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正-版-晋-江 大结局

    文清辞的耳边“嗡嗡”响了起来。

    刹那间, 风雪好像都按下了休止键,停在了半空,不再飘荡。

    只剩下鼻尖上凉丝丝的感觉, 一点点散开。

    见两人站在这里半晌都没动,谢孚尹终于忍不住偷偷从指缝向外瞄去。

    还没等她看到什么, 下一秒,文清辞忽然将鼻尖的雪花, 轻轻地蹭回了谢不逢的肩上,接着立刻转身, 撑着伞向前而去。

    谢不逢的唇边,扬起一点浅浅的弧度。

    “走了。”

    “哦, 哦好”小姑娘紧紧地趴在哥哥肩上,一会儿抬头看看哥哥,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瞄一边的文清辞。

    清辞哥哥的脸,怎么有点红

    荒原上的雪又大了起来。

    为万物披上了白纱。

    被抱在怀中的谢孚尹, 只知道此时哥哥换单手将自己抱在怀中。

    并不知道的谢不逢的另一只手, 正与文清辞十指相扣。

    将寒冷与风雪,隔在了另一边。

    指尖只剩下了彼此的体温。

    社日节, 翊山。

    昨晚了整整一夜的雪,今晨终于放了晴。

    巨大的翊山, 如一座汉白玉雕, 静静矗立在天边。

    卫朝文武百官, 宫眷、命妇,皆着华服立于山脚之下。

    与几年前来祭天的时候不一样。

    如今, 世家贵族大部分都已被废帝“处理”。

    谢不逢称帝之后,又不断改制革新,冗官现象逐渐消解, 此时翊山脚下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个人。

    但他们个个全容光焕发,与从前有着壤之别。

    司礼官敲响巨大的编钟。

    钟声一遍遍回荡在翊山的云与雪之间,如仙乐一般缥缈。

    朝臣百官也在此刻,朝着翊山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

    文清辞与谢不逢一道,踏着长阶,向翊山上的高台而去。

    在路过谢孚尹的时候,小姑娘还忘偷偷抬头,朝两人轻轻地招了招手。

    石上的积雪已被清理干净,与“湿、滑”二字没有半点关系。

    但谢不逢仍不放心地将文清辞的手,紧紧地将他牵在掌心,直到站上高台都不曾放开。

    头顶的天空,如宝石般通透、湛蓝。

    阳光自翊山另一边照来,刹那间彩彻区明。

    文清辞忍不住向长阶另一边看去。

    上一回他是以太医的身份来翊山的,一直待在山脚之下。

    因此直到这个时候文清辞才知道。

    原来踏上长阶,便能将整个雍都的风景收入眼帘。

    阳光自翊山的另一边照下,化作金箔,洒满了雍都。

    更远一点的殷川大运河,也泛着磷光。

    如一条锦金色丝带,缠绕着整座那座城市。

    文清辞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觉察到这一点,谢不逢缓缓转身问“在想什么,清辞”

    谢不逢的个子,早在不知不觉中高了文清辞一头。

    现在文清辞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向他眼瞳。

    编钟声仍未散去。

    司礼的官员,还正在下方高唱着什么。

    然而落在文清辞和谢不逢的耳边,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一点声响。

    甚至下方众人,也化为了一颗颗小小黑点,看不清面容。

    他们的世界里,真真切切的只剩下了彼此。

    文清辞笑了一下,轻声回答道“臣只是忽然觉得陛下长大了。”

    他的声音就如今日穿过风雪而来的阳光一样温柔,带着淡淡的感慨。

    几年前的那个社日节,同样下着大雪。

    尚是个少年的谢不逢抱着小羊,静静地跪在雪地之中。

    那是彼时的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如今他却已富有四海。

    那日,似乎也是文清辞第一次意识到,谢不逢不只是扶明堂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大boss,更不是什么纸片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他有血有肉。

    谢不逢眯了眯眼睛,手指缓缓从文清辞发间撩过。

    翊山上的寒风,将那股熟悉的苦香,吹到了他的鼻尖。

    谢不逢和文清辞一样,都在此刻想起了那年的社日节。

    “清辞还记得那年的社日节吗”谢不逢轻声问。

    今日文清辞难得穿了华服。

    月白色的锦缎层层相叠,绣满了暗纹,在日光下散发着柔柔光亮。

    头顶的玉冠下,也缀满了珠玉。

    小小的晴蓝色玉串,随着谢不逢的动作从文清辞的眼睫边轻晃过去,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

    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自然。”他答道。

    谢不逢的手,轻轻地贴在了文清辞的颊边,从他的眼角蹭了过去。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暮光也有一刻失焦“我那天晚上,做了一场梦。”谢不逢说。

    “陛下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回到了肃州,又在陵邑外的小溪边,捡到了一只小羊。”

    哪怕过去多年,当日的梦境仍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谢不逢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

    文清辞也顺着他的话,想起了那只总被谢不逢紧紧抱在怀中的小家伙。

    “后来呢”他忍不住问。

    “后来”谢不逢的手,缓缓从文清辞的脸颊边滑过。

    他说“后来梦醒了,我才发现自己找到的,并不是什么小羊。而是你”

    谢不逢发了一整晚烧,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昏沉间竟然一直紧握着文清辞的手腕不曾松开。

    而对方也就这样,陪着自己静静地在地上坐了一整晚。

    这一幕,对彼时的他而言,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将小羊弄丢。”

    但最后,文清辞竟还是在自己的怀中,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单单是想到这里,谢不逢的心脏便泛起了刺痛。

    那曾是他的梦魇。

    将自己看作那只小羊

    文清辞的手指,也随之一颤。

    就在这个时候,司礼的官员终于念完了提前备好的词句。

    编钟声也缓缓地停了下来。

    只剩一点回音,还在山涧中徘徊,久久不愿散开。

    谢不逢终于将手,从文清辞的脸颊边放了下来。

    “陛下,”就在谢不逢打算转身,向翊山下看去那一刻,文清辞忽然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您并不是捡到了一只小羊。”

    谢不逢微微蹙眉,向文清辞看去。

    对方先是垂眸笑了一下,接着忽然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您是被这只小羊,捡回了家。”

    说完,便握住了谢不逢垂在一边的手。

    文清辞的眼睛弯弯的,阳光落在眼底,照得眼波轻轻摇晃。

    像是日出时分,有人朝深潭中丢了一颗石子后,泛起的阵阵涟漪。

    文清辞的语气,还是那样的轻柔。

    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在刹那间乱了谢不逢的心神。

    家

    这曾是谢不逢最陌生的两个字。

    但当它从文清辞口中说出的那一刻,谢不逢却觉得自己在顷刻之间,拥有了一切。

    是啊,社日节那晚,并不是自己捡到了文清辞。

    而是文清辞将无家可归的自己,捡了回去。

    太医署的那座小院,在巨大的太殊宫内,是那么的小那么的不起眼。

    但它却是谢不逢的全部世界。

    翊山脚下,又响起了阵阵钟声。

    见谢不逢还愣在这里,文清辞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说“陛下,快别发呆了,吉时已到。”

    语毕,终于松开谢不逢的手,缓缓将放在一边的香,自金盘上拿了起来。

    “好。”

    终于缓过神来的谢不逢,也与文清辞一样,从金盘上取来三炷香,郑重地握在了手中。

    接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将香抵在额间。

    社日节是帝王祭祀天地、社稷的日子。

    伴随着山脚下的阵阵钟声,谢不逢如历代帝王一样,轻声念出了祭词。

    山河安泰、五谷丰登。

    钟声每响一下,谢不逢就轻轻念出一句。

    翊山脚下的巨大铜钟,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重一吨有余。

    相传这口名叫“伽翊”的巨钟的声响,能通达天地,直诉神明。

    这钟每响一下,便对应一句祭词。

    文清辞也和谢不逢一起,将三炷香抵在额间,随着谢不逢还有山脚下众人一道,默默在心底里念着祭词。

    伽翊的声响,回荡在翊山之间。

    伴随着钟声,文清辞的心脏竟也轻轻震颤了起来。

    文清辞记得,祭词共有五句。

    可是等他所知道的那五句说完后,巨大的铜钟,竟又隆隆地响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社日节大典筹备数月,怎么会在这一刻犯错。

    翊山下众人顿了一下,纷纷跟着钟声一道高喊起了“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清辞则下意识地朝谢不逢看去。

    一身玄衣的帝王,仍未放下手中的香。

    谢不逢将它抵在额间,竟也与山脚下众人一道,和着能通达天地的钟声继续轻声说“六愿文清辞身体安泰,无病无灾。”

    “与朕,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生死不离。”

    他的声音无比郑重。

    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清楚楚。

    像是唯恐上天听错,漏掉自己的祈愿似的。

    三炷长香,在谢不逢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燃至指尖。

    但是他仍将这香紧紧攥在手中,哪怕被烫到也无知无觉,直至伽翊钟的钟声彻底消散在消散于天际。

    谢不逢这才睁开眼,无比郑重地将香插入了炉中。

    将他的心愿,永远永远留在了翊山之上。

    春风吹过翊山,把不知从哪里带来的细雪,洒落在地。

    恍惚间,文清辞好像嗅到了冲天的玉兰花香

    它飘过整座雍都,落在了自己的鼻尖。

    雍都的长街扫洒一新,官道上落满了花瓣。

    百姓也全都抛下手中的事,聚在街道两边,迎着回宫的队伍。

    见此情形,谢不逢刻意令队伍放慢了速度。

    直至傍晚,一行人才回到太殊宫。

    文清辞在宫里调养了半年,但身体仍不算好。

    他虽然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便咳血,但还是要比常人更加容易疲惫。

    马车上点了安神的熏香。

    回太殊宫的路上,文清辞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后迷迷糊糊地被谢不逢抱回了住处。

    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陛下”见身边无人,文清辞顿了几刻,便起身缓缓地拉开了床幔。

    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从华服,换成了普通的棉质长衫。

    太医署的卧房里,暖炉烧得正好。

    文清辞和谢不逢都不喜欢身边有人。

    因此这间卧房,也不像太殊宫的其他宫室一样,由太监或宫女来收整。

    窗边的书案上,文清辞前天没有看完的医书,还摊开放在那里。

    书案边的红泥小炉中,煨着一壶放了桂花蜜的米酒。

    那酒几乎没有什么度数,但香味却渗满了整间卧房。

    入冬之后,谢不逢命人在木质的地板上铺了一层厚毯。

    因此方才从睡梦中苏醒的文清辞并没有穿上鞋袜,而是赤着脚踏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没想上一秒文清辞刚站稳,下一秒他的耳边就传来了“嘎吱”一阵轻响。

    谢不逢推开卧房的门走了进来。

    他不知何时脱下厚重繁复的礼服,换上了普通的玄衣。

    无论衣着有多么简单,仍是无法遮掩谢不逢身上那种久处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了地上。

    文清辞足上的皮肤格外苍白。

    青紫色的血管,也因此而显得愈发刺眼。

    文清辞下意识坐回床边,有些心虚的地想要将自己未穿鞋袜的那只脚藏起来。

    卧房里虽然烧了暖炉,现在毕竟还是冬季,文清辞受体内毒素影响,本就要比一般人更加畏寒。

    随着他的动作,谢不逢看到文清辞的脚趾被冻得微微发红,看上去有些可怜。

    “清辞怎么又赤着脚下来”

    谢不逢缓缓蹙眉,绕过地毯走了过来。

    “我想去找你啊”

    文清辞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身着玄衣的年轻帝王,缓缓地单膝跪在了自己的身前。

    “陛下,您在做什么”文清辞被谢不逢的动作吓了一跳。

    “别动,”谢不逢将文清辞因心虚而不断向床下缩的脚抓了回来,又从一边取来鞋袜,打算替他穿上,“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吗万一着凉可见难受了。”

    谢不逢手掌干燥而温暖。

    触到文清辞冰冷的皮肤后,谢不逢并不着急替身边的人穿上鞋袜。

    而是先伸出手去,替他暖了暖。

    文清辞

    谢不逢的动作并不重,但文清辞却怎么也挣不开来。

    此时他的脸,已如煮熟的虾子那般红了。

    “好了。”谢不逢终于将手松了开来。

    “嗯”

    文清辞发誓,往后自己绝对不再赤着脚在房间里走路了。

    眼下这一切,实在是令他过分地不好意思

    卧房里虽点了灯火,但那不断跃动的火苗,仍无法与日光相比。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衬的气氛也一点点暧昧了下来。

    谢不逢仍单膝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他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眸,深深地注视着身边的人。

    文清辞的心脏,不由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跳动。

    他不由攥紧了手下的床褥,转过身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陛下,您方才去哪里了”

    谢不逢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清辞累了一天,这半日还未好好吃点什么,我便去耳房做了一点夜宵。”

    语毕,慢慢站了起来。

    见状文清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做了什么”

    谢不逢顿了一下,看着文清辞的眼睛轻声答道“玉兰花粥。”

    文清辞换上厚衣,走出了卧房。

    不知道是这件披风在暖炉上烤了一会。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哪怕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他竟也完全不觉得冷。

    小院里那棵巨大的玉兰花树下,放着一张矮几。

    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泥炉,炉上则温着一壶玉兰花粥。

    除此之外,还放着一只碧色的锦囊。

    文清辞秋天的时候发现,无论是这间小院还是太医署的前院,处处都有锦囊的存在。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后来才从宋君然哪里知道,那些锦囊里面装着的,都是谢不逢从他那里讨来的天慈的解药。

    担心文清辞忽然毒发或是不小心忘记随身携带,谢不逢便将解药,放满了四周。

    “清辞,尝尝味道怎么样”谢不逢坐在文清辞对面,小心翼翼地为他舀了一碗。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

    与战场上挥舞重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样子判若两人。

    文清辞接到手中后,方觉这温度不烫不冷,晾得正正好。

    “陛下做玉兰花粥的手艺,是从哪里学的”文清辞尝了一口后发现,谢不逢煮出来的这碗粥,味道竟然和自己做的,没有任何区别。

    坐在他对面的人轻轻摇头说“是我自己试出来的。”

    “试”

    谢不逢缓缓低下了头,凝望着桌上那个小炉说“你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碗粥,我怕它干结,又怕它放坏,舍不得吃更舍不得丢。”

    明明已是九五之尊,但此时的谢不逢,在文清辞的眼中却像是只怕被主人丢掉的小犬。

    “所以,殿下便学着自己做,对吗”文清辞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带上无法忽视的浓浓鼻音。

    因为谢不逢的话,文清辞终于想起,自己此次回到小院的时候,曾见耳房内一尘不染。

    泥炉与紫砂锅都好好地放在这里,甚至连一点灰都没有沾。

    看来谢不逢不只是定时清理它。

    甚至,一直在使用着自己留下的东西。

    “对,”谢不逢起身绕过小几,坐在了文清辞的背后,紧紧地将他搂在了怀中,“只有这样,才能将清辞的味道留下。”

    谢不逢不怎么会做饭。

    他只能一点点调整配料的多少,不断对比自己记忆里的味道,一遍遍重复熬制的工作。

    语毕,谢不逢忍不住在文清辞的发间深嗅了起来。

    末了低声耳语道“但怎么学,都比不了清辞做的。”

    文清辞的心脏,忽然一阵阵地泛起了酸。

    接着,悲伤、喜悦,甚至于庆幸的情绪,朝着他奔涌而来。

    文清辞忽然在这一刻,想起了扶明堂那本书。

    拥有前世记忆的他,并不怕死。

    甚至进宫的时候,他已怀有死志。

    但是这一刻文清辞却无比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

    “清辞,你哭了吗”

    谢不逢的手背上忽然一凉。

    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那似乎是文清辞的眼泪。

    “是啊,”文清辞缓缓抬手,握住了谢不逢的手腕,“我忽然觉得,活着真的很好。”

    今晚不但官员休沐,谢不逢甚至还给太医还有宫女、太监们也放了假。

    太殊宫里,只剩下必要的侍卫。

    周遭一片静谧。

    文清辞缓缓闭上眼睛,去听风的声音。

    说话间,那只自由活动于小院中的兔子,不知何时蹦蹦跳跳出现在了文清辞的身边。

    还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文清辞的眼泪,被风吹碎。

    谢不逢手足无措地为他轻轻擦拭。

    他见过毒发的文清辞,见过受伤的文清辞。

    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文清辞。

    泪水被风吹得尤其冰冷。

    见那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后,谢不逢忽然将文清辞抱在了怀中。

    接着朝着他的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两人的呼吸,在瞬间交缠在了一起。

    文清辞的大脑缺氧,思绪也随之乱了个彻底。

    他隐约听到谢不逢说“世上没有无解之毒。”

    “天慈必定有解,爱卿的手,也定能恢复如初。”

    “待那之后,朕便与爱卿一道,去松修、去肃州、去长原,游山玩水,救死扶伤。”

    语毕,谢不逢停顿片刻,轻轻地吻掉了文清辞的眼泪。

    此时怀中人的唇瓣,已与他额间的朱砂一般鲜红。

    谢不逢的语气,无比笃定。

    文清辞顿了一下,忽然抬起眼眸,仰头深深地看向谢不逢。

    谢不逢的眼睛,不知在何时变得通红。

    “好,”文清辞缓缓地笑了起来,也伸手抚向谢不逢的眼角,“还有山萸涧,你说要同我一起回山萸涧,见我的父母。”

    文清辞的话方才说完,便再一次淹没于吻中。

    恍惚间他看到不远处的天边,有烟火骤生。

    暖黄色的流星,从地上升起,冲入天幕之中。

    于几秒后,骤然绽开,点亮了一整片夜空。

    凉凉的夜风,不知从何处刮来。

    吹得巨大的玉兰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托起两人的长发,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一朵含着雪的玉兰,沉沉地坠在了桌上。

    下一刻,风再起。

    吹得满地玉兰像磷火般舞了起来。

    暗香透骨。

    正如他们初遇那天。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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