    “柴大人,我们已经被关家驱赶了出去,无处可去,您就通融通融吧。”毛氏苦苦哀求,还拉了一把关兴腾。

    关兴腾很不乐意这么求人,也不想住在衙门,可他身上没多少银子,关家回不去,毛氏又不想回娘家,住在这似乎也比住在嘈杂的客栈强。

    犹豫片刻,他不大情愿地说“是,柴大人,您帮帮忙,给我们个落脚的地方吧。”

    柴亮眉头紧蹙,缓缓开口道“京兆府地方简陋,你们不要挑剔,每日吃食茶水会有差役送到你们房间,不要乱跑,若是闯了不该闯的地方,别怪本官治你们的罪。如果不想在这住了,跟衙役说一声,会带你们出去。”

    两人连忙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柴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遵守京兆府的规矩。”

    柴亮将人过来,将二人带去了后院的一间厢房。

    住在大门口有衙役值班的京兆府,毛氏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了下来,关上门后,她和关兴腾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

    醒来已经快天黑了,有差役敲门来送饭。

    白日折腾了大半天,关兴腾早饿得不行了,去门口将饭菜拿了进屋,招呼毛氏“娘子,吃饭了。”

    毛氏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我还要洗漱,你先吃吧。”

    “那我给你留一半。”关兴腾拿起了筷子。

    毛氏起身穿上外衣正准备洗手洗脸却听到背后传来哐当一声响,她下意识回头便看到关兴腾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夫君,夫君”毛氏丢下香胰子跑过去,蹲在关兴腾身边,用力摇晃,关兴腾还是紧闭着双目,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吓坏了,连忙跑到门边拉开门逮着一个衙役就说,

    “不好了,不好了,我夫君出事了”

    这事很快就惊动了柴亮。

    他带着几个衙役和仵作过来。

    仵作蹲下身检查了一番关兴腾的情况,然后摇头表示“大人,关大使没气了,看这症状应是中毒导致的死亡。”

    毛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俏脸跟纸糊似的,没有一点血色。

    柴亮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侧头问毛氏“刚才关兴腾吃了什么”

    毛氏颤抖着手指着桌子上那堆只动了一半的饭菜。

    柴亮吩咐衙役“将这些拿出去,找只鸡喂一点,看症状是不是跟关兴腾一样。”

    然后,他又看向毛氏,神色凝重地问道“毛氏,今日给你们送饭食之人有何特征,你可曾记得”

    毛氏摇头“是,是关兴腾去把饭菜端进来的,我没看到人,不知那人长什么样子。”

    柴亮见才她这里问不出什么线索,便挪开了目光,吩咐身旁的两个衙役“去查一查,今日是谁给关兴腾送的饭菜,还有厨房做饭的人,全部都扣下来,一一核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动手脚都动到我京兆府来了。”

    两个衙役匆匆忙忙出去办事。

    京兆府少尹愁眉苦脸地说“大人,关尚书的案子还没判,如今他这侄子先在咱们京兆府出了事。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外头的人要说是咱们京兆府跟关尚书勾结,故意弄死关兴腾的。这事要传进皇上的耳朵里,只怕咱们京兆府”

    “只怕什么大不了参奏本官一本,把本官头顶上这顶乌纱帽给摘了。”柴亮冷哼,气恼地说,“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先想想怎么找到凶手,想想为何贼子奸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手伸进咱们京兆府。”

    京兆府少尹被训了一顿,老老实实地说“是,大人交给下官吧,下官这就将京兆府上下查一遍。”

    柴亮点头,又吩咐道“安排两个信得过的守在毛氏门口,没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她的房间,以后的吃食用度都让姜婆给她准备。”

    丢下这话,柴亮便带着众人准备离开。

    毛氏这才回过神来,惊恐地喊道“柴大人,请留步。”

    柴亮回头,看着她“毛氏,你还有何事”

    毛氏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块儿,非常纠结。她已经被这连续两桩命案给吓得六神无主了“我民妇,民妇”

    柴亮没什么耐心“本官衙门还有事务要忙。你有什么需要吩咐守在门口的衙役即可,以后你的吃穿用度都由姜婆送来,其他人送的东西,你不要接,有什么异常及时派人通知本官。”

    如此严密的防护正是毛氏当初来京兆府所求。

    她本该安心才是,可想到关兴腾就是在京兆府被人给下毒弄死的,要不是她习惯在饭前要洗脸洗手擦脸,耽误了一会儿时间,她也会跟关兴腾一样中毒死亡,她哪里还放心得了。

    对方既然能在京兆府内下一次手,就可能下第二次。

    毛氏犹豫许久,见柴亮的身影出了房间,门要关上了,她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大人,民妇有罪,民妇有一事要交代,关二叔他未曾对我欲行不轨,这都是民妇编造的谎言,民妇,民妇”

    柴亮折回房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毛氏“你为什么这么做”

    毛氏抿了抿唇“民妇,民妇心有不甘,所以”

    柴亮打断了她“毛氏,你想清楚再说,诬告朝廷二品大员可是重罪,诬告长辈是为不孝,更是罪加一等,不过若是这里面有些情有可原的理由,官府可酌情减刑。”

    毛氏被他这一吓,当即噤了声,紧紧咬住下唇。

    柴亮也不催,安静地等着她想好。

    过了许久,毛氏还是没开口,柴亮耐心耗尽,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见状,毛氏立即叫住了他“柴,柴大人,您等等民妇说,民妇是受人指使的,那人许民妇黄金千两,还许要提携家父。”

    柴亮回头,冲身边的衙役点头。

    那衙役赶紧拿出纸笔记录。

    柴亮这才重新问道“指使你的是何人”

    毛氏深吸一口气说“是是傅二夫人,她让民妇这么做的,那关塔也被她给收买了。”

    傅二夫人柴亮仔细想了一下,傅二爷去年休妻,年底重新娶了一位妻子,一会儿让人查查。

    他将注意力落在毛氏身上“你就因为这些利益置自己的名声于不顾,诬陷关潮”

    毛氏竭力为自己辩解“民妇只是鬼迷了心窍,一时糊涂,昨天民妇就后悔了。民妇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为我家夫君出口气。我家夫君多次抱怨二叔对他太苛刻了,他勤勤恳恳办事,二叔总不肯将重要的事交给他,也不重用他。而且夫君想要分家单过,二叔也一直不同意,民妇听多了夫君的抱怨,又被那傅二夫人挑唆诱导,一时失了理智,做下了这等错事。”

    “柴大人,民妇知错了,民妇愿意去向二叔磕头认罪,澄清这一切,还二叔一个清白。”

    柴亮看着她,真是个狡猾的妇人。

    他挑眉问道“毛氏,你的意思,这一切的皆是因你夫君关兴腾心里的不满抱怨而起”

    毛氏点头,把一切都推到了关兴腾身上,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是,民妇糊涂,民妇的夫君也糊涂,请大人宽宥。”

    “放屁,好你个毛氏,骗得我好苦分明是你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说二叔欺负了你,还亮出了一身的伤痕,原来你都是骗我的,你个毒妇,害得我好惨”关兴腾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扑向了毛氏。

    毛氏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关兴腾傻眼了,不住地往后退“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救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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