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八十八章 将无声看做应许

    复杂的情绪, 此时尽数掩藏在了漆黑的眼瞳之下。

    只有文清辞知道,此刻自己心情究竟有多么的复杂。

    殿内阒然无声。

    谢不逢垂眸深深地注视着文清辞的眼睛,等待着他的答案。

    时间在昏暗的烛火中停滞。

    不知过去了多久, 文清辞也慢慢地垂下了眼眸。

    谢不逢的呼吸在这一瞬停滞。

    他在等待那个答案。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文清辞便忽然转过了身去。

    谢不逢瞬间咬紧了牙关,心脏随之传来一阵钝痛。

    清辞还是要走吗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 下一秒他却发现文清辞并没有向殿门而去。

    而是转过身, 走向了殿边的另一架烛台, 接着从一旁取来火折, 将灯烛点亮。

    火苗瞬间燃起, 将盘龙状的烛台璇绕。

    不过眨眼间, 整间侧殿都明亮了起来。

    习惯了黑暗的眼瞳微微眯起。

    那道纤细的淡色身影, 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了温度。

    清润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谢不逢听到,文清辞淡淡地说“望闻问切四项缺一不可。将灯火点亮, 才好诊病。”

    语毕,便转身将刚才放在一边的药箱提了上来。

    他的动作还是记忆里的那般优雅。

    一点熟悉的苦香在鼻尖散开。

    巨大的喜悦在刹那之间冲散了谢不逢心底的钝痛。

    文清辞没有走。

    至少今日他没有走。

    谢不逢所服药物剂量不小,哪怕文清辞想,身为一名“半路出家”的药人,他的血也完全不够为谢不逢解毒。

    能从哪个方面看, 这位年轻的帝王, 的确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毕竟体内还有毒未解,谢不逢的状态并不好, 时常疲惫。

    得到答案之后,他便被回归太医身份的文清辞勒令休息。

    这个时候他倒听起了话来。

    结束这一切,文清辞终于穿过太医署熟悉的宫道,独自一人向那间小院而去。

    虽然知道了谢不逢服的是什么丹丸, 但是要想尽快解毒,必须先弄清楚丹药的配比。

    哪怕是文清辞,也不可能一直向它们的成分牢背于心。

    不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当初带到雍都来的医书中似乎有所记录。

    那些书应当还放在过去的住处

    文清辞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宫道上,听上去尤其孤独。

    但脚下的阵阵回音,却终于使得他的心情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文清辞缓缓停下脚步,站在了熟悉的院门前,并仰头向院内高大的玉兰看去。

    成为翰林之后,文清辞在皇宫外也有了自己的府邸。

    但是对他而言,太医署的这间小院,才是自己那几年的“家”。

    停顿片刻,做好心理准备的他终于小心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这里还保留着当初的样子。

    夏末太阳依旧毒辣,空气也有些干燥。

    院角的竹篮上,满是正在晾晒的药材,甚至于似乎不久之前,才被人翻动过一次。

    文清辞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向耳房走去。

    泥炉与当年他用来熬玉兰花粥的紫砂锅,还好好地放在这里,甚至于一边的瓷瓶中,还存着当年的玉兰花瓣。

    文清辞忍不住伸出手去从炉上拂过,指腹之上,竟连半点灰尘都未沾。

    此情此景,不由令他在这一刻生出错觉泥炉上的余温,还未散尽。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快点做正事

    意识到自己走神,文清辞连忙将思绪拉了回来。

    他快步退出耳房,向卧房而去。

    伴随着一阵轻轻的摩擦声,木门被文清辞缓缓地推了开来。

    与院内的一切一样,这里仍保留着当年的样子

    床单上的被褥整齐叠好,桌柜、椅凳通通一尘不染。

    就像主人只是稍稍离开了一会,不过多时便会回来一般。

    文清辞站在屋内,不由恍惚了一下。

    这些都是谢不逢亲手整理的吗

    怎么可能,他已是一国之君,怎么会闲着没事,天天来这里收拾房间

    几乎是在这念头冒出的同一时间,就被文清辞自己否掉。

    他的视线掠过小屋,最终落在了桌角的书案上。

    文清辞终于想起正事,快步走到书案前翻找了起来。

    那几味毒,并没有现成的解药,只有解毒之方。

    假如谢不逢只吃了一味的话,毒或许好解。

    可是这么多混在一起,就必须要考虑相克和禁忌,仔细斟酌才可以。

    烛火映亮了不大的卧房,将文清辞的五官照得格外柔和。

    他只要一看医书,便会入迷。

    寻找到记载那几味丹药的医书后,文清辞便在纸张上写写画画,思考起了解毒的方法。

    等他意识过来,已是月挂中天之时。

    文清辞缓缓搁笔,起身活动了活动手腕。

    时间已晚,还是早一点休息吧。

    正在此时,夏末微凉的夜风忽然顺着窗吹了进来,轻轻抚过文清辞没有帷帽遮挡的面颊,吹得墨发于背后轻舞。

    文清辞的视线不由自主向窗外落去。

    他原本只是随意一瞥,没想到竟看见一身玄衣的谢不逢,提着盏灯笼,穿过宫道缓缓踏入了院中。

    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相对。

    “陛下”文清辞不由一惊,接着立刻向目光移了开来。

    等等,谢不逢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间院子并不大,谢不逢身高腿长,不过几步就穿过小院走到了门边。

    不给文清辞任何思考的时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不逢已经将灯笼吹灭,轻轻地悬在了屋外。

    这个时候文清辞终于想起,在涟和县的时候,那名年轻太医曾对自己说谢不逢至今仍住在自己的旧宅中。

    所以说他到这里,自然是来睡觉的了

    他的确曾和谢不逢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室友。

    但那哪能和今日相比

    彼时谢不逢还是个少年,而如今的他早已长大成人,且还同自己说过那样的话。

    注意力在书本上移开后,谢不逢不久前于他耳边轻喃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了文清辞的心底。

    如一颗石子,坠入了寒潭。

    寂静的夜晚和沉默一道,放大了房间里的暧昧。

    明明在这里住了几年。

    直到现在文清辞才意识到,原来这间卧房,是那么的狭小。

    文清辞不由向后退了半步,他强忍着,装作不知道地提醒道“陛下今晚不回宫休息吗”

    他内心活动极其精彩,可是表面只能强装淡定。

    和文清辞不同的是,谢不逢的语气平静至极,像是真的在单纯回答文清辞的疑惑似的“此地便是我这一年来日常起居之处。”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未搬入宜光殿,玉光宫则久未有人居住,还是一片破败。”

    谢不逢的声音低沉,略微沙哑。

    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宜光殿是历代皇帝的寝殿。

    废帝谢钊临生前就曾住在那里,当日的宫变也是在宜光殿外爆发的,怎么说都有一些晦气。

    谢不逢不想去那里,也情有可原。

    而玉光宫则本就年久失修,给皇子住就已经很过分,更别说让皇帝去了

    文清辞有些许沉重地点了点头。

    自己怎么不知道,皇帝陛下居然有这么多的“惨”

    太殊宫内人人皆知,谢不逢将从前的太医署,化作了居所。

    一时半会间,文清辞好像真的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将皇帝从这里“请”出去。

    至于自己。

    作为一个“死人”,更不能大半夜地在太殊宫里乱晃,寻找住处。

    见谢不逢在这里理不直气也壮,揣着明白装糊涂。

    文清辞索性也当装作无事发生,直接破罐子破摔。

    不就是当室友吗

    有什么好怕的。

    “好,”文清辞强忍着朝谢不逢微笑道,“陛下请自便。”

    语毕,便立刻闪身回到了屏风背后。

    因此他没有看到,在自己话音落下的同时,谢不逢的唇边,竟不由自主地漾出了浅浅的笑意。

    白日里马车一点也不快。

    但到底在路上折腾了几天,文清辞心里虽忐忑,但还是没用多长时间便进入了梦乡。

    而刚刚好好休息过的谢不逢,却和他截然相反。

    夏夜木窗微启,有凉风顺着窗缝吹了进来。

    将房间里的淡淡苦香,吹得极清极淡。

    文清辞睡觉向来安静,半点声音都不会发出。

    哪怕舟车劳顿,熟睡之后他仍是静得连呼吸的声音也难以察觉。

    此时苦香被微风吹淡。

    夏夜无蝉,一时间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就如之前那数百个日夜一般。

    谢不逢的心中,忽然不安了起来

    文清辞真的在自己身边吗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心脏便重重跳动,仿佛要在下一刻冲破胸膛。

    明明白天才见过文清辞,甚至将他拥在了怀里。

    可是这一刻,谢不逢竟然不由自主地怀疑白天发生的一切,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文清辞并没有回到雍都。

    抑或者在自己说出那番话后,就离开了这里。

    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的眼瞳,看上去格外冰冷。

    谢不逢放缓动作、屏住呼吸,起身向着屏风而去。

    月光穿过窗,顺着床幔的缝落在了文清辞的脸上。

    将他的皮肤照得苍白到几近透明。

    确定这一切并不是梦后,谢不逢的心,方才一点点落了回来

    此时,太医署早已搬至别处。

    近一年来,谢不逢一直在这里处理公务。

    故而前后几殿中,早已没了草药,煎药的东西,也被一并搬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文清辞便定下了第一副药方,并在第一时间遣人将它送到了现在的太医署内。

    两个时辰过后,有太医将煎好的草药送到了此处。

    好巧不巧的是,送药来的竟然是文清辞的熟人。

    当初便是他在涟和,为自己讲述了谢不逢和那位“故人”的往事。

    见到是文清辞,他瞬间瞪圆了眼睛。

    年轻太医将汤药从木盒中取出,放在了桌上,接着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外面的侍从,压低了声音问“你,你怎么进宫了”

    刚才看到那副药方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已经生出了怀疑。

    同样的重剂、险方,怎么看怎么像那位松修府同僚的手笔。

    而现在,见到来人熟悉的身影与帷帽,他的心中瞬间生出了无数个精彩的念头。

    但最后,却只能先拐着弯问“你你知道巡官大人的身份了吧”

    草药煎煮复杂,说话间文清辞正端起药碗,观察汤色,以确定煎煮的效果。

    闻言,他的动作不由一顿“知道。”

    文清辞只能这样回答。

    接着立刻转移话题“今日汤药还有几分未煎煮到位,明日可以多煎一盏茶时间。麻烦您了。”

    “好好,我记下来了”

    没想到说完这番话后,对方竟还不急着离开。

    那年轻太医轻声问“那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当日说的亡妻是谁了吧”

    谢不逢和“太医文清辞”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卫朝的大街小巷。

    自己若是说不知道,恐怕都没有人会相信。

    没有办法,文清辞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若我记得没有错,你说的那位,似乎是个男人”

    他默默地想要纠正对方“亡妻”这个词。

    但那位年轻太医显然会错了意。

    “对对,”他抬眸看了文清辞一眼,神秘兮兮地说,“你们两人都会医术,身形差不多,气质好像也有些相似。”

    见文清辞最终还是来到太殊宫,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将当日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实不相瞒,我觉得陛下定然是从你的身上,看出了他的影子。”

    他这番话语气抑扬顿挫、非常夸张,就差没直接说,谢不逢将文清辞看做他自己的替身了。

    “陛下对那位太医用情至深,无人可比,”担心文清辞深陷其中,年轻太医不忘叮嘱,“你可千万要记得啊。”

    文清辞“”

    这话自己应当怎么接

    见文清辞迟迟不说话,那名太医不由有些着急“我真不是开玩笑”

    “听说陛下挚爱之人是个男的后,雍都也曾有公子尝试着接近他。非但没有成功,甚至差一点点就要丢掉性命,甚至牵连到全家陛下心里早就有人了,他对你再特殊,都是因为那位太医。”

    语毕,他再一次认真问道“你记住了吗”

    有帷帽的遮挡,年轻太医没有看到,文清辞的脸色早已随着自己的话而产生变化。

    担心对方又噼里啪啦地说下去,文清辞只得咬牙说“记住了。”

    “好好,那就好”年轻太医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先回太医署了,明日定按照你的要求煎药过来。”

    语毕,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刚煎好的药尚且滚烫。

    热气穿透瓷壁,刺向文清辞的指尖。

    直到指腹被烫红,文清辞这才如梦初醒般轻轻地将药碗放了下去。

    直至此时,他的耳根仍泛着浅红。

    谢不逢回宫后,累了好些时日的谢观止,终于迫不及待地将奏章交还给了他。

    他虽然还在病中,但每天仍要处理诸多公务。

    据文清辞了解,谢不逢之前都是在太医署侧殿忙这些事的。

    但等他回来,皇帝陛下竟也跟着将工作全都搬到了卧房。

    动作极其自然。

    煎煮好的汤药还在桌上晾着。

    淡淡的苦气,如一条丝练在房间内飘舞。

    文清辞坐在案前阅读医书,谢不逢则在榻边,批阅着奏章。

    就在这个时候,文清辞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轻咳。

    他笔下一顿,忍不住回头向榻上望去。

    谢不逢的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攥住了胸前的衣料,眉头紧锁,看上去似乎有毒正在发作。

    虽然想说谢不逢都是自讨苦吃,但看到对方的神情后,文清辞的心还是不由一惊。

    他快步走上前去,将药碗端了起来。

    “陛下,药已经晾凉,还是尽快服下为好。”

    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回头,向自己的药箱看去。

    若是没有记错,自己应当还留着些蜜糖。

    文清辞虽然没有喝过一服药。

    但他知道自己所开的几味药材,都是奇苦难当、无法下咽的。

    “您稍等片刻,这药有些苦,我去取个东西。”

    语毕文清辞便打算转身,去药箱里取糖。

    可还没等他动,谢不逢便突然伸出手,将文清辞的手腕紧紧攥在了指尖。

    正属于毒发状态的谢不逢,体温略高。

    在他指尖出现自己手腕的那一刻,文清辞的手竟如烫到一般,轻轻地颤了一下。

    瓷碗中的汤药随之轻晃,生出了阵阵涟漪。

    “不必。”谢不逢淡淡说道。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竟直接握着文清辞的手腕,将瓷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要是察觉不出这味道一般。

    顿了几秒。

    文清辞微微用力,试图将手腕从谢不逢的手中抽出“麻烦陛下松手,我要将药放到桌上。”

    谢不逢没有说话,他用另外一只手将碗接了过去,放在了床榻边堆满奏章的小案上。

    “你的手心,是怎么回事”末了,忽然一脸严肃地问。

    手心

    文清辞愣了一下,顺着谢不逢的视线向掌心看去。

    不只是指尖,甚至于整个虎口处原本白皙的皮肉,都被灼红一片。

    “可能是药碗比较烫,方才端的时候没有注意。”

    文清辞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沙哑。

    谢不逢没有言语,也不知道是有没有听到他的解释。

    他只是忽然垂下了头。

    接着轻轻将一吻,落在了文清辞的泛红的指尖。

    他的动作无比小心。

    竟带着几分虔诚的意味

    呼吸产生的微弱气流,从文清辞的指尖缠绕而过。

    这是一枚不带任何淫靡色彩的亲吻。

    但却让文清辞的身体,轻轻地颤了一下。

    似有微弱的电流自指尖打过,顺着神经传向四肢百骸。

    长发随着谢不逢的动作落下,遮住了他那双冰冷的眼瞳。

    直到吻过文清辞的十指,谢不逢终于缓缓松开了对方的手腕。

    但还不等文清辞松一口气,向后退回案边,便见谢不逢的脸色,在忽然之间苍白了下来。

    与此相伴,他的眉也蹙得愈紧。

    文清辞所用皆是重剂,别提是药便有三分毒。

    服下药后不久,谢不逢的心脏便再一次抽痛了起来。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想起这个副作用,文清辞顿了一下立刻道,“我去给您寻些止痛的药。”

    谢不逢从前没有痛觉,文清辞不确定他现在感受到的痛意,是否与常人一样。

    亦有些不太确定他有没有习惯有疼痛的世界。

    “不必,并不严重。”

    低沉的声音,自文清辞的耳畔响起。

    见谢不逢还在嘴硬,文清辞的语气也冷了几分“原来陛下是真的不怕毒,既然如此,我下一服药,就更不用顾忌什么了。”

    担心不良反应强烈,文清辞一服药其实是“改良温和版”的。

    但是看谢不逢现在这样子自己似乎应该直接给他些苦头尝尝才对。

    “清辞,你生气了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不逢忽然起身,轻轻地将文清辞抱在了怀里。

    虽在病中,可谢不逢仍不费半点力气,就令文清辞动弹不得。

    微卷的长发,从文清辞的脸颊边撩了过去。

    再来一阵痒意。

    “臣不敢。”文清辞将手搭在谢不逢的手臂上,试图将他推开。

    但是他的力气,显然无法与背后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还要多的男人相比。

    文清辞的语气有些生硬。

    朝堂上下从未有人敢和谢不逢这样说话。

    但听到文清辞的话后,谢不逢反倒轻轻笑了起来。

    不久前刚下过一阵暴雨。

    树上的蝉鸣也随着那阵雨而消失。

    房间里静悄悄一片。

    文清辞的耳边,只剩下谢不逢微苦的呼吸。

    沉默不知多久,谢不逢终于缓缓侧身,在文清辞耳边悄声道“对不起。”

    末了,文清辞后知后觉意识到,谢不逢的手臂竟因疼痛而轻轻颤抖了起来。

    谢不逢缓缓收力,自背后搂住文清辞。

    接着毕竟在他耳边呢喃道“不要走,让我抱一会好不好”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万分的小心。

    语毕,便缓缓地阖上了眼眸。

    文清辞那只按在谢不逢手臂上,试图将他推开的手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落了下来。

    在谢不逢的心中,解药并不是刚才服下去的那一碗。

    而是怀里的这个人。

    鼻尖自文清辞的脖颈处缓缓蹭过。

    他将无声看做应许。

    谢不逢终于在此时,放肆地深嗅起了那股令他迷恋的苦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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