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IF线 同饮一杯烈酒

    卫朝皇族的中衣, 也是丝缎质地的。

    白色的中衣如月华倾泻,将少年的肌肉轮廓勾勒得清清楚楚。

    文清辞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殿下,外面冷我们还是先进去说吧。”

    “好。”

    语毕, 谢不逢便带着文清辞一道, 向屋内走去。

    虽然进宫的时间并不长, 但是身为太医,文清辞已经去过无数达官显贵的府邸了。

    在他看来肃州王府并不大,连带着谢不逢的住处也有些小。

    房间内只简单摆了桌椅与床榻, 并用屏风分隔开来。

    “先坐吧。”谢不逢说。

    “是,殿下。”

    周围满是士兵, 文清辞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使用了“殿下”这个稍显生疏的称呼。

    谢不逢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摇头对他说“不必如此客气, 这里都是自己人。直接叫我谢不逢或和从前一样就好。”

    末了便转身对周围人吩咐道“退下吧。”

    “是,殿下。”

    身着银甲的士兵单膝跪地,行完礼就消失在了文清辞的眼前。

    与处处需要谨慎应对的皇宫不同,肃州王府是属于谢不逢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再一次让文清辞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谢不逢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生长于太殊宫的他,有远超于同龄人的成熟, 与滔天权势。

    谢不逢方才出过一趟门,屏风也折了一半。

    因此进门之后,文清辞一眼就看到了谢不逢的床榻,与上面还未叠起的被子。

    卫朝有熏香的传统,皇室尤其喜欢此道。

    在文清辞的印象里,谢不逢的身上常带着一种类似龙涎香的味道。

    他看到,少年的床边放着一盏香炉,此时正向外冒着袅袅青烟。

    而文清辞也在忽然之间, 从香炉上沾满了谢不逢身上常有的味道。

    闯入他人领地的感觉,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强烈。

    谢不逢的房间里烧着地龙,感受到暖意后,文清辞立刻将外衫脱了下来,交到了少年的手中“当心着凉。”

    语毕,不由自主地向房间的角落看去。

    那里摆着几个木箱,里面放满了四季衣物。

    文清辞立刻放下了那些有的没的,将注意力投入到了正事之上。

    “你马上就要去北地了吗”

    或许是屋里不冷,谢不逢并没有急着穿上外衫,而是轻轻将它拿在手中。

    少年似乎并不意外,文清辞会提前知道自己的动向。

    “对,”谢不逢轻轻点了点头,“年后便去。”

    “那什么时候回来”文清辞下意识追问。

    谢不逢忽然笑了一下说“假如皇帝不传召,那么封王是永远不能进京的。”

    封王进京四舍五入可是大逆不道谋反之事。

    虽然是一名太医,但是文清辞也并不是完全不晓历史。

    他知道本朝承袭前朝旧制,前朝虽然也有封王,但是很多封地条件一般的王,一生都未曾去那里看过一眼,从头到尾都生活在雍都之中。

    皇帝对谢不逢,未免有些太狠。

    文清辞沉默不语。

    少年缓缓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突然开口“你放心。”

    “什么放心”文清辞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谢不逢这是在说什么。

    “我去北地之后,母妃定会继续好好照顾你和家人。假如你不想待在皇宫,也可以像之前说的那样,在雍都开一家医馆,”听谢不逢的话,他好像已经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了,“之前也有太医这样做过,生意非常不错。”

    少年的声音很是镇定。

    “不,”文清辞立刻摇头说,“我今日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无比严肃地看向谢不逢“ 不知殿下听了会不会觉得好笑,或者觉得我僭越但是你的的确确,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少年的目光一晦。

    在宽发衣袖的遮掩下,文清辞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去往北地。”

    这一刻谢不逢的表情也变得分外认真,他看着文清辞喃喃道“所以清辞今日来这里,是”

    谢不逢的心脏,因紧张而疯狂跳动,呼吸的节奏也乱了起来。

    “我已经想好了,要和你一起去封地。”

    文清辞的话像一支箭,在顷刻间,刺到了谢不逢的耳边。

    “你可知道北地是什么样子”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

    “自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要与你一起去。”他的语气格外坚决。

    文清辞起身缓缓走到了木箱边,末了转身认真地看向谢不逢“北地苦寒,小小的风寒在那里都是要人性命的大病,我放心不下你。”

    两人都知道,若是其他太医不情不愿地跟着谢不逢一道去了北地,定然不会沉下心在那里工作,只会一门心思想尽方法回到雍都。

    甚至更有极端者恐怕巴不得谢不逢在那里染疾出事,这样自己就更容易回雍都了。

    说完文清辞又将视线落入了木箱之中。

    下一刻,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等文清辞回头去看,他便无比突兀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谢不逢从背后紧紧地拥住了文清辞。

    少年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你放心,”谢不逢的声音从文清辞的耳边传了过来,连带着温热的气息如丝缎一样将他的脖颈缠绕,“我会保护好你,哪怕豁出性命,也会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梦呓。

    文清辞笑了一下,摇头说“别说这样晦气的话。”

    “好,不说了。”谢不逢一点点用力,恨不得将文清辞嵌入自己的怀中。

    文清辞觉得这拥抱有些古怪,下一刻又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少年情绪过分激动时的本能反应。

    他顿了一下,如安慰一般轻轻地拍了拍谢不逢的手臂。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少年的许诺,有多少重量。

    在玉兰花开的季节,文清辞与谢不逢一道,骑马离开了雍都。

    那日的狂风,卷着白雪遮住了大半座城池。

    百姓家家紧闭房门,唯恐风雪闯入屋房。

    肃州王谢不逢的队伍,就这样于清晨踏过了寂静的长街,留下长长一串马蹄的印痕。

    下一刻又被风雪再次掩埋。

    只余下冲天的玉兰花香,散满了皇都。

    送别之时,皇贵妃第一次从谢不逢的眼睛中,看出了不加遮掩没有修饰的滔天野望。

    她知道,谢不逢一定会回来。

    一定会带着铁骑,杀回雍都。

    那一日,必不会远。

    谢不逢的王府,建在了长原镇。

    这是卫朝“北地九镇”之中,离狄族最近的一座,也是离雍都最远的一座。

    到了那里之后,文清辞方知什么叫做“天高皇帝远”。

    长原的王府要比雍都的大三倍有余,最内一院里共有两间卧房。

    其中一间的主人自然是谢不逢。

    而另外一间,则被他送给了文清辞。

    在小院之外,谢不逢是统管一地的封王,无比的威严。

    而回到小院里,他则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没有钱交诊金的“苏少侠”。

    在来北地之前文清辞的骑术,勉强只能算一般。

    但是在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春天,谢不逢便教会了他如何驾驭战马,甚至还有一点最基础的轻功。

    之后他们便骑着快马,走过了大半个草原。

    期间看过无数次日升,与长河落日。

    在溪边采过野花,于丛中摘过野果。

    甚至还在半夜,看过戈壁滩上的星空,于沼泽里捡到一只不小心陷于此处的羊羔

    这是文清辞从前想都未曾想过的生活。

    松修府之外,还有无比广阔的天地。

    又是傍晚,两人骑马出城,游闯一番后,在长原之外长满了碧草的山坡上,坐着看向远方如丝带一般穿过大地的溪流。

    谢不逢从马背上取来一个水囊,拧开放到了嘴边。

    水囊的口刚刚贴到唇边,还不等他喝一口,坐在一旁的文清辞便凑了上来“殿下背着我藏了什么好东西”

    此时文清辞已经习惯了直呼谢不逢的大名,而他每次叫“殿下”,都是在与对方开玩笑。

    “不是什么好东西,”谢不逢缓缓将手上的东西拿开给文清辞看,“这是军中的劣酒,味道很重。”

    他觉得文清辞应当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文清辞却像没有听出谢不逢的言下之意一般说“我也想尝尝。”

    他本对酒没多大的兴趣,但就在那一刻,一阵风正好将那酒香全部吹到了鼻尖。

    两人出门已有几个时辰,文清辞水囊里的水早已喝光,因此他也不由自主地好奇了起来谢不逢手里的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

    少年明显犹豫了一下。

    往常文清辞若是想要什么,他必然会第一时间给对方递上。

    但他手里这东西,除了是“劣酒”以外,更是“烈酒”。

    谢不逢并不确定文清辞能不能接受的了。

    像是猜到了少年正在想什么似的,文清辞笑了一下说道“殿下忘记了吗我比你还要大上几岁,不必将我当做小孩子看待。”

    谢不逢顿了一下,缓缓将手中的水囊递了出去。

    下一刻,文清辞非常自然地将它贴在了唇边。

    谢不逢的手指,随之颤了一下。

    水囊的口很小,此时贴在文清辞唇上那位置,也是他刚才饮酒的地方。

    文清辞将少年当做好友,并不觉得与他同饮一壶酒有什么问题。

    可是这一幕落入谢不逢眼中,却如一粒石子,坠向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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