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脊椎骨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那痛意几乎麻痹全身,让沉邺有足足两息的时间无法动弹半分。

    龙有逆鳞不可触,但鲜有人知,龙筋才是龙真正不可被人触碰的死穴。

    两息之间,刺穿背脊的那柄匕首已经划到了第三块脊柱骨上,一根淡金色的龙筋自血肉模糊中显现。

    濯缨目光紧盯着那根龙筋,正要一鼓作气将其剜出时

    原本被濯缨那一箭钉死在地上的青年身上金光大盛,伴随着喉间发出剧痛难忍的低喝声,他竟生生将手从贯穿他手腕的那只箭上拔了出来。

    随即将压在他背后的濯缨掀开,化身为龙冲破鲛宫而出。

    濯缨翻身落地,抬眸看向那道身影。

    竟化出真身了,看来落日弓前主说得没错,龙筋的确是龙的软肋所在。

    “嘶”

    藏于水魂珠内的雨师瑶都忍不住跟着抽痛起来。

    仙人修行靠仙根,像他们这样有原型的仙族修行,靠的或是内丹,或是龙筋,上次雨师瑶的龙角被穆君划伤,就疼了许久,这龙筋被人活活挑起该有多痛,她都不敢想。

    “濯、濯缨公主你怎么突然突然想到要去挑龙筋啊”

    濯缨望着在海中痛得化作原身翻滚的金龙,神思还未完全从方才在落日弓中的试炼中抽离。

    落日弓前主告诉她,只要她能射中他,就放她出去。

    然而当濯缨问起“手中无弓怎么能射”时,青年却笑着告诉她

    你本就是落日弓的现任主人,怎会手中无弓

    濯缨不解,仍试图去夺他手中的弓,但她越是想要去抢去夺,那青年虚幻的影子就越强,他手里的落日弓也愈发听他的话。

    这破弓,简直吃里扒外

    硬夺的路子行不通,濯缨便只能智取。

    她开始回忆方才青年的一字一句,如果说他没有戏弄自己的话,那么如他所言,落日弓自始至终就在她的手上。

    她停止进攻,重新审视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有练弓时积攒的薄茧,修长细弱,拿不动需千钧之力的剑,但却有执弓的耐力与沉稳。

    如果至臻的箭术就是忘记箭靶,那飞驰出去的箭矢该射向何处

    她的手中无弓,可青年却说她手中有弓,那么她的弓又在何处

    因为无法夺弓,反而被青年射出的虚影反复射中,濯缨的心逐渐从初时的焦躁愤怒缓和下来。

    冷静,保持平常心,好好思考他的目的,他所说的话,虽然他所说的无弓之箭,无箭之弓听上去十分无理取闹,但

    当她平静下来,将什么沉邺、荒海、人皇,全数从脑子里抛去之后,一种虚无的灵感如盈满池中之水,慢慢地在她体内弥漫。

    每日不间断的修行,与落日弓日复一日,心念合一的配合,落日弓是她的本命法器,与她同系一处,她为什么要去夺青年手里的那把弓

    她的呼吸就是落日弓的呼吸,她的神思即为落日弓的神思。

    她,即为弓

    周遭一片纯白的空间陡然发生变幻。

    青年放眼朝四周看去。

    一幕,是松枝上的落雪缓缓滑落的瞬间。

    一幕,是熟透的果实蒂落的一刹那。

    一幕,是岩壁的水汽一点点汇聚,直至朝地面坠落。

    阖目凝思的少女以身为弓,将这一幕一幕的临界点凝聚在一起,在空无之中,她沉静不灭的意识即为世上最锋利的箭矢

    青年看着那只飞驰而来的箭矢,扬眉一笑,就在那箭矢洞穿他的同时,他的虚影化作熊熊燃烧的金乌之火,瞬间包裹住了濯缨射出的箭矢

    当初射下的九只金乌的精魄缠绕着箭矢,淬炼成这世上至纯至坚的金乌之矢

    荒海海水翻滚,上方隐雷轰鸣。

    盘旋上空的金龙刚刚从九死一生的境况中脱身,比起之前与濯缨缠斗时还能出神的模样比起来,这一次的沉邺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一股死亡的寒意在他周身蔓延。

    在死亡面前,那些迟疑与情意皆不得不被按下,沉邺没有半分犹豫,以真龙之身召来九天紫雷,直直朝濯缨劈去

    这一声震天彻地的巨响,令所有人都不自觉抬头望向半空中那道声势骇人的紫雷。

    昭粹微微张唇,哑口无言。

    他不是喜欢姐姐吗竟舍得对姐姐下这样的死手

    映在众人眼底的,是身形清瘦的少女,以及那远非常人能与之抗衡的雷电之力。

    惊雷入海,整个荒海随之一片动荡,然而却有人看见那少女的身影巍然不动,竟直直立于海中,掌中倏然显出一束刺目金光

    金乌之矢携着滔滔火海,如火流星冲向紫雷,盘旋而上,直至将整束巨雷包裹在内,轰然炸开

    沉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之前突然消失,并非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在落日弓内领悟了更精妙的箭术,与弓魂相契,才能使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箭意

    湛蓝海水的震荡之中,沉邺望向少女的眼神极为复杂。

    他一直知道她对于修行的渴望,但饶是如此,也没有料到当她终有一日能够修行时,能以如此迅速的速度将实力提升至这样的境地。

    就好像压抑了一世的愤怒与不甘汇聚在一起,终于在这一世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以一种恐怖的气势宣泄而出。

    点漆般的眸子里被次第而来的金乌之矢映亮。

    这是复仇之火。

    是她要将他所在意的一切都焚烧殆尽的决意。

    立于鲛宫内的昭粹目光灼灼,双目一错不错地紧盯着被无数金乌之矢吞没的身影

    轰隆

    被万箭穿身的金龙从上空重重落回了鲛宫。

    昭粹惊了惊,刚要后退,就见海

    沙飞扬之中,那道身影仍没有气绝,重归人形的他还要在起

    她怎能看着他起身再战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昭粹已经握紧玉清扇扑了过去,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与她同时扑向沉邺的竟然还有另外一人。

    是南海锦鲤族的赤荼郡主。

    曾经骄纵跋扈,与她争风吃醋,甚至对她挥刀相向的女子,此刻以仙力紧紧束缚住沉邺的脖颈,勒得他额角青筋迸起,目眦欲裂地望着曾与交颈而卧的枕边人。

    濯缨落地时,见到的就是被这两个女子压得无法起身的沉邺。

    形销骨立的赤荼郡主满面泪水,冲着濯缨大喊

    “快杀了他我求你杀了他”

    似要将这些时日所有的悲愤与痛苦都哭出来,她涕泗横流,狼狈得毫无昔日明媚娇艳的影子。

    濯缨缓缓走向她,一时间有些沉默,半晌才道

    “既然这么恨,当初为什么直接杀他,却要去杀赤水昭粹”

    “他吞并南海,杀我父兄,我仙力平平,杀不了他,只能杀他发妻与未出世的孩子,让他也一尝我失去血亲之痛”

    “他在这世间已无血亲。”

    濯缨俯身在沉邺身旁蹲下,淡声道

    “对他来说,妻子死了还可再去,孩子没了自有人替他生,你杀他们,伤不了他半分。”

    赤荼郡主面色惨白,似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冷血残酷之人。

    但濯缨知道,像沉邺这样的人有太多太多了,世间皆颂男子大义,却不知这世上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男子更多,他们的情爱虚伪廉价,唯有他们自身的利益永恒。

    “沉邺,我不会杀你。”

    在刺穿血肉的凄厉龙鸣声中,在赤荼郡主与昭粹的泪水中,濯缨用染满鲜血的手抽出他的龙筋,就好似抽出那根一直扎在她心底的暗刺。

    失去龙筋,沉邺的仙力便会随之消散,牵机蛊自然也就无法再操控小柳儿。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如何失去你汲汲营营一生得来的权势、地位、仙力,让你从一个目空一切的上位者,重新变成一个命不由己的下位者我知道,这一定比死亡更让你难以接受,对吗”

    她的声音轻如落雪,并未有复仇后的快意。

    浓睫之下,那双眼静静地望着痛得近乎濒死的青年,大战一场,她也早已筋疲力竭,于是用那只刚刚抽出他龙筋的手轻轻拂过他凌乱的额发,缓声道

    “不必担心荒海的未来,如今荒海已经乱得不能再乱了,西海龙母不会是一个比你更差的统治者,她定会很愿意接手荒海,带领你的子民融入西海,休养生息。”

    浑身鲜血淋漓的沉邺忽然伸出手,死死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腕骨,用力得像是要将她的骨骼捏碎。

    她是真的恨他。

    甚至连杀他都不够,她要用比杀他更残忍百倍的方式,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濯缨看着此刻的他,反而

    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没错,不要用那种虚伪的隐忍深情看着我,我也是这一世才发现,你竟然真的喜欢过我更可笑了,不是吗”

    “你的喜欢,就是利用我,让我为你出生入死,为你担下所有的骂名,最后还要装作一副爱而不得的虚伪嘴脸,你们男子是不是生来就会这一套”

    濯缨说的不只是沉邺,还有她的父亲。

    嘴上说着深爱她的母亲,却又另娶她人,让她做小,还认为自己是这天下第一深情之人。

    这样的深情,真是沾上一点都觉得倒霉透顶。

    “就这样恨我到死吧,沉邺,比起你令人作呕的爱,我宁愿你到死都恨着我,却又对我无可奈何。”

    濯缨直起身,站稳,居高临下地说出此生对他的最后一句话

    “到此为止了,师兄。”

    所有的爱恨,都到此为止。

    她不会停留在这里,她会跨过去,走向新的人生。

    失血过多的沉邺连抓住她的力气都逐渐消散了。

    朦胧之中,他的视线落在她雪白的裙角上。

    他想起昆仑山的大雪,想起自己花了五日为他亲手猎来一只百年白狐,做成狐白裘后一路不停地赶回,要亲自送给她。

    那时的少女正伏在案边小憩,手臂下压着的是与荒海有关的文书密报。

    他将那件厚实的狐白裘轻轻披在她身上,凝视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许久,脑海中不自觉地想

    若是向师妹提亲她会答应吗

    要是能永远留在昆仑山,就好了。

    面色苍白的沉邺长长呵出一口气,拂去那些已经被他淡忘了许久许久的少年幻想,意识陷入绵长的黑暗之中。

    流水城中传来人潮喧哗声,濯缨朝外看去。

    方才濯缨大败荒海少君的一幕已经传遍荒海,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党派皆闻风而动,荒海就要变天了。

    “等等等”

    赤荼郡主叫住正欲离开的濯缨,少女手里的龙筋还在向下淌血,她回眸望过来淡淡一眼,倒让赤荼郡主有些心惊胆战。

    “你就这么走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不杀他”

    濯缨看了一眼陷入昏迷中的沉邺,还未开口,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昭粹幽幽道

    “还有一对牵机蛊。”

    从芥子袋中取出那个匣子时,她手指有些发颤。

    当时她被鳞甲卫带回鲛宫,途中正好遇上拿着牵机蛊离开的荒海属官,他受了叱骂,心情不虞,又被鳞甲卫迎面撞了一下,当即就吵了几句,愤然离去。

    昭粹看着落在草丛里的匣子,认出了那是什么。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回过神来时,已偷偷将装有牵机蛊的匣子顺进了芥子袋中。

    她看着这个曾经害死了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女子。

    她一直都恨赤荼郡主,恨她要与自己分享自己的夫

    君,恨她让自己失去孩子,可是恨到最后,恨到今日与她一同按住沉邺的这一刻

    那份浓烈的恨意忽然就像被人从下面抽空,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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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她们两个,本来就彼此恨错了人。

    昭粹沉默不语地将牵机蛊塞给了赤荼郡主,随后转头对濯缨道

    “上清天宫一定在到处搜捕我,你带我回去吧。”

    濯缨凝眸打量她,直觉觉得她不会突然这么乖顺。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

    “我为了启动流光轮,借助施加在流光轮上面的术法,吸光了须弥那位停云帝子的仙力和大半的血死没死不知道,但须弥仙境肯定不会放过我,相比之下,我宁可被上清天宫带回去伏法。”

    濯缨被昭粹这番话气得想笑。

    她这是想伏法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上清天宫仁慈,即便要惩罚你也有个度,但是落在须弥仙境手里,你伤了他们的帝子,只怕是要被扒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

    见自己的心思被濯缨看穿,昭粹也并未否认。

    她望着眼前的少女,嫉妒之心难以遮掩。

    “是又如何。”

    自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昭粹不想连最后一丝丝的体面都没有,于是故意赌气道

    “虽然我没有成功逆转时间重头再来,但他们也一定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我在上清天宫十多年,姐姐受过的宠爱我都有,不管是天后娘娘、昊天帝君,还是伏曜哥哥,对我都很好,哪怕我犯了错,他们也只会责罚我一下就过去了就像从前父皇母后那样。”

    说到此处,心虚的昭粹给自己鼓了鼓劲。

    “所以姐姐,你不能杀我,否则你回去以后,没法同上清交代的。”

    昭粹心里很清楚,濯缨并不知道她前世在上清天宫具体的所作所为,再加上上清的确行事仁慈,就算她有错,也得在督察府审过之后,由清源神君定罪。

    只要她这么说,姐姐或多或少都会忌惮,不会伤害她吧

    这已经是昭粹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求生之举,然而濯缨只是眼神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便似笑非笑道

    “好啊。”

    她回答得果断,倒让昭粹有些意外。

    然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听濯缨缓缓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除了沉邺之外,我还有一个仇人逃脱在外,等着我去了结,要是在我了结他的途中,你被须弥仙境的人抓到那可就不管我的事了吧”

    昭粹脸色蓦然一变,立刻后退两步,转身就要逃。

    但她哪里能从濯缨手中逃脱,拎起她的衣领,濯缨便从鲛宫一跃而出。

    昭粹“你放开我我还怀有身孕你要是伤到孩子怎么办”

    濯缨冷声答“连你和沉邺的命在我眼里都不重要,更何况你和沉邺孩子的命,可笑。”

    “你真残忍你没有人性”

    骂骂咧咧的昭粹无从反抗,被濯缨拎着离开了海域。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人间界时,就有四处搜寻她们踪迹的地仙注意到了他们的身影,连忙同吩咐他们找人的伏曜汇报

    “太子殿下找到人了那个昭粹公主和濯缨公主都找到了什么具体位置我看看”

    濯缨与昭粹两人的身影飞得太快,好几个地仙接力似的盯了半晌,才看向她们的去向。

    “她们好像朝着东稷山的方向去了。”

    东稷山

    之前与叶时韫一道去过帝陵的伏曜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东稷山,那是人皇陵墓所在

    刚把人送至炎君处的伏曜转头刚想通知封离神君,传讯法器都还没掏出来,似有所感的他立刻折返回病舍。

    果不其然

    被定身术定在一旁的小童子可怜巴巴道

    “可不怪我没看住他们,方才少武神与那个刚接好手的女子一听您在外与人谈话的声音,就冲出去了,我实在拦不住啊”

    伏曜气得跺脚。

    这两人不要命了是不是

    另一头的东稷山帝陵。

    昭粹远远望见帝陵的方向,便知濯缨为何要带自己来此了。

    如今大雍江山易主,帝阙不再是那个有人皇之气护体的帝阙,作为一个普通凡人的赤水阙知道,自己留在宫内就是一死,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想办法逃生。

    这天底下还有何处安全呢

    唯一一个答案,就是他为自己铸造的帝陵。

    陵墓中还有无数用来给他陪葬的金银财帛,有了这些,他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届时招兵买马,重振旗鼓,他还有数十载的寿数,未尝没有光复大雍的机会。

    前提是,他的陵墓内还有东西的话。

    昭粹大约也料到了此刻里面会是什么场景,死活都不肯进去。

    “怎么不敢进去父皇不是最宠你的吗你在怕什么”

    “”

    昭粹又气又怕,只想挣脱,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濯缨一边紧攥着她的衣领,一边往里走,果不其然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响动声。

    穿过阴暗的墓道,修建得奢靡华丽的墓室内,回荡着一个声音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怎么可能我的金子呢我的青铜鼎呢都去哪里了怎么会全都不见了”

    这声音幽幽回荡在昏暗墓室内,沙哑中含着几分濒临崩溃的癫狂,听得昭粹头皮发麻,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

    倒是濯缨拂袖燃起墓室内的烛火,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父皇在寻何物,不如说出来,女儿同您一起找找”

    赤水阙这才察觉到身后有人,猛然回头,见到昭粹时面色还没什么变化,待看清她身后的濯缨,赤水阙脸色霎时铁青。

    “你”

    他开口便想痛斥逆女,然而发出一个音节后才记起,如今自己失去人皇之气,不再是从前那个能与仙人分庭抗礼的人皇。

    赤水阙语调急转直下,冷静了片刻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濯缨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上前几步,眉目含笑

    “父皇是在找陪葬的金银吗想要复国,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是没有雄厚的资金,恐怕是无望的”

    “是你”

    赤水阙骤然醒悟

    “是你偷走了墓室里的黄金,你这个逆女,你竟然敢挖你亲生父亲的坟”

    “动动脑子吧父亲,”濯缨冷冷打断,“您的帝陵位置何等隐蔽,您觉得我会知道吗”

    赤水阙面上怒容一滞,视线下意识地转向一旁脸色苍白如纸的小女儿。

    昭粹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

    见此情形,赤水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心中顿生荒诞的愤怒,朝昭粹愤然扑来

    “你你逆女你们二人统统都是逆女赤水昭粹枉我对你如此宠爱你这个逆女竟然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

    眼见自己要被掐住脖子,昭粹惊得下意识召来玉清扇一挥。

    赤水阙虽会一点仙法,但到底肉体凡胎,怎能敌得过玉清扇的威力,当即被掀飞数丈,撞在了他那价值千金的棺椁之上。

    昭粹看着骤生华发的父亲,这并不是她的本意,然而见父亲憎恶地盯着她,昭粹心中酸涩难忍,也爆发道

    “您说我不忠不孝,难道您对我就又是真的宠爱吗还不是将我当做筹码一样打发,您可以为了您的利益不管我的幸福,那我为了自己又有什么错”

    赤水阙没想过这个自幼乖巧可爱的女儿,竟然也会有这样恶毒的嘴脸,一时怔愣在了当场。

    濯缨冷眼旁观着这二人,心中说不上快意,只觉得像一片浸着寒意的雪。

    她幼时曾无比羡慕父亲对昭粹的疼爱。

    然而此刻撕开其乐融融的表象,展现出来的赤水阙这个人,以及这个人所谓的父爱,都腐朽得令人不忍深看。

    那是不值得她为之在意,为之痛苦的东西。

    濯缨默不作声地朝棺椁走去。

    赤水阙原本还处于愤怒之中,见濯缨一语不发地朝他走来,直觉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令他不自觉浑身发颤。

    “赤水濯缨你如今可是仙人我是你的生父,是给予你性命之人你敢弑父”

    濯缨望着那张与自己生得极为相似的面容,血脉在此刻如此具象化地呈现在她眼前。

    但

    “那又如何”

    “父欲杀子,子亦欲弑父,因果循环,赤水阙,这是你的报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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