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一百章 “哥哥。”

    谢不逢登基后, 无意改元。

    要不是百官不断上谏,他恐怕还会沿用过去的年号“天初”。

    但今年,文清辞前脚回到雍都, 谢不逢后脚便马不停蹄地想要修改年号。

    虽还没到年底, 此行仍有些于礼不合。

    但是朝堂上下似乎都已习惯了谢不逢的行为方式。

    最终卫朝便早早于秋分那天,正式改元“清安”。

    世人皆知,这个年号是陛下为方才回到雍都的文大人所改。

    按理来说改元这种大事意义重大,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想改就改。

    可这一次, 文武百官与百姓非但没有阻拦,甚至连一点异议都没有发出。

    涟和的事, 早已传遍卫朝。

    这半年来, 文清辞不但将杏林解厄教于太医, 还将通本传向民间。

    而头一个做手术的安平将军,不但成功消了病症。

    甚至在雍都休养了几个月后,他便于年底骑着战马,回到北地去驻守了。

    世人知道后莫不啧啧称奇。

    那日雍都街市上的说法, 也并非个例。

    此时整个卫朝的百姓, 都于私下里说, 文清辞是天上的星君下凡, 来人间救苦救难的。

    有了鬼神之名, 文清辞的那套理论,迅速在卫朝传播开来。

    这一切,自然也少不了谢不逢在背后的默默推动。

    转眼,又是一个冬春之交。

    社日节终于要来了。

    祭祀天地之礼, 于翊山脚下举行。

    太殊宫内众人,提前一日便到了此处。

    玄金色的马车里,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

    四壁更是包了棉垫, 将冰冷的空气与杂音一道,隔绝在了车外。

    车厢内未燃熏香,却有一股淡淡的苦香萦绕在鼻尖。

    “陛下,到了吗”文清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落雪簌簌。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轻轻地靠在谢不逢肩上睡着了。

    谢不逢放下手中的奏章,将不小心从文清辞肩上滑落的狐裘拉了上来。

    “到了,爱卿再休息片刻,”谢不逢将温在暖炉上的姜汤端了起来,放到了文清辞手中,“外面正在下雪,当心着凉。”

    轻轻撩开车帘,文清辞看到翊山一身黛青覆雪,如神祇屹立天边。

    半空有乱云低舞,如水墨泼洒。

    风雪之间,隐约可见一座矮丘。

    矮丘上没有树木,棕褐的泥土裸露在外,看上去有些萧索。

    文清辞之前虽在封禅之时来过翊山,但彼时人多,处处都是华盖,身为太医不可随便走动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那是什么”文清辞忍不住问。

    谢不逢的手指缓缓从他发间滑过“是辰陵。”

    “原来这就是辰陵。”文清辞不由轻声道。

    废帝登基起便大兴土木,为自己建造陵寝。

    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陵墓还未建完,他便先死在了殷川大运河下。

    谢不逢的视线,随着他一起向窗外落去。

    身着玄色大氅的年轻帝王一边轻揉文清辞的脖颈,一边微微蹙眉道“立在这里有些碍眼,不如填平。”

    说完,就将视线移了回来,一眼也懒得多看。

    没想文清辞竟缓缓坐直了身,摇头说“辰陵修建不易,填平实在可惜,就放在这里好了。”

    这半年来,文清辞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为太医们讲授杏林解厄,更不是筹备祭祀,而是调养身体。

    他被谢不逢和宋君然两人盯着,连雍都的城门,都没有出过几次。

    文清辞像每一个现代人一样,好奇古代皇家陵墓结构。

    顿了几秒,他忍不住对谢不逢说“臣想过去看看,陛下可愿一道”

    说话间,那双漆黑的眼瞳忽然亮了起来。

    看辰陵

    谢不逢不由蹙眉,生长于陵邑的他,对去看废帝的陵墓没有半点兴趣。

    但是文清辞要去,他怎么可能不陪

    “自然。”

    一盏茶功夫过后,谢不逢扶着文清辞走下了马车。

    大雪未停,天气正冷。

    除了大氅外,文清辞还穿着件狐裘。

    领边米白的长毛,将他的下巴遮住大半。

    只露一双漆黑的眼瞳,与鲜红的朱砂在外。

    文清辞本只是因好奇而来到此处,但等到了辰陵附近才发现在自己之前,太后竟已早早到了这里。

    此时她正牵着谢孚尹站在此处。

    除了明柳外,太后的身边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竟是已经离宫的兆公公,另外一个女人,则稍显陌生。

    见到谢不逢和文清辞来,他们立刻俯身行礼。

    看到那人微短的头发后,文清辞方才认出,原来在太后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从前的雯昭媛废帝最小的四皇子的生母。

    雯昭媛的娘家忠安侯府,受贵族叛乱之事牵扯,一夕之间大厦倾颓燕雀尽。

    而她自己,也被兰妃被送入皇寺,落发成尼。

    要不是今天见到雯昭媛,文清辞差点就忘了宫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如今她这青丝已经长至肩下,看起来离开皇寺,应当有些时日了

    新帝登基时,会例行大赦。

    文清辞猜她便是那个时候,重获自由的。

    只不过,叛变一事并没有影响到后宫。

    彼时废帝另外几个出生世家的妃子,仍保留着原有份位。

    只有雯昭媛一人,被太后以“冲撞圣驾”为理由送到了皇寺。

    可是现在雯昭媛非但没有记恨太后,甚至还替她撑着伞,看上去非常亲昵。

    文清辞心中虽疑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太后似乎猜出了文清辞的疑惑。

    她并没有直说,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辰陵入口处,那个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断龙石上。

    接着揉了揉正在朝文清辞和谢不逢挥手的谢孚尹的脑袋,回头问“不知道文先生可还记得,您刚入宫没多久,后宫里便死了一个宫女。”

    文清辞自然记得此事。

    那宫女的尸体,被抛入了水井中,当时吓到了不少人。

    废帝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下令调查。

    然而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成了一桩悬案。

    “记得。”文清辞点头说。

    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兆公公身上。

    文清辞的心情,忽然紧张了几分。

    此前他一直疑惑,兆公公究竟是如何与兰妃联系在一起的。

    他们一个是后妃,一个是皇帝身边的近侍。

    两人的性格均很谨慎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随意将弑君之事,与对方分享的人。

    看这架势,今日大概就能知道答案了。

    果不其然,太后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停顿几秒后说“实不相瞒,此事不但与哀家有关,甚至与所有后妃,都息息相关。”

    “母后何出此言”这一次,一直没有说话的谢不逢也开口了。

    太后缓缓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文太医记得那位宫女,是在何处当值吗”

    “百巧楼。”事件虽已过去几年,但那一切还是深深地刻印在文清辞的脑海之中。

    “不错,正是存放辰陵设计图纸的百巧楼。”

    语毕,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前方的断龙石,沉声道“辰陵不只是废帝为自己所修,更是他为我等所修。哀家也是意外看到图纸才知,原来废帝他,自始至终报的都是让后妃为自己殉葬的想法。”

    说着,紧紧将丝帕攥在了手中,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太后出身世家,其父是工部尚书,哥哥为将作大匠。

    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也能看懂辰陵的图纸。

    因此,她意外在百巧楼中看到辰陵图纸后便看出这座陵墓的面积,大得有些过分,皇帝甚至给所有后妃,都留了存棺之地

    最重要的是,辰陵的断龙石足有三道之多。

    这些只能放下一次的断龙石,不但防外人入墓,甚至还防里面的人出来

    谢钊临他想要所有后妃,给自己殉葬

    说完,她忽然转身朝兆公公点了点头,接着哑着声说“哀家意外发现此事时,无比惊慌,幸亏兆公公出现,替哀家遮掩了一番”

    太后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方才还颇为活泼的谢孚尹,觉察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之后,也安静了下来。

    兆公公负责照顾皇帝饮食起居,那日也去了百巧楼。

    看出辰陵修建意图的兰妃,脸色煞白、额间满是冷汗,不但双手颤抖,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看到兆公公后,她本以为自己死到临头,没想对方竟忽然跪地、行了一礼,提出要与她合作。

    殷川大运河一事,皇帝瞒得不错。

    直到那天,她才从兆公公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如此”文清辞喃喃道。

    怪不得废帝哪怕疯掉,都记挂着百巧楼,并不时进去看图纸。

    原来一切竟是从百巧楼开始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兆公公,在这时缓声道“彼时谁也说不上来废帝究竟何日会死,为做万全准备,咱家便常常背着废帝,在百巧楼誊画图纸。”

    辰陵修建了二十余年,单单图纸就有千百张之多。

    誊画图纸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没想那一日被宫女撞见,并嚷嚷着要禀告皇帝。”

    假如皇帝知晓兆公公在誊画图纸,一定会彻查此事,到时绝对会在后宫引起一场巨大地震。

    他的声音被辰陵外的风雪吹得格外沙哑。

    但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到了文清辞的耳边。

    原来那日的宫女,是兆公公所杀。

    自己进宫后发生的每一件事,竟都与此相关。

    说完,文清辞才看到,跟在太后身边的明柳,手中捧着一摞厚厚的纸张。

    这应当就是辰陵的修建图纸了。

    兆公公的话音落下后,太后终于走上前去,将图纸接了过来,俯身一张张于辰陵前点燃。

    橘红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皑皑白雪。

    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图画,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最终沦为飞灰,被风吹散。

    文清辞忍不住轻轻咳了起来。

    “爱卿,此处风大,先别处吧。”谢不逢蹙眉,将伞挡在了文清辞面前。

    不想身边的人却缓缓摇了摇头说“稍等陛下,再陪臣在此处站上一会吧。”

    图纸被一张张烧成灰烬。

    文清辞心中的最后一个疑团,也在这一刻彻底地解了开来。

    此时距离废帝被谢不逢处死,已经过去了近两年时间。

    但直到这一刻,过往的一切,才终于随着化为飞灰的图纸一道,慢慢散去成烟。

    从他的心间飘走。

    “陵寝修得如此豪华又怎样”图纸烧完后,雯昭媛终于忍不住开口,“人到底还是葬身在河道下了。”

    说完,还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杜太妃,谨言慎行。”太后忍不住蹙眉提醒。

    杜太妃

    文清辞想了一下才意识过来,雯昭媛本名杜清韵。

    身为四皇子之母的她,废帝死后自动升为太妃。

    而谢不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仅将他的名字设为国讳。

    甚至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成了国讳之一。

    “雯”字与“文”同音,升为太妃后,她便不能再用此字。

    本就对废帝满是怨恨的杜清韵,索性直接叫“杜太妃”了。

    她世家出身,又是独女,说起话来没什么遮拦。

    “好好,听苏姐姐的”杜太妃笑道。

    “苏姐姐”这一回,好奇的人变成了谢孚尹。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人这样称呼过母后。

    “可不是么”杜太妃俯下身对小公主说,“我与苏姐姐家是世交,从前都是这样称呼她的。况且苏姐姐,对我还有救命之恩。”

    “哇”谢孚尹睁大了眼睛,“母后是怎么救太妃娘娘的”

    她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凡事都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件事不只谢孚尹想知道,文清辞也有些好奇。

    他看到,杜太妃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彼时谁也不知道,殉葬之事究竟何时到来。离开皇宫,摆脱后妃的身份,才是最安全的”

    杜太妃的母家被抄,而她更是曾没有眼力见地在皇帝面前,向忠安侯世子求情。

    想到这一点,彼时还是兰妃的太后,便立刻借此理由,将杜太妃打发出后宫当尼姑。

    削发之后,断绝尘缘。

    她不再是皇帝的妻妾,更不是后妃,而是一个受佛门庇佑的弟子。

    殉葬之事,便与她没有了关系。

    “这样啊”谢孚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虽天生聪明,但只有几岁的她,理解这些事还是有些费劲。

    翊山之下,雪越下越大。

    听完故事之后,谢孚尹便立刻转移注意力,改跑来跑去,用手接雪花了。

    今日天气不佳,文清辞一行人眺望过辰陵,也撑着伞向回走了。

    “啊嚏”冷风吹来,跑在最前面的谢孚尹,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见状,文清辞立刻快步走向前方,俯身将丝帕递到了她手中,接着伸手替谢孚尹系紧了披风“公主殿下,当心着凉。”

    说完便看到了她脚上那双湿了一半的锦靴。

    “陛下,”停顿几秒,文清辞转身向撑着伞跟在自己背后的谢不逢看去,无比自然地说,“公主殿下的鞋子湿了,您抱着她吧。”

    太后和杜太妃的衣着繁复,在雪地里行走很不方便,兆公公年纪又大。

    看来看去,还是谢不逢这个当哥哥的最合适。

    说话间,正有一片雪花轻轻地落在了文清辞的睫毛上。

    他的眼中满是期待与温柔。

    谢不逢的心,在瞬间轻晃了一下。

    “好。”谢不逢分开手臂,将谢孚尹稳稳地抱在了怀中。

    他的动作标准而娴熟。

    文清辞接过伞,用右手撑起,与他们并肩而行。

    谢孚尹的目光,瞬间兴奋了起来。

    “公主殿下,怎么如此开心”

    “哥哥好久没有抱孚尹了”她开心地将手伸出伞外,试图接住雪花,同时眨着那双圆圆的浅琥珀色眼瞳问,“哥哥好高啊,孚尹长大能长这么高吗”

    “能,”文清辞很是自然地接话道,“只要公主殿下好好吃饭。”

    “好”谢孚尹的眼睛,瞬间变得更亮,“那孚尹要吃文大人做的饭”

    文清辞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点头,便见抱着谢孚尹的人蹙眉道“文先生平日太累,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此时已是暮冬,正是玉兰花最后盛开的日子。

    可是谢不逢却从不提他要尝玉兰花粥的事。

    文清辞本以为已是皇帝的他,不再对少年时的事物感兴趣。

    万万没有想到,答案竟然是这个。

    “哥哥会做饭”谢孚尹搂着谢不逢的脖子,一脸好奇地朝他看去。

    “是啊,”文清辞笑着回答,“陛下很有天赋。”

    “那哥哥下次做的时候,能将我叫去吗我也想和文大人一起尝尝”

    “自然,”谢不逢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往后不要叫清辞文大人,听上去太过生疏。”

    在他心中,文清辞和自己早已是一家人。

    谢孚尹再叫文清辞“大人”,实在奇怪。

    “明白了”谢孚尹忍不住噘起嘴巴,纠结了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叫呢”

    文先生是男孩,自己似乎不能叫嫂嫂。

    那又该怎么称呼

    就在谢孚尹苦苦思索的时候,站在一边撑伞的文清辞忽然笑着开口道“公主殿下小臣二十余岁,自是要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陛下忽然转身,看着那双墨黑的眼瞳,打断了那句还没说完的话“清辞这是在故意长辈分,占我便宜吗”

    文清辞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心虚地低下了头。

    而谢不逢则转身朝妹妹叮嘱“叫他清辞哥哥。”

    “哈哈哈哈好清辞哥哥”谢孚尹的笑声格外清脆,像只小小的银质铃铛,在空旷的雪原上回响。

    撑着伞的文清辞也被带着笑了起来,并抬头道“陛下不如也随着公主一道,这样叫臣吧”

    他发誓,自己方才是没有占谢不逢便宜的意思的。

    但皇帝陛下一说,文清辞便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文清辞的声音,还是惯有的温柔与清润。

    可语调却是鲜少的轻松。

    “好啊,”不料,谢不逢还真的应了下来,他侧眸深深地朝文清辞看去,沉声说,“朕在私下里便这样称呼爱卿,如何”

    他的语气与往常一样平静。

    但略为上扬的语调,却似什么暗示似的,扰乱了文清辞的心神。

    并叫身边人的脸颊,于瞬间泛起了红。

    文清辞轻咳两声,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看向雪原,去欣赏风景了。

    绘着玉兰的纸伞并不大,勉强能够站下两人。

    此时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伞下。

    并随着步伐,而轻轻碰撞。

    谢不逢的唇边,不由漾起一抹笑意。

    身上的凶煞之气,也在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身高腿长,走路向来大步流星。

    但是今日,却不由得慢了一点,又慢了一点

    虽然有的时候会怕哥哥,但谢孚尹毕竟是个小孩,不像大人们那样顾忌很多。

    见谢不逢笑,被他抱在怀中的谢孚尹终于忍不住伸手,偷偷从伞面上抓了一把雪在手中。

    不等哥哥反应,便抹在了他的脸上。

    谢不逢的脸颊,如被抹了蛋糕一般,瞬间白了一片。

    他当下便停在了原地。

    鹅毛大雪自天空飘落,眼前的一切都藏在了茫茫雪雾之下。

    谢不逢下意识蹙眉,伸手想要将脸上的白雪弄掉。

    不知道现在这模样,会不会毁了自己在文清辞心中的形象

    他本能地朝文清辞看去。

    看到他严肃的表情,谢孚尹终于想起哥哥的身份,并愣在这里,无比忐忑地将手收了回来。

    “呃陛下,我,我”

    完蛋,自己会不会惹他生气了

    就在谢孚尹酝酿着想要道歉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文清辞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突然学谢孚尹那样,从伞面上抓起一点雪,趁其不备,抹在了谢不逢的另一边脸颊上。

    就在文清辞打算故技重施时,谢不逢忽然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幽深。

    像是要将文清辞吞噬一般。

    “陛,陛下”感受到危险,文清辞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站在了雨伞之外。

    就在这个时候,谢不逢的手指却慢慢地从文清辞的掌心滑了过去。

    细弱的痒意,瞬间自掌心传至四肢百骸。

    文清辞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颤了一下。

    “哎呀”被谢不逢抱在怀中的谢孚尹捂住了眼睛。

    而谢不逢则在下一刻,将方才从文清辞掌心蹭来的白雪,轻轻地抹回了他的鼻尖。

    末了把文清辞拉回伞下,将唇贴在他的耳边,悄悄道“当心着凉,哥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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