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香的亲妈没见过虞文清,但看过虞文清的死亡证明,上面贴着对方的照片。
面前的这个青年和虞文清有几分相似,瞬间,她就确定这是对方儿子。
她问心有愧,腿一软,身体下滑。
这些年,她拿着虞文清的赔偿钱好吃好喝,养养女儿,女儿都要结婚了,结果虞文清儿子回来报仇
虞文清没死干净啊
女儿连忙扶住她,紧张地问“妈,你怎么了”
虞小香顺着妈妈的视线,望向走上来的一家人,富贵逼人,一举一动,出行安排,身上那股气质,明显是顶尖的有钱人。
那名神似虞文清的青年,抬眸看向自己,眼神淡漠。
母女俩身体一颤,那不是看陌生人的普通眼神,他也在打量自己。
虞安他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提前看了资料,确定这是虞虎雄的妻女,妻子叫做江花,女儿名为虞小香。
昨晚,虞小香还把卫三少爷看成自己。
而江花一定知道赔偿金的事情。
虞安思索片刻后,收回视线,低声说“妈妈,外面潮气重,我们先进去吧。”
他扶着母亲继续往上走。
一时间没人说话,虞安动作轻柔地搀扶着妈妈,越过虞家母子俩,走进警察局内部。
沉默不语的氛围,五官的感受就分外明显,皮鞋踩在地上的声响,衣摆带起的寒冷雨汽,还有从衣物上飘散到空中的,钻进鼻子中的香味。
虞小香分不清是什么香味,很淡,可非常好闻。
嘴唇嗫嚅,难道这个青年就是自己的堂哥
母女俩回过神,再转身进警察局内部大厅的时候,却没看到那一家人。
她俩去问奶奶季荷香,却被老太太怼着脸骂“什么男的女的,这个时候你俩还想着男人是不是等着我儿子被抓起来,你们好再嫁啊。”
季荷香打以前就看不惯这两女的。
她儿子十几岁的时候,猪油蒙心,非要娶这个破落户,虞文清的那笔钱,她俩没少用,现在要抓也应该把她俩抓进去。
她说话太尖锐,一旁的小混混们,正是年轻气盛,最讲义气的时候。
他们自己的事情抡不清,但管别人家的家事时,脑子还行。
一个小太妹往地上吐口水“老太婆,你他妈的不要脸啊,江城这片的人都知道,你还嘴硬。”
小太妹手被铐住,但是脚还能动,侧着身体猛踹季荷香一脚,对方疼得大喊。
警员看到后,骂人“都给我老实点都拷上了还打架”
而此刻的一间房间里,保镖把谢妈妈的材料交给警方。
谢妈妈看向警员,轻声说“这是清弟的材料,结婚照和户口纸,当年倒是办身份证了,但他去打工的时候带走了。户口纸他打工头两年没保管好,有点破损,我后来塑封了一下。”
谢妈妈意识到自己喊了昵称,又重新补充说“清弟就是虞文清。”
虞文清比她小,还没谈恋爱前,她都喊人弟弟。
后来,谈恋爱,结婚,她也没能改口。
警察看了两眼“谢怜晴女士,感谢你的材料,我们需要了解一些当年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单独聊聊。”
谢妈妈点点头“可以的。”
谢妈妈跟着警员去做记录,其他人都不太了解虞文清的事情,其他人暂时先行等待。
由于江城偏南方一些,现在三月已经不供应暖气,偏偏这几天寒流,又冷了一波。
警局的空调劲不大,虞安觉得有些冷。
虞安等待的过程,突然眼前多了一杯热水,保镖低声说“虞先生。”
保镖说“虞先生,暖暖身体。”
虞安接过后,说“谢谢。”
卫长恒和明老板一起走过来,明老板昨晚就开始忙活,一刻没停,既然插手,没有直接一走了之的道理。
明老板第一次见到卫家的人。
卫沈过来的时候,虽然也坐的豪车,带上一些办事的人,但和今天这位的等级一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明老板看向虞安,和他握手“小虞先生,您好。”
虞安和他客套。
明老板是过来传传消息的,很多消息,他在本地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打听到一些别的细节。
虞安也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过来,笑了之后开口“辛苦明总操劳。”
明老板摆摆手,压低声音“这件事情,我已经有名目了。小虞先生,您知道上个世纪打黑工的一些案例吗”
虞安看向一旁的卫长恒。
大哥没有说话,看了自己一眼。
虞安明白,大哥让自己接话。
他认真回答“明总,我小时候听说过,长大后看过一些公开的刑事案例。”
虞安六岁之前跟着妈妈住在城中村,一个被戏谑为贫民窟的地方,用卫家人的话就是那种地方住不了人。
小时候,各种流言蜚语,打黑工、拐卖。
身边有些人外出打工后,在那个监控遍布不全、消息又不灵通的年代,了无音讯,一些凶杀案传到口中,也会变得真假难辨。
虞安的父亲失踪过,对民间一些说法持怀疑且相信状态。
倒是弟弟谢绯懂事的时候,全国开始大力推广摄像头,社会恶性犯罪事件变少。
但在此之前的案件,很多线索都丢了。
现在这事,最先从康老大口中爆出。
此人心理素质差,以他为线索展开,一下子挖出来。
运气挺好,要是查虞虎雄,进展就没这么快的。
明老板看向他,确定虞安情绪还好后,才开口说“现在警方正在确定伯父的位置,到时候会探测的。”
虞安问“假设他们把我爸的尸体当时带
走埋了,恐怕此事就查不下去了。”
明老板摇摇头,否认掉不是,您父亲是为了救人死的,那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不是他。工地老板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蓄谋已久,估计也是临时决定这么处理尸体。就算虞家带走尸体,此事也瞒不下去,因为最初的目标也死了。”
“那个人是一个智力障碍的成年人,不过还能打工干活。他出来打工,被人骗过去,换了身份证,换成了别人的信息,在第二年在另外一个工地坠亡。”
“去年年底刚把团伙抓住,还在审,警方又重新把您父亲的事情加进去再审。”
明老板小声说“虞虎雄现在死咬着不说,说白了,他只是拿钱,没有参与。”
虞安沉默,垂下眼眸。
突然,身旁的卫长恒开口说“那就好好地查,他活了几十年,能拿别人的买命钱过好日子,不是好人。往细了查,会有别的事情的。”
明老板看向卫长恒,男人脸色难看,要动真格了。
卫家的人出手,明老板帮不上大忙,但也表示“卫总,有什么需要,我一定竭力而为。”
虞安开口道谢“谢谢明总。”
卫长恒不客套“明总,听说你做建筑材料生意,我有个小叔在江城准备建厂,需要一些材料,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们二人牵线。”
明老板面上一喜,大家都知道卫家产业是捆绑在一起,卫家旁支的公司,大多都以卫家主家为准。
卫总只要开口,卫家小叔自然就过来合作了。
明老板也不客套,在卫长恒面前刷好存在感后就匆匆离开,赶紧去查此事。
虞安望向明老板的背影,突然转头看向大哥“谢谢大哥”
卫长恒反问“为什么谢我”
虞安嗯了一声,听出大哥话语中的冰霜没那么重。
自己谢谢明老板只是口头致谢,大哥直接就是送合作,一个大厂房的建筑材料,算是一个不错的单子了。
卫家不会吝啬这点钱。
虞安抿抿唇,觉得唇瓣有些干,仰头准备喝水。
卫长恒抬手,猛地握住他的手腕,低声说“水冷了。”
虞安手一晃,疑惑地看向他。
卫长恒缓缓放开虞安的手,解释“喝凉水不好,你不是心脏不舒服吗”
虞安汗颜,没解释心脏不好是骗谢绯的事情。
但大哥的毛病越来越重了。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大哥喝茶水、咖啡,都要保证温度,温度稍微不对,他就不喝。
茶具、餐具使用时要保证热度。
李管家甚至一度和虞安提议,要不然花点钱找人定制一个那种充电加热的杯子、碗碟。
虞安以前刚到卫家,讨好卫长恒时不知道这事。
李管家也摸不着头绪,说少爷是怎么精准找到好几盘菜里,虞安煮的那份,然后精准不吃的
虞安和李管家那时候
甚至怀疑卫长恒在针对虞安。
导致卫长恒不吃,虞安就自己吃▆,一个月下来他十四岁,正赶上长身体的时候,长不少身高。
有一天,他在厨房吃卫长恒不吃的那盘菜时,卫长恒撞见了。
虞安忐忑不安,害怕大哥说自己偷偷吃卫家好吃的。
结果卫长恒蹙眉,说卫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人,不会苛待他们,让虞安不要再吃冷盘里的菜。有些菜分量少,出锅时热度降得快,再用冷盘盛,温度下降较快,会有种奇怪的味道。
那时候,虞安才知道卫长恒不吃自己做的菜,是因为他每次盛菜没从保温柜里拿热盘子。
而那段时间,卫长恒又喜欢吃分量少的西餐,所以他一摸盘子就觉得不对。
虞安眼中的苛待不给吃喝,时不时打骂。
卫长恒眼中的苛待吃冷盘里的菜。
那一瞬间,虞安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因为他头一次见识到大哥在生活细节上的吹毛求疵。
后来,虞安想开了,卫长恒都这么有钱,他没赌博违法的烧钱爱好,钱都没地方花,让他吹怎么了
但现在,虞安觉得大哥的强迫症好像越来越重了。
他不但管自己,现在看不惯别人“不好”的习惯。
虞安老实地没顶嘴,卫长恒把杯子拿过来,递给保镖“再去倒一杯水。”
保镖点头“好的,卫总。”
虞安过会儿,重新拿到一杯温水,有些渴,一连喝了几口。
他喝水的时候,楼下传来喧闹声。
“我二奶奶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被你家赶走”
“你们还拿走他的全部赔偿金”
“让虞虎雄坐牢”
“让他坐牢,让你们一家坐牢,二十万啊,这可是二十年前的二十万啊”
“打人了,我这个老人家要被打死了,警察不救人啊”
几名警员的声音也出现“别打架,别在警局吵架”
虞安迅速分析信息,说“大哥,我奶奶的娘家人来了。”
“是大哥喊来的吗”
过去这么多年,奶奶当年病死,虞文清跟在亲爸继母生活,过得辛苦,最后跑了。
在那个一生生很多的年代,因为养的多,所以感情分散,再加上的确大家都很穷,所以没人管虞文清。
而且虞文清离家出走二十八年,还能记住他名字的亲戚都多步入中晚年,或者已经死了。
能有这么多人过来,虞安不觉得是血缘深厚。
卫长恒没有回答,对保镖说“下楼处理,替娘家人撑撑胆量。”
两名保镖下楼。
虞安看向卫长恒,总觉得大哥还有后招。
卫长恒说“给点教训,”
一楼乱了起来,季荷香等人在混乱中被抓了一大把,她胡乱反击,结果隔壁的小太妹偷偷摸摸再踹了一脚。
“谁
,谁踢我”
江花被人狠狠抓住头发,头皮一痛,她回头一看,那个挑染绿色头发的小太妹装无辜“不好意思,大婶,抓错了。”
虞虎雄一时间出不了,他消息闭塞,不知道当年的人大多都招了,他还在硬撑,硬撑警察也不放他。
他不是来当目击证人的,他拿了钱,隐瞒了虞文清的死讯。
审讯室呢,虞虎雄承认拿了二十万,但人又不是他杀的。
他去的时候,水泥都硬了,我怎么带尸体走啊。
虞文清正好掉正中央,那两边高于地面,人是上不去的,都是从上面搭了一个台子开车上去倒水泥。他掉进去又爬不上来,也没有吊机。大家想抛绳子,他昏死了不接绳子,没人敢走去救他啊。
准确来说,他磕到头了,鲜血还有脸朝下埋在水泥里,不摔死也会窒息。
警员记录了一些,暂时先出去和队长回话。
一楼的闹事被压下去。
年长的人站出来,说“季荷香,你家贪钱,拿了这钱,现在文清的妻子儿子回来,你把二十万拿出来还给他家。”
季荷香的老公,也就是虞文清的爸爸也来了。
他中风了,坐在轮椅上,但脑子还清醒,之前警察想查他,他就装疯卖傻。
现在他直接被人从家里推过来,躺在轮椅上,现在要他还钱,他不乐意。
他说话都打颤“钱,钱都用了,还钱,没门”
季荷香呸了一声“野种还想进我家的门,没门”
长辈被气到“虞虎雄没有儿子,现在一把年纪了也生不出来了,你现在就虞文清的儿子来帮你传宗接代了。”
轮椅上的虞爷爷愣了一下。
季荷香开口说“你们一个个都说是儿子儿子,万一是不值钱的女儿呢”
江花偷偷拉扯了一下女儿,让她不要动作。
虞家重男轻女,准确来说是爷爷奶奶重男轻女,虞小香小时候差点被卖掉的。
季荷香向着自己儿子,小老太太脑瓜子转得快。
大家面面相觑,倒是没信誓旦旦地说虞文清有一个儿子,只是大家猜测,打抱不平的人也没有直接说是他儿子出头了。
“或者只是长得像呢现在想骗我家钱我们家不认。”
虞爷爷颤抖着说“如,如果真的是是男孩,还是能上个族谱。”
在二楼听八卦的人,除开卫家人,还有一些警察。
他们看向走廊站着的卫家人,看向周遭的数位保镖,卫长恒和虞安被保护在中间。
啊,没钱骗钱给虞家老不死出殡时摔火盆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吗
底下的人脑子有问题啊。
两名保镖正好下楼,冷笑一声。
他俩练过,说话中气十足,一下子吸引了别人的目光。
“虞先生现在的情况,恐怕,这位老先生,你就是想给虞先生当孙子,都不够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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